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亦正準備點頭，忽然想起大樓附近那一排被綠化帶隔開的房子，就問霍雪珍那裏是不是也是本部的房子。

霍雪珍回答說：“其實不瞞你說，我對哪裏一無所知，五樓我有時候還可以進去，但是那裏我從來沒有去過，聽以前的同事說那裏是公司的老地址，後來才在旁邊蓋的新大樓，現在應該已經廢棄了吧。”

“那裏不是紡織廠嗎？”

霍雪珍苦笑：“我也不知道誒，我來的時候紡織廠已經倒閉了，也許它從來沒有開張過。”

滴滴滴......

就在這時，霍雪珍的手機響了，她對著仲亦笑笑，說：“本部打來的電話，你等我接個電話啊。”

仲亦道：“沒關系，待會兒我自己坐車回去吧，這裏交通很方便的。”

霍雪珍卻沒有再理仲亦，徑自打開手機接起了電話，她的表情也由一開始放松變得凝重，眉頭緊鎖。

電話說了大約五分鐘，掛完電話後，仲亦忍不住問：“發生什麽事了嗎？我好像聽到你提到我名字了。

霍雪珍看著她，說：“對，和你有關。”

仲亦的心頓時咯噔一下，“和弘畫有關？找到弘畫了？”

霍雪珍搖搖頭，“不是安弘畫，是萬家豪被殺了。”

“是誰殺的？”

“不知道，本部派你和志平兩個人去調查此事，剛才本部給我打電話後也在同一時間給志平打電話了。”

正說著，仲亦的手機也響了，來電顯示正是殷志平。

殷志平和仲亦說的也正是剛才霍雪珍說的，殷志平說自己先去現場找找線索，等仲亦匯合。

掛了電話後，兩個人都沒有繼續說，默默走出了餐廳。

霍雪珍直接將仲亦送到高鐵站，叮囑了聲便離開了。

由於急著要趕回去，仲亦這次沒有回醫院，只是發短信告訴了母親和弟弟。

坐在候車大廳時，仲亦感覺到身後異樣的視線，下意識轉過身，卻發現林敏站在身後看著自己。

她嚇得攥緊了手裏的包包，指了指自己：“你找我？”

林敏的衣服還是上午那套，只不過之前看到的包這次沒有帶。她目光冰冷，開口道：“你的票是幾點的？”

“五、五點......”

“哦，那還有很多時間。”說著坐到了仲亦的旁邊。

仲亦立刻緊張起來，沒辦法林敏的表情動作就像學生時期的教導主任，給人以威嚴震懾。

林敏道：“這麽急著回去送人頭？都不回醫院看一眼嗎？難道你對你弟弟你父母一點也不愧疚？”

仲亦怔住了，竟被問的啞口無言，無疑，林敏對她的情況非常了解。

很滿意仲亦的表情，林敏繼續道：“我畢業於A大，博士學位，從小我努力學習，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討厭和蠢貨說話，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話，不過，你也不要急著翻臉走人，我不過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仲亦感覺自己喉嚨癢癢的，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太好了，看來你是願意繼續聽下去了，好，我就直說了吧，一開始，你的確是因為你男朋友被牽扯進來，雖然還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用稀有靈蟲對付你，後來你被唐梁汐救了之後，你就應該明白身為普通人的你沒有任何外掛，一腳趟進靈蟲世界大門無異於找死，何況你自己找死就算了，你還拖累別人，你弟弟就是很好的例子吧？別不承認。”她平靜的說著。

仲亦辯解道：“我知道我的力量很弱小，但是我也會盡我自己的全部去拯救別人——”

林敏打斷她：“得了吧，組織給你灌的雞湯對我沒用，我不單單說你，包括霍雪珍、殷志平他們我都認為是蠢貨，送死的蠢貨，量力而行是什麽意思，我想你不會不懂吧。”

“那你就認為是我害了我家人，我應該退出？如果人人都退出，反靈蟲組織也會消失吧，這樣靈蟲組織不就可以肆無忌憚傷害人類了嗎？”

“哎，看來你還是覺得自己沒錯，你那不是勇敢，是魯莽，你也不可能是救世主，希望你以後次次有好運，呵呵，”

“你說完了嗎？”

“我還有很多時間，如果你覺得我應該說完了那就說完了。”

仲亦的目光裏蘊著怒火，林敏說的一點沒錯，她就是個頭腦普通、性格普通、家境普通、長相普通的普通人罷了，唯一的過人之處是被安弘畫看上，但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差點丟了小命，她的確最合理的做法是就此打住，和家人朋友平淡幸福的過完一生，可是她卻選擇了最可怕的路。

與未知的世界作鬥爭充滿了風險，她也沒有那個腦子去考慮計謀，甚至遇到困難連脫身也沒辦法，只能等死，但是她明白如果能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這條路，不是腦子一熱，也不是足夠善良，而是她骨子裏的自私和自卑讓她的童年以及成年充滿了壓抑。

