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奕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腿都是抖的，剛一觸地，腿一軟，差點當場下跪。

這個時候她才偷偷後悔自己不該一時逞強，跑了十圈。

十圈跑完，是欒老師親自過來讓她別跑了。

那個時候她已經到極限了，連小小地邁一步，都需要拼盡吃奶的力氣。於是沒有堅持，被寧笑笑和康婷婷拖回寢室。

昨天回到寢室，累到不行，隨便沖了個澡，躺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今天醒過來，昨晚發生的事一點一點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我的意思是，我們交往吧。”

昨天卞琰這麽說。

“不。”

那個時候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拒絕，“不必這樣，卞琰。”

喜歡的人主動提出交往，能拒絕的人應該屈指可數。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感性的自己在竊喜開心，一半是理性的自己在小聲的拒絕。

因為卞琰說那句話，其實有種報覆的意味在裏面，她不願意自己的初戀是報覆的工具，哪怕初戀的對象是卞琰——她暗戀的人。

卞琰說話輕飄飄，跟討論說吃什麽的語氣沒什麽區別，他其實並不在意跟他談戀愛的人是不是佟奕，他只是那麽隨口一問。

佟奕就拒絕了。

只是她沒敢看他的眼睛。

那個時候拒絕得有多爽快，現在就有多後悔。

其實……先確定關系，再慢慢培養感情，也沒關系的……吧？

寧笑笑和康婷婷一人扶著一邊，硬生生把佟奕拉扯到教室。佟奕坐到座位上，長出了一口氣。

今天照舊是學習的一天，只是有個喜事，說明天會有人來學校表演木偶戲。

佟奕還沒看過木偶戲，但聽起來應該很有趣，於是不由自主地期待明天，連今天完成作業都特別認真努力，加快速度，飛速寫完。

晚自習結束，她沒有背書包回去覆習，與寧笑笑和康婷婷說說笑笑，在走廊上往樓梯口走。

走廊一側的燈好像壞了，佟奕看到不遠處有個高瘦的人影往這邊來。

燈光很暗，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只依稀感覺很熟悉，應該是見過的。

等那個人走近，與她擦肩而過時，對她點了點頭。

是卞琰。

佟奕頓時尷尬到不知道說什麽，頭皮發麻，腦袋一片空白。

她只敢用餘光偷偷地註意他，抿緊唇，連禮貌的微笑都展現不出來。

卞琰對她打了個招呼：“佟奕，裴宇還在教室嗎？”

“呃，我也不知道，應該在的吧，我沒註意。”她磕磕絆絆地回答。

卞琰笑了笑，就往教室走了。

他好像只是隨口問了句，答案並不是那麽重要。

佟奕抱住寧笑笑的胳膊：“我們走吧。”

“我怎麽覺得你倆的氣氛這麽奇怪？”寧笑笑很敏銳。

“就是正常的交談。”

佟奕沒有告訴她，昨晚她為什麽被老師罰跑，卞琰陪她跑的時候又說了什麽。

她只是覺得，現在還不到時候，等有結果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再告訴笑笑吧。

人偶戲會在操場觀看。

屆時會在操場上搭建舞臺，學生們會搬著自己的凳子，按照班級順序放在操場上，離舞臺的距離由近到遠，分別是高三、高二和高一。高三的學生離舞臺近，算是學校給高三學子的福利。

佟奕捶捶自己依舊酸痛不爭氣的腿，提起凳子，跟著班級往外走。

路過教室門口的時候，一只手臂從旁邊橫過來，似乎想要搶走自己的凳子。

嚇得佟奕趕緊把凳子摁在地上。

卞琰投過來疑惑的眼神：“我幫你擡，你不是跑了十圈嗎？身體不痛嗎？”

她怎麽好意思麻煩卞琰。

而且她又不是那麽嬌氣的人，班上如果需要換水，她還能搭把手呢。

“我自己可以的。”她很堅定。

於是她拎起凳子追了幾步，跟上班上的隊伍。

卞琰：……

裴宇站在他身邊，笑嘻嘻錘了他一下：“你也有吃癟的時候啊。”

卞琰低垂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

佟奕終於把凳子放在操場，重重地出了口氣。

雖然胳膊酸痛，但她支起腦袋，能看到舞臺上已經有一兩個木偶在搖擺，頓時周身的疲勞都不算什麽了。

她的娛樂活動並不算多。

基本都是宅在家裏，看小說看古裝劇看動畫片，偶爾會跟比較交心的朋友出去玩，一般都是逛街，去別人家裏玩，鮮少去看表演活動。

她心裏高興，學習和卞琰全都拋在腦後，一心期待接下來的木偶戲。

剛要坐到凳子，身旁就響起一個耳熟的聲音：“同學，你往前挪動一點，這裏還可以放一列。”

