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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討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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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討說法

瓦甌、潮甌是臘婆五地中的精華所在,盡管生存環境比交趾惡劣,平原也更破碎,洪水泛濫更加嚴重,但很大程度上是其文明指數低,不會經營,同時好吃懶做,多種因素導致的結果。

現在兩地丟了,同時喪失的還有大量人力和提前儲備的物力,其無法以本土物力、財力去經營消化占下的交趾,相反喪失了後方基地,趙越駐紮在交趾的兵力和民夫,就需要從交趾獲取資源。

而交趾岐民被其屠殺殆盡,剩下的又都是不服管教的土民與少數民族,不內訌才見鬼。

所以速取瓦甌就更有必要,瓦甌現在意味著能階段性的結束戰爭,從而調整戰略,岐軍不必大動幹戈與之死磕。

晚飯行將用完之際,鐘墨俞突然入帳而來:

“鐘將軍,可是馬總管有要事?”

“回郡王,是振州刺史郝大人到了。”

“嘶……郝仁,他來做什麽?”

“不知,只是說來找郡王。”

“那好,在下即刻前去。”

待鐘墨俞離去,歐陽龍菲說:

“莫不是趙越在交趾攻入了振州?”

“不像,水師就在交趾沿海,臘婆軍焉能有此戰力,多半不是此事。”

郝仁是振州刺史,也就是現在海南三亞的市長,這沒來由的從振州跑臘婆來,不免讓沈雲卿擔心廣州出了什麽幺蛾子,遂是即刻前往馬文修帳中。

郝仁坐的是振州官船,由於廣州市舶司接替了當年水軍北調後的海防,振州其實也駐紮有廣州的官船,但噸位都不是很大,但出海巡護海上,盤查往來商船,緝拿走私基本夠用,指望海上作戰有些夠嗆。

見到郝仁時,正與馬文修攀談。

“郝大人,別來無恙啊。”

沈雲卿略作寒暄,郝仁起身略施小禮:

“振州刺史見過海郡王。”

“呵呵,郝刺史您這官兒,都做到國外了呀。陛下若是知道您擅離職守,還出了國,怕是要追究下來,您這刺史可就到頭了。”

沈雲卿語帶調侃,郝仁頓顯尷尬:

“海郡王言重,下官上月接到馬將軍調令,日夜安排糧草轉運,由於調糧甚多,而軍情緊急,下官不及請示道府調運糧草,如今廣州來函詢問此事,下官總得有個白紙黑字的答覆,總不能紅口白牙吧。”

由於振州離著近,而且振州地處三亞,是岐帝國最南方的州,人口雖然少了些,但當地季候條件決定了一年能種三季稻米,加之南方賦稅沒北方重,這些年實行減稅和緩征政策,海南島的儲糧還算可觀。

去年途徑振州,沈雲卿視察過了振州儲糧,因為五指山山脈的阻隔與沿海環島道路的不便,和背對著廣東,振州的陸路運輸極為不便,海商也不怎麽前往振州沒啥特色商品的州縣,導致當地無論官倉還是老百姓餘糧,都較為富餘,但就是運不出來。

有鑒於此,沈雲卿與馬文修商議後,決意讓戶部船隊從雷州裝運一趟糧食之外的貨物,再從振州裝運三趟糧草,以縮短糧食運輸時間。

即便如此,振州的儲糧也不夠潮甌消耗,同時振州畢竟人口有限,即便常年儲備,也不夠幾十萬人坐吃山空。

由此導致振州儲糧銳減,而大軍戰時雖然有就近調糧的機制,但也不可能打白條。

按程序,郝仁得到馬文修調令,需得先向道府知會一聲,無論道府同不同意,只有道府下文後,才能放糧食。

但話說軍情如火,難道不應該是馬文修的調令一到,地方上就該放糧?

