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你手下留情了，你應該從她最強的一面擊倒她，才能讓她徹底痛苦！剪破一把傘算什麽呢？花幾十塊錢再買一把，沒什麽大損失。”

佟奕踮起腳尖，把傘撐到他頭頂。

她穿著短袖，纖細的手腕就支在他眼前。

卞琰看她這樣，自己都覺得累，幹脆把傘接過，罩住了兩個濕噠噠的人。

卞琰問：“那你覺得要怎麽做？”

“攻人先攻心嘛。”佟奕笑瞇瞇地說，“她在乎成績，你成績比她高，她肯定要氣死。”

卞琰低頭看著她，語氣淡淡：“你覺得有可能嗎？”

秦玥，年級前十。

卞琰，年級倒十。

短期內卞琰再怎麽提升，也不會從車尾一下子竄到車頭。要不然那些整日裏埋頭苦學的優生不得找個廁所哭去？

“那就換個更好實施的，你就在某一科上壓倒她。秦玥擅長英語，但她數學不行，你數學怎麽樣？”

“上次考了57。”

滿分150。

佟奕撓撓後腦勺，尷尬地笑道：“是略差了億點，沒事，可以補起來，下周小考，還有一周嘛。”

卞琰點點頭：“哦。”

佟奕卡殼了，秦玥數學再怎麽差，也是120的水準，卞琰再怎麽學，也比不過啊。

正當佟奕抓耳撓腮的時候，卞琰涼涼地補了句：“要是考差能讓她哭一場的話，我倒是有個提議。”

“什麽提議？”

“在考試當天，往她水杯裏放瀉藥，她拉肚子，肯定發揮不好，這不就可以了嗎？簡單輕便不費勁。”

卞琰在她面前越發肆無忌憚，不加掩飾。

他好像在試探，她的底線在哪裏。

“不行不行！”佟奕連忙擺擺手，“比起身體原因造成的失敗，肯定是實力差距造成的失敗更讓她刻骨銘心。這樣吧，你要是遇到不會的題，就來問我，我幫你。”

她說完，杏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卞琰，忐忑地觀察他的表情。

“這麽好啊，小科代表。”卞琰擡手，想揪一下她的臉，手擡到一半，眼睫低垂，就放下了，他展顏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那就謝謝你了。”

佟奕被他的笑晃得恍神，聽了他後面那句話，清醒過來，頓時驚喜：“你決定啦？你要開始好好學數學了？”

卞琰點點頭。

“那明天加油，我先回去了，離寢室沒多遠，傘你留著吧。”

她的身影像是蹦蹦跳跳的小白兔，逐漸被雨幕吞沒。

卞琰舉著傘，不急不緩地回寢。

想讓他好好學習？真是個幼稚的傻子。

如果不傻，又怎麽會覺得是他弄壞的傘？

比起費勁搞破壞，他更喜歡言語攻擊。這次，只是在替別人背鍋，還個人情。

※

秦玥桌上出現了一把傘。

一把嶄新的黑色碎花折疊傘，傘上還貼了張便利貼，上面四個狗爬的大字。

——陪（劃掉）賠你一把。

這字一看就知道是誰的。

全班能寫出這麽醜的字只有那一位了。

秦玥冷笑一聲，把便利貼撕下來，扔進課桌右下角掛著的垃圾袋裏，隨後把傘塞進桌肚。

課間操結束，多媒體上多了一把傘，上面也貼了張便利貼，三個工整的大字。

——不稀罕。

裴宇路過，把傘往自己課桌裏塞。

一時之間，班上同學懵掉了，這弄壞秦玥傘究竟是卞琰還是裴宇？

然而，當事人之一卻全然不在乎議論。

下課時間，他帶著本數學練習冊，敲敲康婷婷的桌子，皮笑肉不笑：“換個位置。”

康婷婷不想跟他有過多牽扯，他話一出，她就收拾東西坐到卞琰的位置上。

佟奕正在演算公式，眼前卻突然覆蓋了一本練習冊，被打擾到的不悅像一簇火，在心底燃起來。

她轉頭一看，卞琰正撐著頭側看著她，他的五官長得十分秀致，眼睛清澈入水，皮膚白皙細膩，叫人怎麽都討厭不起來。

“佟奕，我不會這道題，你能幫我講一下嗎？”

