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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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摟著她坐起身，雙手按著她的肩頭，滿臉的嚴肅，“我跟你娘沒有什麽……”
她根本聽不進去，撇開頭打斷他：“那你為什麽要接近她！我素未謀面的娘就是因為你才躺進墳墓裏，至今遭人唾罵啊！”女子最註重什麽？是清白，是名節。她的娘就這樣被他毀的一幹二凈，她還要怎麽放心去愛他？
房間陷入一片寂靜。
兩人面對面僵持了許久，華譽終於還是開了口，聲音帶著疲倦和沙啞：“她只是我師父給我的任務，倘若你要怪我，我也只能說對不起。”
夏涼涼抿唇，雙手摸著他結實的胸膛，擡起腿跨坐在他身上，用自己的重量將他壓回床榻。華譽怔楞的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忽然，一抹刺眼的光從眼底劃過，是刀。
“你要殺我？”他微瞇起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在用他的漫不經心，掩蓋心中的絞痛。
她彎下腰靠近他，對準他微彎的唇角落下一吻。上一秒還溫柔的人這一秒卻連聲音都帶著徹骨的寒冷，“有很多事情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包括她因為他的鮮血，而從此走向萬劫不覆。
他挑眉，洋裝的輕松：“如果殺了我能讓你舒服一點，那麽，我心甘情願。”雖然小刀不足以讓他致命，但讓她體會一下失去他會多麽痛苦似乎也不錯。
夏涼涼也並不手軟，鋒利的刀子對準他的心臟便狠狠地往下刺，完全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那把刀子落下來的同時，還有她的淚，都一起滴入了他的心。雖然並不起眼，卻足以讓他的整顆心都跟著劇烈抽痛。
沒辦法，他愛她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終於寫到這裏了，麻痹虐死了，捂臉
☆、四四章
驀地，他的手顫抖著擡起，覆上了她的，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真的要如此置我於死地？！”
夏涼涼緘默不語，眼角的淚珠滴答滴答的，落在他的臉龐。
“你竟這麽的恨我……”他自嘲的笑起來，每動一下，疼痛都加倍的劇烈。
夏涼涼死死的抓著刀柄，一動也不敢動。
華譽的身上開始泛出微白的光，他有些無力的松開抓住她的手，夏涼涼下意識的反手握緊他，她知道她在慢慢的失去他，他看她的目光帶著柔和溫暖，他的面色變得越來越慘白，竟變得透明，包圍在他身上的微光驟然變亮，整個房間亮如白晝。
她心裏一顫，直覺伸手去碰華譽，但是沒碰到，沒碰到，她的手竟然就這麽從他俊美無雙的臉頰穿過去了……夏涼涼唇瓣甕動，竟發不出任何一個音來，像在一瞬間散盡了所有的光芒，亮光突然消失，一切都回歸了安靜，只有夏涼涼楞楞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床榻。華譽……消失了。
她松開手中的刀，跌倒在一旁，心變得酸澀，心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連胡泉什麽時候破門而入了都不知道。
胡泉二話不說，揪起夏涼涼就是一個耳刮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她的臉被打側到一旁，巴掌印在她臉頰漸漸清晰，她似乎毫無知覺，一言不發的望著床榻華譽消失的地方。胡泉沒有時間跟她耗下去，趕緊的松開了她，往床榻走去。
夏涼涼重新跌回地上，一動不動的躺了很久，直到香繯將她扶起，她才終於有了知覺。胡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帶著華譽留下的衣服。
“夫人，你躺這裏容易染上風寒的。”香繯心疼的將夏涼涼身上的灰塵排掉，嘮叨道。
她推開香繯摟著的手，不自然的勾起唇角：“香繯，在這裏的日子，真的難為你了。”說著，她走到桌前，將被折子壓住的信遞給她，“其實早就想給你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香繯迷惘的打開信封，眼珠子越瞪越大，最後蓄滿了淚，‘撲通’一聲跪倒地上，以額觸地：“謝夫人！謝夫人！”
“回去了之後要多孝順父母，他們失去了你那麽多年，活的也不容易。”夏涼涼將香繯扶起來，眉眼掛滿溫柔。
“夫人，恕我多言，國師為你付出的很多東西，不是你能全部看見的。我知道你們都是相愛的，希望你們有一天能解開誤會，重歸於好。”香繯將夏涼涼帶到梳妝臺，為她解開發帶，拿起木梳，笑著說。
“重歸於好？”夏涼涼看著鏡中的自己，苦澀的笑從嘴角流出，“我們早就回不去了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香繯，胡泉又來了，她手裏拿著的，是夏涼涼昨晚丟棄的刀，“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除妖刀！會讓我們妖類煙消雲散的利器！”
夏涼涼緘默不語，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
“你怎如此狠心，你怎麽舍得？！”她一把拍桌子站起來，指著夏涼涼的手氣的開始顫抖。
她重新坐下，深呼吸一口：“這把刀，是誰給你的？”
夏涼涼低著頭，不再與胡泉對視，過了許久，才開口，語氣竟帶著顫抖：“師父會是我這輩子，殺的最後一個人。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兩人沈默了許久，夏涼涼無法再待下去了，只得現行起身，擡腿離去。
身後傳來了幽幽的聲音，帶著冷漠與失望：“我真是，看錯你了！”
夏涼涼頭也沒回，只是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離開了那裏。
國師的消失滿城皆知，據說當今聖上的帶著親衛隊親自來了華府，想搜集華譽消失的證據，卻連他寵愛的夏暖也一同消失不見了。
夏涼涼收好了包袱，帶著盤纏，離開了華府。
沒有了華譽的日子好似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一個人在宮內，對著月亮思念，盼望著有一天他能來將她接走。而現在，他消失了，徹底的從她身邊、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她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好過。反之，心臟從那天開始變得灰涼，想起他時會變得疼痛難耐。
她終於醒悟過來，沒有他的天下，在她眼裏，便不再是天下。
她離開了華府，那個裝載著他們悲歡離合的地方。
她開始流浪，系著華譽生前的發帶，去她小時候想跟華譽一起去的地方，滿洲、北都、洛陽……
嘗過了清竹的湖水、走過了洛陽的長橋、見過了北都的雄偉壯觀。自那日至今流浪已經過了數月，身上的盤纏剩的已經不多，她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固執的在尋找什麽，明明是自己親手將他毀滅，現在卻又開始尋找……
