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動！”

“爸爸！”

‘砰’的一聲，千鈞一發之際，女孩擋在男人的面前，子彈已經破膛而出，就這樣打中了女孩的心臟。溫熱的血汩汩地從她的身體湧出來，彌漫了整間屋子，他感覺快要窒息。

“不要！”從噩夢驚醒的孫嘉維睡衣已經被冷汗浸濕，同樣的夢境已經困擾他五年之久。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孫嘉維看了看時間，原來才六點，夏天總是天亮的特別早。

今天是他輪休的日子，原本還計劃好今天要睡到日上三竿，補足前幾天通宵查案失去的精神。但是現在從噩夢驚醒後，他已然了無睡意，幹脆離開被窩好了。

孫嘉維懨懨地打開水龍頭，似乎又想起剛剛的夢境，他拼命地揉搓雙手，好像上面真有什麽難以清洗的汙漬。許久，直到雙手發紅，他才冷靜下來。

今天他有重要事情要做。

淮江第一監獄，陰暗潮濕的通道，孫嘉維熟門熟路走到龔龍所在的監舍。這些年，他不厭其煩做著同樣的事。

跟龔龍同一間監舍的阿大第一個發現到來卻不作聲的孫嘉維，輕蔑道：“龍哥，那家夥又來了。”

龔龍與另一名獄友繼續嘮嗑完全無視他。

直到孫嘉維離去，龔龍才哼了一聲：“惺惺作態，真讓人惡心。”

獄友疑惑問道：“他到底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這麽多年都幫你上下打點，你還那麽不待見他。”

怎知龔龍面目猙獰道：“他犯的錯，就算是死也不足解我心頭之恨！”

鄭監區長推掉孫嘉維遞來的鈔票說道：“不必了，不就是給他加點水果嗎？你這些年，夏天給他加水果冬天給他送棉被的，他也不會原諒你，依然對你冷言冷語，你這樣是何苦？”

孫嘉維眉宇間有些憔悴，卻牽強地掩飾著，他苦笑道：“我做我覺得對的事就行了，其他的無所謂。”然後拍了拍鄭監區長的肩膀就離開了。

陳義覺得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平時孫嘉維從那個地方回來，必定會大發雷霆，專挑錯處，像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所以那幾天他們一般都會裝作認真工作，瓜子那些也不敢磕，生怕磕瓜子的聲音都會令他爆炸。

但是今天孫嘉維回來時搬回一大疊卷宗，細細翻看，好像當務之急真的就是處理案子。他還親自去證物室拿了一些明顯破舊的證物回來。

紙箱上厚厚一層灰塵，孫嘉維皺了皺眉戴上手套就開幹。陳義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案件可以讓他忍著潔癖癥難受都要翻查。

或許是想起那個小女孩，又或許是每次看見蘇瑾文說自己是孤兒時那個裝作堅強的樣子，孫嘉維竟然想查一查蘇瑾文的身世。

蘇瑾文曾說自己四歲進的孤兒院，在這之前是跟爺爺相依為命。因為幻化術是蘇家不外傳的秘技，那麽他的爺爺身份也毋庸置疑，就是十四年前中秋節身亡的蘇志勇。

江河大學裏，蘇瑾文悠哉悠哉地在宿舍耍廢了幾天，正當她以為孫嘉維可能不記得她這個小人物，忘記她的小債務時，一通電話打破她的幻想。

那時她跟同寢室的耗子準備開黑，接到電話後就對耗子說道：“不玩了，有事要出去一趟。”

耗子八卦兮兮的靠近她，笑瞇瞇道：“前幾天你出去結識的妹子啊，不介紹給哥認識？”還獻媚的撞了撞她的肩膀。

怎知蘇瑾文愁眉苦臉，扁扁嘴道：“別提了，出去一下就欠了一屁股債回來，現在債主找來了。”

耗子這種萬年單身狗還不死心，追問：“那債主是不是妹子啊？”

蘇瑾文睨了他一眼，“不是妹子，是漢子，還是很壯的那種。”

耗子抖了抖，打消了要跟她一起出去的念頭。

氣喘籲籲來到公安局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孫嘉維明顯不耐煩的語氣：“不到十公裏的距離，你都可以用那麽長時間，你已經刷新了吉尼斯世界紀錄。”

蘇瑾文氣急，要知道她可是從學校搭小巴後還要步行一段距離才到的公安局，這家夥非但沒感激還陰陽怪氣！

孫嘉維好像看白癡的眼神看她，忍不住說道：“這世上有個軟件叫滴滴。”

蘇瑾文翻了翻白眼，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肯，滴滴打車多貴！況且她來這裏又沒津貼。

黃萱萱不知為何他們每次見面都像火星撞地球般，遞了杯水安撫蘇瑾文。

雖然孫嘉維是很傲嬌沒錯，但是他們共事時相處的還蠻愉快的，很少好像現在是這樣爭鋒相對，難道頭兒跟蘇瑾文八字不合？

蘇瑾文個子雖小，肚量卻大，決定原諒他：“還是萱姐姐貼心，不像某些人，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