那是個笑瞇瞇的男生，說話聲音很柔和，脖子上還掛著一個藍色的工作牌。

佟奕盯著他半晌，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等聽他的話，搬到指定位置，才醍醐灌頂，一瞬間想起來他是誰。

他是陸乘風，跑步的時候扶過她，她被罰跑的那天辦公室門口也撞見過他。

真奇怪，以前沒留意他的時候，見不到他。

等有跟他接觸，知道他是誰，就覺得哪裏都能看到他。

學校其實還是挺小的。

陸乘風糾正了她的位置，又去旁邊管理其他班級的秩序，安排他們的位置。

學生會的同學們真忙啊。

佟奕盯著他的背影，不由地想。

她收回目光，專心地看舞臺。

寧笑笑跟別人換了位置，坐在她身後。

舞臺搭建得很高，舞臺上是木偶，臺下是操縱木偶的工作人員，他們藏在幕後，從學生們的角度，是看不到的。

音樂響起，佟奕只能看到一個個顏色鮮亮的木偶蹦跶上舞臺。

這是一出歡樂的動物木偶戲。

看到一半，佟奕想去上廁所。廁所離這裏比較遠，佟奕拉拉寧笑笑的衣袖。

“笑笑，去不去廁所？”

寧笑笑搖頭。

佟奕就起身自行前往廁所，這個時候，學生們幾乎都在操場上看表演，廁所幾乎沒有人。

佟奕隨便找了個隔間，剛蹲下，就聽見隔壁傳來幽幽的哭聲。

她頓時頭皮發麻。

一瞬間，校園裏流傳的廁所厲鬼傳聞還有恐怖片裏經典長發遮臉的女鬼模樣在她腦海裏反覆播放，重覆播放，同時播放。

她就蹲在廁所裏，一動也不敢動。

就聽見那哭聲拉成一條細線，顫巍巍地繼續哭。

隨後，隔壁隔間的門被打開，腳步聲響起，到佟奕這個隔間就消失了。

佟奕小心翼翼地從隔間底下的間隙往外看，只看到一對細白的腳踝，還有白粉色的休閑鞋。

她屏息等待了一會兒，那雙腳並沒有移動。

幽幽的哭聲在她頭頂上方傳來，仿佛在她耳畔哭。

佟奕又等了會兒。

恐懼漸漸被暴躁取代。

哭哭哭，有什麽好哭的！非要擋在門口阻攔她看木偶戲是吧！

她把褲子一提，門一拉，什麽都沒有想。

“你哭個屁！滾！”

老人家常說，遇到不幹凈的東西，一定要比它兇，用臟話把它罵走。

佟奕的臟話沒學過，勉強只會個“屁”。

她罵完，與一雙通紅的眼睛對視。

對方明顯是被她嚇到了，待在原地，半晌沒有動作。

佟奕也楞住了：“……秦玥？”

秦玥慌慌張張地把手機背在身後。

她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她趕緊胡亂擦過，默不作聲走去洗手臺。

佟奕跟著她，也去洗手。

到門口的時候，秦玥沒有去操場，反而轉身去教學樓。

真奇怪。

佟奕盯著她的背影想，但因為這是別人的私事，而且這個別人是向老師打小報告的秦玥，所以佟奕就沒有心思細問。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誰都不是誰的救贖。

挫折也好，困難也罷，都得靠自己。

木偶戲後，期末通知跟著也來了，時間定在下下周。

歡樂過後就是悲傷。

佟奕心裏嗚呼哀哉，但還是認命地開始制定覆習計劃。

她的語文英語較差，數學還行，理綜和文綜的水平都差不多。

語數外分數占比較高，她會著重覆習這三科，理綜就刷刷題看看錯題，文綜就挑些重點背背。

這次期末考試結束，大概就要到分班的時候。

學生們會填一個分班志願表，根據分數排名分到骨幹班、優班和普通班。

佟奕雖然數學比較好，但她的理綜並不是特別拔尖。

雖然聽說學理科填報大學和志願的範圍比較廣，但她心裏還是比較偏向文科的。

潛意識裏，她還是想成為一個博學多識、侃侃而談的人。

佟奕制定完覆習計劃，在紙張右上角寫了兩個小小的字。

——加油。

加油，一定能成為想要成為的人。

她把覆習計劃貼在課桌上，心裏總算沒有那麽慌張了。

按部就班，水到渠成。

周五放學回家，她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動畫片，埋頭苦讀，把自己今天的任務完成，在計劃本上劃了一個小勾勾。

她喜歡這種井井有條充實的生活。

這讓她覺得每一天都沒有白費。

等忙完了，才有時間拿起手機，隨便翻翻。

然後就看到一條未讀短信。

卞琰發的，時間顯示在三個小時前。

——“佟奕，明天有空見一面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