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奕生日，借這個機會，在進入大學前，邀請了高中最好的一群朋友出來聚一聚。

一群人去了游樂場玩了一天，最後一同吃了晚飯就各自分別。

寧笑笑考得不錯，去了她想去的大學，學了她想學的專業。

康婷婷考試失利，決定覆讀。

秦玥也考得不錯，但她決定叛逆一次，背著她的父母，偷偷將志願改成了北方的一所大學。她說，閔日月也在那個城市，互相之間也會有照應。

陸乘風將佟奕送回去的路上。

路燈昏黃，晚風習習，吹動她的裙擺，空氣靜謐清涼。

自從陸乘風表白後，兩個沒談過戀愛的小朋友不知道該怎麽和彼此相處，害羞又期待。

佟奕用手背輕輕碰了下陸乘風的，他反手輕輕握住，彼此的體溫交織。

寧笑笑笑她：“出息了，跟年級第一談戀愛。”

她驕傲地回答：“我還是年級第二呢，要是陸乘風繼續參加高三下學期的考試，指不定誰是第一呢。”

但她心裏清楚，是陸乘風讓她變得越來越好了。

陸乘風是她的幸運星。

“今年的高考題目是人只有站起來，這個世界才屬於他。”佟奕打開了話題，“我覺得這個題目挺好的。要想得到，就需要不停地付出，不停地努力。雖然我們以後不在一個大學，但我們一定能成為我們想成為的人。”

陸乘風側目，靜靜地聽她說，然後笑了笑：“嗯，我相信你。”他的黑色眼珠帶著淺淡的笑意，“我知道只要你下定決心，就什麽都能做到。”

“班長，你也是這樣的人。”兩個人牽著的手搖來搖去，“你最開始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堅定自律，還有你溫柔的鋒芒。”

“佟奕，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麽嗎？”

“什麽？”

陸乘風神色認真：“因為你是佟奕，所以我喜歡你。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嗎？”

佟奕粗略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分班考試的門口，不，不對，之前在街上還偶遇了你……”那個時候還有卞琰。

陸乘風說：“是在操場上，你好像因為什麽事情心神不寧，絆了下腳，我扶住了你。在我們對視的時候，我就有種預感，如果我們以後有機會繼續接觸的話……”夜色下，他的眼睛有層盈盈的光澤，抿了下嘴，頗有點羞澀，“我一定會不可避免地喜歡上你。”

佟奕對他做了個鬼臉：“甜膩膩的情話。”

佟奕被他握住的手指雀躍地在他掌心畫圈，陸乘風握得更緊一點，正打算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時候，餘光瞥到了一個人影，他的笑容僵住，下意識想松開佟奕，卻被她反握住了。

一根滅掉的路燈下，站著一個消瘦的人影，他的臉看不清，臉部位置只有一個橙色的星點，忽明忽暗，隨後星點墜落到地面，被他用腳尖狠狠碾滅，只剩一個焦黑的煙頭。

他撿起煙頭，把它丟進了附近的垃圾箱裏。

他慢慢走過來，燈光從下至上，一點點照亮他的臉。

他的整張面孔暴露在這一對剛在不久的情侶面前。

其實哪怕沒見到他的臉，僅憑身影，佟奕也認出了他。

——消失了一年多的卞琰，回來了。

卞琰比之前明顯看起來更成熟了，那雙眼睛也更加得覆雜，他也沒笑，沒打招呼，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抿緊了唇，先是看了看陸乘風，最後目光停留在佟奕略微長開了些的臉。

“借一步聊聊？”

佟奕看向陸乘風。

陸乘風垂下眼睫沒有看她，沈思片刻，擡眸對她勉強地笑笑：“去吧，佟奕。”

佟奕感知到他的不安，用手拍拍他的手背，對卞琰說：“那就聊聊吧。”在卞琰轉身往前走的時候，她對陸乘風附耳道：“等我一下下哦，我很快就好。”

