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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求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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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嗷嗚了好幾聲,即熙當上貪狼星君後給它授過靈識,所以它能跟即熙交流,就像阿海和雎安一樣。

那嗷嗚幾聲是在問她這些年都去哪裏了。

這個問題就說來話長了,即熙拍拍冰糖的背讓它起來。它乖順地收了爪子正襟危坐,尾巴仍然搖得像花兒似的。

即熙盤腿坐在地上和它一般高,撐著下巴思考了一陣然後決定老老實實跟冰糖坦白。

“冰糖啊,其實我是個細作來著的。”

“嗷嗚??!!”

即熙撿著重要的節點把自己混進星卿宮求學七年然後溜回家,最近不幸死去又萬幸死而覆生的事情告訴了冰糖。冰糖一開始很驚訝又困惑,在聽到即熙說當年她怕暴露身份沒敢把它帶回家時,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啪一爪子又把她摁在地上了。

“嗷嗷嗚!!”

即熙陪著笑求饒:“糖少俠少俠,你冷靜啊。”

冰糖磨著牙,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即熙眼珠轉了轉,舉手正色道:“你看這樣,我去參加星卿宮大考,爭取進封星禮把貪狼星命拿回來,然後就順理成章要回你了好不好?”

“嗷嗚?”

“我保證,我沒騙你,我也不會把你丟下了。”

聽見即熙說出“不會把你丟下”的時候,冰糖的眼睛就含了淚,委屈巴巴地低頭想要舔她。

“冰糖!住手!”

一聲怒喝響起,冰糖和即熙同時轉頭,即熙躺在地上橫著的視野裏就出現了浩浩蕩蕩的一行人。

柏清,雎安,思薇,武曲星奉涯,天同星七羽。除了外出未歸的廉貞星君和“失蹤”多年的貪狼星君之外,星卿宮的甲級主星星君都在此了,後面還跟著許多次級星君。

這是有什麽事,居然如此興師動眾?

紅鸞星君夢湘驚道:“師母,你受傷了!”

即熙感受到從鼻孔緩緩流下的熱血,應該是剛剛在思薇院子裏摔的傷還沒好。

目前這情況她倒在地上,冰糖爪子拍在她身上,她鼻子流血,剛剛冰糖還沖她張開了嘴……

這是畫面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冰糖立刻把爪子收了回去,幾個弟子跑過來把即熙扶起來,即熙再次掏出手絹捂住鼻子,說道:“沒事沒事,這鼻血是我自己磕出來的。”

之前出聲制止冰糖的柏清顯然不相信即熙的話,他面色嚴峻地瞪了一眼冰糖,然後等著雎安教訓冰糖。畢竟冰糖和它的主人一個樣,只聽雎安的話。

冰糖齜牙,委屈巴巴。

雎安走過來彎腰摸了摸冰糖的頭,便笑起來說道:“冰糖是貪狼星君的靈獸,平日裏性子烈也確實常與人爭鬥。不過這一次不同,它是喜歡您才這樣的。可能表達喜歡的方式太過熱烈,您受傷了麽?”

“沒有我沒事,這方式我覺得剛剛好,很招人喜歡。”即熙忙不疊地說著,發出濃重的鼻音:“你可千萬別責罰它。”

“不會。”雎安笑著應道。

柏清驚詫地看著雎安,憂心忡忡他這師弟護短的毛病怎麽越發嚴重了。

“你們這浩浩蕩蕩的是要幹什麽啊?”即熙好奇地問道。

雎安沈默了一瞬,在他沈默的一瞬間即熙福至心靈地說道:“啊,對了,你們是來向我奉茶行禮的……”

當即熙端坐在紫薇室的紫檀木椅上時,已經撣好了身上的灰正好衣冠,頗有一副長者風範了。任誰也看不出她三個時辰前住著拐杖臉朝地狠狠摔了一跤,兩個時辰前被一頭雪狼拍在地上起不來。

星君們整齊地分列於紫薇室內,向即熙拱手行禮,雎安站在眾人之前雙手交疊捧著一杯茶,彎腰奉給即熙。他白色的衣袖垂及地面,白玉冠下淺金色發帶隱沒於長發之中,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塊鑲金白玉。

即熙像模像樣地接過雎安手裏的茶,雎安便喚她:“師母。”

眾人就跟著雎安一起喚道師母,這道禮成即熙便正式成為星卿宮諸位星君的師母,整個星卿宮裏輩分最高的人了。即熙聽著這整齊的“師母”聲,看著滿堂俯身的人,突然有些恍惚。

她想起來十四年前剛入宮的時候,她不願意奉茶拜師,雎安和她打賭結果她輸了,只好答應去拜師。當時雎安俯身看著她的眼睛,笑著說——既然拜了師,就要叫我師兄了。

她咬牙切齒地喊著——師兄師兄師兄,雎安師兄!行了吧!

雎安就輕聲笑起來,眉眼彎彎。即熙回過神來,看向身前眼眸低垂的雎安。重生之後到現在,他,柏清和思薇一直叫她師母,她原本覺得神清氣爽,可現在她卻很想聽他們叫她一聲即熙。

可能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喊這個名字了吧。

即熙。

“即熙”真的死了。

憂傷了片刻之後,即熙一放茶杯心想她怎麽還咒上自己了,她這活得不是好好的,沒人知道她是即熙她還就不是即熙了?弄這些傷春悲秋的多矯情?

禮成之後眾位星君要離去,即熙單獨叫住了雎安,她客客氣氣地請雎安坐在她旁邊的座位上,關懷道:“雎安,最近忙不忙啊。”

“有柏清師兄在,諸事還算穩妥。師母有什麽事情麽?”