很多很多年前，華譽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到她，那麽很多很多年後，她也能。
似乎打定了主意，她穿過山走過水，在每個地方都仔細尋找，連與他眉眼相似的都不放過，卻無果。
已經走到了邊疆，出了城就是西涼了，那裏有沒有華譽，走過去了才知道。
這日，她在客棧竟遇到了那位擅闖華府說有妖的和尚，隔了那麽久，他身上還是那件鴉青色的袈裟，眉眼依舊和藹，甚至跟夏涼涼打招呼還笑出了聲。
邊疆的天氣可沒有皇都那麽風和日麗，三天刮風兩天下雨的，坐在客棧的窗邊，她的心情似乎也因為天氣的原因而變得煩躁。
“你怎麽在這裏？”夏涼涼也不多跟他磨蹭，開門見山的問。
他也格外配合，笑瞇瞇：“來找你。”
“真是瞞不住你。”她低下頭笑起來，長發被風微微吹起，出眾的容貌跟不凡的氣質引來了周圍許多人註意。
“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他端起茶壺為她倒茶，輕聲問。
夏涼涼望著手中的茶杯，緘默不語。
和尚嘆口氣，幽幽道：“造化弄人啊……”一句話將她心中的千言萬語堵塞，鼻子一酸，眼睛一熱竟哭了起來。
“他救了我，我卻殺了他……從那天起我就一刻不停的尋找他，一天沒有他的消息我便一天無法安心。現在夜夜以淚洗面，我自己也不好過。”她哽咽著哭泣，喘了一口氣之後，她擡起頭與和尚對視，“曾經我很害怕他，很恨他將我變成現在這樣……可是我現在更恨我自己，明明那麽愛他卻要逼著自己去介意過去那麽多事情，用那些事情做借口，傷害了他，也傷害了自己。”
和尚安靜的聽完之後，沈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夏涼涼徑自擦幹了眼淚，堅定道：“既然我也成了妖，你是除妖師，要殺要剮隨便你。”
和尚竟哈哈大笑起來，湊近夏涼涼，問：“你可知在你漂泊的那麽多日子裏，還有一只妖偷偷跟著你？”
夏涼涼看著他的眼神漸漸迷惘，和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灰，表情變得嚴肅：“倘若你不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麽我還是會給你成人的機會。”
送走了和尚之後，夏涼涼就開始滿客棧的找那個跟著自己的妖，或許、或許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開始準備出定制印刷了，想買的同學請留言舉個爪子好嗎，謝謝，我會按成本價出售的。
然後，最近失戀了，心情很不好，唉。。
☆、四五章
“不用找了，那個和尚說的妖，是我。”驀地，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夏涼涼僵著身子轉過頭去，是胡泉。
她艱難的轉過身，聲音帶著哽咽，問：“胡泉姐姐，你、你告訴我，師父他真的……魂飛魄散了嗎？”
“這個結果你還不滿意麽？”胡泉挑眉，面上像是鋪了一層霜一樣冰冷。
夏涼涼心底的慌張越來越強烈，她死死的揪著胡泉的袖子，一眨眼的時間竟哭的梨花帶雨：“不！不！真的沒有什麽方法能讓他、讓他……”
胡泉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從她衣服上掰開，嘆氣：“你這是何必呢。”
“胡泉姐姐，求你想想辦法，讓我做什麽都行，我已經不能沒有他了！”她順著墻緩緩蹲下，窩在自己的雙腿間，嚶嚶的哭著。
胡泉在那裏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後被夏涼涼哭的沒辦法了，才將她扶回自己的房間。
跟胡泉的人一樣，就算是客棧的房間也整理的很幹凈。
偌大的床榻被紗簾遮著，夏涼涼還是看清楚了，裏面躺著一位熟睡的嬰兒。她擦掉眼淚，帶著好奇慢慢靠近。胡泉比她快一步的撩開簾子，將嬰兒抱出來，摟在懷中輕輕撫摸。
夏涼涼站在那裏，看著胡泉變得柔和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涼涼，人的一生中總會做錯很多事，我也不例外。早在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格外喜歡你，喜歡你的真誠、坦率與天真。”胡泉緩緩轉身，眼裏不知何時蓄滿了淚，“可是，華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朋友，你當初那樣狠心的將他置於死地……我真的，很恨你。”
“可是我忍不住跟著你，在暗地裏保護你，我看著你夜夜對著他的發帶以淚洗面，我也很難過。”
夏涼涼捂著嘴忍住眼淚走近她，摟住她的肩膀——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跟胡泉親密接觸。
胡泉彎唇，笑起來：“所以，我重新把他帶來你身邊了。”
夏涼涼低下頭，看著胡泉懷中的嬰兒，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似乎完全不怕生，正瞪著圓碌碌的大眼睛對夏涼涼笑呢。
“他……”夏涼涼從胡泉手中接過嬰兒，有些詫異。
“對，他是華譽。”胡泉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自顧自的倒起水，“也不算是完全的華譽，只是這個孩子身上，有他的一魂一魄。”
她怔怔的望著自己懷中的孩子，感覺雙手的顫抖都要抱不穩他了。胡泉見狀趕緊將孩子抱回來，“他現在很脆弱，你倘若要再殺他一次，我可就無能為力了。將他的魂魄註入新生的體內，我已經費了很大的真氣。”
夏涼涼看著胡泉懷中的小嬰兒，有些哭笑不得。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裏想了什麽，胡泉笑道：“你放心，狐妖的生長速度在一百二十歲以前生長的很快，大約兩百歲之後，就會變得緩慢，等那個時候，他就跟你一般大小了。”
“謝謝！謝謝！”夏涼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一個勁的道謝。
華譽以前對胡泉說過，能認識這個朋友，是這一生中莫大的榮幸，其實夏涼涼想說，她也是。
胡泉不自然的咳咳兩聲，道：“好了，拖油瓶交給你之後，我就要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說著，將孩子重新交給了夏涼涼。
她連忙接過孩子，摟在懷裏跟他大眼瞪小眼。
孩子長得很標致，長了一雙嫵媚狹長的桃花眼，眼角有顆鮮紅欲滴的美人痣，唇紅齒白的長相簡直跟以前的華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嘖嘖，真是妖孽啊，從小就長得那麽害人，長大還得了！
胡泉走了幾步又返回來，定定的望著她懷中的人兒，“夏涼涼，不會再有第二個奇跡了。”話音剛落，人便消失在黑夜中了。
夏涼涼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就算給她第二次機會，她也不會再愚蠢到親手殺掉自己心愛的人了。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華譽以後會是新的華譽，而她，也會是新的她。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算是番外的結局~
☆、四六章
城外以西，有一座城池，良朝七年，皇上領隊出征，滅西涼，得此地，取名西州。那裏的天空一碧如洗，風和日麗，是一個適合養病的地方。