卞琰和她回到了那盞滅掉的燈下。

兩個人誰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佟奕反而輕松了些。

“邱媛媛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卞琰開門見山，“是我一個兄弟的，我怕邱媛媛受不了，才說是我的。你聽到的流言版本，是不是說是我搞大了邱媛媛的肚子？”

“是。”佟奕知道卞琰的性格，沒必要特意找她說個謊，她冷冷道：“你的那個兄弟，該坐牢。”

明明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卞琰還是難堪地別開了臉：“他不是故意的。”

說完這句，他感到一陣心虛。

“我知道你仗義，以前我也喜歡你的仗義。但是你的仗義是不是用錯了地方，之前秦玥的傘被毀掉，你替你兄弟擔責也就算了，事情不算太大，就一把傘，但邱媛媛那件事……”她越說，心裏面堵著的氣鼓得越大，“你怎麽想的啊？”

沈默了很久。

黑暗中，少年啞聲道：“因為我需要她的爸爸，把王有財的服裝廠搞垮。我需要他的爸爸恨我。”

王有財，是他那個逼死他媽媽的爸爸。

佟奕手腳冰涼：“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謀劃的？你做這些事，毀了一個無辜的女孩，把自己搞成無家可歸的地步，值得嗎？”

“反正那個家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卞琰說：“我只想報仇。”他突然想起什麽事，悶悶地笑起來：“這世上是不是存在什麽因果報應啊，他的那個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當寶貝疼了幾年的孩子，是別人的。那個小三也在他破產後離開了他。報應啊！真的是報應。”

他的眼角笑得沁出了淚花，用手背輕輕拂過：“他哭著讓我回去，說不跟他姓也沒關系。怎麽可能？他這種人怎麽配當爸爸？”

佟奕沈默了一下：“卞琰，你為什麽要專門告訴我這些？”

他說：“我們還有可能嗎？”

“不行了，我有陸乘風了。就算沒有他，也不可能了。”佟奕說，“卞琰，我會在十五六歲的時候喜歡你，不代表十七八歲也會喜歡你，至於二三十歲還有以後，更不可能了。時間改變了一切。”

卞琰轉頭，看向那個望著天略顯落寞孤寂的背影，嗤笑一聲：“真會裝可憐。”

佟奕皺了皺眉：“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佟奕，”卞琰叫住了她，“雖然我知道答案，但我還是忍不住問。我們從始至終都不適合在一起，對吧佟奕？那最後的最後，可不可以再擁抱我一次？就像那次告別的夜晚，你沖過來抱我的那次。”

他近乎懇求地說：“抱一抱我，好不好？”

他期待地張開手，卻見佟奕搖搖頭：“抱歉。”

她小跑起來，卻不是沖著他，而是那個望著天的少年，然後撲在他的懷裏。

“真殘忍。”卞琰不願再看，轉身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也不知道去哪，反正，不要呆在原地。

陸乘風把她緊緊地攬在懷裏，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和低落。

“我以為你跟他走了。”

“怎麽可能！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嗎？”

“我以為卞琰說幾句軟話，你就會心軟。畢竟你那麽喜歡他。”

“可是現在，我只喜歡你一個。”佟奕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你相信我好不好？”

佟奕早就發現了。

在那次她感冒陸乘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就發現了，陸乘風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因為寄人籬下，所以什麽都不敢貪求。只想拼命對別人好，期盼可以不用任何心理負擔地接受別人對他的好。

典型的討好型人格。

因為心思敏感細膩，所以能照顧到每個人。

就成為二班同學眼中有求必應的老好人班長。

佟奕希望自己現在和以後，能填補他那份不安全感。

“你會長大的，我也會長大的，我們都會長大的，然後，我們會有個家。”

“家？”陸乘風把她摟得更緊了，他身上幹凈清爽的氣息緊緊地包裹住她，“那以後，每年的春節，我們都一起過。”

“好！”

佟奕揚起大大的笑容，答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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