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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沒跳(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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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比賽的獎金放寒假前打到了晚風的卡上。

晚風考完最後一門, 回宿舍看見手機裏銀行發過來的轉賬通知,才想起這事兒還沒結束。

這錢於情於理她都不能要。

經濟學院每學期都是放得最晚的, 藝術學院課程大多以平時作業和實踐為主, 需要期末來筆試的課程很少,所以辛宴早在一周前就考完了試,此時估計已經在哪裏度假了。

宿舍裏只剩下沈又西和陳璐。

沈又西早上跟她說買了中午的高鐵票,考完最後一門就得馬上走,不會再回宿舍了,直接拖著行李箱去考場。

晚風買的火車票是明天下午的,想到回去要和陳璐單獨相處好幾個小時, 她就不太樂意了。

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晚風調頭往回宿舍的反方向走, 心裏琢磨著反正沒事,不如去社團教室轉轉, 說不定能碰見徐歲青, 正好把錢還給他。

結果誰也沒碰上,社團教室的門都鎖了。

晚風灰溜溜地離開, 在QQ上給徐歲青發了條信息, 說要還他錢, 等在校外溜達到下午兩三點,實在是沒事只能回宿舍的時候,也沒收到他的回覆。

一開門陳璐正在收拾行李,整個宿舍的地面都堆滿了她的東西,晚風踩哪都不太好根本無從下腳。

她只好開口:“陳璐,我要進去。”

陳璐語氣不善:“你進啊, 誰攔你了?”

“我怕踩著你東西。”

“你不知道小心點啊。”

這是不打算好好說話了。

晚風不再慣著她,拿過門後的撐衣桿,像掃地一樣,把擋道的東西往陳璐身邊掃,走到了自己書桌前。

陳璐站起來,反倒先生氣了,“你幹嘛啊!”

“你不騰地我只能自己動手了。”

“那你用手啊,真不尊重人。”陳璐抱怨不斷。

晚風淡淡一笑,回道:“可你不是有潔癖嗎?我一直記得呢,不會再碰你的東西。”

她記得上一次,在教室跟陳璐坐同一排。那天走得急,她和沈又西都忘了帶練習冊,老師在上面講,看她倆都沒有,隨口讓陳璐把冊子擺過去三個人一起看。

老師開口,陳璐再不情願也得照做。

她把練習冊輕輕一推,相當於沒移動。

晚風和沈又西還是看不到,無奈下,晚風伸手去把她的練習冊拿過來,陳璐下課就翻臉了,當場冷臉說:“我有潔癖,以後別隨便碰我東西。”

晚風很少甩臉子轉頭走,那是第一次。

陳璐顯然也想到了上次的事情,神情覆雜,終是沒再糾纏。

晚風不知道陳璐什麽時候走,松懈下來困意來襲,她直接上床睡了一覺。

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醒來也不過四點半。

徐歲青還是沒有回覆消息,她耐不住直接發了條新信息過去,“如果你沒回家,晚上八點來操場一趟,有事跟你說。”

過了幾分鐘還是石沈大海,晚風真想隔著屏幕去抓住這貨的肩膀狂搖——

讓你不回我消息,搖死你,搖死你!

許是太有畫面感,晚風自己把自己逗樂,不小心笑出了聲。

在安靜的宿舍顯得格外突兀。

晚風意識到不適合,及時停下來。

陳璐一聲不吭,過了十多秒也沒動靜,晚風松了口氣,繼續玩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都開始擦黑了,陳璐突然開口,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過問她的私事:“你和那個徐歲青在談戀愛嗎?”

晚風很驚訝,隨即答道:“沒有。”

“那趙見衡呢?你拒絕了嗎?”陳璐接著問。

這是個敏感的名字。

晚風不知她這時提起是何用意,但她沒什麽可遮掩的,實話實說:“我跟他更沒什麽,同班同學罷了。”

陳璐輕笑了一聲,嘲道:“他可不想只跟你做同班同學。”

晚風聽出她的畫外音,語氣也冷了幾分:“你喜歡他你可以去追求去表白,諷刺我沒什麽意義。”

陳璐被戳穿心思,臉上掛不住,說話也沒了分寸:“吃著碗裏瞧著鍋裏,你倒是有恃無恐,站著說話不腰疼,也對,像你們這種整天穿名牌用名牌的富二代怎麽會珍惜感情呢?”

每個字都是一個高帽,一頂一頂地砸到晚風頭上。

沒一頂是她能帶得住的。

“你到底在不滿什麽?是不是跟你住一個宿舍的都是階級敵人,非得鬧得大家都很難看你才滿意了?”