小城中近日搬來了一戶人家，似乎是新婚，因為郎才女貌，所以頗受小城的人歡迎。
“這裏的天氣真舒服。”女人擦著濕漉漉的長發走到院子裏坐下，雙眼微微瞇著曬太陽，對著旁邊的男人笑道。
“恩。”男人淡淡的舉起紫砂杯，抿一口，應道。
她不滿的嘟嘟嘴，再湊近一點，“腿還疼嗎？”
“不疼。”他對她的小動作完全不感興趣，為她倒好的茶端到她面前便自顧自的看起了《史冊》。
“言幼辰！你昨晚明明不是這樣的！”女人忍無可忍的拍桌子站起來，不滿的嚷嚷。
言幼辰蹙著眉頭將她拉進懷裏按住，不耐道：“吵死人了。”
“唔……”王姬紅了臉，乖乖呆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
“……找個時間去衙門登記吧，我會負責的。”言幼辰目光死死地盯著手中的書，支支吾吾了許久才硬將話說完。
王姬緘默不語，他可能也想到了那裏去，摟緊王姬補充道：“感情需要慢慢來，以後，咳咳，互相磨合吧。”以王姬的角度擡頭只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和幹凈的下巴，她卻還是想象到了言幼辰紅了耳根的模樣，於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言幼辰放下書本，惱羞成怒道：“笑什麽！”
王姬側過身子伸手摟住他瘦弱的腰，“幼辰，我好愛你。”
“恩……肚子餓了。”某人不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你真煞風景！”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想吃番茄炒蛋……”繼續轉移話題。
“怎麽每次都吃這個？”話題終於被成功轉移。
“我要是說別的你會做？”某人恢覆了氣定神閑，笑道。
“言幼辰！”再次咬牙切齒。
“我餓了……”聲音裏帶著無辜。
“……你給我記著！”王姬終於抓狂的往廚房走去。
言幼辰舉著《史冊》掩著嘴，低低的笑起來。可是卻持續不了多久，他便重新板下臉，微微側頭，“看見你了，出來吧。”
不遠處的樹葉沙沙作響，過一會兒，樹下便出現了一位婀娜女子，她踩著碎步朝言幼辰走來，披頭散發、衣袂飄飄的樣子著實可人。
他頭也不擡，開門見山的說：“賀施，我不是你能喜歡的人。”
“因為她嗎？”她眨巴著大眼睛，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不，因為我是人，而你是妖。”他合起書，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的身材很嬌小，仿佛風輕輕的都能將她吹跨，可倘若不是昨天，他也不會發現最近一直跟著自己的小姑娘竟是妖，還讓他欲罷不能的那樣對附身在王姬的她……
“可是我師嫂就是你們人界的！”小姑娘嘟著嘴狠狠的跺腳。
他的耐心顯然沒有那麽多了，臉色陰沈了下來：“小姑娘，玩夠了就回你的地方去吧！”
“不！我不走！”她走前一步死死的抱著他的腰，眼裏布滿淚花尖叫道，“你去哪我便跟哪兒！”
他抓過放在一旁的長劍，拔掉劍鞘，指向她：“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她被迫退後兩步，似乎被惹急了，表情也變的冰冷：“不是每個妖都願意被自己心愛的人刀劍相向！”說到這裏，賀施笑起來，讓他有些毛骨悚然，“言幼辰，是你逼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四七章
良朝二十七年，春。
離京城不遠的洛陽剛下過一場暴雨，天空如洗滌了般幹凈。大街小巷都洋溢著喜慶，似乎還沒從春節的氣氛中緩過神來。在小巷最深處的夏府就像與世隔絕，安靜的有些過分。屋內，主人正端坐在梳妝臺盤發髻，腳邊放著籃子，似乎正準備出門。
“師父——”忽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劃破安靜，傳到她的耳朵，還未來得及回頭，那孩子已經撲入了她懷中，嘟囔道：“我也要去集市！”
“不行，師父很快就回來，你乖乖呆著，先生馬上就要來了。”女人蹙眉，將他抓著的手掰開，正色道。
孩子撇著嘴，眼裏蓄滿了淚，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來：“不嘛不嘛！我就要去！”
“華譽！”夏涼涼厲聲喊道。
知道夏涼涼要發火了，華譽下一秒就把眼淚收了回去，可憐巴巴的看著夏涼涼，改策略：“可是師父，人家不想寫字……”
看著這麽孩子心性的華譽，夏涼涼心癢癢的糾結半天，終於還是嘆氣答應了。
華譽激動的笑聲將丫鬟引了過來，丫鬟捂嘴輕笑道：“夫人，您這般寵溺少爺會把他慣壞的。”
夏涼涼正幫華譽套著外衣，聽見丫鬟的話，嘴角拭了笑，望著華譽的眉眼溫和了許多：“沒關系，我會負責的。”這是她的人，她會一輩子負責的。所以慣不慣壞有什麽關系呢？
初到洛陽，每每出門都被那些市民驚艷的目光嚇到發抖，還特意安排了貼身侍衛跟隨左右，後來才發現那種眼神只是欣賞她的容貌，久而久之便習慣了。
她因為容貌的關系得到了很多市民的照顧，帶著華譽出門更是不得了，大街小巷的人都圍著華譽轉，兜裏被塞了不少好吃的，一開始華譽還會躲在夏涼涼身後發抖，後來習慣了，見鄰居或者親切的阿姨還會打招呼，可惹人喜歡了。
＂師父師父，這是什麽，真好玩兒！＂華譽被夏涼涼緊緊地牽著，好奇的東張西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問。
夏涼涼換了只手提東西，低頭看著跟在自己旁邊的人兒，＂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還得念書呢！＂
＂還要念書啊！＂一聽到念書，華譽整個人便聳拉起耳朵，像蔫了的鬥雞。
＂你不是喜歡師父嗎？喜歡師父就要好好讀書，長大了才好報效師父。＂想起曾經華譽也對她說過這番話，如今她也換了種方式還給了他。
誰知華譽站定了身子，面帶嚴肅的看著她，＂我喜歡師父！可是我不喜歡念書！＂
＂可是師父只喜歡會念書的孩子。＂夏涼涼拽著他往回走，笑道。
＂那我會念書了，是不是就可以娶師父了？＂他握著夏涼涼的手緊了緊，躊躇著開了口。
從未聽過華譽將這種話，夏涼涼定在那裏，紅暈馬上就染上她的臉頰，糾結了一會兒，才擡起頭敲他頭，“小小年紀不學好，讀書去！”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想著曾經的華譽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般調皮搗蛋，然後悶悶的笑出聲。
華譽悶悶不樂的回到書房，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是先生家的小閨女，季淑玉。“小譽，我們來寫字吧！”
“先生呢？”他爬到椅子上坐著，望著從不遠處跑來的季淑玉，問。
“我爹今天不來了，我來教你寫字。”她笑瞇瞇的立在華譽跟前，道。
華譽望著她笑出聲，“就你？”語氣帶著不屑。
“我怎麽了？怎麽說我也比你大七歲，識的字可比你多！”季淑玉被小看了，笑臉馬上垮下來，岔岔道。
“哦，”華譽顯然對這個話題沒有多大的興趣，“你們姑娘是不是都喜歡會寫字的男人？”
“不！我喜歡威風凜凜的士兵，上戰場的那種！”她向往的擡起頭，雙手捧在胸前，做星星眼。
華譽撇她一眼，從抽屜中拿出宣紙和筆墨，“快點，不是教我識字嗎？”反正不管怎樣，師父對他的學習特別在乎，那她一定是喜歡識字的男人……啊呀，萬一她喜歡上先生了怎麽辦？不行不行！
