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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彼此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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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浦城位於海邊,是清冷而潮濕的,特別現在進入地球的初冬季節,室外陽光的溫度已不能驅散空氣中的寒冷。斜靠在樓頂的蘇臻,側頭望著遠處蔚藍的天空,任呼呼的風聲強有力的灌入耳中,在寂靜中稍微分散一些他的痛楚。

已經半小時了,痛楚絲毫沒有減弱,林希身上這東西恐怕不是第一次發作了,它的持續時間比蘇臻想象中更長,一個小時、一天還是兩天,時間竟變成了未知數。

精神力共鳴,對所有擁有精神力的物種來說,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行為。

個體身上的每種感覺,都經由神經元微電流傳導,有固定的精神細胞作為載體。而精神力強大者,則是控制微電流形成其特有的電磁場來傳導信息,是非實體的傳導。

要調和兩個無實體的傳導磁場,並且達到一致,主導方必須首先模擬對方,再進行擴大覆制。

簡單來說,如果要轉移對方所感受到的一切,自己起碼要負擔兩倍以上的感覺。一斤重的重量感,你會感覺成為三四斤;一拳頭的痛楚,你可能會感覺是被鐵鍋砸上腦袋。

更不要說,還要將自己這方的真實感覺,覆制出來幹擾對方的感覺。

明明對方吃了苦味的東西,你吃了甜味的,在幹擾的作用下,對方會將苦當甜。

因為這一切看似簡單,完成卻極其困難,所以一旦做出精神力共鳴的行為,就要有自己神經系統最後不受控制的失常、崩潰的反噬危險。

卡姆站在不遠處,擡眼靜靜地看著這個帶自己進軍隊,帶自己成長直至自己成為他合格副官的男人,他直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了個地球人,至於嗎?何況對方還是神級機甲機師,一旦那女孩真的成為真正的繼承者,帶來是福音還是災難,這誰也說不準。

可蘇臻給他的理由只有一個,如果連精神力共鳴他都控制不住,今後更無法壓制她。

新生的神級機甲機師,不能再落入任何勢力,星盟必須掌控。

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嗎?越是這樣,卡姆眼底的疑慮和擔憂就越深。蘇臻怕是忘了,卡姆跟隨了他多久,有時候卡姆覺得自己比蘇臻更了解他自己。雖說同是作為聯盟的軍士,都有一定的覺悟,但將軍他從來不會因為星盟的大利益而犧牲自己的利益,很自私的做法,也很現實。

這樣的將軍,不會因為那種理由而做出如此危險的舉動。

為了那個女孩嗎?那個未來的神級機師可以連自己的危險也不顧?這樣的理由更是卡姆想不通的。

他本來以為,不近女色的將軍與夏末小姐重逢後,開始覺悟當初沒有像個正常男人那樣對待未婚妻才讓她心懷怨恨,終於願意開葷。他以為將軍只是想要嘗試一下女人,選中了那個女孩,雖然他並不認同將軍的審美觀。

可現在他有些搞不懂蘇臻到底要做什麽了。到底有什麽理由,才能讓將軍把那個女孩看得比他自己還重?

這一點,恐怕連蘇臻自己,也無法清楚明白的回答他。對他來說,痛即意味著成長,他不認為那是壞事。可他做的一切,僅僅是因為,不希望她再經歷痛楚。

手腕處閃耀的絕密通訊已經連接完畢,卡姆閃身進入早準備好的暗室,通訊器擴展出一道道如星河般閃耀的全息投影,閃亮的星辰中,身穿黑色星盟制服的上校軍官對著卡姆行了標準的軍禮。

“卡姆上校,星河艦隊艦長呂宋向您報道。”

“辛苦了,艦隊位置?”

“剛從蟲洞躍遷完成,進入白鳥星系邊緣,供能補給中。”

卡姆點了點頭:“好,我已經與蘇將軍恢覆聯系,將軍安全無恙。你們加快行程,務必最快速度趕到太陽系。”

“請將軍和上校放心,再給半年時間,一定秘密潛入太陽系。”艦長說完,接過身後副官手裏的東西,微微揚起,“這是星盟總部要求轉傳給上校的加急訊息。”

卡姆看了看時間,距離卡斯星人的通訊防禦漏洞還有三分鐘,他沈聲道:“打開。”

那邊星河艦隊的艦長直接打開了訊息,在宇宙中,由於某些地方相隔實在太過遙遠,實時通訊很難做到,於是一般會選擇一個中轉點接收,再由中轉點轉給對方。

又一道巨大的全息投影展開,隱約模糊的十一道碩長的身影身披鬥篷,呈弧形站立。其中一位站出來,說了三句話,然後圖像很快消失。

那邊的艦長看得一頭霧水,卡姆卻已經關上了通訊。黑暗中,他靈活的大腦很快翻譯出那三句暗號的含義,因為事先約定只有他才知道的組合,哪怕被人截取也很難明白到底什麽意思。

但是話裏的信息,讓卡姆表情無比震驚,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大約一個月前,星盟的重晶石艦隊與卡斯星系的帝國聯合艦隊展開決定勝負的大戰,卡斯星系除了最強大的華氏帝國,星系其他帝國物種,全滅。

卡姆掌心都微微冒汗,華氏帝國科技最強。若不是這次最善戰的皇子,大皇子華伯亮及其最精銳的星辰艦隊根本不在母星,連華氏帝國的五臺神級機甲只見其一的話,星盟想要行動成功恐怕很難。但越是失敗,越是證明當初蘇臻的猜測是正確的。

