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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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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徹底放棄這一條路,如果有人堅持不讓他找到她,那麽身處異鄉的他根本無計可施,他魂不守舍如行屍一般徜徉在唐人街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他已然被逼迫到無路可走的地步,一個假的身份,所有被扣留的證件,他虛無的就像異鄉的一縷游魂。

游魂!

他腦中突然蹦出兩個字來——偷渡!

他炯炯的目光好似突然變得堅定,然後腳步也隨之戛然而止,對!偷渡!他慢慢斂起炙熱的雙眸緊盯著前方虛妄的空氣,就連呼吸都變得謹小慎微,沒錯!他必須要回去,而這……已經是他目前為止唯一的辦法!

他好像於灰暗的人生中找到出路,最後經過各方輾轉,成功聯系上當地一名負責華人偷渡的蛇頭孫姐。

三天後,他根據約定乘坐了飛往約克角的飛機,他隨身的行李很少,只是一個簡單的黑色背包,裏面裝著林夢送他的那件灰色毛衣,和他手裏僅剩的三千五百塊澳元。

下了飛機已是黃昏,他被一輛黑色轎車接到約克角沿海的一艘船屋,晚上他們將從這裏越過澳大利亞國界偷渡去往巴布亞新幾內亞,然後再從巴布亞新幾內亞去往雅加達,最後經由印度進入中國國界。

程津珩隨著在機場接他的澳洲男人進入船屋,船屋裏面坐著三男一女,三個印尼男人,接近中年,一個亞洲女人,看著還很年輕,他穿著一如既往的白襯衫看起來格格不入。

“自己找個地方坐下。”澳洲男人用蹩腳的中文說道。

他審視一圈,三個印尼男人貌似相識,三個人挨著坐在船屋最舒服的海綿墊上,看似居於主位,而那個亞洲女人一身破爛的縮在船屋角落的草席子上,不敢擡頭。

程津珩靜靜打量她的模樣,在過往案例中,女性偷渡客在偷渡途中被男性偷渡客性侵的案例比比皆是,看這樣子,大概就是如此。

他選了靠近門邊的位置坐下,右手邊是窗,方便觀察外面的情況。

所謂偷渡,就是一路上的生死安全全由個人負責,殺人越貨的事情常有,就算他將命搭在這場偷渡裏,或許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已經做好準備,領頭的澳洲男人走進船屋控制室,沒過多久將他叫了去。

船屋控制室內,他看到了一位衣著樸素的中年女人翹著二郎腿坐在高木凳上。

“Hi ,I’m孫。”

“I’m程。”

“Full name。”

他頓了頓,“程林!”

“前幾天與我在墨爾本聯系的就是你?”孫姐突然換成中文。

“是。”

她略帶玩味的笑了笑,“我看你長得幹凈俊俏,家境應該也不錯,正經路子來的,怎麽不正經路子回去?”

他嘴唇輕抿,而後平靜的脫口而出,“我殺人了。”

“殺了人想逃回國。” 孫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Ok!Goodluck!”她起身上前,“相信我,這會是趟精彩的旅程。”

孫姐離開船屋後,領頭的澳洲男人通知他們船會在晚上七點出發,並於第二天淩晨三點抵達巴布亞新幾內亞港口,澳洲男人囑咐,行船途中遇到任何問題都不要隨意開口說話,約克角海警異常靈敏,出了問題他不會幫助任何人。

晚上六點半,澳洲男人給他們分發了面包牛奶,程津珩還不餓,直接將面包牛奶裝進背包,以備不時之需。

七點的時候船開動,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回響在船屋內,海水一聲聲拍打船身,他不禁緊張起來,心臟在胸膛內砰砰作響,他側身看了一眼窗外落盡的夕陽,按照目前的速度,船至少要在晚上十一點之後才能出澳大利亞國界,而在此之前,他能做的只有祈禱。

天很快徹底黑透,船屋裏透著一股空蕩的寂靜,廣袤無垠的大海之上,月亮的光線尤為清晰,他可以清晰看到船對面的三個印尼男人倚在一起熟睡,然後他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她合上了眼睛,不知是睡著還是沒睡著,他重新調整了姿勢,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音,那女人靈敏的看了他一眼,他能理解她的惶惶不安,於是簡單的笑了一下想讓她心安。

既來之則安之,他將目光輕輕落在船屋地板的月光之上,再多的擔心與預設在此刻都沒有任何意義,他現在是在跟命運賭博,只要賭贏就可以見到她,這不是比什麽都來的重要,他借著月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心跳不禁開始加速,十點二十,只要再過一個小時,他就可以平安度過澳大利亞國界,只要度過澳大利亞國界,他就可以做回程津珩,哪怕被抓,他也可以申請政治保護,然後由他國轉送回國。