想到這裏，他不安的丟下了筆，又跑去找夏涼涼。
華譽到的時候，夏涼涼剛從房間換好衣服出來，他的腳步聲很大，夏涼涼好笑的看著他踩著不穩的步子跑過來，貪戀的撲進她懷裏。她用力將他抱起來，華譽還沒開始發育，個子矮矮的，渾身都帶著軟軟的肉，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捏捏再親親。
“那麽急找我，怎麽啦？”她心情格外的好，眼睛因為笑而彎成了月牙。
“師父，我以後都不要先生來了！”他嘟著嘴，又開始嚷嚷。
夏涼涼楞了一下，迷惘的等待他的下文，“恩？”
“先生識字，萬一師父喜歡上他了怎麽辦？！”講到這裏，他摟住夏涼涼脖頸，竟嘩啦啦的哭了起來。
夏涼涼無奈的摟著他笑出聲，原本想安慰一下他，誰知道她一笑讓華譽哭的更厲害了，她哭笑不得，“好好好，依你便是了。”
聽見了滿意的答案，華譽才慢吞吞的吸鼻涕擦眼淚。
“那師父來教你識字罷。”夏涼涼蹲下來將他放回地上，看著他淚眼汪汪的眼睛，於心不忍。
“季淑玉說會教我的。”華譽擦掉眼淚，又撲到了夏涼涼懷裏一頓亂蹭。
夏涼涼也任由他這樣，也不知是不是從小跟她在一起的原因，他特別的粘她，總是左一句師父右一句師父，叫的她心癢癢。
胡泉把他交給自己之後也不知在忙些什麽，從未出現過，她怕她出了事，叫人去調查她的行蹤也無果，只得在這裏等她來找她跟華譽。
日子還算愜意，她在京城開了一家胭脂店，卻以她驚人的容貌出名，來買的姑娘特別多，大多都是詢問她一些怎麽變的同她一樣漂亮。後來資金越來越多，她就開始在各地開起了分店，請了店家看店，她只負責收錢，倒也樂得自在。
除了每個月抽空去算賬，她其餘的時間更多是花在拒絕提親的人和華譽身上。
華譽養了一只狗，每每前來提親的人，都免不了被狗追著咬。一開始男人們都不被此動搖，久而久之，卻開始怕疼了，漸漸的求親的人也少了，她也樂得輕松。
“這幾年你可以在家跟淑玉學字，再大一些，便要去私塾了，知道嗎？”她加重了語氣，華譽知道她不能退步了，便蔫蔫的答應了。
華譽最近長個子很快，夏涼涼沒有養孩子的經驗，便總去請教隔壁的奶娘，問東問西，生怕出了什麽差錯。華譽的個子是已經超過她了，人長得也愈加俊秀，舉手投局間透著淡淡的優雅，有時候看著他，她總會不自覺的說出敬語。
不過這樣的感覺挺好的，就好似，當年的他還在。
作者有話要說：
☆、四八章
時間過的很快，他已經開始上私塾了，認識了許多富家子弟，有了朋友就經常不在家吃飯了，她獨自坐在餐桌前，偶爾也會有些惆悵。
已經良朝四十二年，國內勢力猛然突變，朝廷官員都因為太子的原因而倒戈向了太後。京城的天氣一如既往的暖和晴朗，街上人群熙熙嚷嚷的，似乎都在討論宮內的事情，好不熱鬧。
街道旁有家風情客棧，因為價格昂貴，客人格外少，樓上熙熙嚷嚷的，拐角上去，是平常總來是那幾個富家子弟又探窗在那裏研究樓下的良家婦女。
華譽坐在那群人中間，若有所思的看著樓下的街道發呆。身旁模樣斯文的少年總時不時的推他幾下，激動道：“哎哎，阿譽你快看，那個穿半袖的姑娘不錯！”說完，幾個人就嘻嘻哈哈的湊前去看，真的覺得不錯了，就打算下樓去調侃一下人家。
人全都走光了，最後一個少年才問坐在原地的華譽，“阿譽，你不去嗎？”
“你們去吧，我的茶還沒喝完。”他淡淡的撇他們一眼，笑起來。
“也是，你一去，姑娘的芳心都被你虜獲了，這對咱可不公平，你在這兒坐一會，我們等等就回來。”他一拍腦門，匆忙的下樓了。
閣樓恢覆了安靜，他輕笑一聲，擡手端起茶杯，輕酌起來。他心裏只有師父，那些凡俗子弟，他怎麽看得上？
大約想她了，他急忙的站起了身就往外走去，剛下樓就有人拉住他，似乎打算問路，還沒來得及開口，不遠處的周子君便把華譽給叫走了。
“去喝一杯？”周子君長得很平凡，卻是一群人裏面最聰明的，華譽喜歡聰明人，所以他們關系比其他人更好。
“不了，回家有點事。”華譽低頭，微抿唇角，似是在笑。
周子君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笑著把他放走了。華譽招呼也懶得打，轉身就回去了。
夏府在住宅區的最深處，大約是天黑的原因，路上冷冷清清的，華譽踩著一深一淺的腳步往回走，心情格外的好。
府內的人似乎都因為他那麽早回來有些驚訝，他換了身衣服，匆忙的去了書房——她總愛呆在那裏，似乎特別喜歡看書。
不過今天是個意外，因為那兒沒人。
他隨手叫住一個路過的丫鬟：“我師父呢？”
“回少爺，夫人，她、她有點事兒，在大廳。”丫鬟第一次同他講話，紅著臉支支吾吾。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些煩躁，擡腿便急忙的往大廳走去。
家裏果然來了客人，是他沒有見過的男人，穿著竹青色的布衣，面色清秀，嘴角帶著笑，眼睛卻是銳利的打量他。夏涼涼的臉有些白，別扭的坐在餐桌前，似乎不想華譽見到他。
“師父！”他蹙著眉，一把坐在男人對面，看著男人，卻是對夏涼涼說，“他是誰？穿的這般寒磣，莫不是來乞討？”
她變了臉色，瞪著華譽，厲聲道：“住嘴，快叫叔叔！”
盡管很不情願，看見夏涼涼臉色不好，還是不高興的叫了。
夏涼涼有些尷尬的對男人笑，“孩子小，不懂事。”看見她如此，華譽更怒了，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是什麽來歷，但是她對他的態度讓他很不滿意，特別不滿意。
“晚飯我叫了人送去你房間了，大人要談事情，你先回去。”華譽的屁股還沒坐熱，夏涼涼居然要趕他走？！
華譽難得的固執，“有什麽事情我不可以聽？”
“聽話！”夏涼涼無奈，只得放軟語氣。
華譽也卵足了勁兒，打算跟她就這樣耗下去。
男人忽然笑起來，“涼涼，這少年看起來不像你啊，多大？”
華譽憋紅了臉，悶聲回答：“二十。”
男人有些惆悵的舉起酒杯，往地上灑，“歲月不饒人啊……”
“幼辰，你……”夏涼涼走前去，話還未說完，華譽只見寒光一閃，刀已經架在她的脖頸。
“你此次前來的目的，我大概已經猜到八分了。人就在這，你要殺要剮，請隨意。”夏涼涼也並不掙紮，她知道那樣會很難看。
“師父！”他學了那麽多年的武功，此時有人將刀子架在他心愛的人身上，他竟不敢亂動半分，深怕那人一用力，她會出差錯。
夏涼涼微微側頭，對華譽笑，“乖，你不要亂動，這兒沒你什麽事。”
“王姬早死了。”言幼辰聲音有些沙啞，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那麽多年不見，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她還美麗，他卻開始蒼老。
夏涼涼面色平靜，“我知道。”
“是妖殺。”言幼辰說。
夏涼涼緘默不語，只是那樣平淡的看著他，毫無懼怕之意，視脖子上的利器無物。
華譽猛然站起身，“叔叔，你要殺便殺我罷，師父對我那麽多年的養育之恩，我想是時候報答了！”他臉上的稚氣還未褪去，眉目卻寫滿了堅毅。
言幼辰的刀抖了抖，轉過頭繼續對夏涼涼說，“我跟了個師父，學習抓妖多年，漂泊半生，終於還是……找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冒個泡~
大家新年快樂啊，麽麽噠~
☆、四九章
夏涼涼昂起頭，眉頭微蹙，道：“我對不起你太多，你殺了我吧。”
言幼辰將刀擡起又放下，最終吐口氣，跌坐回位子：“我師父放過你一命，我也想，放過你一命。”也放過給自己心痛的機會。
