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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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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孤錦突然得了機會, 將上輩子就耿耿於懷的一堆破事拿出來和宋雲桑算賬,那陳年的醋意熏得他,一時真沒收住。本來他還在欣喜算個賬, 竟然得了宋雲桑一個“治病”的好處, 心中總算舒暢。卻不料,宋雲桑突然來了這一句。

宋雲桑譴責瞪著他, 目光中都是憤憤。裴孤錦心道不好!他可是個沈穩的人啊!一個沈穩的男人,怎麽能比自己女人還計較呢!

裴孤錦半撐著身子回望, 心裏有點慌。可慌了就露怯, 那就不是裴孤錦了。男人急中生智,忽而一笑,坐起了身。

宋雲桑便見裴孤錦意味深長一笑,坐起身整理了下自己弄皺的衣擺,沈聲道:“現下你知道, 你和我計較多少年前的舊事, 有多不合適了吧?桑桑,翻舊賬, 這不是男女相處之道。”

宋雲桑呆楞看他, 還真被他這穩重的模樣唬住了。她反應過來:“所以,你是故意的?就為了讓我認識到我的錯誤?”

裴孤錦持重點頭。宋雲桑委屈:“阿錦,你、你怎麽這樣啊……你就不能用溫和一點的方法嗎?”她垮了小臉:“就算你不體諒我是個姑娘家,也總該記得你比我大七歲吧!”

裴孤錦心口中了一箭:他何止比她大七歲……加上前世五年, 他心理年齡都大宋雲桑一輪了!但是!誰說年紀大就不能吃醋了!就算他七老八十,如果敢有老頭子勾搭他家桑桑,他也是要拎拐杖打回去的!

裴孤錦心中叫囂,面上卻是通情達理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往後我會註意方法。”

宋雲桑便低了頭, 小小聲道:“那治病的事……可不可以作廢?”

那必須不行!裴孤錦十分嚴肅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相好之間,更應該言出必行。桑桑答應我的事,怎能反悔?”

宋雲桑偷偷瞥裴孤錦一眼。她覺得話本子裏果然沒說錯,是個男人就熱衷這事,裴孤錦雖然沈穩,卻也不能免俗。他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宋雲桑也不敢反駁,暗自哀嘆一聲,還是低頭應了:“好吧,我知道了。”

兩人這才稍事整理出了房。劉知縣早被趕跑了,裴孤錦還當著宋雲桑的面,吩咐校尉們不要放劉知縣和師爺進院子。這可真是強盜行為,住了人家的宅院,還不許人家過來看看。宋雲桑覺得好笑,卻勸不動,便也只得隨裴孤錦去了。

上午兩人沒出院子,裴孤錦說要呆在劉知縣看得到的地方,方便魏興行動。他們沒等太久,下午申時,一身商人打扮的魏興回來了。裴孤錦進屋與他一番長談,再出來時,天色便將暮。裴孤錦朝宋雲桑伸手:“桑桑,出去吃晚飯吧。”

宋雲桑便放下針線,跟著裴孤錦和魏興出了院子。劉知縣和師爺很快接到消息趕來了。劉知縣還記著上午的事,跟在裴孤錦身旁躬身連連,十足的惶恐:“今日上午,實在是微臣思量不周。但微臣的確沒有誤會大人貪圖享樂之意,還請欽差大人明鑒……”

裴孤錦就任劉知縣在旁告罪,只牽著宋雲桑的手,淡聲道:“你是惹了我夫人煩心,和我道歉有什麽用?”