佟奕心裏那火頓時嗖地一聲熄滅了。

這個該死的看臉的世界。

下課時間只有十分鐘，佟奕只來得及給卞琰講兩道題。

卞琰聽的時候很認真，也很乖，雙臂趴在桌上，頭枕在上面，離她很近，像是小孩子一樣，柔軟沒有棱角。

她莫名有點緊張，口誤了幾次。

每次她口誤的時候，卞琰就靜靜看著她笑。

她的耳根發紅，用很強的意志力逼迫自己看題。

炙熱的夏天，窗外的綠葉，明亮的教室，吵鬧的同學，還有眼前的少年，構成一幅青春的畫卷。

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們，好像除了學習，沒什麽煩憂的事。

佟奕以為下節課下課，卞琰也會來找她。

但是他沒有。

他揮手招了幾個好兄弟，去外面玩了。

佟奕的心情稍微有點低落，但她很仔細地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專註於今天的學習。

沒過多久，教室門口傳來一陣聲響，緊接著，一團熱氣落在佟奕身邊，熟悉的清香悠悠地傳來。

佟奕偏頭一看，果然是卞琰來了。

她還來不及跟他對話，教室一角驟然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隨後是書本砸到人的沈重悶響聲。

“可以啊，秦玥，你還會海豚音啊。”

這個聲音，是裴宇。

本來悶頭寫作業的秦玥站起來，胡亂地在身上拍打，不知道在找什麽。

“你有病是吧。”她驚魂未定。

裴宇抱胸看著她：“是我弄壞了你的傘，你不想用傘當作賠禮，那就送你只可愛的蟬蟬了。”他往天花板上一指，黑乎乎的蟬正飛在半空，倉皇失措，嚇得吱吱亂叫，不久，跌跌撞撞從一旁開著的窗戶飛走了。

裴宇面露惋惜：“你的蟬蟬飛走了，沒事，哥哥我心善，再去給你抓一只。”

“等下！”

秦玥臉色蒼白：“我不需要什麽賠禮，我也不在乎一把傘，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多腳的蟲。

佟奕收回目光，望向卞琰，沒發出聲音，用口型問他：“你的主意？”

卞琰笑瞇瞇地看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依舊裝神秘，佟奕還想細問，他卻搶先一步，頭枕在手臂上，趴著裝睡。

她盯著卞琰的後腦勺，小聲嘀咕句：“行，有本事上課還在這兒睡覺。”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秦玥無心說了句話，惹怒了裴宇，裴宇心有不甘，弄壞了她的傘，第二天賠了一把，秦玥不接受，裴宇就捉了蟬嚇她。

這事裴宇確實做得過分了點，秦玥到底是個女孩子，只是說話毒了點。

上課鈴聲響起，卞琰一動不動。

眼看著老師馬上要進教室，佟奕趕緊拍拍他的後背，壓低聲音說：“起來了，起來了，上課了。”

“我不想走。”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懶散，“你不是說我有本事上課還在這裏嗎？這節課我就當你的臨時同桌，不行嗎？”

康婷婷已經走過來了。

佟奕漲紅了臉：“下次再說，你快回去吧。”

卞琰笑了笑，這才起身，把自己的練習冊放在佟奕的位置上，踩著鈴聲的尾巴尖，回到自己的座位。

天氣越發熱了，離暑假越來越近，離期末考也越來越近。

期末考前還有次小考，這是課程組的老師們聚在一起，早就商量好的。

說是給大家一點學習壓力，不要到最後關頭松懈。

考試時間安排在下周一。

卞琰在周五放學的時候，要了佟奕的手機號，說是周末覆習有什麽不懂的，就打電話問她。

佟奕放學的時候，原本是跟寧笑笑和康婷婷一塊兒走的，但走到一半，突然發現自己忘帶筆記。

筆記都是上課記的重點，紅藍黑三種顏色在本上，記得仔細認真。

沒筆記可不太好覆習。

佟奕躊躇再三，還是決定返校去拿。

校園的保安搬了只課桌守在折疊門門口，桌上是一個粉色的小風扇，正對著他呼啦啦吹。

佟奕理由還沒說完，他就手一擺：“趕緊去趕緊去，我等著關門呢。”

接近六點，校園裏靜悄悄的，幾乎沒什麽人。

佟奕加快腳步，往教室趕，教室門鎖了，她就推開窗戶，手撐墻壁翻進去——以前早來教室，負責開門的同學沒到，她看別人就是這樣進去的。

她腳一伸，踩到一個同學的課桌，心裏默念對不起。

跳下課桌，趕緊從兜裏掏出衛生紙擦了擦。

擦完之後，她來到自己的座位，找出自己的筆記本，放進書包裏，然後從後門離開。

剛一離開教室，書包驟然一輕，她疑惑地回頭一看，就見卞琰提著她的書包，微皺著眉：“你怎麽還在這裏？”

“啊？我拿我筆記本。”

“快回家去。”

他的身後，站著裴宇，幾個班上的男生，還有幾個陌生的面孔，應該是別的班的，氣勢洶洶的，不像是平常聚在一起玩。

佟奕感覺自己撞見什麽不得了的大事，看了看那群男生，又看了看卞琰，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發什麽呆呢。”卞琰推了推她的書包，順力把她往前推了幾步。

裴宇湊過來，故意面部扭曲嚇她：“待會兒打起架來，可別嚇到我們這個只知道狐假虎威的小科代表。”

佟奕一下子抓住重點：“你們要去打架？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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