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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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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趕到時,樊冬正在組織“群眾”準備祭祀。

伍德瘦小的軀體中仿佛充滿了力量,正面色激動地看著那群尾隨而至的閑漢。

即使是閑極無聊的街頭流浪者,也極少因為好奇心尾隨到最後,大部分跟隨鍛造師們抵達“死亡平原”的都是曾經居住在這片平原上的人。

年紀大的,都看過當初平原上的祭祀;年紀小的,也從長輩口裏聽說過那時的盛況。

只不過每每想到最優秀的那兩名祭師戰死陣前,整個平原遭遇了滅頂之災後,每個人想起曾經的美好心中都會隱隱作痛。

於是,再也不願意回到這片土地上來。

不知不覺間,他們曾經的家園已經變成了這幅模樣。

一片焦土,荒無人煙。

所以,在那位模樣漂亮、神色從容的小殿下問出“你們願意為平原祭祀嗎”的時候,所有人幾乎毫不猶豫地答道:“願意!”

怎麽會不願意?只是大家心裏都有顧慮,萬一跳不好怎麽辦,萬一出了錯怎麽辦,萬一努力了還是做不到怎麽辦?

對啊,萬一努力了還是做不到怎麽辦?

可是在對上老伍德和小殿下飽含期望的目光後,這個問題的答案突然變得不那麽重要了。即使做不到,他們的故鄉也不會變得更糟糕。

因為,已經不能更糟糕了。

每個人都堅定地站到了樊冬和老伍德面前。

老伍德淚流滿面。

秋楓白和沈鳴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有過人的凝聚力,與他們很不一樣。他們雖然也有過人的天賦,在這一方面卻總是差些,所以秋楓白會選擇留在軍部、幫助愛德華走上更高位置的原因。

有些事,不可能單槍匹馬去完成。

沈鳴望著樊冬猶帶稚氣的臉龐,心中微微地震顫。他能感受到這片土地上有靈植們厭惡的力量,卻從未往礦脈上面想。事實上大部分人都不會往這些東西上想,他們都覺得這片“死亡平原”確實是被詛咒了。

事實上似乎也是這樣的,樊冬不就想用祭祀來解決眼前的困局?

可是,為什麽他們都沒有發現呢?他們來得更早,與老伍德聊得更多。

沈鳴凝視著樊冬,卻見樊冬的眼神帶著認真與期許,與那些衣衫襤褸、臉龐瘦削的閑漢們溫聲細語地交流,他的語氣平緩而從容,不會顯得失禮,更不會讓人覺得咄咄逼人。在他的感染之下,那群閑漢們仿佛也變成了彬彬有禮的紳士,站得筆挺,眼睛有神,聲音也漸漸變得洪亮。

“有沒有信心?”說到最後,樊冬這樣問。

“有!”所有人整齊而響亮地回答。

這些人的精神面貌,在經歷短短的談話之後徹底改變了。

沈鳴想到樊冬曾經逼迫他說出“我是自願留下的”那句話,那時候他對“自願”兩個字還不是很理解。在這麽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叫“自願”,他願意留在樊冬的身邊,願意追隨他的腳步往前走,願意和他去做一些在別人看來愚不可及的事情。

他,沈鳴,願意留在科林·萊恩身邊。

即使外面可能有更廣闊的天地。

秋楓白是什麽人物?他一看就知道沈鳴在想什麽。望向那位正在和平原原住民們交流的小殿下,秋楓白心中苦笑。

要是沈鳴選擇追隨樊冬,那他該怎麽選?

正想著,愛德華的身影已躍入他眼簾。

愛德華的實力越來越強,秋楓白發現自己竟無法察覺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秋楓白註意到愛德華的目光始終跟隨在樊冬身上,若有所思地一頓。

愛德華沒忘記秋楓白的存在,先上前問好:“秋先生。”

秋楓白頷首:“愛德華統領。”

樊冬聽到動靜,訝異地轉頭。

愛德華面色不改:“軍中有幾位擅長祭祀的人,我都帶過來了,你看看有沒有用。”

樊冬虎著臉:“你派人跟著我?”