劉知縣臉色一僵。裴孤錦這話的意思……是讓他向一個女人道歉?他自然不願意,卻也沒辦法,還是咬牙朝宋雲桑躬身一禮:“夫人與欽差大人伉儷情深,是微臣有眼無珠,招來那些女人惹夫人煩心,還請夫人見諒。”

宋雲桑到底不如裴孤錦,見到劉知縣一地方父母官這般卑微,立時覺得不自在了。她看了看裴孤錦,見他一臉“你隨意”的淡然,便也微微傾身道:“劉大人快請起。不過是些小事,我並未在意,大人也切莫放在心上。”

劉知縣舒一口氣,再去覷裴孤錦,便見欽差大人神色和緩了:“這便好了,我夫人舒心,我才能舒心。劉大人,你們這溪臺縣,哪家酒樓的菜色最好啊?”

劉知縣見他又有興致吃喝了,這才振作了起來:“當然是醉仙樓了!欽差大人,來我們溪臺縣,一定要去醉仙樓吃一餐,品一品我們浙地出名的醋魚……”

他鉚足了勁介紹,裴孤錦卻落後了兩步,捏了捏宋雲桑的手,低聲道:“桑桑,你往後不許叫別人‘大人’。”

宋雲桑以為自己沒聽清:“你說什麽?”

裴孤錦沒有重覆,只是道:“你只能叫我大人。”

宋雲桑都呆了。這、這是什麽離譜要求啊!宋雲桑忍不住質疑:“可那些官員,我不叫他們大人,叫什麽?”

裴孤錦沒有猶豫給了她答案:“叫他們的姓加官職,”他朝著沒了聽眾只能幹笑轉向魏興的劉知縣一揚下巴,示意道:“比如劉知縣。”

宋雲桑:“……”

宋雲桑轉頭看裴孤錦,一時都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眼前這個裴孤錦是一年前,那個滿嘴歪理邪說的輕浮大混賬。可裴孤錦神色依舊沈穩,一板一眼就好似他是學堂中夫子一般。宋雲桑實在不敢往裴孤錦在胡說八道那方面想:“可是,為什麽啊?”

當然是因為你之前總是喚我大人!雖然現下改喚了阿錦,但已經歸了我的東西,沒道理吐出來!

這麽幼稚的理由,裴孤錦自是不能說出口的。裴孤錦十分靠譜道:“你別問,只管聽我的。官場上的事,我比你清楚。”

他竟然把官場都搬出來了!宋雲桑只得應了,裴孤錦卻還不搭理劉知縣,繼續落在後面,與宋雲桑說悄悄話:“他給你道歉了,你現下總該出氣了吧?”

宋雲桑其實是真心不讚同裴孤錦這做法的。她也悄聲答:“阿錦,他到底是知縣,你往後別這樣了。”

裴孤錦發出了一聲古怪的鼻音:“知縣又怎樣?誰讓桑桑不開心,我就要讓他不開心。”

宋雲桑只覺自己花了眼!不然,她怎會覺得裴孤錦這副模樣十分囂張,好似一只立了功來炫耀的花孔雀?裴孤錦卻是揉了揉鼻子。方才他差點嗤笑了,好在是最後控制住了。若是讓桑桑看到他那副又拽又飄的模樣,她可就不喜歡他了!

宋雲桑仔細盯著裴孤錦,半天才問出一句:“阿錦,你、你是在得意嗎?”

裴孤錦心中警覺,面上卻是疑惑掃她一眼:“我得意什麽?他讓你不開心了,我有什麽好得意?”

他疑惑得這般真情實感,宋雲桑又覺得定是自己錯覺了。裴孤錦也沒敢再胡說八道,一行人來到醉仙樓。劉知縣點了溪臺縣的特色菜,又要了花雕,四個男人喝酒,宋雲桑一人吃飯。

醉仙樓的菜色的確不錯,宋雲桑吃了大半個時辰才放下筷子。裴孤錦見了,輕聲問:“吃飽了?要不要再吃點?”

宋雲桑搖頭,有些羞愧道:“不用,我好像又吃多了。”

裴孤錦眉眼間便有了隱約笑意。他道了句“那好”,放下了酒杯。男人忽然朝劉知縣道:“劉大人這溪臺縣坐落在浙地北上的交通要道,每年收往來商人的課稅,應是一筆不小數目吧?”