卡斯星人已經察覺到端倪,提前轉移了精銳到偏遠的太陽系,一是為了傳說中的最強機甲,二更是為了保留實力。

如果,星河艦隊在趕到太陽系之前,就被逃亡的華氏帝國艦隊超趕,得到帝國母星封鎖的真實消息,潛伏在太陽系的精銳再整合反擊的話,首當其沖被葬送的,就是蘇臻的星河艦隊。

“那群死老頭,真是丟了個燙手山芋啊!”卡姆狠狠地罵道。

盡管知道有這樣的危險,他們也不能拒絕,作為星盟第一尖刀般的先鋒部隊,只能被派遣。在這個宇宙,忠誠和信念是絕對的笑話,至高的權利和壓倒一切的實力才有真正的強制力。

門驟然打開,碩長清冷的身影在門口一頓,華仲勳擡手屏蔽了其他人,僅帶了洛洛進屋。

電子光源被無聲的點亮,昏暗的室內灑滿了柔和幹凈的光芒。他擡起幽深的雙眸,註視著平整躺在床上的少女。那蒼白的臉色讓他心底沒由來一緊,停在了遠處沒有走近。

“檢查你的搭檔出了什麽問題。”他給機器人下了命令。

洛洛電子眼投射出一束細微的掃描光,緩緩地從林希的頭部開始往下檢查。

華仲勳雙手的手指緊緊地扣在一起,每當他與她獨處時,便不斷回想起那時候在太空,他驟然回首,不是她的放棄,而是她眼神堅定地拯救,他本想施恩順手救回的小奴隸,最後反而給了他一絲生存的機會。

他給予她想要的一切,是否能繼續保持她的忠誠,她會和別人不一樣嗎?

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站在了她跟前,看著她微微跳動的眼皮,他知道她醒著,可她卻沒有在他到來的第一時間主動醒來。這樣明顯的欺騙行為,華仲勳沒有感覺到怒氣,清冷涼薄的表情裏,多了幾分柔和。

洛洛的醫療系統,並沒有顯示她的身體有任何異樣,華仲勳順勢坐在她身側,無聲的擡手,輕輕地握住了她柔軟的手。

隔著手套,他也能清楚感覺到,她因為他的觸碰微微一顫。仔細看來,她細密的睫毛黑長柔軟,精致而不失柔美。他也就數小時沒見她,前一刻還像個野小子一般在戰機前上躥下跳,怎麽轉眼就多了女性的嫵媚?

不過,這樣的她,讓他平靜的心能升起更多的愉悅。

“在抗議最近給你安排的任務太多?”

林希不敢回答,早知道在他進來那刻她就應該起來,可想起蘇臻的告誡,她又不敢亂動,到底什麽時候能行動蘇臻也沒說個準數,以至於現在進退兩難。

華仲勳頭一次對別人,也是首次在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繃著不變的表情和有些掙紮的眼皮跳動,說道:“想休息,可以,給你五分鐘,我要在門外看見精神抖擻的希林,否則明天宣講活動增加三倍。”

那些宣傳地球人和卡斯星人友好相處的活動是完全沒用的!這顆星球上,除了征服就是被征服!林希很想對他大聲叫喊出來,她真不願意參加這種毫無意義的活動,何況她現在身體是真的有問題。

基因毒素,不是一個奴扈配備的小機器人就能準確檢測出來的東西。

林希不敢在華仲勳面前使用精神力與蘇臻溝通,也不知道五分鐘後她是否可以自由移動,但華仲勳的話已經點明了她裝睡的行為且沒有責怪,若是繼續下去,她不知是否會觸怒這個喜怒無常的卡斯星人。

在她準備裝作不經意睜眼時,嗤地一聲,是衣衫被射穿的響聲!與此同時還有皮肉焦糊的微弱氣味!

她睜眼,被光線阻礙了片刻視線,眸子猛地縮緊。

近在咫尺的距離。華仲勳的胳膊淙淙地冒出血水,鮮血的顏色與人類極其相似,也是那樣妖艷醒目。她張口欲言,卻被他捂住了嘴。

“沖我來的。”他很簡單地說道。

可實際並不像他輕描淡寫地安全,高大而身手矯健的身影,光明正大地從門而入,他們的手裏端著極其先進的卡斯星人的武器,令人不寒而栗的武器槍口,從各個方向鎖定了華仲勳的行動。

“你們對她做了什麽?”沒人想到,華仲勳問的第一句是這個。

他的鮮血還未止住,特殊的射線有抑制傷口愈合的附加作用。他的眼神卻看也沒看欲對他不利的人,只留了個倨傲清冷的背影給他們,視線卻停留在林希臉上。

沒有這些人,他會認為林希在撒嬌“罷工”。有了這些人,林希的身體狀態將完全不同。

“華少爺,膽量不錯。”

“要殺我,你們只有一槍的機會,那時候我沒有防備。”華仲勳坦然承認道。

“的確,我們需要跟你做筆交易。”

華仲勳側過臉,一字一句地道:“說你們的要求。”

“華少爺對您的小奴扈的寵愛,這段時間眾所周知。而撒拉弗王與你交好的事實,我想你也不能否認。實際上,關於撒拉弗王的決定,你或許也有所聞。如果林殊不能自首,地球將被直接毀滅打擊。”

華仲勳目光一沈:“所以?”

“我們給她下了毒,如果華少爺願意勸說你們的王,留著我們的地球,解藥我們自會送上。林殊那種所謂的救世主,我們從來沒有看好也沒打算跟著他去反抗你們,所以因為他而牽連大家,根本沒有必要。”

華仲勳聞言,冷冷一笑:“既然你們連林殊的名號都知道,何不將他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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