愛德華說:“不,我派人跟著秋先生,保護他們。”

秋楓白不想樊冬和愛德華起沖突,點頭承認了愛德華的話。煉藥師雖然能耐很大,實力卻並不是頂尖了,所以往往要與別人結盟。

樊冬這才緩了臉色。不管怎麽說,他不喜歡被人盯著的感覺,尤其是被愛德華這個居心叵測的家夥盯著。

樊冬說:“那正好,我對祭祀也不是很了解。”

愛德華帶來的人有些訝異,訝異於愛德華居然會和樊冬解釋,也訝異於樊冬敢質問愛德華。自從五年前接掌軍部,愛德華和這位殿下似乎再無交集。沒想到繞了一圈,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愛德華的態度就是最好的命令。他們都邁步上前,頗為耐心地和閑漢們商討起祭祀細節。

這一商量,把他們都嚇了一跳。

為首的祭師面色為難地向愛德華稟報:“大人,科林殿下是準備做大祭!”

樊冬眨巴著眼:“什麽是大祭?”

愛德華:“……”

祭師在心裏把樊冬定下的陣列過了一遍,很確定那都是平原中的“通神點”。可對上樊冬眼底毫無作為的迷惑,祭師明白樊冬是真的不懂。他問:“他們說這是殿下您教的,您怎麽知道要讓他們站在那些地方?”

樊冬說:“我叫翼馬跑了一遍,把平原上有過祭祀痕跡的地方都記了下來。翼馬認路最厲害了,不會找錯的。”只要地上還殘留著一絲氣味,翼馬就能把它找出來。他一臉靦腆,“我想著既然要祭祀,那當然是把每個角落都祭一遍,省得麻煩。”

省得麻煩……

省得麻煩……

祭師腦袋翁翁直響。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大祭,居然被嫌麻煩的樊冬誤打誤撞地弄出來了。如果按照樊冬的安排去做,祭祀很有可能成功!

祭師向愛德華請求:“大人,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比如擊鼓人,請讓我回軍中挑一批人過來協助!”假如能成功主持一次大祭,他們的精神力也會更上一個臺階,這是祭師最難得的突破機會!

愛德華對上下屬期盼的目光,轉眸望了樊冬一眼,點頭讓他回去挑選適合的“鼓手”。

樊冬看了眼一臉局促、對眼前狀況十分迷茫的閑漢們,笑嘻嘻地說:“大家先吃頓好的,回頭才有力氣參加祭祀。”

有人忍不住懷疑了:“我們真的可以嗎……”真正的祭師出現後,他們的底氣有些不足。

樊冬說:“當然可以,你們是最熟悉這片土地的人。”

對啊,這是他們生長的地方,雖然他們拋棄了它、遠離了它,可是他們心中從未忘記過它。

在平原上長大的孩子,哪裏會忘記這裏的每一寸土地?

所有人臉上都帶上了堅定。

樊冬取出水和食材,讓老伍德招呼他們做飯去。

愛德華始終靜靜地凝視著他。

樊冬感受到愛德華緊緊追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轉頭望向愛德華。愛德華此刻的神情和他所熟悉的章擎是那麽相像,仿佛只要是他想做的,他就會支持他去做。

樊冬說:“我突然有點理解你的心情。”他轉開頭,“不能怪你。”不能怪你選擇忘記。

當“愛德華”成為愛德華,他醒過來時,對上的必然是無數雙關心著他的眼睛。他們剛剛失去老愛德華這根主心骨,不願意再失去愛德華這個替代者。

黛娜夫人陷入昏迷,軍部面臨混亂,帝國面臨著內憂外患。

在愛德華還沒有弄明白“我是誰”這個問題的時候,無數足以壓垮所有人的擔子,一夕之間都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不能停下,否則會他死去。

他不能停下,否則他母親會永遠沈睡。

他不能停下,否則他的下屬們會失去依靠。

所以,愛德華怎麽能停下腳步去找尋那已經不存在於他記憶中的一切?