劉知縣胖胖的臉上,小眼睛閃過光芒。他以為這是裴孤錦的暗示,還在心中暗道京城來的消息果然不假,這裴孤錦不好女色,卻是個貪財之人。可既然有愛好,那便好辦了。劉知縣笑道:“托福,托福。我按本朝律法,百取其一,的確一年也收到白銀數萬兩。”

一個小小的溪臺縣,能有如此收入,是非常可觀了。裴孤錦也笑了:“百取一,倒是不過分。那倭寇若是從你這縣城中過,劉知縣又是如何課稅?”

劉知縣呆住,而後臉僵了。他幹巴巴道:“欽差大人說笑了。微臣看見倭寇,自是要派兵擊殺的,怎麽可能課他們的稅?”

裴孤錦笑容不變:“不課稅?那圍剿本官的那二百餘倭寇,是分文不付,從你這城中過去的?”

劉知縣急急起身,撲通朝裴孤錦跪下了:“大人,微臣冤枉!那些倭寇不是從我這城中過去的啊,大人明鑒!”

裴孤錦慢條斯理道:“三日前的晚上,亥時三刻,有守城士兵打開了東城門,邀倭寇二百餘人進入。他們途經十四街、第八街、第三街,最後自北城門而出,中途耗時兩刻又一炷香時間。據說,溪臺縣之前也有過提早宵禁之事。每每提早宵禁,便會有倭寇領著人馬,大搖大擺自城中穿過。劉大人,如果這些倭寇沒有給你好處,那難道,是有人替他們給了你好處?”

這番話說完,劉知縣臉色慘白,大顆汗珠自額角流下。他看了眼魏興,明白自己中計了。他昨夜其實已經發現裴孤錦隊伍裏少了一人,卻並沒有在意,只以為是被倭寇殺了。可顯然,那人並沒有死,只是轉入暗中,搜集了倭寇進城的證據。而裴孤錦卻假做無所事事,留在院子裏穩住他!

劉知縣知道倭寇進城之事牽扯甚廣,定是瞞不住,伏地叩首:“大人!我不知道是什麽人傳了這謠言,又或者、又或者這件事情是真的。可我對此事毫無所知,更沒有收誰的好處!求大人給我時間將功折罪,我一定好好徹查,看到底是誰膽大包天,敢做這種暗中勾結倭寇之事!”

裴孤錦輕笑出聲:“將功折罪倒也不必。劉大人不如先和我解釋下,你身旁這位師爺收受倭寇買路錢,是不是出於你授意?”男人笑容忽然消失,一瞬沈了臉,厲喝道:“劉鵬海!倭寇餘孽已然招供,你還想抵賴?!”

師爺被點了名,也慌了,跪在劉知縣身旁:“欽差大人,冤枉啊!我絕對沒有收受倭寇賄賂!定是那倭寇餘孽被抓,妄圖栽贓陷害朝廷命官!”

他捅了捅劉鵬海,想讓他配合自己,劉鵬海卻猛然擡起了頭:“欽差大人,我也是沒辦法啊!我受聖上之命,做這溪臺縣的父母官,難道不想為國為民?便是不敢公然與倭寇對抗,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與倭寇勾結之事!可是、可是……那孟文翰逼我,我沒辦法啊!”

宋雲桑聽到這裏,臉色變了。劉知縣口中的孟文翰,不正是浙江巡撫,一省的封疆大吏!便是此人給聖上的奏折中提到流民傳唱歌謠,暗指宋侯爺收受賄賂開海!

作者有話要說:而裴孤錦卻假做無所事事,留在院子裏穩住他!

裴孤錦斥道:胡說八道!誰說我無所事事?!我可是做了大事的!

謝謝劉瑞的地雷~

謝謝網友的營養液*33,謝謝一個看不見名字的讀者的營養液*10,謝謝計量使我快樂的營養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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