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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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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孤錦出去後,屋中只得宋雲桑和魏興兩人。宋雲桑忽然意識到,她可以和魏興聊聊,或許能打探到什麽消息。雖然這人不愛說話,但寧情散的事裴孤錦沒瞞他,顯是將他當做了自己人。宋雲桑試探道:“魏大人,你和裴大人熟悉,知不知道裴大人這三個月……為何不來找我了?”

魏興神色間有些疑惑,顯然不料她會問這種問題。可他想了想,還是道:“我不知道裴大人為何不去找你,但三個月前,裴大人抓捕兇犯時受過一次傷。”他在腰側和腿根處比劃了下:“傷在腰和腿上,大人足有半個月沒下床。”

宋雲桑意外:“傷得重嗎?現下可好徹底了?”

魏興道:“傷得挺重,但大人身體向來好,半個月後便又來鎮撫司了。”

宋雲桑點點頭。既然能去鎮撫司,就意味好了七八,若是真想去找她,肯定沒問題,所以不是受傷這個原因。宋雲桑又問:“那他這三個月,可有提起過我?”和一個剛認識的男人聊這種事,宋雲桑也覺得羞愧,磕巴解釋道:“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有點在意……他是不是對我或者我家人有什麽不滿?”

魏興又想了想,搖頭:“這個真沒有。”

裴孤錦竟是沒有提過他與她爹爹的爭執。宋雲桑有些意外。她覺得裴孤錦此人行事肆意,若真是因為她爹爹的話耿耿於懷,在魏興這種自己人面前,肯定會透漏兩句。可他沒有,這卻是什麽原因?難道,他並不是在介懷那次爭執?

正思量,房門卻被人推開,裴孤錦回來了。宋雲桑連忙將思慮拋至腦後,迎上前道:“大人請坐。”

她偷偷看裴孤錦,發現裴孤錦臉色比出去前還難看,心中七上八下。卻是為裴孤錦拉開椅子請他坐下,又翻開桌上茶杯,端起茶壺為他斟茶。

茶壺嘴碰到茶杯沿時,卻被一根手指架住了。宋雲桑緊張看去,便見裴孤錦陰沈道:“別給爺整這些難喝的次等貨,白白占了爺的五臟廟。”

宋雲桑端著茶壺僵立,一時不明白裴孤錦這是何意。她小心道:“這酒樓的茶葉的確不正宗,不如我去隔壁給大人買些好茶?”

裴孤錦一聲嗤笑:“不敢勞煩宋小姐跑腿。”他將手中東西摜在桌上:“我拿了這個。”

宋雲桑這才看見,裴孤錦原來帶了壇酒上來。房門此時又被推開,曾元良行了進來:“裴哥,都辦妥了。”

裴孤錦隨意一擡手:“坐吧。”

曾元良和魏興便都坐下了。宋雲桑沒敢坐,而是拿了酒杯,準備給三人斟酒。裴孤錦卻又冷冷道:“拿酒杯作甚?淹螞蟻呢?”

宋雲桑抱著酒壇楞楞看他。裴孤錦嫌棄一皺眉:“換碗!”

曾元良一聲輕咳,打哈哈道:“竹葉青啊,裴哥今日好興致。”

宋雲桑抿了抿唇,輕聲道:“我這就去拿。”

她將酒壇放下,急急出了包廂門,找小二要了酒碗。小二送來四個酒碗,宋雲桑拿了三個,為三人擺上。她自覺態度十分謙卑,真真是伺候人的模樣,可裴孤錦神色卻愈發難看了。宋雲桑提心吊膽去拿酒壇,便聽裴孤錦的聲音再次響起,陰冷而壓抑:“你自己的呢?”

宋雲桑腳步僵住。她扭頭,看向裴孤錦:“我……我也要喝?”

裴孤錦直直盯著她:“不喝?你存心掃我的興?”他冷漠道:“行,不喝你回去。”

宋雲桑眼睫顫動,說不出話。直至此時她才明白,裴孤錦原來在這等著她。他知道她不能喝酒,便是一點米酒都會醉,更別提這還是烈酒竹葉青。現下她不喝,便是掃裴孤錦的興,她得離開。她喝了,又會醉倒,也沒法跟著裴孤錦。

他這是鐵了心要趕她走。可裴孤錦越趕她,宋雲桑越不敢離開。他越表現得不願與她扯上關系,宋雲桑便越認為事態嚴重,愈發不敢隨性。宋雲桑握著酒壇的指節泛白,半響方道:“裴大人既然說了,雲桑喝便是。”

她果真給自己加了個酒碗,裴孤錦便笑了:“宋小姐痛快。加滿些,咱們先幹三碗。”

宋雲桑手便是一個哆嗦。她也不敢倒少了,真給四人倒了滿滿一碗。裴孤錦端起酒碗,一揚頭,率先將酒水喝了幹凈。酒碗落在桌上,發出清晰的碰撞聲響。曾元良和魏興如得指令,也端起酒碗,一口氣幹了。

宋雲桑白著臉坐下,盯著面前的酒碗。裴孤錦笑容不變:“宋小姐,就等你了。”

宋雲桑腦中,無數記憶碎片飛速滑過,最終定格在幾個月前。某日外出,她又被裴孤錦截住,被押去了酒樓陪他吃飯。那天,裴孤錦也要了一壇酒。他拎著酒壇看著宋雲桑笑,宋雲桑被他笑得心慌:“我不會喝酒,我一沾酒就醉。”

裴孤錦挑眉:“是麽?是誰初見那天,告訴我她最愛喝酒的呢?”