孫嘉維有些尷尬，拿出翻看了一整天的卷宗派給大家來緩解氣氛，指著已經標好的重點緩緩說道：“這次我們要查的是，蘇瑾文爺爺離世的真相。”

正在喝水的蘇瑾文受到驚嚇，‘噗’的一聲，水花四濺。坐在她對面的孫嘉維閃避不及，剛買的新款愛馬仕防水夾克不能幸免，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著含有蘇瑾文精華的水。

陳義，黃萱萱，張小飛還有嚴叔都同款驚訝臉。當然驚訝了，孫嘉維那麽狼狽的樣子簡直可以排上世界奇觀了好嗎？

黃萱萱因為上次在醫院沒及時護到蘇瑾文的事有些內疚，這時舍生成仁的擋在蘇瑾文面前，囁嚅道：“頭兒……小文同學他也不是故意的。”還吞了吞口水表示她明顯緊張的心情。

陳義默默在心裏為她們點香，要知道孫嘉維可是有潔癖的，先不說這水從蘇瑾文嘴裏噴出來有多臟，單就她讓孫嘉維現在那麽狼狽的樣子照例她都會死上幾百回。

蘇瑾文用紙巾擦了擦嘴巴，慫巴巴的看著孫嘉維，忐忑不安道：“對……對不起。”為了避免自己再背上幾萬塊的債務，蘇瑾文識時務者為俊傑乖乖道歉。

眾人都以為這事不好解決，雖然蘇瑾文沒有見識過，但是他們在座各位可是見證過的。審訊室那張從木制被換成鐵制的桌子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時候有一個犯人惹怒了孫嘉維，他就徒手往桌上一拍，桌子一分為二，犯人當場招供。哦……好像還嚇尿了。

當所有人都認為蘇瑾文這次會被孫嘉維罵的狗血淋頭時，孫嘉維竟然控制住了怒氣。

孫嘉維啊孫嘉維，蘇瑾文只是小屁孩不要跟他計較，今天是要幫他的不是跟他吵架的。一二三……深呼吸……呼……

眾人看著孫嘉維把夾克脫下後若無其事繼續陳訴案件，才紛紛松了一口氣，他沈聲道：“蘇志勇，享年五十八歲，盛極一時的幻化術之家，蘇家第十六代傳人。死亡時間是十四年前的中秋節。”

據警方當時的了解，蘇志勇是從新江碼頭打撈上來，死亡原因是溺斃。因為沒有掙紮痕跡，也沒有其他傷痕，警方當時就當做意外墜海結案了。

嚴叔翻了翻資料舉手詢問：“既然是意外，那我們要查的是什麽呢？”

蘇瑾文提起往事明顯激動，眼裏噙著淚水，斬釘截鐵道：“我爺爺不是意外墜海的，是有人要害他！”

她表示，因為幻化術是家族秘技，從不外傳，但是隨著時代更疊，人口雕零。到蘇瑾文這一代，父母又車禍離世，剩下爺爺和蘇瑾文兩個人相依為命。

外頭一些犯罪集團或不法組織，可能看他們老弱病殘，手無縛雞之力的，竟然打起要搶蘇家秘籍的主意。爺爺可能有所察覺，提前將蘇瑾文送到孤兒院，不久後就連同秘籍一起墜海身亡了。

孫嘉維從證物箱裏拿出一本被水浸泡而變形的本子，“當時警方用特殊技術將本子的水分抽幹，但是由於浸泡時間過長，裏面已經沒有任何內容。”

蘇瑾文接過皺巴巴的本子，睹物思人，她心裏好像被石頭壓住般難受。張小飛靜靜的聽著，按捺著想安慰她的沖動。

“但是，我覺得這不是真的秘籍。”孫嘉維語出驚人：“其一，蘇爺爺身為幻化術最後的傳人，理應將秘籍視若珍寶，不可能讓它就這樣失傳。”

而後他看了看蘇瑾文驚訝的表情再說道：“其二，雖然本子經過長時間浸泡，裏面的內容會丟失。但是，至少會有墨漬。可是並沒有，本子一絲不染，而且我從裏面嗅不出有任何墨存在過的味道。”

蘇瑾文絕對相信孫嘉維如狗般敏銳的嗅覺，強忍住悲傷也跟著分析：“小時候，爺爺直接對我言傳身教，教的只是一些基本功，我根本沒看過秘籍，所以我也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

但是爺爺為什麽要拿一本假的在身上？而且如果本子還在，會在哪裏呢？

卷宗上有詳細記錄蘇爺爺的身份，自然也有地址，孫嘉維確認地址後立馬帶著蘇瑾文出發。

因為路途遙遠，陳義因為擔心他們在路上又會吵架，故而毛遂自薦要跟上。

幾人步伐極快的往外走，張小飛站起來想要跟隨，“我也……”

卻被嚴叔打斷了，“對了小飛，上次那個惡犬案的資料你方便找給我嗎，有些地方急需要更正。”

張小飛有些失望，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好……這就給你找來。”

大風吹過桌上還放著的資料，簌簌的翻了幾頁。

冥冥註定，如果孫嘉維翻到最後一頁，就會看見那行備註：據街坊口供，死者出事前獨自養育孫女蘇錦雯，現孫女不知去向，登記為失蹤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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