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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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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賜良機

之後幾日,寧陽縣“風和日麗”,確切的說,熱風很大,太陽狠辣,沈家香料的生意漸有起色。

沈嚴良和高彭貴聯絡的商人陸續抵達寧陽看貨,出手購買者不在少數,但是每筆成交的量著實不敢恭維。

這天,從河南、江淮遷回的耕牛陸續抵達寧陽,周晟得知消息大為費解。

“怪了,沈雲卿買旱牛做什麽?”

“北方旱牛便宜啊。”

全衡脫口而出,周晟瞪其一眼說:

“沈雲卿買牛難不成只為取肉?”

“那總不能在江南水田耕地吧。”

“若是將水田改旱田,許是能種麥子。”

周晟想當然道,全衡卻說:

“這恐怕不太容易。”

“都是種地,種麥子種稻米都是在地裏種,有何不同。”

“少主有所不知,北方種麥、種豆畝產少,因此多用耬車,廣種薄收。且田間水溝可供水旱兩用,故而北方能夏季種稻米,秋冬種冬麥種豆。

而南方不行,南方絕大多數糧田種兩季水稻,且只能插秧,插秧不用耬車,自然用不著旱牛,只能用水牛耕水田,但水牛卻可水旱兩用,因而江南水牛多。”

由於氣候和農業體系差異,以及對農業生產力的需求,江南地區和長江以南多數地區以水稻種植為主,一年兩季。

北方受制於氣候、降水和水系,田間配套的引水灌溉系統與南方差異巨大。南方水稻改種旱地作物,需要大量人力長時間改變水利系統。

當然,如果單純幹旱引起的水量減少,理論上是可以改種耐旱作物,但南方沒有耬車,而小麥產量低於水稻百分之二十以上。因此北方用耬車廣種薄收,而南方只能用人撒種。

耬車一天能耕六七十畝,而人力撒種只有十分之一,插秧一人一天撐死了也就兩畝地。

此外旱地耕作所需的鐵犁與水田耕作的鐵犁結構、形制完全不同,南方普遍使用水田鐵犁,能在旱田使用,但會縮短壽命,同時效率不高。

因此無論是成本、時間、行政,在當下的社會體系下,小範圍的改變作物問題不大,南方其實也有種麥,但面積遠不如北方,而大面積改種需水量較少的麥子或豆類並不現實。

至於旱牛不能耕水田,其一是旱牛的牛蹄無法長期適應水田的侵泡而感染真菌,其二多數旱牛害怕廣域水面,很難驅使下水,需要一個馴化過程。

“既非用來耕地,難道真是買牛宰殺,只賺個牛肉皮革錢不成。”

周晟不相信沈雲卿買牛沒有其他目的,全衡旋即表示認同:

“此人年紀輕輕,做事卻異常神神秘秘,不到最後,誰也看不出他做什麽,要不還是等等再說。”

“嗯,我就不信,他還能把牛變成銀子。”

二人說話之際,張祥匆忙來到樹蔭下:

“殿下,剛得秀州消息,要對湯縣大壩下手了。”

“消息可靠嗎?”

“萬分可靠,那些銀兩多半是被偽裝成磚石,被海水泡的發黑,埋在了壩下。”

這時全衡追問道:

“那他們是直接轉走,還是舊地鑄成銀子?”

“應該是鑄成銀子。”

周晟肯定說道,張祥點頭認同:

“應該會鑄成銀子,否則銀子都是大塊,不便於分贓,且也不知成色如何,最終還是要回爐重鑄。

若是如此,就只能鑄成官銀或是私銀。但官銀風險太大,呂明武不會同意將銀子運去道府,如此豈不是羊入虎口。倘若是自己私鑄,需要煉爐、工匠、模具,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都可能走漏消息。”

“張大人所言不錯,去道府,呂明武還沒這麽蠢,若是就地私自開爐,有需要工匠與範模,而範模都由朝廷監制,只能由朝廷提供,或是……對,由錢莊重鑄。”

“殿下所言極是,這筆贓銀許真可能在江南交由蔡生廉或是百通利重鑄。”

“但問題是,這筆贓銀數額巨大,蔡生廉是吏部的人,呂明武未必放心。弄得不好……”

此時周晟臉色異常的精彩,張祥心領神會接過話說:

“若真如此,真是天助殿下。”

“可即便放在百通利回爐重煉,咱們也弄不走啊。”

全衡說道,周晟陰晴鬥轉:

“是啊,即便將贓銀交由百通利回爐重煉,咱們也弄不走,除非直接出兵抄了這筆贓銀,但又恐激化朝廷與江南局勢,這委實不妥。張大人,能不能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要弄到銀子,又得安撫朝廷與江南官場,那就只能讓反賊周照寧吃虧,或是江南參與此事的商人受損。

但眼下江南官場、商場要錢,不要貨,周照寧要貨,我等若是截走了錢財,貨砸江南官場不說,此番參與交易的商賈,以將錢款先行墊付給了江南墨吏,此時恐怕已經隨船隊運到了神都那‘幾位’手中。

一旦截走這筆銀款,此番參與交易的江南商人勢必將血本無歸,對江南沖擊甚大,同時周照寧錢貨兩空,還是兩邊都得罪,甚至激化江南士紳商人與朝廷關系,關鍵還是這貨得有買家。”

“可秀州湯縣走私上岸的貢品本就是朝廷的,現在貨在江南,他們還不知足,難道要朝廷用贓銀買原本就屬於朝廷的貢品,如此豈不本末倒置。

更何況朝廷如今國庫空虛,急需這筆銀款,哪能去買他們的貨。”

這件事壞就壞在,既得利益集團為了規避風險,讓江南的商人,他們的棋子,先行墊付款項,而且是遠高於貨物成本的擔保價,將錢先撈進自己的兜裏。

等呂明武贓銀落實,再將這筆贓銀兌付給認買的商人,從而提走商人手中的走私香料。

如此既得利益者既能得到擔保銀,最後也能得到香料繼續倒賣,而從事交易擔保的商人能賺取白銀頭寸。

倘若周晟截走了呂明武的贓銀,結果只能是香料在商人手裏,既得利益者沒有損失,而呂明武錢貨兩空。

雖然商人手中有貨,名義上沒有損失,但香料金貴,出貨慢,資金回籠時間長,占用了絕大多數貴金屬,短期內的影響是顯著的。

所以截走這筆贓銀的結果只能是,朝廷得罪江南的士紳和資本集團,更加將他們推向朝廷的對立面,推向既得利益集團的身邊,甚至給逼反。

周晟左思右想都覺不妥,卻又不甘心,他說:

“張大人,能否遣人速回帝都稟報母後定奪。”

“可是可以,但絕無兩全其美之法。而且以現在的情勢,陛下是必要截取這筆贓銀。”

“不論如何,盡速告知母後江南之事,如何處置,我等也只好聽命母後聖裁。”

事到如今,周晟已無計可施,他幹脆橫下一條心,把江南的爛攤子再扔給自己名義上的母親。

幾日後夏收,不出意外寧陽歉收,平均比往年少收了兩成,蘭陵治各縣情況大都如此,江南的糧價由此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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