就好像他面對老伍德那句“可是,我們的家園呢”的質問時,心中溢滿的羞慚和顫動一樣。人活不能總為過去而活著,責任,是每個人生來就必須要承擔的東西。

上一世,他早到了一步,讓章擎替他背起了理應他自己去背負的樊氏。

這一世,他晚到了一步,“章擎”消失,“愛德華”有著自己必須去做的事,哪怕不擇手段,哪怕傷害曾經在意的人,也必須要做到的事。就像曾經世代為這片土地祈福、用祭祀壓制寒鐵毒性的祭師們選擇離開家園保衛帝國一樣,選擇一些東西,就必須舍棄一些東西。

他屬於被舍棄的那一部分。

可是,誰叫他晚到一步呢。

人生不可能總是恰恰好。

樊冬朝愛德華笑了笑,曾經想要和愛德華針鋒相對的想法都消失了。不管怎麽說,愛德華都是帝國的守護者,有他在,帝國才能安然無恙。野心大一點有什麽要緊?想要帶領帝國走出困境,正需要這麽個野心勃勃的人。

樊冬說:“要一起吃飯嗎?可能還要很久。”

愛德華盯著樊冬臉上的笑容一會兒,點頭答應。兩個人之間罕有的平靜讓秋楓白和沈鳴都有些訝異,樊冬卻沒多說什麽,草草把老伍德送過來的午飯解決,拿著肉骨頭逗地獄犬玩兒。

地獄犬高高興興地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翼馬,叼著骨頭跑去分給翼馬。翼馬用漂亮的眼睛橫了它一眼,前蹄一揚,把它踢開了。地獄犬在地上翻滾兩圈,沮喪地耷拉著腦袋回到樊冬身邊。

樊冬哭笑不得:“馬兒不愛吃肉……”

地獄犬這才恢覆一點精神。

樊冬正要繼續逗它,卻發現地獄犬突然警惕地擡起頭,齜著牙擋在樊冬面前。

愛德華本來只是想和樊冬說說話,見地獄犬這反應,很不要臉地放出赤火龍與它對峙。強大的等階壓制之下,地獄犬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可它依然顫抖著把樊冬擋在身後,像在害怕愛德華和赤火龍傷害樊冬。

這個人和它的另一個主人很像,可是不是它的另一個主人。

以前樊冬見到另一個主人會很高興,所以它才把那個人也當成主人,可是它現在感覺出樊冬並不高興。

所以,這個人不是他的另一個主人了!

地獄犬堅定地定在原地,迎視赤火龍飽含輕蔑的目光。

翼馬忍不住看了瑟瑟發抖的地獄犬一眼。

赤火龍更是覺得自己被挑釁了,還是被一只黑不溜丟、弱小無比的地獄犬的挑釁!它伸出爪子拍向地獄犬。

樊冬生氣了,一把抱起小黑狗形態的地獄犬躲開赤火龍的攻擊。看著原地被砸出一個大窟窿,他狠狠瞪向愛德華:“滾。”

他和愛德華果然還是八字不合、命中犯沖!

赤火龍一爪落空,生氣地噴著鼻息。愛德華把赤火龍喊了回去,心中卻莫名高興。樊冬炸毛的模樣比剛才要順眼多了,他寧願樊冬這樣瞪他罵他,也不願意樊冬用那麽平靜的一面面對自己。

就好像,他們兩個人從不相關。

愛德華從來不缺冠冕堂皇的歪理:“讓赤火龍給你的地獄犬當陪練不好嗎?地獄犬戰鬥力很強,而且以速度和敏捷著稱,即使是對上赤火龍它也不一定會吃虧。前提是,它有足夠的實戰經驗。”

樊冬安靜下來。

愛德華接著說:“偏偏它生長在那片普通叢林中,能與它成為對手的血蟒又長年處於沈睡之中,它最缺的就是和它實力相當,或者說實力比它強大的練習對象。你這樣護著它,只會埋沒了它天生的優勢。”

樊冬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地獄犬。

地獄犬似乎聽懂了愛德華的話,使勁豎起尾巴,堅定地向樊冬表明決心。

它想要變強,即使只能留在樊冬身邊幾年,它也想能更好地保護樊冬!

