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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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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重祭祀,商王本身就兼著大祭司的職位。大大小小的神靈,今兒這個誕辰,明兒那個飛升的,名目繁多,每一個都要好好慶賀。

說起這個,帝辛就奇怪了,那些個神仙,一個個不知活了多少年,怎麽還記得自己的生辰呢?還有那些個天生地養,靈物化形的,就比如那個女媧娘娘吧,她出生的時候,有歷法這玩意嗎?

祭祀這玩意,若是家家戶戶溫飽無憂,那就是個可以愉快玩耍的慶典;若是大家夥還在溫飽線上掙紮,那就是勞民傷財了。時下的生產力水平,百姓生活還很艱難,祭神什麽的,那就是折騰人。可嘆人們信仰虔誠,寧可餓著凍著,也要舉行盛大的慶典。

帝辛想了個法子,把所有的慶典挪到幾天裏,大辦特辦。於是,人們看著分外盛大的慶典,滿意了。帝辛算算祭祀花費,也滿意了。

祭祀是一年中一等一的大事,帝辛自然不需要別人提醒,更不需要別人覆述女媧的功績。他一路百無聊賴的前往女媧廟,根本沒意識到,封神大戲即將開始。

按照祭司的指示,帝辛上香。忽然風迎面而來,拂亂了帝辛的劉海。他下意識地擡頭,驚訝的發現,神龕上坐著的,不是泥塑的塑像,而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

——WTF!肉身佛?神像成精?!還是寡人欲求不滿多年,終於走向了戀物的不歸路?!啊餵!好歹來個男的吧!!!

又一陣吹來,帝辛一陣恍惚。他暈暈乎乎的,似乎有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使勁搖搖頭,卻見自己面對這墻壁,墻上有詩曰: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

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艷,

芍藥籠煙騁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

取回長樂侍君王。

帝辛驚疑不定地看著墻上的詩句,耳邊是大臣驚恐的勸阻聲,手裏——他將視線投向自己的右手——是一只做工精良的毛筆。

這詩是他寫的?他竟然真的調戲了一座神像?!他真的成了戀物癖了?!!!

臣子的勸阻一聲大過一聲,帝辛只覺分外煩躁,想要將他們盡數毀滅。

“夠了!”帝辛大喝一聲。頓時,耳邊清凈了。他記得,這就是封神的開端。他有心吩咐人將這詩句擦去,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心底忽地湧上一陣難以抑制的煩躁。那些道修大臣桀驁不馴的臉在他眼前晃蕩,還有那些為了祭祀,傾盡所有,挨餓受凍的百姓淒苦的模樣——忽然好想把這女媧廟推平了。

帝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暴虐的念頭,以極大的毅力說:“去上清聖人廟。”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戀物癖。帝辛突然變得如何無理取鬧,自然是中了旁人的算計。

卻說這東方大地,物產富饒,百姓和樂。人們知道九天之上,有四位聖人,潛心修行,一心向道,卻不知那遙遠的西方還有兩個,一曰接引,一曰準提。西方貧瘠,西方的兩位聖人從未停止對東方之物的覬覦。此時恰逢封神量劫起,天機混淆,東方諸仙犯了殺劫,那西方的準提聖人潛入東方,攪風攪水。

東方截教勢大,掌管截教的上清聖人與人教的太清聖人、闡教的玉清聖人乃是兄弟,三人雖有摩擦,面對他們西方二人之時,卻是分外團結。而那女媧娘娘,自從妖巫之戰之後,便作壁上觀,不問世事。然,當初妖巫之戰,三清曾阻女媧出手襄助妖族。準提不信女媧對此毫無怨懟。此番挑唆東方四聖的關系,他就從這位娘娘身上下了手。

帝辛乃是人皇,自有帝王紫氣護體,非尋常迷心法術可以奈何。算計人皇的因果,準提聖人也不想承受。他所做的,不過是讓帝辛瞧見女媧娘娘留在神像上一縷神念的模樣。而後,他又施法讓帝辛少了兩分克制,多了一點沖動。想一個獨斷綱常的君王,瞧見如此絕色的女人,怎麽會無動於衷?屆時帝辛所為,皆是出於本心,與他準提聖人,自然是沒有關系的。

誰能想到,那帝辛竟真的無動於衷。瞧著帝辛驚愕的眼神,準提咬牙暗道:“瞧見漂亮女人,誇讚兩句都不會,你還是男人嗎?”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準提猶豫了一瞬,終究不肯放棄這個機會。他咬牙施法,控制著帝辛寫下了淫詩。女媧娘娘必然會如他所料的發火,只是,他卻是欠下了人皇因果,日後怕是有些波折。

待帝辛說出那句“去上清聖人廟”之時,準提不知怎的,突然有了心驚肉跳之感。可那帝辛雖為人皇,終究只是一介凡人,能奈他這聖人何?因為那麽一點兒好奇,準提尾隨帝辛等人,進了上清聖人的廟宇。

卻說帝辛進了上清聖人廟,此時的他被法術影響,內心煩躁,連對神靈浮於表面的尊重也不願做。他擡頭,大模大樣地打量上清聖人的神像。他驚訝的發現,這個神龕上,也坐了個大美人。

這回的美人終於是男的了。此乃帝辛生平僅見之美男子,清孤高華,三山關的那只華麗的孔雀,完全被比成了渣。

頓時,難以名狀的情緒湧上心頭。帝辛深吸一口氣,在眾臣心驚膽戰中,大喝道:“拿筆來!”

