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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手腕上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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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眼前這個他曾發誓要守護一輩子的人,程津珩忽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她來找他了,就像十年前一樣,這十年,他曾無數次的祈禱,奢望,無非就是希望像今天一樣能夠再看到她無比動人的笑,他忽然覺得無比感恩,更加小心翼翼的思考如何才能不破壞這一刻,他耳邊突然響起暮珞檉的告誡,“不要碰觸過去,才是留在她身邊唯一的方法”。

他緩緩笑起來,難以抑制唇角的微微顫抖。

“早上好,林清。”

如果不被顫抖的下巴拆穿,他完全就像從前那般從容,可他毫無顧忌的紅了眼眶,十年了,他曾有那麽多的話想要對她說,可是此時此刻,他竟一句也說不出來。

對面的她同樣已經淚目,她微笑著,就像晨日裏的一縷陽光,那麽的溫暖自在。

他將所有想要說的話都藏在淚光之下,在彼此相視無言中,他們仿佛一瞬間心意相通,所有的過去,曾經,滄海,桑田就在彼此緩緩的一笑之中,他無懼被她發覺,一雙潮紅色的眼睛緊緊將她盯住,心底洶湧澎湃的暗潮就快將他吞沒,終於,他緩慢擡起的手掌,正欲撫住她的白皙的臉頰,手臂卻在半途中滯住,他不能,他悲傷的眉目被高高揚起的笑容掩蓋,擡起的手掌在下一秒輕輕握住她的手腕,“進來。”他說著,背過身去的瞬間兩滴淚水潸然下落,於她而言,他永遠只能是哥哥。

林清隨著他進去,透過褐色的風衣她能清晰感覺到他溫暖的掌心那麽的溫柔有力,她開始沈迷,沈迷於這片刻的溫柔,然後聽到他更加溫柔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溫水好嗎?”他一轉過身去倒水。

她回過神,忽才發覺不知何時他已經松開了手,“嗯。”她輕聲應,被他握過的手臂微微有些僵澀,他適時走上前來,將杯中的溫水遞給她,“來這邊坐。”

她跟著他走向沙發,重新找回了現實的冷澀,開始若有似無的寒暄,“回國這些時間,你一直都住在這嗎?”

“嗯。”他輕聲應,緩緩坐到沙發上,看著她生澀成熟的坐在他對面。

她喝了一口溫水,空蕩蕩的腸胃一瞬間得到安撫,細細一品才發現還是記憶中那種淡淡的鹹味,過了這麽多年,他的習慣還是沒變,還是習慣在清晨的溫水裏加一小撮食鹽。

“怎麽沒回家裏住?既然決定留下來,總不能一直住在酒店。”

他抿起唇,“等工作穩定了,我打算在A市買一套房子。”

她貌似認可的緩緩點頭,刻意別開視線不去看他,而後淺淺一笑,“我也是看了新聞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一位非常有影響力的律師。”

事實好像並非如此,如果他已經具有足夠的影響力,那他們可能會更早重逢。

他談笑著垂了垂眸,“我好久不打官司了,這次回國,主要是為了慈善機構的事情。”

慈善機構!

她在新聞裏看到了,“Lincy angly Children's Foundation”!譯成中文,“林夕天使兒童慈善機構”!

她頓了頓,忽然鼓起勇氣與他對視,“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來?”

他溫柔的雙眸緊緊註視著她的眼睛,“我在等你告訴我。”

她嘴唇輕翕,又緩緩合了下去,“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他十指相握,“只要你說我就會答應。”

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好似請求,可眼中若隱若現的蒙上一層薄霧,“我們不問過去,只看現在。”

“我答應你。”他幾乎不用思考,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因為沒有什麽比現在的她更加重要。

她訝異於他的反應,卻又覺得心頭一暖,她終於欣慰又安心的笑起來,“謝謝你,我答應做你的速錄師,直到你的工作結束,不再需要我為止。”

他怎麽會有不再需要她的那一天。

“好。”他輕緩而溫和的答,“謝謝你的決定。”

程津珩靜靜觀察她的模樣,她真的變了很多,不再像從前一樣愛笑愛鬧,一雙眼睛總是暗暗藏著一些他看不透的情緒,她安靜很多,即使沒有話講的時候也是這樣穩穩坐著,他霎時間感覺心臟隱隱痛了一下,或許歲月可以抹去一個人的棱角,但若將一個人徹底脫胎換骨又要經歷多少折磨。

他不想兩人之間的空氣漸漸稀薄,正在思考一個怎樣的話題才不會讓他們陷入尷尬的時候,林清的肚子適時鬧起情緒。

咕嚕嚕!

她沒想過會這麽尷尬,一瞬間臉色羞的窘紅,手指僵澀的撫了撫肚子,“對不起,我沒吃早飯。”

他幾乎是習慣性的想要摸摸她的頭,卻在擡起手的瞬間發現這個動作並不適合現在的他們,很多時候,時間並非如你想象一般走的那麽久遠,可人心的變化卻足以稱作滄海桑田,他擡手擼起白色毛衣的袖口,“身為哥哥哪有讓妹妹餓肚子的道理,跟我來。”

“幹什麽?”她跟著走過去,看著程津珩從冰箱拿出一袋吐司,又拿出幾個雞蛋和蔬菜,“你是要給我做些什麽吃嗎?”

