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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最後審判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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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最後審判日(2)

阿杉貴口中言之鑿鑿的“血祭”,大概跟中原地區的噴狗血、撒雞血差不多,只不過臘婆的血祭誇張了些,得用人的心頭血。

按臘婆迷信的說法,如果用心頭血祭祀神靈,就是向神靈表明自己的問心無愧,而神靈則通過測謊儀檢測你的DNA,確認你沒說謊。

啥?用測謊儀檢測DNA證明說沒說謊?這啥邏輯,說得通嗎!

您甭當真,這就是迷信邏輯,您當真了,就已經輸了。

所以岐軍用血祭證明罪沒說謊,的本質是用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你看我死都不怕,還會怕某神檢驗真理嗎。

因此要抵消岐軍的血祭,就得用說謊人的心頭血,來證明岐軍撒謊。

換而言之的潛臺詞就是,將已經無法自圓其說的現狀產生的矛盾,轉嫁給臘婆軍內部的叛徒,並藉此殺雞駭猴震懾人心。

當日下午,潮甌城北治所充滿焦慮氣氛,趙元心神不定忐忑難安,屋中一刻不停的來回踱著,一旁坐著的城府吳應眼珠子左右晃啊晃啊,晃的有些昏昏欲睡,這時,趙元突然停下腳步說:

“吳大人,你說這地要是給沖毀了,咱們明年怎麽過活?”

“不知道,岐軍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但這可是近十萬百姓,岐軍的船再多,也運不來這麽多的糧食,更何況不止是糧食。眼下兩軍對峙,田土荒廢已有半年,大水沖擊之下,明年想要覆耕,將難上加難,如此豈能長久。”

“那殿下為何不問天朝聖使,也許天朝早有準備。”

“我已問過,但聖使什麽都沒說。”

沈雲卿只告訴了趙元莫拉木的詛咒是洪水,以及洪水之下帶來的表面後果,就是沖毀田地和水利灌溉設施,造成半年至一年的農業癱瘓,同時兩軍對峙也迫使農業勞動無法繼續進行。

但卻沒有告訴趙元臘婆軍即將分崩離析,潮甌的包圍也將瓦解,因此今年底,潮甌城方圓三十裏之內,就能開始逐步恢覆耕地,依仗城中尚存的口糧,十萬老百姓熬到明年春末,就能收上稻米。

但如果提前接手因內亂而流亡的幾十萬潮甌老百姓,以現在的狀態,岐軍既無法收攏災民,也無法安置他們,更沒有餘力組織災民恢覆農業生產,就連足夠的農具也沒有,這一點顯然是不能說透的。

戰爭的本質是殘忍的,有些能做,但不能說。

趙元焦慮無果,此時屋外親兵入室稟報:

“啟稟左承王,岐軍送來消息,請左承王殿下與城府吳大人移步前往城中岐軍大營。”

“有說何事嗎?”

“沒有。”

“你且退下。”

“是。”

待等兵士退走,趙元與吳應又說:

“今日是阿杉貴放水之日,岐軍定是要穩定人心,要你我同去軍中。”

“會不會是岐軍再要我等給城外傳遞消息,說服頭人投靠岐軍。”

“也有可能,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兩刻後,二人來到岐軍設在潮甌城中心的臨時大營,城中其他頭人與官吏或是已經趕到,或是還在來的路上,見到了沈雲卿、馬文修二人,趙元略作寒暄行禮:

“見過二位聖使,不知將軍與聖使大人喚我二人前來,可有在下效勞之處。”

“左承王與吳大人先請坐。”

“謝將軍。”

待等趙元、吳應落座,沈雲卿接話說:

“請諸位前來,也是想讓諸位做個見證。我朝先賢聖訓有曰‘天作孽不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阿杉貴、趙越惡賊,為圖一己之私,不顧潮甌百姓生計與死活,悍然蓄水沖擊潮甌,其罪十惡不赦。

諸位都是潮甌百姓的父母官,今日在此也都做個見證,究竟誰人包藏禍心貽害百姓,公道自在人心,日後若遭神靈天譴,絕非我軍所不仁,而是阿杉貴、趙禹自絕於天地,自絕於潮甌百姓。”

沈雲卿所言句句經由鴻臚寺通譯轉述,傳達在場眾人,頭人與官吏無不竊竊私語面面相覷,討論很是激烈,趙元借機將話說開,追問善後之事。

“聖使大人,洪水之下一片澤國,眼下潮甌城中存糧僅夠支用半年,而自六月至今已有半年未曾耕作,田地荒蕪顆粒未收,如今洪水泛濫,大軍對峙,明年潮甌城中百姓生計無著,不知聖使可有善後良策,助我城百姓度過人禍。”

趙元所議得到現場眾人呼應,沈雲卿料定趙元定會提及此事,故而一早打好了腹稿。

“請左承王放心,善後之事我軍自有安排,但本使還是那句話,希望諸位認清趙禹、阿杉貴之流的真實面目,莫要再心生反覆,與我軍為敵,唯有大家同心協力,才能保得潮甌平安。”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一旦進入深水區,涉及到政治表態,這些個頭人、官吏一個個給你裝傻充楞左顧右盼而言他,都不想主動站出來表明立場,聲討阿杉貴、趙禹。

所以沈雲卿也沒指望他們能表態,見眾人沒有清晰態度,沈雲卿繼續又說:

“看來諸位還有顧慮,那就等洪水退去之後,再做從長計議如何,左承王閣下?”

