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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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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宏深俯首看著他,忽而嘆息道:“起來吧。”

他卻仍跪著。

“既都如此了,我還能說什麽,但願你以後不要後悔才好。”

三番兩次,江宏深確實不知曉該說什麽了。他原本是想與江詠思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婚事,兩人性情相合的。

想及林良善曾鬧出的那些事,他皺緊了眉頭。

“多謝祖父。”江詠思的語調不由上揚。

“那就快些起來。”

待人站起,江宏深這才道:“我雖同意了,但你的母親卻不大喜歡林安之女,此事你還得去與她說談。我不希望今後這府中鬧得雞犬不寧。”

“是,我明白。”他應道。

“另有一事,這次你遇刺是端王的人所為,想必是太子身殘的事影響,那幾位坐不住了。”

江詠思醒後,便有些琢磨,再聽得這話,他問:“姑母那邊可有回信?”

江宏深拄著拐杖的手一緊,聲音沙啞:“還未。”

“近來大雍的西北和南境大亂,各地又有匪肆起義,這般內憂外患,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你這段時日便把傷先養好了,若能早入朝廷,多做些事,也是好的。”

江詠思自然明白祖父在擔憂什麽,這大雍歷經三百餘年,已到了衰敗之際。去歲寒冬,竟比往年提早了近一月,大雪下了整整三月,鮮少有停歇時,有幾萬流民凍餓死在城外。除此,各地搶劫官車,甚至是糧草的罪行翻了幾番,山匪是愈加多了。

即便如此,皇帝在下罪己詔時也渾是心不在蔫的樣子,百姓間也已傳開。梁京城中倒算祥和,但其餘幾多州縣早就鬧翻。

江氏先祖是大雍唯一留存的開國功臣,江氏也是依著皇族附生。女子多送進宮去,而男子也俱是入朝為官。

只是自祖父一代起,氏族竟和國勢般開始衰落,雖然並不如何明顯,卻也能從某些地方窺得事實。

“是。”

他看著兩鬢斑白的老人,心中酸澀不已。

晚些時候,賀氏和江二爺來看望兒子。想起方才聽到的流言,賀氏尖利著聲音問道:“你與林良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外間都傳成什麽樣了?”

江詠思抿直唇角,待面前的人冷靜下來,才道:“過些時日,還要麻煩父親和母親,著人去林府提親。”

“你說什麽!”賀氏叫道。

江二爺看向這個令他得意的兒子,極明事理道:“這事你已決定好了?”這兩年來,他自是看出點端倪來,尤其是在問過學素後。

“祖父已經同意。”

賀氏擰著眉道:“這事兒我不同意,林良善可不能做我的兒媳。”

她想起什麽,趕忙道:“莫岑的孫女歡喜你,這些時日還給你親自熬湯,你該能明白她的心思。”

江詠思淡聲道:“她做的湯,我一口都沒喝。”

他看著賀氏,眸中堅定,道:“母親,我要娶林良善,是想她做我的妻子,而不是做你的兒媳。”

在賀氏要發怒前,江詠思又道:“父親,母親。自小,我就從未要求過什麽,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按著你們的要求,不合你們心意的事,我從不會做。而今,我只想你們答應我這一件事。”

“林良善並非你們認知中那樣,若母親願意,你可與她見見,便能知曉我的話。”

話音剛落,他咳嗽起來,胸口陣痛,臉上虛汗直冒。

“詠思,你少說些話,快躺著歇息。”

“還望母親同意。”

不等賀氏回答,江二爺率先道:“既然你祖父同意了,那此事我便與你娘去辦,你只管安心就好。”

“不行!”

賀氏還要爭論,卻被自家丈夫強行拉走,“別在這裏影響詠思歇息,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待人都走了,學素才上前,急道:“公子,你的身體可有不適?”

江詠思接過他手中的帕子,按在面上。於些許悶窒中,帶著幾絲笑意,道:“無事。”

***

過了一個多月,江詠思的傷在用了上好的傷藥後,好地極快。

大概是定了心,這段時日,除去入職翰林院等一幹事務忙碌,他好似特別想念林良善。

江詠思本想把提親的日子往後延遲半月,卻在聽聞鎮北世子閔瑜意外身亡後,莫名將日子提前。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去見一人。

這日傍晚,林原難得地回府早些,倒是能與林良善一道用晚膳。

飯桌上,他忽然道:“善善,你猜這日遇見誰了?”

林良善疑惑地看著他,循著他的話問:“誰啊?”

“江詠思。”

她夾菜的動作頓住,收回神情,平靜地點點頭。

“難道你不好奇他同我說了什麽嗎?”林原想起方才江詠思說的那些話,意有所指道:“他與我提及你的婚事。”

林良善楞住,心中莫名忐忑,不說話。

林原也不再賣關子,道:“他與我說,三日後便會著人來提親。”

若是先前,林原倒真對江詠思沒什麽好感,但這回,他舍身救了林良善,還因此重傷,耽誤了仕途。盡管已送去各種禮品,卻仍難抵那份恩情。

再者,林良善已不知道拒絕了多少人家的議親,可見其心裏還是念著江詠思的。

這下可好,也算是全了這份心意。

“善善,你如何想的?”他問。

林良善只覺腦子亂成了漿糊,她遲疑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不信的話,三日後,等著人上門就是。”林原笑了笑,道。

只是當晚,林良善再次輾轉難安,在床榻上翻滾了幾圈,還是睡不著。屋外風聲漸大,門忽地被吹開。

她心悸一瞬,卻在見到進來的人時,臉色刷地變得惱怒。

等人關上麽,走到面前。她裹著被子,怒道:“你又來做什麽?”

好些時日不見了,閔危靜靜地看她片刻。想著那些事,他伸手將木架上的緋紅衣裙拿過,低聲道:“把衣衫穿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靠在床頭,一雙眸警惕地看著他,卻在掃視到他手背上的疤痕時,移開目光。

“你大晚上的發什麽神經?我要睡了,你趕緊滾!”林良善壓著聲音道。

真是可恨,她和哥哥說了許多次,夜間巡視的人著重挑選,卻還是攔不住他。這般都有多少次了?她總不能大聲,把人都招來。

她一向早困,若是真的要睡,也不會等到現在。不若是想著江家三日後的提親,高興地睡不著了。

她是要得償所願了,可他卻沒有。

閔危不理會她的罵聲,說地不緊不慢:“你是要自己穿,還是我給你穿?”

驀地,他笑了下:“畢竟我也不是沒給你穿過,你要是願意,我倒是樂意之至。”

前世,閔危就已經知曉她厭惡他,這世,自然收斂了那些脾氣,不想逼迫她,還予她選擇的餘地。

興許還有比她多出十幾年人生閱歷的緣故,他倒也不會像年少時,易被她激怒,還用言辭厲擊她。

似乎她的那些糟糕脾性全對著他,而對於旁人,她總是柔聲笑意。不過這些他都能容忍,有時竟覺她怒罵他時,有幾分趣味。

可若是今晚過後,她的選擇再出現偏差,他也不介意將所有強拉回正軌。

到那時,她別怨恨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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