陳璐會錯意,看她沒否認,心裏的落差感更強。

她是自卑的,她家境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艱難,上大學更是她極力爭取來的,不然就要被趕到外地去打工,一輩子過那種能看到頭的憋屈生活。

她渴望在學校找到自己的同類,一開始最先接觸的人就是晚風。

那時候聽她談吐,看她性格,穿著也隨便,以為她們是一類人。

直到國慶節,看見那一堆從她家裏寄過來的幾箱名牌最新款衣物,她才明白,自己看錯了人。

她們永遠不可能是同類人,晚風和辛宴才是同一類人。

所以他們關系好,所以辛宴護著她。

沈又西後來也加入了她們的陣營,她是宿舍裏的異類。

她們活得光鮮亮麗,唯她是最灰暗處的螻蟻。

憑什麽。

憑什麽她就該這樣活著。

她過得不好,誰也別想好過。

“對,我就希望那樣。”

陳璐提上自己的編織袋,心裏的憤恨更強烈。

她連個像樣的行李箱都沒有,來去都像個活在最底層的人,卑微可憐。

“下學期再見。”

宿舍門被關上。

晚風楞楞地盯著那扇門,剛才跟她說話的陳璐,陌生得讓人害怕。

——

晚上八點,晚風來到操場。

徐歲青還是沒回她短信。

還有兩天就清校了,平時要靠搶的籃球框也無人問津,只有零星的幾個夜跑的人和帶著小孩來學校散步的周邊住戶。

深大的操場被階梯包圍了一圈,晚風體育課無聊地時候數過,一共有二十五階。

她一步一步往下走,到第一階找了個地方坐下。

這人今天怎麽人間蒸發了?

給錢都不要,不是最愛錢了嗎?

變心速度比翻臉還快。

……

晚風內心戲足夠寫成一本書了,她把玩著手機,望著操場的人。

還不來,還不來,你還真的不來啊!

這時,手機響起來,是QQ電話的提示音。

晚風皺了皺眉,在戶外接這種電話虧流量,她本想拒絕發文字過去說回宿舍打過去,可看見是徐歲青的名字,二話不說點了接聽,開口第一句就是——

“你怎麽不回我信息啊,一整天就這麽忙啊?”

那邊安靜了好久。

晚風回過神細細品味了自己這句話,真想給自己一耳刮子。

你這是什麽語氣啊!

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吧。

徐歲青卻回答:“手機沒電忘了充,回家才看見你消息。”

額……

居然這麽老實,問什麽說什麽。

晚風撓撓頭,被這麽一折騰反而詞窮起來,東拉西扯半天才想起正事:“獎金打我卡上了,把你的銀行卡號發給我,我轉給你。”

徐歲青果然不會要,懶懶散散地說:“你收著得了,麻煩。”

晚風很嚴肅,“不行,論文全是你寫的,我得了個獎加了學分足夠了,這錢你必須拿著,我不該要也不會要。”

徐歲青最頭疼的就是她這幅小老太太的正經樣,說不過只有躲。

他就站在操場最上面的階梯上,看見消息的時候已經八點了,他在外面忙了一整天,還是趕回了學校。

本來還想過去打個招呼。

看她這樣是沒完沒了了。

徐歲青轉身欲走,對電話那頭說:“行了,還有事,掛了,假期愉快。”

與此同時,操場玩鬧的一個小孩子摔了一跤,哭聲震天響。

晚風兩只耳朵都聽見了。

一只是來自操場的,一只是來自話筒裏的。

晚風明白過來,四處看,尋找徐歲青。

徐歲青反應也不慢,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發現電話也掛了,以為蒙混過去。

手機裏支付寶的提示音響起來。

陌生人xxx向你轉賬五千。

支付寶不像微信,轉賬還要確認才能收錢,它直接得很,轉過來就代表你收下了。

徐歲青皺眉,想原路給她退回去,手機還沒來得及操作,就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

他踉蹌了兩步,站穩回頭看。

晚風背著手站在路燈下,擡眼看他手機,說了句跟那天相似的話:“獎杯歸我,這也送你了。”

眼看著人影在自己的視線裏越跑越遠,徐歲青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擡腿去追。

晚風回頭沖他揮了揮手,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喊道:“學長假期愉快,明年見!”

少女的聲音清澈明亮,驚醒冬夜裏沈睡的萬物。背影似有光,跑過去的每一處地方都被照亮。

她穿紅衣服,也挺好看的。

徐歲青當時,心裏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

晚風下午上的火車,春運太緊張,她只搶到了最慢的車次,顛顛簸簸第三天早上才到家。

肖曼看她灰頭土臉的,開門就是一通抱怨:“讓你買飛機票不買,搞得這麽土氣,做什麽火車啊,你沒跟同學說你坐火車回來的吧?真是不讓人省心,都多大的人了……”

晚風換下衣服,在洗手間洗了個臉,刷完牙出來聽肖曼還在念叨,及時叫停:“行了,媽媽,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

“就知道吃。”肖曼嘴上說歸說,還是去廚房給她下了碗面條,特地放了蝦仁和牛肉丸,“你寒假放多久?”

晚風咽下嘴裏的食物才回答:“過完元宵回。”

肖曼樂了,“行,這麽久。”

“媽媽你是開心我能在家待這麽久嗎?”晚風天真地問。

肖曼忙著聯系自己的同事姐們兒,說道:“美得你,一學期過去也沒找個男朋友,這種事還是要我這個做媽的來給你操心。”

晚風被嗆到,連灌下好幾口水,問:“你不會要跟我安排相親吧?”

