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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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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道寒芒直逼岑修傑頭頂而去, 眼看就要將岑修傑剁成肉泥!電光火石之際,裴孤錦手腕一抖,一顆小石子飛了出去!岑修傑被打中膝彎, 腳下一軟摔倒, 堪堪將那些殺機避了過去!

衙役們的刀頓在空中,魏興卻已然一聲斥喝:“放肆!欽差大人在此, 你們竟敢拔刀?!”領人上前,將衙役們踢了個人仰馬翻。

賀正業反應迅速, 立刻告罪:“下官只怕這逆賊驚擾了欽差大人, 心急之下才下了抓捕命令!絕無冒犯之意,還請欽差大人勿怪!”

裴孤錦勾著嘴角,明明是笑著的,眼底卻沒有笑意。男人慢條斯理道:“哦,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我初來這揚泰縣, 賀大人想給我個下馬威, 抑或是,不惜代價想要斬草除根呢。”

這兩句話出口, 賀正業便跪下了!可他人雖跪了, 態度卻還是錚錚:“下官絕無此心,請欽差大人明察!”

裴孤錦盯著他,笑容斂去:“那你可知你口中這逆賊,是我新收的徒兒?他不過與本官打鬧, 你便信口汙蔑他對我不利,是覺得我識人不清?”

他順著賀正業的話,將岑修傑刺殺之事一筆帶過,賀正業想再追究都無法。岑修傑還趴在地上,因無能為力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聽到裴孤錦的話,身體便是一僵。

賀正業張了張嘴,只得道:“這個、下官的確不知……”

裴孤錦輕描淡寫甩了甩馬鞭:“罷了,不知者無罪,本官便也不和你計較了。既然賀大人沒有不臣之心,那便在這跪上兩個時辰,聊表忠心吧。”

此處是城門,來來往往不知多少人。賀正業神情真是極其精彩,裴孤錦卻再不管他,行到岑修傑身旁,一腳踢在小孩肩上:“站起來!”他冷聲道:“還趴在這,是嫌我不夠丟人?”

岑修傑灰頭土臉爬起,目色依舊赤紅,可看了眼跪下的賀正業,還是一言不發轉身,跟著裴孤錦離開。

賀知縣被罰了跪,縣丞戰戰兢兢繼續接待裴孤錦,將他領去了城郊的亂葬崗。岑修傑的父親就葬在這。裴孤錦揮退了揚泰縣眾官員,問岑修傑:“小子,他們說你爹爹葬在這。我是想掘墳看一看的,或許能有所發現。但這是你爹爹,你若不願意,我不強求。”

岑修傑死死咬著牙,半響才道:“挖吧。我總要確認下,這裏躺著的到底是不是我爹爹。”

裴孤錦便讓校尉們開始掘墳。岑修傑精致可愛的小臉慘白慘白的,宋雲桑看著心疼,忍不住行到他身旁,手搭上了他的肩。裴孤錦沒說什麽,卻也行上前,牽著宋雲桑的手走遠了些:“一會讓他去辨認屍體。”

宋雲桑不敢看屍體,果然乖乖跟著裴孤錦走開了。校尉們很快將屍體挖了出來,岑修傑上前,跪在一旁查看。屍體死了近一月,已經開始潰爛。岑修傑掀開那破爛的褲腿,身體忽然劇烈抖動,半響方哽咽道:“是我爹爹。”

裴孤錦便拍拍宋雲桑的手,輕聲道:“你等著,我過去看一看。”

他又拿了皮手套,過去查看那屍體。一炷香後,他站起身:“致命傷應是兩處。胸口處被利箭穿心,頭頂被刀刃劈開。單從傷處,看不出賀正業的說法有什麽問題。”

他取下皮手套遞給身旁的校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小子,節哀。”他頓了頓:“我讓魏興陪著你,你找個風水好些的地方,將你爹爹葬了。想哭的話也抓緊時間哭了,酉時前記得趕回來。”

岑修傑身體還顫著,沒有回話。裴孤錦也不等,就這麽行到宋雲桑身旁:“我們走吧。”

宋雲桑看著小孩小小的背影,十分不忍,悄聲對裴孤錦道:“阿錦,他好可憐,你再安慰安慰他吧。”

裴孤錦微不可查皺了皺眉。他道:“我不是安慰了嗎?都讓他去哭一哭了。”

宋雲桑一臉無語凝噎:“……算了,還是我來吧。”

裴孤錦連忙阻止:“我來。”他想了想,朝岑修傑道:“要不要我讓人幫你爹爹買副棺材?”

岑修傑老半天才答道:“不必了,多謝師父師娘好意。”

裴孤錦便朝著宋雲桑點點頭:“行了,他自己會處理好的。”

宋雲桑:“……”

宋雲桑只得跟著裴孤錦離開。兩人上了馬車,宋雲桑便小小聲道:“阿錦,修傑他喪父喪母,你對他好一些啊。”

裴孤錦看她一眼,話有點酸溜溜的:“我也幼年喪母,雖然有個父親,但也和沒有差不多。都沒人對我好一點。”

宋雲桑被噎住。她覺得裴孤錦這回答真有些歪理邪說了,可涉及到裴孤錦父母,宋雲桑又覺得他不講理些也是正常,她應該多些包容。她試圖讓裴孤錦以己度人:“阿錦,如果修傑是你的兒子,他碰到了巨大挫折,你也會這般對他嗎?”

裴孤錦理所當然答:“那是自然。如果是我的兒子,我還要對他更嚴厲些,哭都不給他機會哭。”

宋雲桑被這回答驚呆了!她聲音都大了起來:“還要更嚴厲?!”她郁憤道:“為什麽啊?!你幹嗎對我兒子那麽壞?!”