刀一放下，華譽就急忙的把夏涼涼拉到自己身後，完全一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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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聽不進去，撇開頭打斷他：“那你為什麽要接近她！我素未謀面的娘就是因為你才躺進墳墓裏，至今遭人唾罵啊！”女子最註重什麽？是清白，是名節。她的娘就這樣被他毀的一幹二凈，她還要怎麽放心去愛他？
房間陷入一片寂靜。
兩人面對面僵持了許久，華譽終於還是開了口，聲音帶著疲倦和沙啞：“她只是我師父給我的任務，倘若你要怪我，我也只能說對不起。”
夏涼涼抿唇，雙手摸著他結實的胸膛，擡起腿跨坐在他身上，用自己的重量將他壓回床榻。華譽怔楞的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忽然，一抹刺眼的光從眼底劃過，是刀。
“你要殺我？”他微瞇起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在用他的漫不經心，掩蓋心中的絞痛。
她彎下腰靠近他，對準他微彎的唇角落下一吻。上一秒還溫柔的人這一秒卻連聲音都帶著徹骨的寒冷，“有很多事情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包括她因為他的鮮血，而從此走向萬劫不覆。
他挑眉，洋裝的輕松：“如果殺了我能讓你舒服一點，那麽，我心甘情願。”雖然小刀不足以讓他致命，但讓她體會一下失去他會多麽痛苦似乎也不錯。
夏涼涼也並不手軟，鋒利的刀子對準他的心臟便狠狠地往下刺，完全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那把刀子落下來的同時，還有她的淚，都一起滴入了他的心。雖然並不起眼，卻足以讓他的整顆心都跟著劇烈抽痛。
沒辦法，他愛她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終於寫到這裏了，麻痹虐死了，捂臉
☆、四四章
驀地，他的手顫抖著擡起，覆上了她的，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真的要如此置我於死地？！”
夏涼涼緘默不語，眼角的淚珠滴答滴答的，落在他的臉龐。
“你竟這麽的恨我……”他自嘲的笑起來，每動一下，疼痛都加倍的劇烈。
夏涼涼死死的抓著刀柄，一動也不敢動。
華譽的身上開始泛出微白的光，他有些無力的松開抓住她的手，夏涼涼下意識的反手握緊他，她知道她在慢慢的失去他，他看她的目光帶著柔和溫暖，他的面色變得越來越慘白，竟變得透明，包圍在他身上的微光驟然變亮，整個房間亮如白晝。
她心裏一顫，直覺伸手去碰華譽，但是沒碰到，沒碰到，她的手竟然就這麽從他俊美無雙的臉頰穿過去了……夏涼涼唇瓣甕動，竟發不出任何一個音來，像在一瞬間散盡了所有的光芒，亮光突然消失，一切都回歸了安靜，只有夏涼涼楞楞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床榻。華譽……消失了。
她松開手中的刀，跌倒在一旁，心變得酸澀，心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連胡泉什麽時候破門而入了都不知道。
胡泉二話不說，揪起夏涼涼就是一個耳刮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她的臉被打側到一旁，巴掌印在她臉頰漸漸清晰，她似乎毫無知覺，一言不發的望著床榻華譽消失的地方。胡泉沒有時間跟她耗下去，趕緊的松開了她，往床榻走去。
夏涼涼重新跌回地上，一動不動的躺了很久，直到香繯將她扶起，她才終於有了知覺。胡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帶著華譽留下的衣服。
“夫人，你躺這裏容易染上風寒的。”香繯心疼的將夏涼涼身上的灰塵排掉，嘮叨道。
她推開香繯摟著的手，不自然的勾起唇角：“香繯，在這裏的日子，真的難為你了。”說著，她走到桌前，將被折子壓住的信遞給她，“其實早就想給你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香繯迷惘的打開信封，眼珠子越瞪越大，最後蓄滿了淚，‘撲通’一聲跪倒地上，以額觸地：“謝夫人！謝夫人！”
“回去了之後要多孝順父母，他們失去了你那麽多年，活的也不容易。”夏涼涼將香繯扶起來，眉眼掛滿溫柔。
“夫人，恕我多言，國師為你付出的很多東西，不是你能全部看見的。我知道你們都是相愛的，希望你們有一天能解開誤會，重歸於好。”香繯將夏涼涼帶到梳妝臺，為她解開發帶，拿起木梳，笑著說。
“重歸於好？”夏涼涼看著鏡中的自己，苦澀的笑從嘴角流出，“我們早就回不去了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香繯，胡泉又來了，她手裏拿著的，是夏涼涼昨晚丟棄的刀，“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除妖刀！會讓我們妖類煙消雲散的利器！”
夏涼涼緘默不語，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
“你怎如此狠心，你怎麽舍得？！”她一把拍桌子站起來，指著夏涼涼的手氣的開始顫抖。
她重新坐下，深呼吸一口：“這把刀，是誰給你的？”
夏涼涼低著頭，不再與胡泉對視，過了許久，才開口，語氣竟帶著顫抖：“師父會是我這輩子，殺的最後一個人。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兩人沈默了許久，夏涼涼無法再待下去了，只得現行起身，擡腿離去。
身後傳來了幽幽的聲音，帶著冷漠與失望：“我真是，看錯你了！”
夏涼涼頭也沒回，只是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離開了那裏。
國師的消失滿城皆知，據說當今聖上的帶著親衛隊親自來了華府，想搜集華譽消失的證據，卻連他寵愛的夏暖也一同消失不見了。
夏涼涼收好了包袱，帶著盤纏，離開了華府。
沒有了華譽的日子好似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一個人在宮內，對著月亮思念，盼望著有一天他能來將她接走。而現在，他消失了，徹底的從她身邊、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她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好過。反之，心臟從那天開始變得灰涼，想起他時會變得疼痛難耐。
她終於醒悟過來，沒有他的天下，在她眼裏，便不再是天下。
她離開了華府，那個裝載著他們悲歡離合的地方。
她開始流浪，系著華譽生前的發帶，去她小時候想跟華譽一起去的地方，滿洲、北都、洛陽……
嘗過了清竹的湖水、走過了洛陽的長橋、見過了北都的雄偉壯觀。自那日至今流浪已經過了數月，身上的盤纏剩的已經不多，她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固執的在尋找什麽，明明是自己親手將他毀滅，現在卻又開始尋找……
很多很多年前，華譽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到她，那麽很多很多年後，她也能。
似乎打定了主意，她穿過山走過水，在每個地方都仔細尋找，連與他眉眼相似的都不放過，卻無果。
已經走到了邊疆，出了城就是西涼了，那裏有沒有華譽，走過去了才知道。