“全憑聖使大人差遣,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既然如此,眼下時辰還早,就請諸位稍安勿躁,待等天色一黑,洪水便會到來之事,沈某所言之事皆會應驗。”

“但不知聖使大人怎就能斷定阿杉貴定會在晚上防水?”

趙元不解問道,這時馬文修說:

“只有夜間眾人入睡之際放水,我軍與百姓才會毫無防備,而後盡數被大水淹死,這便是賊子阿杉貴所謂的詛咒,呼風喚雨!”

“原來如此……”

有一點,沈雲卿刻意隱去了洪水對潮甌城構不成危害的事實,並未如實告知趙元等人,這等對敵有利的宣傳,顯然是不能明說的。

阿杉貴借以巫術之名給岐軍下詛咒,利用的恰恰是潮甌在海邊,城池擋住了絕大多數的洪水流經城中,對城中威脅最小,而岐軍主力在城外的特點,對岐軍實施精確打擊,從而避免了城中老百姓的傷亡。

而且事發在夜間熟睡之際,岐軍又披堅執銳入睡,即便因為潮甌平原稀釋了洪水,水深降低,但哪怕只有三米一丈,也能淹死城外岐軍。且不說發生在夜間,洪水造成的混亂,單單身上十幾斤,幾十斤重的鎧甲兵器,就足以淹死岐軍兵士。

時間在等待中迎來了黃昏,天黑後眾人陸續用餐,沈雲卿親自去了帥帳東面的一口水井,水井用營帳罩住,並做了一些改進。

呂暮然、張翀、吳滔、朱翁禦、陸文五人二十四小時輪流值守,記錄觀察井中的動靜。

此時負責值守的是陸文與吳滔二人。

“此井有劇烈異常嗎?”

“尚未發現劇烈波動。”

朱翁禦否定道,陸文接過話說:

“倒是潮甌的水井有些怪異。”

沈雲卿聞訊好奇,來了潮甌數月,吃喝井水不在少數,但他倒是不曾留意過當地井水。

“哦,有何怪異之處?”

“屬下發現,潮甌城水井每日有兩次起落,起落差可達五六尺,乃至七八尺。”

聽到這裏,沈雲卿突然笑了:

“呵呵,還以為是何事,其中道理並不足為奇。”

“屬下愚鈍,還請郡王賜教。”

“此等現象在內陸變化不大,但也有,到了海邊,尤其是地處水源豐沛,地處澤國之處的海邊尤為明顯。

潮甌地處海邊,而大海每日有兩次潮漲潮落,應季節不同,每月乃至每日潮汐變化皆迥然不同,一般是春天早,而冬季晚。

海水潮起潮落,進而導致江河湖泊也潮起潮落,而井水來自地下,地下之水來自江河湖泊,因而地面之水張張落落,地下之水也會起起伏伏,相互通聯。

潮甌早年乃是沼澤實地,經過億萬年變化而成,因此地下水系極為繁密,比我朝沿海地區更為密集,因此潮汐潮落影響較為明顯。

而內陸地區雖然遠離大海,但同樣受到潮汐對內河影響,有所變化,但是距離較遠,此等變化一般不會被人所察覺。”

潮汐影響的不僅是海水,同樣影響內河與地下水,潮甌緊挨著海邊,又是濕地平原,地下水系極為發達。

此前從未有過任何的勘測記載與跟蹤,井水的漲落很少引起世人關註,尤其是井水在使用的動態中,水少了可以說成是水給打走了,水漲了,可以說是地下水冒出來,但很難與星球引力和潮汐發生聯想,尤其是沒有這個認知,就無法建立聯系。

與陸文、朱翁禦細說其中原理,沈雲卿恍然間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

“對呀,我怎麽會沒想到呢。”

“郡王想到何事?”

朱翁禦問道,沈雲卿連忙說:

“將記錄稿予孤看看。”

“是。”

陸文遞來過去數日記錄井水漲落數據,落差最大五尺三,最低也有四尺二,岐帝國的一丈約合三點七米左右,四尺差不多一米五五,一個臘婆成年人的身高。

此前一直不明白岐軍嚴密封鎖之下,潮甌如何與城外取得聯絡,現在來看,一定是利用了潮汐,而通往外界的通道就在水井裏。

由於潮甌地下水系發達,因此挖掘地道就會透水,水永遠也無法排幹,但是如果利用潮汐原理,並將密道用磚石砌成通道使之固化,並修建排水道通往附近的小河高處或者海邊,就能在落潮後,漲潮前前,令通道處於無水狀態。

甚至潮甌城局部地區地勢高,地下水有所偏重,可在地下水較少的地區挖掘通道,此地的水位落差就可能達到七八尺,擁有更多的時間通過密道,滲透岐軍防線。

受到距離、時間和通過率制約,此種密道也只能用於少量人員進出,無法用於軍事用途,除非挖掘更多此種潮汐通道,但戰爭期間時間和工程量顯然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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