她這反應,倒像是裴孤錦已經開始虐待她兒子了。裴孤錦連忙彌補:“因為他是男孩啊。如果是個女孩,我自然要給她寵上天去。可兒子就得好好磨礪,不然如何擔當起一個家?”

宋雲桑反駁不了,半響方委屈道:“那以後還是生女兒好了!我才不要生個兒子,讓你折磨!”

裴孤錦卻也改主意了:“不不,還是生個兒子好,往後多個人保護你。如果生個女兒,那我不是得哄兩個小祖宗?”

宋雲桑:“……”

宋雲桑生氣瞪著他,裴孤錦投降:“你生,聽你的。你想生什麽便生什麽。”

宋雲桑被他逗笑了,可那笑容很快消失。宋雲桑又嘆道:“阿錦,你今日為了岑修傑,都和賀知縣撕破臉了。雖說你是欽差,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你這麽給他顏色看,難保他往後不會暗中陷害你。”

裴孤錦對這事倒是毫不在意:“便是我今日不和他撕破臉,他也肯定會陷害我。你想,岑修傑爹爹能在這裏發現什麽重要到會被滅口的事情,那這個縣城對於孟文瀚來說,一定是比溪臺縣更重要的地方,知縣也一定是孟文瀚的親信。不管孟文瀚他們到底在這做了什麽,賀正業一定涉入極深。他的立場從一開始便是和我們對立的,我沒必要與他維持表面平和。”

宋雲桑覺得裴孤錦分析得非常有道理:“那你接下來怎麽辦?”

裴孤錦捏了捏她的鼻子:“先去住處看一看。如果我有事單獨出外,是要將你留在住處的。賀正業的地盤,我得好好檢查下。”

一行人回到縣衙,賀正業已經罰跪完畢,再跪下見禮時腿都有些顫。他將眾人帶去了縣衙邊的一間獨立宅院。裴孤錦當著他的面,朝魏興下令:“帶兄弟們檢查下,看看有沒有什麽隔層暗道。”他朝臉色難看的賀正業一笑:“啊,本官並非不相信賀大人,只是怕有小人作祟。到時出了什麽問題,要背責任的確是賀大人。賀大人豈不是冤枉?”

賀正業木著臉。裴孤錦這話看似和善,實則是在警告他別動手腳,否則出了問題拿他是問。賀正業混官場這許多年,哪能聽不懂?可他也沒法反駁,只得微微傾身:“欽差大人思慮周道,下官自愧不如。”

賀正業到底沒那般大膽,或者說沒那麽蠢,校尉們一番檢查,沒在住所發現什麽問題。裴孤錦要了岑修傑爹爹的案宗,到書房查看。宋雲桑昨夜過後,愈發不願與他分開。她將裴孤錦拖到角落,紅著臉問:“阿錦,我可不可以也來書房縫衣裳?我就坐在茶幾那,不會吵著你。”

她一臉“我保證我會很乖”的表情,眼巴巴看著裴孤錦。裴孤錦真是……心都被她看成了一汪糖漿,只恨不能回一句“坐在我桌上都行!”他穩住自己,一聲輕咳:“桑桑怎麽會吵著我?當然可以。”

宋雲桑便歡喜去找了阿佟,讓她將針線綢緞送來書房。她真在茶幾旁坐下了,開始認真縫衣裳。裴孤錦心中貓爪撓了一般,哪裏還有心思看案宗!卻又不好比宋雲桑更不務正業,只得坐去了書桌後。

可是案宗實在不如宋雲桑好看。裴孤錦看一眼案宗,看兩眼宋雲桑,再看一眼案宗,再看三眼宋雲桑。案宗一頁都沒翻,宋雲桑裙擺沾了幾點泥粒,他都已經數清了。

昨夜裴孤錦記著宋雲桑要求“緩一緩”,強忍住了沒“治病”,現下忽然便覺得燥得慌。正滿腦子胡思亂想,卻聽見書房門被人敲響。一個孩子的聲音在外道:“師父,我回來了。”

岑修傑竟然提前回來了。宋雲桑怔了怔,放下針線,行到裴孤錦身旁:“阿錦,我進房裏去避一避。”

裴孤錦意外:“為什麽要避?”

宋雲桑嘆口氣:“你是要嚴厲教導他的,我不忍心看。”

裴孤錦好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你不喜歡,我便不嚴厲了。”

宋雲桑抽出手:“那不行。”她憂郁道:“我覺得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我自己的兒子我舍不得,到時咱們看情況再商量。修傑卻是你徒弟,這個我不能幹涉你。”

她真情實感操心著往後兒子的待遇,轉身進了裏間。裴孤錦眼底的笑意再遮不住,他壓了壓心中那個又想飛上天的小人,坐端正了些,這才沈聲喚道:“進來。”

岑修傑進屋,關上了房門。裴孤錦已是一臉淡漠:“你爹爹下葬了?”

岑修傑眼睛紅腫著,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他點頭,在書桌前重重跪下,朝裴孤錦磕了三個響頭:“謝師父救命之恩!”

裴孤錦慢聲道:“起來吧。你也不必叫我師父。我又不是江湖人,還真收徒弟,不過是找個借口堵那賀知縣罷了。”

岑修傑跪直了身:“大人雖不是江湖中人,卻武藝高強,足夠做我師父。”小孩面龐稚嫩,雙目卻燃著仇恨火光,伏地叩首聲音朗朗:“求大人收了我做徒弟,修傑一定盡心盡力報答!往後別說騙宋小姐做衣,哄宋小姐開心,便是哄騙她給大人洗衣做飯、彈琴唱歌、吟詩作畫——都包在我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裴孤錦:!!

裴孤錦:死小子閉嘴!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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