這日，她在客棧竟遇到了那位擅闖華府說有妖的和尚，隔了那麽久，他身上還是那件鴉青色的袈裟，眉眼依舊和藹，甚至跟夏涼涼打招呼還笑出了聲。
邊疆的天氣可沒有皇都那麽風和日麗，三天刮風兩天下雨的，坐在客棧的窗邊，她的心情似乎也因為天氣的原因而變得煩躁。
“你怎麽在這裏？”夏涼涼也不多跟他磨蹭，開門見山的問。
他也格外配合，笑瞇瞇：“來找你。”
“真是瞞不住你。”她低下頭笑起來，長發被風微微吹起，出眾的容貌跟不凡的氣質引來了周圍許多人註意。
“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他端起茶壺為她倒茶，輕聲問。
夏涼涼望著手中的茶杯，緘默不語。
和尚嘆口氣，幽幽道：“造化弄人啊……”一句話將她心中的千言萬語堵塞，鼻子一酸，眼睛一熱竟哭了起來。
“他救了我，我卻殺了他……從那天起我就一刻不停的尋找他，一天沒有他的消息我便一天無法安心。現在夜夜以淚洗面，我自己也不好過。”她哽咽著哭泣，喘了一口氣之後，她擡起頭與和尚對視，“曾經我很害怕他，很恨他將我變成現在這樣……可是我現在更恨我自己，明明那麽愛他卻要逼著自己去介意過去那麽多事情，用那些事情做借口，傷害了他，也傷害了自己。”
和尚安靜的聽完之後，沈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夏涼涼徑自擦幹了眼淚，堅定道：“既然我也成了妖，你是除妖師，要殺要剮隨便你。”
和尚竟哈哈大笑起來，湊近夏涼涼，問：“你可知在你漂泊的那麽多日子裏，還有一只妖偷偷跟著你？”
夏涼涼看著他的眼神漸漸迷惘，和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灰，表情變得嚴肅：“倘若你不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麽我還是會給你成人的機會。”
送走了和尚之後，夏涼涼就開始滿客棧的找那個跟著自己的妖，或許、或許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開始準備出定制印刷了，想買的同學請留言舉個爪子好嗎，謝謝，我會按成本價出售的。
然後，最近失戀了，心情很不好，唉。。
☆、四五章
“不用找了，那個和尚說的妖，是我。”驀地，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夏涼涼僵著身子轉過頭去，是胡泉。
她艱難的轉過身，聲音帶著哽咽，問：“胡泉姐姐，你、你告訴我，師父他真的……魂飛魄散了嗎？”
“這個結果你還不滿意麽？”胡泉挑眉，面上像是鋪了一層霜一樣冰冷。
夏涼涼心底的慌張越來越強烈，她死死的揪著胡泉的袖子，一眨眼的時間竟哭的梨花帶雨：“不！不！真的沒有什麽方法能讓他、讓他……”
胡泉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從她衣服上掰開，嘆氣：“你這是何必呢。”
“胡泉姐姐，求你想想辦法，讓我做什麽都行，我已經不能沒有他了！”她順著墻緩緩蹲下，窩在自己的雙腿間，嚶嚶的哭著。
胡泉在那裏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後被夏涼涼哭的沒辦法了，才將她扶回自己的房間。
跟胡泉的人一樣，就算是客棧的房間也整理的很幹凈。
偌大的床榻被紗簾遮著，夏涼涼還是看清楚了，裏面躺著一位熟睡的嬰兒。她擦掉眼淚，帶著好奇慢慢靠近。胡泉比她快一步的撩開簾子，將嬰兒抱出來，摟在懷中輕輕撫摸。
夏涼涼站在那裏，看著胡泉變得柔和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涼涼，人的一生中總會做錯很多事，我也不例外。早在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格外喜歡你，喜歡你的真誠、坦率與天真。”胡泉緩緩轉身，眼裏不知何時蓄滿了淚，“可是，華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朋友，你當初那樣狠心的將他置於死地……我真的，很恨你。”
“可是我忍不住跟著你，在暗地裏保護你，我看著你夜夜對著他的發帶以淚洗面，我也很難過。”
夏涼涼捂著嘴忍住眼淚走近她，摟住她的肩膀——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跟胡泉親密接觸。
胡泉彎唇，笑起來：“所以，我重新把他帶來你身邊了。”
夏涼涼低下頭，看著胡泉懷中的嬰兒，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似乎完全不怕生，正瞪著圓碌碌的大眼睛對夏涼涼笑呢。
“他……”夏涼涼從胡泉手中接過嬰兒，有些詫異。
“對，他是華譽。”胡泉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自顧自的倒起水，“也不算是完全的華譽，只是這個孩子身上，有他的一魂一魄。”
她怔怔的望著自己懷中的孩子，感覺雙手的顫抖都要抱不穩他了。胡泉見狀趕緊將孩子抱回來，“他現在很脆弱，你倘若要再殺他一次，我可就無能為力了。將他的魂魄註入新生的體內，我已經費了很大的真氣。”
夏涼涼看著胡泉懷中的小嬰兒，有些哭笑不得。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裏想了什麽，胡泉笑道：“你放心，狐妖的生長速度在一百二十歲以前生長的很快，大約兩百歲之後，就會變得緩慢，等那個時候，他就跟你一般大小了。”
“謝謝！謝謝！”夏涼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一個勁的道謝。
華譽以前對胡泉說過，能認識這個朋友，是這一生中莫大的榮幸，其實夏涼涼想說，她也是。
胡泉不自然的咳咳兩聲，道：“好了，拖油瓶交給你之後，我就要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說著，將孩子重新交給了夏涼涼。
她連忙接過孩子，摟在懷裏跟他大眼瞪小眼。
孩子長得很標致，長了一雙嫵媚狹長的桃花眼，眼角有顆鮮紅欲滴的美人痣，唇紅齒白的長相簡直跟以前的華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嘖嘖，真是妖孽啊，從小就長得那麽害人，長大還得了！
胡泉走了幾步又返回來，定定的望著她懷中的人兒，“夏涼涼，不會再有第二個奇跡了。”話音剛落，人便消失在黑夜中了。
夏涼涼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就算給她第二次機會，她也不會再愚蠢到親手殺掉自己心愛的人了。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華譽以後會是新的華譽，而她，也會是新的她。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算是番外的結局~
☆、四六章
城外以西，有一座城池，良朝七年，皇上領隊出征，滅西涼，得此地，取名西州。那裏的天空一碧如洗，風和日麗，是一個適合養病的地方。
小城中近日搬來了一戶人家，似乎是新婚，因為郎才女貌，所以頗受小城的人歡迎。
“這裏的天氣真舒服。”女人擦著濕漉漉的長發走到院子裏坐下，雙眼微微瞇著曬太陽，對著旁邊的男人笑道。
“恩。”男人淡淡的舉起紫砂杯，抿一口，應道。
她不滿的嘟嘟嘴，再湊近一點，“腿還疼嗎？”