宋雲桑咬著唇不答話。裴孤錦的聲音壓了下來:“小騙子,滿嘴沒實話的。還說最愛吃羊肉,其實平日沾都不沾。”他伸手擰了宋雲桑的下巴,將她的頭擡起:“騙了我,哪能這麽容易就算了。說,你要怎麽補償我?”

他還要補償?!宋雲桑氣得漲紅了臉:“明明是你逼我在先,還不許我騙你?”

裴孤錦低低一笑:“我逼你?”他搖頭嘆氣:“桑桑,你根本不知道,什麽叫逼。”

宋雲桑聽言忽覺不好,便感覺裴孤錦手上用力,掐住了她下顎!男人嘴角帶笑咬開了酒壇封口,就將那酒壇朝宋雲桑嘴邊戳去!

宋雲桑根本不及躲閃,那冰冷的酒壇口便貼上了她的唇!宋雲桑急急抿唇,那酒水才沒有入她的口,可唇上卻是打濕了一片。宋雲桑驚得慌忙掙紮,裴孤錦卻自個松開了手,收回了酒壇。

宋雲桑擡袖用力抹唇,紅著眼眶看裴孤錦。裴孤錦在那酒壇口上舔了下:“……甜的。”

烈酒的嗆鼻氣味還殘留在宋雲桑唇上,哪有什麽甜味?可下一秒,宋雲桑看見了酒壇口上淺淺的紅色痕跡。她明白過來,眼淚奪眶而出,哆哆嗦嗦罵道:“裴孤錦,你不要臉!”

裴孤錦灌了口酒,一瞬不瞬看宋雲桑,熱烈都寫在眼中:“以後沒我允許,不可以塗口脂。”他舔了舔唇,聲音沙啞道:“再讓我看見你隨便塗口脂……我就幫你吃幹凈。”

……

那飽含侵略的目光仿佛還在灼燒她的皮膚,宋雲桑忽然便有了決定。她端起酒碗,一點點低頭,唇貼上碗沿,輕輕抿住……然後,沒了動靜。

酒碗保持著平平角度,再沒有傾斜下去。嗆鼻的酒水貼住宋雲桑的唇,卻一滴都沒進她嘴裏。宋雲桑保持這姿勢片刻,這才放下酒碗:“裴大人,我喝不了酒,更喝不了這種烈酒。”

裴孤錦自是早有所料,一聲嗤笑:“行,喝不了酒,我也不勉強。魏興,送宋小姐回府。”

魏興站起身,宋雲桑卻道:“等等。”她的心跳愈發劇烈,臉色已是緋紅,卻是強迫自己迎上裴孤錦的目光:“我請人替我喝了這酒,便算是我喝的,可好?”

她端起酒碗,送至裴孤錦面前。碧色的酒碗邊緣,一個淺淺的紅色唇印點綴其上,嬌艷欲滴。再往下,是如蔥的手指,指尖帶著誘人的淺粉色,手背手腕卻凝白如雪……

宋雲桑已經顧不得有旁的男人在場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不是昭然若揭,可她不介意再露骨些。只是她到底做慣了循規蹈矩的貴女,便是心中無師自通了些旁門左道,可真正做起來,還是笨拙的。羞恥與急迫混雜在她體內,宋雲桑舉著酒杯,感覺頭腦陣陣暈眩。

房中卻忽然安靜了。曾元良笑容斂去,魏興別開了頭。裴孤錦的臉色便在這安靜中,一點一點陰鷙了下來:“……你說什麽?”

裴孤錦神色陰沈得可怕。宋雲桑便是坐在那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對男人的誘惑都是致命的。而現下,她生澀、羞懼,卻以一種獻祭的主動給出誘餌……簡單笨拙,卻反而更令人產生欲望。她根本就不明白,這能讓男人瘋狂。

宋雲桑的確不明白。她沒得到想要的回應,再被裴孤錦逼問這一句,愈發不知所措。她只當自己做得不夠好,手開始顫抖,幾乎要端不住那小小酒碗。可她不能放棄。裴孤錦的手就放在桌上,此時正緊緊攥著拳。宋雲桑伸手,一點點覆上了他的手。她用愈發柔順的姿態,顫聲央求:“裴大人,你幫我喝了這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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