樊冬伸手拍撫著地獄犬小小的腦袋。

即使是在最艱難的時刻,他也從來沒有遇到過太大的困境。因為他身邊總有這麽一批人比他做更多事,比他付出更多。

他往往只負責坐享他們帶來的豐收。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樊冬對上地獄犬祈求般的目光,緩緩說:“好,去吧。”

地獄犬聽到樊冬發話,靈敏地躍下地面,跑去撩撥起赤火龍來。赤火龍得了愛德華的命令,苦惱地壓制著實力給地獄犬當陪練。

它目光不善地盯著不怕死的地獄犬,暗暗決定一定要讓它多吃點苦頭!

見樊冬緊盯著地獄犬和赤火龍,好像生怕地獄犬吃了虧似的,愛德華心裏不舒坦:“你就這麽喜歡這只地獄犬?”看起來也不怎麽強。

樊冬認真地說:“很喜歡很喜歡。”

愛德華有種把地獄犬弄死的沖動。

一只不知從哪跑出來的地獄犬,居然也能讓樊冬“很喜歡很喜歡”?看到樊冬臉上那酷似上回說起喜歡“自己”時的神情,愛德華咬牙說:“你的‘很喜歡很喜歡’還真廉價。”

樊冬哼了一聲:“再廉價也不會廉價到你頭上。”

愛德華看著樊冬細細的脖頸,真想伸手掐一掐,看他還敢不敢說出這種瞎話。

明明以前喜歡的就是他。

愛德華忍著惱火,轉開了話題:“這次大祭,你有把握嗎?”

話題突然跳到正事上,樊冬說:“我又不會祭祀,我怎麽知道?”他把自己的“推斷”說出來,“祭祀我不懂,不過我發現這個平原上有個巨大的凈化陣法,由許多個小陣法構建而成,所謂的‘通神點’就是它們的陣眼。可能早就有人發現了寒鐵的存在,只不過那時候礦脈還沒成形,所以他們安排一批人在平原上定居,世代守護這片平原,用祭祀的方式啟動陣法。可惜戰亂來得突然,新一代的祭師還沒來得及從上一代那裏了解一切,守護者的傳承就此中斷。礦脈已經被挖掘出來,寒鐵已經成形,只要把寒鐵弄走,再啟動一次凈化陣法,平原就會恢覆從前的模樣。”

愛德華聽著樊冬仿佛陳述事實般的語氣,心頭猛跳。

在新人賽期間,有人喚醒了森林之靈。誰都沒有真正去追查到底是誰做到的,但是知情人都已經把目光放到樊冬身上。如果真的是樊冬,那麽他能知道這片平原的秘辛就不稀奇了。

愛德華說:“如果啟動失敗呢?”

樊冬認真地說:“那就再試一次。”他看了看天色,說道,“今晚入夜之後,也許是個不錯的時機。”

愛德華眉頭一挑:“入夜?為什麽要入夜後?”

樊冬笑瞇瞇:“入夜以後,就不會嚇壞別人了。”

祭師們並不知道這片平原的秘密,他們很快領著一批士兵趕過來。這時候那群平原的原住民們已經吃得飽足,身上穿著老伍德取出來的祭祀服,看起來有幾分真祭師的模樣。

知道這次大祭是由樊冬做主的,祭師們沒有替換下他們,而是悉心地指證他們的動作,同時也將打鼓的節奏教給“鼓手”。

咚!咚!咚!

震天的鼓聲在平原中響起。

遠離平原的霍伯格城中,霍伯格公爵喝得爛醉,呼聲響徹整座公爵府。自從他的兒子戰死之後,他一直不願意管外面的事,天天叫人送酒過來,連睡覺都快泡進了酒壇子裏面。

他都這麽老了,身份、地位、金錢、美人,對他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呢?他的兒子,他唯一的可愛的兒子,死在了帝國的最前線,他封了公爵又有什麽好高興的?