在所有人絕望的目光中,帝辛走到墻邊,題詩雲:冰雪為神玉作骨,萬裏雲霓竟無光,九天清寒何人訴,

琴瑟相合朝夕顧。

寫完了詩,帝辛心裏痛快了。他將筆一扔,道:“走!去拜謁下一位神袛!”

已經調戲了兩位聖人,群臣哪還敢繼續放他鬧騰。他們好說歹說,終於把帝辛勸了回去。

再說準提吧。他眼睜睜看著這人間慘劇發生,內心被“臥槽”二字刷屏。待帝辛及眾臣走了,他才反應過來,當務之急不是看熱鬧,是逃跑!

是,準提堂堂一聖人,元神寄托於虛空,不死不滅——他現在得逃跑!

人都是,神仙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身為神仙的頂點的聖人,自然也有這本事。他準提怎麽敢算計同為聖人的女媧娘娘呢?

推衍之術,亦有高下之分。自身等級,技能熟練度,都能影響推衍結果。聖人,也是有高下之別的。

成聖之法有三,以力證道,三屍成聖,功德證道。此三途難易不一,成聖之後,道行不同。

以力證道的就一個,盤古,出身未捷身先死,有怎麽一個例子在,誰還敢走這條路呢?

三屍成聖,諸位聖人都修行過,但要說完全走此路的,唯有道祖一人。故而,只有道祖能無心無情,合身天道,旁的聖人,執念未斬,世間才有了如此之多的紛爭。

道祖座下六聖,皆是斬屍與功德二法結合。當年女媧只斬了一屍,就憑借造人的功德成聖。在六聖中,雖成聖最早,道行卻是最低。三清與西方二人皆是斬卻二屍之後,方借立教之功成聖。三清乃盤古元神所化,身負開天功德,待得了立教功德,成聖乃是水到渠成。而那西方二人則沒這般好運。他們雖立大教,功德仍然不夠,不得不發了宏願。所謂“宏”願,便是極大的空頭支票,實現之日,遙遙無期。故而,西方二人仍處於借貸階段。債主是天道,他們不能賴賬,更不能殺“人”滅口。借來的東西,用著總不如自己的得心應手。

綜上,論自身等級,六聖之中,三清為首,西方二人居中,女媧墊底。

再說技能熟練度吧,女媧之兄伏羲,最擅長推衍之術。有事哥哥服其勞,女媧從沒在推衍之術下過功夫。後來伏羲隕於妖巫之爭。那時,女媧已經是聖人,世間之事,只要不是設計另外幾位聖人的,掐指一算便可知曉,還研究什麽推衍之法呢?所以,女媧的推衍之術依舊是短板。

這一回,準提遮掩了天機,算計不如他的女媧,那是一抓一個準。可是,連帶上了強於他的上清聖人,暴露是分分鐘的事兒。

準提急急忙忙離開朝歌,向西方趕,忽然眼前一花,周遭盡是一片混茫。方才驚艷了帝辛的美人立在前方,手持利劍,似笑非笑,道:“師弟何以如此匆忙啊?”

再說女媧。她見帝辛在她的廟宇題寫淫詩,怒不可遏,哪還顧得了前因後果!她回了媧皇宮,取出招妖幡,招來軒轅墳三妖,命其潛伏帝辛身側,毀殷商基業,以示教訓。

待三妖離去,女媧才發現,上清聖人和準提聖人在混沌中打起來了。這可是奇了怪了。道祖座下六位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摩擦,但是,這等毫不留情出手相鬥,還從沒有過。而且,誰都知道,上清聖人道行本就在準提之上,兼且執掌誅仙劍陣,非四聖不可破——準提聖人,你這是何苦來哉啊?

那準提被通天纏住,落於下風,好不狼狽。其餘四聖就註意到了這裏,把準提的狼狽瞧在眼中。西方的接引聖人暗中焦急,卻無可奈何。準提有他這個師兄,通天亦有兄長。他不出手,是一對一。他若出手,就是三打二了。

準提被打得發髻散亂,見通天還有再接再厲之意,忙道:“此番確實是我對不住女媧娘娘,上清宮之事,卻是出自帝辛本心啊!”

“對不住女媧娘娘”?女媧一楞,憑此一言,細細掐算,終於明了了其中因果。她知自己錯怪了帝辛,可聖人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她嘆了口氣,道:“此番便算我欠了那人皇一個因果吧。不過……哼!”

準提終於從通天教主手下逃脫,正一瘸一拐地往西方而去,忽然一碩大的紅繡球從天而降,將他砸了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作者有話要說: 女媧那首是原著裏頭的,上清的那個是過客硬擠出來的,一看就掉了一個檔次。在這裏可以解釋為,前者是準提代筆,後者才是帝辛臨場發揮。由此可知這貨的不學無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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