他悄悄閉上眼睛,時間好像隨著他的心跳一分一秒的流逝,這忽然讓他覺得無比心安。

沒過多久,他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睜開眼睛,那女人正小心翼翼蹲在他旁邊。

“你是中國人?”她噓著聲音。

程津珩點頭。

她好像有些難以張口,“你有沒有衣服可以借給我?”她用雙臂抱住自己,貌似已經破爛到衣不蔽體。

程津珩頓了頓,然後將自己身上的白襯衫外套脫下來遞給他,他身上沒有多餘的衣服,除了林夢送給他的毛衣就只剩下白襯衫裏面的灰色短袖。

那女人用他的白襯衫將自己緊緊裹住,然後向側旁退了兩步又坐了下來。

程津珩忽然聽到遠處有嗡嗡的船鳴聲,他緊張的朝外望去,看到遠處有一點點亮光。

“那是約克角海警的巡航船,只要能躲過他們,我們才算真正逃出澳大利亞。”那女人為他解釋。

他淡淡點了點頭,並非不知曉那是海警的巡航船。

“你犯了什麽錯誤?”那女人問道。

他微微側過頭,“為什麽這麽問?”

“想知道好人家的孩子為什麽出現在這條船上?”

他頓了頓,回道:“我殺了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那女人臉上的惆悵比無奈更重,“你多大了?”

“二十三。”

“可惜了。”她在感慨,“我們同年,年輕時做事總是容易沖動,我是詐騙犯,國內在逃通緝犯。”

程津珩沈默。

“想不到吧!”她暗自嘲諷,“三年前我帶著巨款偷渡到澳大利亞,沒多久錢財就揮霍一空,現在沒辦法只能偷渡到越南。”

“越南?”程津珩詫了詫,按照路線來說,從雅加達通過馬來西亞直接可以進入中國南海,遠比從印度進入中國領土來的更加省時,但對蛇頭來說,走印度這條線似乎更加安全,任何偷渡客都不會選擇一條更近但卻更危險的路,更可況海域比陸地更易被發覺。

不過,他在想,是不是可以從雅加達開始分道揚鑣,他一個人通過馬來西亞進入中國南海,這樣至少可以縮短一半的時間。

“越南怎麽了?”那女人見他良久沒說話。

程津珩回過神來,看了看她詫異的目光,“沒什麽。”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越南。”那女人看著他,“你殺了人,即使回國也未必安全,我在越南有些人脈,我們找個小村子住下來,幫你逃過二十年追訴期應該沒有問題。”

程津珩默了默,“你與我不同,特大金額詐騙犯依法應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你主動自首,適當量刑出獄之後還可以開始自己的人生。”

“你很懂?”那女人狐疑的看著他。

程津珩平靜至極,“這是基本的法律常識。”

那女人默了默沒有說話。

他忽然聽到印尼男人的嗤笑,他們不知何時睡醒正在小聲議論著什麽,那女人也聽到,不由得捂緊自己縮進墻角。

印尼人開始活躍,他反應不及,一個漆黑的身影襲來,他轉瞬間便被人按倒在船板上,然後他聽到那女人尖叫一聲,被一下子從墻角拖了過去。

“救我!”

他大腦有短暫的停滯,這聲音就像從遠方傳來,那個回不去的國度,林夢正在哭著喊著,津珩哥哥,救我。

如果她也曾向人求助,會不會有那個人願意不計後果的向她伸出援手。

月光之下那個女人被拖回草墊,一名印尼男人正騎在她身上,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放開她!”他的嘴巴突然被一只腥臭的手捂住,印尼人將他反手壓在船板上,雙膝跪壓在他背上。

他鉚足了勁反抗,另一名印尼人用拳頭狠狠去砸他的頭,他有幾秒鐘的暈眩,然後又被痛感喚醒,船屋在他混沌間通明的亮了幾秒鐘,又仿佛錯覺一般轉瞬步入黑暗,他清晰的看到那個女人正被印尼人捂住嘴巴侵犯,混蛋!他粗喘著氣,鉚足了全身力氣,猛地將印尼人折下身去,然後他掙紮著朝那女人奔去,手臂好像脫臼,完全使不上力氣,他拼命想要坐起,印尼人擡腳在他肋部狠狠踢了一腳,他忍不住猛咳起來,好像從喉管嗆出的血液在他口腔蔓延,他就快要呼吸不及,就像胸口堵了一塊火熱的巨石,壓得他快要窒息,他懊惱極了,他怎麽就是保護不了她,為什麽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欺負,為什麽他就是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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