仲亦過去的“普通”帶給她的自私和自卑一直是她成長以來的心病，周圍優秀的人很多，長得好看的人很多，大家都活的各有各的特色，只有她，她心中一直不甘於這樣，所以她一直在嘗試改變，讓自己與眾不同，讓自己勇敢起來，做一些自己覺得不可能的事情，比如追求安弘畫，比如加入反靈蟲組織，在她眼裏沒有什麽是對是錯，只有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需不需要這個。

很顯然，即使面對同事、家人遇難，讓自己焦慮自責，但更多的時間她是在享受改變自己帶來的現狀，不計後果的選擇。

因此林敏的那番話對一般人說的話會有用，但對骨子裏自私自卑的仲亦而言，選擇早就在過去就做好了。

仲亦也就在這個時候明白，其實她啊，與其說愛著安弘畫，其實自己只是個自戀狂罷了，安弘畫失蹤這麽久，她沒有哪天是思念他到夜不能寐，也沒有什麽時候擔憂到不能食，一切照著步驟來，她覺得自己能承受未來任何的結果。

仲亦看著林敏，說：“你說的是對的，而且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擔憂我的生死嗎？謝謝你。”

自大的嘲笑別人無腦送人頭行為，對林敏而言，不是第一次，被說謝謝，也不是第一次，她加入反靈蟲組織這麽多年來，遇到的人形形色色，有的人被她一番話而退縮，有的人依然繼續，有的人現在還活著，有的人已經被靈蟲組織殺死了，所以面對仲亦，林敏很淡定的回答：“隨便你怎麽理解，那不打擾你了，告辭。”

她起身，正準備走，卻被仲亦拉住了衣擺。

“嗯？”

仲亦微笑：“我還想和你聊聊，可以嗎？我喜歡和聰明的人說話，這樣也會顯得我的智商高一點。”

“你不知道你說的話很沒腦子嗎？”

仲亦繼續微笑：“可以嗎？你專門跑車站找我，也很辛苦吧，不多聊聊嗎？”

林敏一臉無語的看著她，沈默了一會兒，林敏再度坐下。

林敏率先開口：“你對這個國家了解多少？”

仲亦楞了，怎麽和國家扯上關系了？不過她還是很配合的說：“哈哈，你問對人了，雖然我語數外經常掛科，不過我歷史異常的好呢，我們國家雖然面積很小，但人口眾多，雖然地理位置在大國之間，周邊戰火不斷，但是自從四十年前聯邦建國以來，戰爭就結束了呢，又因為周邊荒漠化，環境惡劣，這些年來也沒有其他國家侵犯，大家生活的都很富裕幸福，當然，如果沒有靈蟲出現的話大家會生活的更快樂。”

林敏笑了，“我相信你歷史很好，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如今因為資源匱乏，周圍大國戰爭不斷，為何我們卻能安然處之？”

“因為我們周圍都是沙漠啊，國家又不允許外國人進入——”

“環境因素是站不住腳的。”林敏打斷她。

仲亦呆住了，她不知道林敏的話是什麽意思，她們智商的差距太大，她無法理解林敏的話，更何況林敏突然冒出了莫名其妙的話，她只好說：“我聽不懂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林敏笑而不語，“沒有，只是隨便聊聊，我的車在安檢了，我先走了。”說著便留給仲亦一個瀟灑的背影。

仲亦怔怔的看著，原來林敏不是專門來找自己的。

距離安檢還有十分鐘的時候，仲亦接到了殷志平的電話，她急急忙忙接通：“怎麽樣？有進展了嗎？”

“仲亦，你現在在哪？”電話那頭傳來殷志平冷靜到幾乎冰冷的語氣。

“我在車站啊，馬上要安檢上車了，怎麽了？”

“別回N城，我現在在去車站的路上，我馬上去找你。”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要來首都——”

沈默。

仲亦聽到殷志平的呼吸聲，沈穩平靜。

她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難道是N城出什麽大事了？調查結果出來了？她等著殷志平的答覆。

許久，殷志平說：“本部被敵人摧毀了。”

“你說什麽！？”仲亦本能地大聲叫道，引得周圍乘客紛紛側目，註意到自己的失態，仲亦連忙往廁所跑去。

“你在說什麽？什麽叫本部被摧毀了？”

“仲亦你冷靜一點，我沒和你開玩笑，我剛才收到上面通知，所有反靈蟲組織成員去指定地點匯合，本部大樓在半個小時前遭到不明原因的摧毀，當時在大樓裏面的成員都失蹤了，具體情況等我到了當面和你說，你先去我說的位置等我。”說著殷志平報了一串地址。

末了，仲亦問：“霍雪珍她當時在嗎？”雖然只是相處了不到一天，仲亦對霍雪珍印象挺好的。

“雪珍她......她也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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