還真不是。

首先,軍隊糧草有基數,既只要國庫充裕,軍中理論上應該壓有兩到三個月的應急儲備糧,甚至半年。

軍中儲備糧先壓著不吃,而是等著後方將現吃糧運往軍中,否則軍中沒有壓倉糧,吃多少都數日子,甭說軍心不穩,將帥心裏也發慌。

其次,軍中儲糧決定了軍隊的機動範圍,不可能每次都運五天的糧,結果軍隊實際只能走三天,兩天等量分糧,這不現實。

其三,即便再富裕的王朝,效率在高,軍令調糧即便時間是死的,但那是軍隊和地方上。將領得考慮軍隊與皇帝的關系,皇帝調控全國的能力。

如果國內情況糟糕,本該一月籌措齊備的糧草,國內得拖兩個月,這軍中要是沒有應急儲備,那就得等死。

最典型案例就是官渡之戰,袁紹是坐吃烏巢糧倉不著急,這就苦逼了曹孟德,家裏沒糧,每次運糧也就夠吃幾天,急的都快撤兵,這就是軍中沒壓倉應急糧的窘境。

因此大軍作戰,軍中至少得有十五天的應急糧,最好能有兩三月,富裕的王朝能有半年一年。當然,實際情況千差萬別,多數情況下其實都緊巴巴。

但不論怎麽滴,軍中都應該有應急儲備糧。

此外古代打仗,攻破敵方中軍,往往能取得決定性勝利,並不是說在人員傷亡方面敵方死傷更多,把帥旗一砍,嘩的一下敵軍傻眼,馬上作鳥獸山。

而是因為大軍儲備糧都在中軍大營,中軍大營帥帳丟了,即便不能占領中軍大營,也會一把火燒了糧草,被燒中軍大營的一方必然兵敗。

而軍中運糧,都從糧草集結地運輸,因為既有糧道和輸出點,必須考慮運輸便利性和基礎設施。沈雲卿將主要軍需囤在雷州,就是因為雷州半島陸路、水路都較為便利。

因此大軍從發糧地調糧無需再有額外行政命令,但是從調糧地無關地區調糧,那就有問題。

這就好比在東北打仗,應該是全國的軍糧集中河北調運。但現在東北打仗,給山東下令調糧,這就是不正常現象。

首先,按制度,軍中調糧不可能等吃光了儲備糧再調糧,而是提前調糧,因此理論上地方上有足夠的時間請示,而且是道內的州郡與州郡之間,八百裏加急也就是兩三天的時間足夠往返,請示也來得及。

同時地方官吏也會首先考慮軍中有運糧,不太可能急匆匆的下達死命令調糧。

因此從外戰區外調糧,需要走個形式。

此番岐軍遠征,是打的富裕仗,而且捷報連連,後勤供應充足,按說就沒有緊急調糧的可能。

當然,實際情況是王朝中晚期,系統腐化,效率低下,軍隊都很苦逼,經常給糧草逼瘋。

馬文修去函郝仁,直接明了說大軍和潮甌城幾十萬人馬上要斷糧,催他運糧,這就跟前線傳回的捷報反差極大。

一邊是捷報頻傳,繳獲無數,一邊是馬上斷糧,而且不光潮甌城缺糧,軍糧也缺,還是被洪水給沖沒的,這就不是正常現象。

當然,郝仁也不敢不給,無論軍情真假,岐帝國的制度決定了大軍調糧,地方上不得不給,哪怕違反程序,也得給。

而且這是涉海出國遠征,前方後方消息通訊不暢,從三亞前往廣州,只能走環島官道,過瓊州海峽,請示道府已經來不及。

郝仁此番前來臘婆,正是為了解軍中情況,向馬文修、沈雲卿討一封公文,好給廣州方面一個交代。

“還請馬將軍、海郡王行個方便,下官也好像朝廷交差。”

“此事郝大人且可放心,本帥明日修書一封發往廣州。郝大人也不妨在本帥軍中暫住,然後前往潮甌城中,大水過後城墻崩毀至今尚在,郝大人可如實向朝廷稟報。”

“多謝馬將軍通融,下官感激不盡。”

說通了馬文修,郝仁話鋒一轉又與沈雲卿說:

“郡王去年弄下官治下大象數十頭,可是幫了振州百姓的大忙,不知海郡王能否再弄一些?”

沈雲卿聞訊頓時翻了個白眼,這貨倒是不吃虧。

朝廷的儲糧,朝廷調用,自然不存在剪刀差和虧空,賬面進出的糧食都會核銷,所以就不存在虧空一說。因此振州的糧,調來臘婆,按說是名正言順合情合理,調了之後也不用還。

但這是現代模式體系思維,實際上古代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

理論上朝廷調朝廷的糧,不存在虧空和利益關系。但實際上,王朝中晚期,朝廷的稅收都不是自己的,朝廷堆在地方上的糧草能說是自己的嗎?

而且許多地方打著朝廷的名義,侵占朝廷屯糧,占公有為私有。而有的地方則官商勾結,避稅同時,將朝廷糧庫占為己有,以朝廷名義收稅,收上來的糧草都在地方,朝廷要調,地方說沒有。

其實不是沒有,而是這些供糧都改了姓。

明朝就是典型例子,一邊是關外打仗沒糧沒餉,一邊是關內文官集團勾結地方權貴、富豪、地主、豪強圈地占地,私吞公糧稅款,朝廷有稅征不到,地方上豪強權貴吃到飽,最後只能是朝廷壓地方,地方壓老百姓。

而且這些個勳貴豪強也是死心眼,自古中國人也憋出個壞毛病,往死裏囤。

朝廷沒糧,地方豪強勳貴藏糧占糧,往死裏囤,有錢就挖坑埋地下,反正就是囤,往死裏囤。

所以明末也就發展出了中國歷史上最為浩大,也是最為性質惡劣徹底的農民起義,有錢有權人往死裏囤,逼瘋了的農民起義軍往死裏搶,往死裏殺,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因此歷朝歷代,再怎麽天災人禍王朝動蕩,其實王朝內部是不缺糧的,糧都集中在了少數權貴與富人階層手中,但就是不拿出來。

而權貴與豪強、富人階層勾結,就形成利益集團,更糟的是明朝文官集團幾乎是封建王朝巔峰時期最頑固的勢力,三者勾結起來,即便沒有天災,人禍也夠了。

所以即便是盛世王朝,地方上的國有資產,其實也受到地方的影響與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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