“總算聰明了一回。”

晚風苦不堪言,“我才多大啊,你著急得是不是太早了?”

肖曼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懂什麽,找對象這種事越早越好,不然等畢業那都是別人挑剩下的了,也沒有感情基礎,多不利於構建家庭啊。”

晚風聽著就頭大,弱弱地反駁:“那你之前還三番五次地命令我不要早戀……”

“初高中以學業為重考個好大學是為我好嗎?”

肖曼強勢慣了,晚風說不過她,選擇閉嘴。

草草吃完早飯,準備回房間多清凈。

腦子裏突然想起陳璐那天說的話——

“……像你們這種整天穿名牌用名牌的富二代怎麽會珍惜感情呢?”

晚風停下腳步,指著自己的衣服問肖曼:“媽,你是不是騙了我?”

肖曼不知所雲:“我騙你什麽了?”

“你國慶節寄過來的衣服,還是名牌貨吧。”

肖曼瞪她一眼:“你這孩子夠奇怪的,別人都巴不得爸媽花錢買名牌穿,你倒好就喜歡穿便宜的。”

“你不要再花錢給我營造我家裏很有錢的假象了好嗎?”晚風把外套脫下來,神色冷然,“那些衣服我不會再穿了,你買多少我往希望工程捐多少,不嫌浪費你就折騰吧。”

“晚風你給我站住!”

晚風停下腳步,卻不再看她。

肖曼氣得夠嗆,她幾乎把所有精力和財力都花在了女兒身上。

就希望她能有出息,能成為一個有氣質的女性,以後找個體面的老公,一輩子不愁吃穿。

可這番苦心,終是得不到女兒的理解。

“你難道想一輩子住一百來平米的房子,過平凡的日子嗎?”肖曼問。

“平凡最可貴。”晚風答。

“有錢能使鬼推磨。你看看你爸,特種部隊退役又怎麽樣?到現在不還是個駕校教練。看看他那些戰友,但凡家裏有關系,不是在機關單位坐辦公室領高工資,就是回家繼承公司。你怎麽還不明白這平凡和不平凡的區別呢?”

晚風沈默。

許久才說道:“可爸爸愛你愛我愛這個家,我覺得這樣的平凡就很好了。”

肖曼怔住。

“媽媽,你活得輕松點吧。”

——

晚風在家裏癱了兩天,肖曼那邊始終沒什麽動靜。

她以為那天說的什麽相親已經被肖曼拋在腦後了,心踏實不少。

直到除夕前一天。

一大早晚風就被肖曼從床上抓起來,又是化妝又是搭配衣服的,隆重得像是要把她給嫁出去。

“幹嘛呀,不是還沒到走親戚拜年的時候嗎?”晚風不耐煩,抗議道。

肖曼就當沒聽見,“我有個同事朋友的兒子高中就去美國讀書了,昨天回國過年,你跟他出去玩玩,輕松點,別丟我的臉。”

“我不去,我要睡覺。”晚風連忙拒絕,說著就要往床上躺。

肖曼把她拉過來,板起來臉像個女關公,嚇人得很。

晚錚在客廳聽見母女倆的動靜,放下報紙走進來,想給女兒說點好話:“晚晚不想去就不想,大過年的勉強孩子做什麽?”

晚風趁機接茬:“還是爸爸好,我買電影票咱們一家人看電影去吧。”

晚錚最疼女兒,附和道:“行,挑你喜歡的。”

肖曼見這父女倆商量得起勁,瞪了眼晚錚,“沒你的事,少幫倒忙啊。”

轉而看晚風,“爸爸好,我就是惡毒後媽了?想看電影去跟他看個夠,行了,出門吧。”

晚風:“……”

晚錚無奈。

就這麽被趕出了門。

晚風坐在出租車上,想到一會兒要跟個不認識的男生尬聊一天,就生無可戀。

她拿出手機刷朋友圈,忍不住發了一條吐槽——

“在線求快速結束一場相親局的方法,能給父母一個交代的那種。”

辛宴秒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恭喜你提前步入大齡單身女青年的生活日常。”

晚風回她幾個哭臉。

沈又西在下面出餿主意——

“有什麽感情是一盤LOL坑爆三路不能宣告結束的呢?如果有,那就選排位。”

晚風回了一串問號。

什麽鳥語,完全看不懂。

看來她的朋友圈沒什麽正常人類。

晚風絕望了,連直接不去這種得罪人的念頭都冒出來了。

一條新消息進來。

晚風點開一開,來自徐歲青——

“私聊,我教你。”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來不起了,肥章獻上,抱歉。【哐哐磕頭

明天還是更肥章吧。

你們是不是都棄文了……

——

看每章都有朋友在問跳湖,我掐指一算……

其實還挺久的。

好事多磨,還有一條線快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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