“不疼。”他對她的小動作完全不感興趣，為她倒好的茶端到她面前便自顧自的看起了《史冊》。
“言幼辰！你昨晚明明不是這樣的！”女人忍無可忍的拍桌子站起來，不滿的嚷嚷。
言幼辰蹙著眉頭將她拉進懷裏按住，不耐道：“吵死人了。”
“唔……”王姬紅了臉，乖乖呆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
“……找個時間去衙門登記吧，我會負責的。”言幼辰目光死死地盯著手中的書，支支吾吾了許久才硬將話說完。
王姬緘默不語，他可能也想到了那裏去，摟緊王姬補充道：“感情需要慢慢來，以後，咳咳，互相磨合吧。”以王姬的角度擡頭只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和幹凈的下巴，她卻還是想象到了言幼辰紅了耳根的模樣，於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言幼辰放下書本，惱羞成怒道：“笑什麽！”
王姬側過身子伸手摟住他瘦弱的腰，“幼辰，我好愛你。”
“恩……肚子餓了。”某人不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你真煞風景！”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想吃番茄炒蛋……”繼續轉移話題。
“怎麽每次都吃這個？”話題終於被成功轉移。
“我要是說別的你會做？”某人恢覆了氣定神閑，笑道。
“言幼辰！”再次咬牙切齒。
“我餓了……”聲音裏帶著無辜。
“……你給我記著！”王姬終於抓狂的往廚房走去。
言幼辰舉著《史冊》掩著嘴，低低的笑起來。可是卻持續不了多久，他便重新板下臉，微微側頭，“看見你了，出來吧。”
不遠處的樹葉沙沙作響，過一會兒，樹下便出現了一位婀娜女子，她踩著碎步朝言幼辰走來，披頭散發、衣袂飄飄的樣子著實可人。
他頭也不擡，開門見山的說：“賀施，我不是你能喜歡的人。”
“因為她嗎？”她眨巴著大眼睛，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不，因為我是人，而你是妖。”他合起書，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的身材很嬌小，仿佛風輕輕的都能將她吹跨，可倘若不是昨天，他也不會發現最近一直跟著自己的小姑娘竟是妖，還讓他欲罷不能的那樣對附身在王姬的她……
“可是我師嫂就是你們人界的！”小姑娘嘟著嘴狠狠的跺腳。
他的耐心顯然沒有那麽多了，臉色陰沈了下來：“小姑娘，玩夠了就回你的地方去吧！”
“不！我不走！”她走前一步死死的抱著他的腰，眼裏布滿淚花尖叫道，“你去哪我便跟哪兒！”
他抓過放在一旁的長劍，拔掉劍鞘，指向她：“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她被迫退後兩步，似乎被惹急了，表情也變的冰冷：“不是每個妖都願意被自己心愛的人刀劍相向！”說到這裏，賀施笑起來，讓他有些毛骨悚然，“言幼辰，是你逼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四七章
良朝二十七年，春。
離京城不遠的洛陽剛下過一場暴雨，天空如洗滌了般幹凈。大街小巷都洋溢著喜慶，似乎還沒從春節的氣氛中緩過神來。在小巷最深處的夏府就像與世隔絕，安靜的有些過分。屋內，主人正端坐在梳妝臺盤發髻，腳邊放著籃子，似乎正準備出門。
“師父——”忽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劃破安靜，傳到她的耳朵，還未來得及回頭，那孩子已經撲入了她懷中，嘟囔道：“我也要去集市！”
“不行，師父很快就回來，你乖乖呆著，先生馬上就要來了。”女人蹙眉，將他抓著的手掰開，正色道。
孩子撇著嘴，眼裏蓄滿了淚，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來：“不嘛不嘛！我就要去！”
“華譽！”夏涼涼厲聲喊道。
知道夏涼涼要發火了，華譽下一秒就把眼淚收了回去，可憐巴巴的看著夏涼涼，改策略：“可是師父，人家不想寫字……”
看著這麽孩子心性的華譽，夏涼涼心癢癢的糾結半天，終於還是嘆氣答應了。
華譽激動的笑聲將丫鬟引了過來，丫鬟捂嘴輕笑道：“夫人，您這般寵溺少爺會把他慣壞的。”
夏涼涼正幫華譽套著外衣，聽見丫鬟的話，嘴角拭了笑，望著華譽的眉眼溫和了許多：“沒關系，我會負責的。”這是她的人，她會一輩子負責的。所以慣不慣壞有什麽關系呢？
初到洛陽，每每出門都被那些市民驚艷的目光嚇到發抖，還特意安排了貼身侍衛跟隨左右，後來才發現那種眼神只是欣賞她的容貌，久而久之便習慣了。
她因為容貌的關系得到了很多市民的照顧，帶著華譽出門更是不得了，大街小巷的人都圍著華譽轉，兜裏被塞了不少好吃的，一開始華譽還會躲在夏涼涼身後發抖，後來習慣了，見鄰居或者親切的阿姨還會打招呼，可惹人喜歡了。
＂師父師父，這是什麽，真好玩兒！＂華譽被夏涼涼緊緊地牽著，好奇的東張西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問。
夏涼涼換了只手提東西，低頭看著跟在自己旁邊的人兒，＂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還得念書呢！＂
＂還要念書啊！＂一聽到念書，華譽整個人便聳拉起耳朵，像蔫了的鬥雞。
＂你不是喜歡師父嗎？喜歡師父就要好好讀書，長大了才好報效師父。＂想起曾經華譽也對她說過這番話，如今她也換了種方式還給了他。
誰知華譽站定了身子，面帶嚴肅的看著她，＂我喜歡師父！可是我不喜歡念書！＂
＂可是師父只喜歡會念書的孩子。＂夏涼涼拽著他往回走，笑道。
＂那我會念書了，是不是就可以娶師父了？＂他握著夏涼涼的手緊了緊，躊躇著開了口。
從未聽過華譽將這種話，夏涼涼定在那裏，紅暈馬上就染上她的臉頰，糾結了一會兒，才擡起頭敲他頭，“小小年紀不學好，讀書去！”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想著曾經的華譽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般調皮搗蛋，然後悶悶的笑出聲。
華譽悶悶不樂的回到書房，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是先生家的小閨女，季淑玉。“小譽，我們來寫字吧！”
“先生呢？”他爬到椅子上坐著，望著從不遠處跑來的季淑玉，問。
“我爹今天不來了，我來教你寫字。”她笑瞇瞇的立在華譽跟前，道。
華譽望著她笑出聲，“就你？”語氣帶著不屑。
“我怎麽了？怎麽說我也比你大七歲，識的字可比你多！”季淑玉被小看了，笑臉馬上垮下來，岔岔道。
“哦，”華譽顯然對這個話題沒有多大的興趣，“你們姑娘是不是都喜歡會寫字的男人？”
“不！我喜歡威風凜凜的士兵，上戰場的那種！”她向往的擡起頭，雙手捧在胸前，做星星眼。
華譽撇她一眼，從抽屜中拿出宣紙和筆墨，“快點，不是教我識字嗎？”反正不管怎樣，師父對他的學習特別在乎，那她一定是喜歡識字的男人……啊呀，萬一她喜歡上先生了怎麽辦？不行不行！
想到這裏，他不安的丟下了筆，又跑去找夏涼涼。
華譽到的時候，夏涼涼剛從房間換好衣服出來，他的腳步聲很大，夏涼涼好笑的看著他踩著不穩的步子跑過來，貪戀的撲進她懷裏。她用力將他抱起來，華譽還沒開始發育，個子矮矮的，渾身都帶著軟軟的肉，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捏捏再親親。