即熙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思路說道:“雎安啊,你看師母現在也算是星卿宮的人了。半年後的星卿宮大考,我也應該可以參加吧?”

雎安笑道:“自然是可以,但星卿宮大考非常嚴格,而且星命書通常挑選十八歲以下的人授予星命,這並非易事。”

已經二十四歲高齡的即熙坦然地說:“俗話說得好,老當益壯,我還是想要試一試。”

“也好。”雎安並不阻攔。

“但是我畢竟不是從小在星卿宮學習的,基礎十分薄弱。武學方面我就自己摸索了,但是文試的那些歷史詩文,天象紀年,蔔卦推命之類的,能不能請您幫我補一補?”即熙終於說出了她的最終目的。

她從前就嚴重偏科,武學和符咒從來就沒從榜首上下來過,歷史詩文勉勉強強,天象紀年和蔔卦推命一向穩定在倒數。當年雎安日覆一日的幫她講課補習,她才勉勉強強踩線通過大考,得以進封星禮受封星君。

如今七年過去,那些東西她太久不用早就忘光了,自學是萬萬不可能的,去聽課恐怕會重蹈以前一頭霧水昏昏欲睡的覆轍,只有求助於雎安。畢竟雎安是他那年大考的全榜首獲得者,這一記錄至今無人打破。

即熙滿懷希望地看著雎安,只見雎安捧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茶道:“師母覺得星君是什麽?”

“星君……”即熙想了想,咽下了本來想說的話,拿出了大家對星君的普遍形容:“受神明旨意,為仙門百家之道標,黎民百姓之庇佑。”

雎安聞言莞爾。

“怎麽樣,你可以幫我補習嗎?”

“抱歉,恕我拒絕。”

“為什麽?是我剛剛回答錯了嗎?”

“這與剛剛的問題無關,無論您回答什麽我都是要拒絕的。”

即熙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幾天之後的早上,雎安正端坐在析木堂內吹塤,香爐裏彌漫出裊裊白煙和伴隨而來的檀香香氣,塤聲醇厚柔潤,綿延不絕。一首曲子還沒吹完,就被快步走進房間的柏清打斷了。

“雎安,師母要參加大考?”他坐在雎安案前,十分驚訝。

雎安放下手裏的塤,點頭確認:“嗯。”

“她現在正在練武場,已經連挑了四五個弟子,說是再練幾天就準備挑戰榜首。之前只聽說蘇家大小姐長於歌舞,卻不知道她身手如此了得。”柏清感嘆著,說道:“蘇家原本來者不善,但蘇章卻突然打道回府,師母行事又總是出人意料,實在不好琢磨。”

“師母和蘇家立場似乎並不一致,我覺得她並沒有壞心,師兄也不必太過緊張。”

“唉……我明白。我看冰糖也在練武場,你小心看好它,別再讓它和師母起沖突。”

雎安聞言搖搖頭道:“師兄,冰糖喜歡師母,並不會傷害師母。上次的事情多半只是誤會。”

“你看看你,又護短了吧?冰糖又不是你的靈獸,你不能和它交流怎麽知道它想什麽,我看那孩子被你寵得越發滑頭了。”

雎安的神情就有點微妙,忍著笑說:“是我護短還是你護短?師兄你對自己,似乎沒有清晰的認知。”

另一邊練武場上的織晴給即熙遞了一杯茶,正經說道:“雎安師兄雖然溫柔和氣從不發火,但是一旦作出決定便是板上釘釘,無論怎麽說都不會讓步的。倒是柏清師兄,雖然平日裏嚴肅古板總是教訓我們,但卻很容易心軟,去求一求磨一磨他多半就會松口。雎安師兄說了不教師母您,那就是不會教了。”

即熙擦著滿頭大汗,滿懷怨念地看著練武場內正在比武的其他弟子,說道:“這是為什麽呢!”

“我們也不知道啊。”蘭茵小聲說道。

即熙快速通過織晴融入了當時她們樹下聊天的三人小團體,蘭茵就是當時那個年齡最小的仰慕雎安的姑娘,還有年齡位於中間的晏晏,這個幾個人功課武藝都是中等水平,但是對於各種八卦小道消息的收集能力可謂一絕。

失去了賀憶城這個絕好消息來源後,即熙終於又重新獲得了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感受。

“我覺得啊,雎安師兄不想教您是不想開這個先例。畢竟甲級星君們是不講課的,若是雎安師兄教了您,那之後像蘭茵這樣仰慕雎安師兄的小姑娘必定以教習為名,都去找雎安師兄了。”晏晏認真地分析道,得到了蘭茵的怒目而視。

即熙迷惑地看著她:“是這樣?”

那當年雎安給她教課補習,怎麽也沒見這麽多顧慮,難道說他這年齡越大越吃香,追求者竟比之前還多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織晴附和道。

想起上次她們斷言雎安失明是因為她咒的,即熙大感這個推論不靠譜,她感慨道:“雎安岔開話題不肯說理由,讓人拿不準他的想法,都不知道怎麽迂回補救。從前他不是這樣的。”

蘭茵她們想了想,晏晏道:“雎安師兄好像一直如此吧。”

雎安師兄歷來溫柔和氣,無私誠懇,教養極好,這些美好的品質包裹住他的喜怒哀樂。

他把分寸感拿捏得太好,與人交往說話做事一向妥帖,從不叫人不舒服,從不逾矩。就連非常喜歡他的蘭茵都要承認,她仰慕雎安卻不知道雎安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的喜好憎惡。不只是她,好像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或許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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