“雞蛋三明治。”程津珩看著她,好似雙目正在泛著晶亮的光,“你不是很喜歡這個。”

是的!她很喜歡!那是很久以前,媽媽經常為她做的早餐。

“你還記得。”她言語之間微微有些苦澀。

他笑起來,將兩片吐司放入烤面包片機中,然後開火,朝平底鍋中加了一些油,“怎麽會不記得,小的時候你給我帶早餐常常都是雞蛋三明治,而且一定是沙拉醬多的快要溢出來那種。”

她忍不住被他逗笑,假意掩了掩唇,那個時候她時常將自己認為最好的與他分享,吃三明治多放沙拉醬一直是她的小習慣,只是後來她才發現他並不喜歡食甜。

“我小時候很傻的。”

“但是傻的有些可愛。”

程津珩將雞蛋打入鍋中,滋滋啦啦的煎炸聲伴著絲絲香氣溢滿她的鼻腔,她的肚子忍不住又叫了兩聲。

“就快好了。”他為雞蛋翻了個面,然後半熟著盛入盤中,吐司片已經烤好,適時發出響聲,他取出兩塊吐司,將四邊切掉,又將面板上的包菜改刀,與雞蛋一起鋪在吐司片上,最後放了滿滿的沙拉醬。

“食材有限,你將就一下。”他溫柔的叮囑,然後將三明治工工整整切成四塊漂亮的裝盤。

林清不經意間看到他右手手腕上有一塊模糊的圓形疤痕。

“你手怎麽了?”她一把托起他的手腕,不小心露出左手手腕上一條淺細的傷疤。

程津珩順著目光向下,一眼瞥見了她手腕上那條細長的疤痕,他胸口一緊,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你手腕上為什麽會有傷口?”

她忽才發覺自己的傷疤被他窺見,驚詫的縮回手去,卻已經避之不及,“你答應我不問過去。”

他緊閉雙目平息了一下氣息,“好。”他氣餒的妥協,“我不問過去,但你至少要讓我清楚的確認,這道疤痕已經對你無礙。”

她滯了滯,小心的看了看他堅決的眼神,然後一點點將手臂探出去,生澀有平靜的開口:“已經沒事了。”

他凝重又仔細的觀察她手腕上的傷口,那是白皙手臂上一條淺紅色的印記,針腳縫合的還算精細,已經愈合的不錯,他沈重的閉上雙目,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平靜一些,但卻難以抑制心頭的隱隱鈍痛,看樣子,她曾經對生活極度失望過。

“你的傷口呢?”她僵澀的收回手,目光緊緊盯著他厚重的疤痕,那是一種比想象中更加沈重粗糙的感覺,“你為什麽會受傷?”

他目光向那疤痕撇去,未從她傷口的震撼走出,“不小心被開水濺到了。”他淡淡解釋,其實那是服刑期間在獄外勞作時留下的,三名澳大利亞刑犯將建築工地的鋼針生插進他的手臂,致使他整個右手筋部斷裂,就是因為那次傷害,他的右手再也無法彈鋼琴了。

她見過開水燙傷後的樣子,絕不會有像他這般厚重的傷疤。

可她只能選擇認可!

“嗯。”她低壓的情緒從鼻腔發出一絲聲音,“你應該更小心一點。”她松開他的手,低垂著頭將三明治移到自己面前,“你要吃點嗎?”

“我吃過了。”他溫柔的聲音更顯低沈。

她握起一小塊塞進口中,顫抖的雙唇合著牙齒輕輕咬下一小塊,“很好吃。”她鼻腔極近酸澀,難以抑制心疼的折磨,她難以想象那個曾經鮮活的傷口是多麽令他痛苦,更不知到他到底遭遇過什麽事情,竟讓他不惜以說謊來隱藏事實的真相,他一向是那麽討厭謊言。

他重新倒了一杯溫水給她,“你喜歡就好。”

她不受控的淚水一不小心滴到廚房的理石臺面上,空氣一下子沈寂下來,他看著她落寞哀傷的身影,聽到她輕小的聲音就像空氣中的微風一般縹緲。

“很疼嗎?”

他心臟最柔軟的一塊仿佛被輕輕觸碰,緊接著是蔓延開來的劇痛,他整個胸腔都在隱隱泛疼,逼得他不得不倒吸一口涼氣。

“不痛!”他強撐起一絲溫暖的笑,擡手溫柔的撫了撫她低垂的頭,“一點都不痛,相信我。”

明知是安慰她卻偏偏想要應,“嗯。”她強忍著擠出一絲平靜的聲音,聽起來卻委屈的不得了,好似同十年前一樣,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向他表達軟弱,“我相信你。”她連聲音都在發顫,像個孩子一樣重新找到被人呵護的感覺,她終於毫無顧忌的在他面前示弱,就像重新找回了那個肩膀,那個可以為她遮風擋雨,一輩子陪在她身邊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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