“那麽急找我，怎麽啦？”她心情格外的好，眼睛因為笑而彎成了月牙。
“師父，我以後都不要先生來了！”他嘟著嘴，又開始嚷嚷。
夏涼涼楞了一下，迷惘的等待他的下文，“恩？”
“先生識字，萬一師父喜歡上他了怎麽辦？！”講到這裏，他摟住夏涼涼脖頸，竟嘩啦啦的哭了起來。
夏涼涼無奈的摟著他笑出聲，原本想安慰一下他，誰知道她一笑讓華譽哭的更厲害了，她哭笑不得，“好好好，依你便是了。”
聽見了滿意的答案，華譽才慢吞吞的吸鼻涕擦眼淚。
“那師父來教你識字罷。”夏涼涼蹲下來將他放回地上，看著他淚眼汪汪的眼睛，於心不忍。
“季淑玉說會教我的。”華譽擦掉眼淚，又撲到了夏涼涼懷裏一頓亂蹭。
夏涼涼也任由他這樣，也不知是不是從小跟她在一起的原因，他特別的粘她，總是左一句師父右一句師父，叫的她心癢癢。
胡泉把他交給自己之後也不知在忙些什麽，從未出現過，她怕她出了事，叫人去調查她的行蹤也無果，只得在這裏等她來找她跟華譽。
日子還算愜意，她在京城開了一家胭脂店，卻以她驚人的容貌出名，來買的姑娘特別多，大多都是詢問她一些怎麽變的同她一樣漂亮。後來資金越來越多，她就開始在各地開起了分店，請了店家看店，她只負責收錢，倒也樂得自在。
除了每個月抽空去算賬，她其餘的時間更多是花在拒絕提親的人和華譽身上。
華譽養了一只狗，每每前來提親的人，都免不了被狗追著咬。一開始男人們都不被此動搖，久而久之，卻開始怕疼了，漸漸的求親的人也少了，她也樂得輕松。
“這幾年你可以在家跟淑玉學字，再大一些，便要去私塾了，知道嗎？”她加重了語氣，華譽知道她不能退步了，便蔫蔫的答應了。
華譽最近長個子很快，夏涼涼沒有養孩子的經驗，便總去請教隔壁的奶娘，問東問西，生怕出了什麽差錯。華譽的個子是已經超過她了，人長得也愈加俊秀，舉手投局間透著淡淡的優雅，有時候看著他，她總會不自覺的說出敬語。
不過這樣的感覺挺好的，就好似，當年的他還在。
作者有話要說：
☆、四八章
時間過的很快，他已經開始上私塾了，認識了許多富家子弟，有了朋友就經常不在家吃飯了，她獨自坐在餐桌前，偶爾也會有些惆悵。
已經良朝四十二年，國內勢力猛然突變，朝廷官員都因為太子的原因而倒戈向了太後。京城的天氣一如既往的暖和晴朗，街上人群熙熙嚷嚷的，似乎都在討論宮內的事情，好不熱鬧。
街道旁有家風情客棧，因為價格昂貴，客人格外少，樓上熙熙嚷嚷的，拐角上去，是平常總來是那幾個富家子弟又探窗在那裏研究樓下的良家婦女。
華譽坐在那群人中間，若有所思的看著樓下的街道發呆。身旁模樣斯文的少年總時不時的推他幾下，激動道：“哎哎，阿譽你快看，那個穿半袖的姑娘不錯！”說完，幾個人就嘻嘻哈哈的湊前去看，真的覺得不錯了，就打算下樓去調侃一下人家。
人全都走光了，最後一個少年才問坐在原地的華譽，“阿譽，你不去嗎？”
“你們去吧，我的茶還沒喝完。”他淡淡的撇他們一眼，笑起來。
“也是，你一去，姑娘的芳心都被你虜獲了，這對咱可不公平，你在這兒坐一會，我們等等就回來。”他一拍腦門，匆忙的下樓了。
閣樓恢覆了安靜，他輕笑一聲，擡手端起茶杯，輕酌起來。他心裏只有師父，那些凡俗子弟，他怎麽看得上？
大約想她了，他急忙的站起了身就往外走去，剛下樓就有人拉住他，似乎打算問路，還沒來得及開口，不遠處的周子君便把華譽給叫走了。
“去喝一杯？”周子君長得很平凡，卻是一群人裏面最聰明的，華譽喜歡聰明人，所以他們關系比其他人更好。
“不了，回家有點事。”華譽低頭，微抿唇角，似是在笑。
周子君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笑著把他放走了。華譽招呼也懶得打，轉身就回去了。
夏府在住宅區的最深處，大約是天黑的原因，路上冷冷清清的，華譽踩著一深一淺的腳步往回走，心情格外的好。
府內的人似乎都因為他那麽早回來有些驚訝，他換了身衣服，匆忙的去了書房——她總愛呆在那裏，似乎特別喜歡看書。
不過今天是個意外，因為那兒沒人。
他隨手叫住一個路過的丫鬟：“我師父呢？”
“回少爺，夫人，她、她有點事兒，在大廳。”丫鬟第一次同他講話，紅著臉支支吾吾。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些煩躁，擡腿便急忙的往大廳走去。
家裏果然來了客人，是他沒有見過的男人，穿著竹青色的布衣，面色清秀，嘴角帶著笑，眼睛卻是銳利的打量他。夏涼涼的臉有些白，別扭的坐在餐桌前，似乎不想華譽見到他。
“師父！”他蹙著眉，一把坐在男人對面，看著男人，卻是對夏涼涼說，“他是誰？穿的這般寒磣，莫不是來乞討？”
她變了臉色，瞪著華譽，厲聲道：“住嘴，快叫叔叔！”
盡管很不情願，看見夏涼涼臉色不好，還是不高興的叫了。
夏涼涼有些尷尬的對男人笑，“孩子小，不懂事。”看見她如此，華譽更怒了，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是什麽來歷，但是她對他的態度讓他很不滿意，特別不滿意。
“晚飯我叫了人送去你房間了，大人要談事情，你先回去。”華譽的屁股還沒坐熱，夏涼涼居然要趕他走？！
華譽難得的固執，“有什麽事情我不可以聽？”
“聽話！”夏涼涼無奈，只得放軟語氣。
華譽也卵足了勁兒，打算跟她就這樣耗下去。
男人忽然笑起來，“涼涼，這少年看起來不像你啊，多大？”
華譽憋紅了臉，悶聲回答：“二十。”
男人有些惆悵的舉起酒杯，往地上灑，“歲月不饒人啊……”
“幼辰，你……”夏涼涼走前去，話還未說完，華譽只見寒光一閃，刀已經架在她的脖頸。
“你此次前來的目的，我大概已經猜到八分了。人就在這，你要殺要剮，請隨意。”夏涼涼也並不掙紮，她知道那樣會很難看。
“師父！”他學了那麽多年的武功，此時有人將刀子架在他心愛的人身上，他竟不敢亂動半分，深怕那人一用力，她會出差錯。
夏涼涼微微側頭，對華譽笑，“乖，你不要亂動，這兒沒你什麽事。”
“王姬早死了。”言幼辰聲音有些沙啞，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那麽多年不見，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她還美麗，他卻開始蒼老。
夏涼涼面色平靜，“我知道。”
“是妖殺。”言幼辰說。
夏涼涼緘默不語，只是那樣平淡的看著他，毫無懼怕之意，視脖子上的利器無物。
華譽猛然站起身，“叔叔，你要殺便殺我罷，師父對我那麽多年的養育之恩，我想是時候報答了！”他臉上的稚氣還未褪去，眉目卻寫滿了堅毅。
言幼辰的刀抖了抖，轉過頭繼續對夏涼涼說，“我跟了個師父，學習抓妖多年，漂泊半生，終於還是……找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冒個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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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章
夏涼涼昂起頭，眉頭微蹙，道：“我對不起你太多，你殺了我吧。”
言幼辰將刀擡起又放下，最終吐口氣，跌坐回位子：“我師父放過你一命，我也想，放過你一命。”也放過給自己心痛的機會。
刀一放下，華譽就急忙的把夏涼涼拉到自己身後，完全一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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