“酒!酒!酒!給我酒!”

霍伯格公爵朝著仆從大喊。

仆從們對視一眼,都敵不過霍伯格公爵的威嚴,下去把美酒搬進來給霍伯格公爵享用。

咚!

有節奏的鼓聲從遠處傳來。

咚!咚!

鼓聲越敲越響亮,越敲越整齊。

咚!咚!咚!

霍伯格公爵睜大眼,憤怒地踹開眼前的酒壇:“誰?是誰?誰在打鼓!我說過再也不許打鼓!”

他的兒子啊,他可愛的兒子啊,就是在激昂的鼓聲中赴死。他每次夢見那樣的畫面,眼睛流出的淚都是血紅的。

鼓聲一直不停,霍伯格公爵渾身的血氣都往頭上湧。

霍伯格公爵兩眼通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等他面前站穩了,大聲喝道:“拿我的盔甲來!”

“取我的劍來!”

“牽我的馬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四野寂靜如死,只有震天鼓聲響徹夜空。

霍伯格公爵晚上前面,不允許任何人在街上行走,否則要被逐離霍伯格城,因此人們雖然非常好奇,卻根本不敢走出屋門。他們都在心裏為那群擊鼓人捏一把汗,霍伯格公爵好像要出城了!

他們要死了!

咚!咚!咚!

鼓聲始終沒停。

霍伯格公爵心中的憤怒越來越強烈。

他要殺死他們!他要殺死他們!都是因為他們打鼓!都是他們鼓勵他兒子去死!

霍伯格公爵騎著烈馬,拿著寶劍,循著鼓聲一路疾馳。

他發誓,一定要讓他們再也無法打鼓!

霍伯格公爵懷著殺意直奔平原。

就是這個平原!就是這個平原上的人害死了他的兒子!

平原就在眼前,霍伯格公爵的手按在劍上。

鼓聲驟停。

一股難言的悲傷彌漫在平原上空。

低落又絕望的交談聲此起彼伏:“失敗了……”“果然失敗了……”“果然沒有辦法做到……”

霍伯格公爵很想哈哈大笑,嘲諷他們的無能,喉嚨卻像被什麽噎住了一樣。在他兒子赴死之前,氣氛也是這麽絕望的嗎?

咚!

咚!

咚!

鼓聲再一次響起。

這次只有一個人在擊鼓,鼓聲卻響徹天穹,仿佛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鼓舞人心。

“再試一次!”

“再試一次!”

“科林殿下說過,不可能一次就成功!”

“再試一次吧!”不知道是誰的聲音,悲傷之中透著決然。

一聲、兩聲、三聲——越來越多的鼓聲加入。

巨大的腳步聲也隨之傳來。

仿佛有無數只巨大的腳掌,整齊劃一地踩在這片已經敗落的土地上。

整座平原一下一下地顫抖著,仿佛在回應他們的祈求。

霍伯格公爵震驚地看著眼前天穹下逐漸恢覆生機的平原。

一根根綠色的、幼嫩的幼苗,從堅固的泥土裏破土而出。

幹涸的河流滲出了潺潺清泉。

咚!

咚!

咚!

是誰在擊鼓?

霍伯格公爵打馬疾行。

快了,快了,快了。

馬蹄踩在剛剛鉆出來的嫩草上,飛快前行。

鼓聲還沒有停。

打鼓的少年躍入他眼簾。

那麽像,那麽像他的兒子,也那麽像他的妹妹。噢,他的妹妹,年輕貌美的妹妹,嫁給國王陛下之後她過得很快樂,但是在生下小兒子那年她難產而死。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去過王都。他憎恨國王陛下,那個沒用的家夥既保不住他的兒子,又保不住他的妹妹。

這個少年,那麽像他的妹妹,那麽像他的兒子。

是老天把他們送回到他的身邊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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