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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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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孟夢算盤打得很好。自己先挑一些顯眼的場合,引導一下,在劇組內部引發一些討論。然後讓經紀人買水軍,搞一個所謂劇組化妝師爆料。這時候如果有娛記找到劇組來,到處問問,似是而非,沒有也會變成有,假的也能變成真的。

剛巧孟夢的助理昨天晚上回房間,說是好像看見林雋涯了。

這就更妙了。直接趁著討論,再錘一個狠的。

至於他們搞出來的所謂“化妝師”會不會導致劇組真的化妝師背負什麽後果,或者她助理看到的究竟是不是林雋涯,估計壓根兒根本沒過過孟夢小姐的腦子。

至於她的底氣。林雋涯她太知道了,最要臉。不會把她怎麽樣的,至少明面兒上絕對不會不給她留面子。畢竟從前的那一段兒在那放著。

但是孟夢沒想到這次林雋涯沒有再放任炒作。他可能是剛剛得到一些風聲,就立刻采取了行動,堵死了她的路。

孟夢又氣又恨。這下林雋涯和他的監制新劇熱度攀升,她再貼上去,蹭熱度就太刻意了。加上沒有營銷號配合,她又不能真的自己下場。炒炒緋聞怎麽了?又不會怎麽樣。她一個有家室的還沒覺得吃虧呢!他林雋涯憑什麽這麽不給面子?這明明是雙贏的事。她恨恨地想。算了算了,林雋涯怎麽樣可以先不管,但她一定要抓住這部電影翻紅。

這天孟夢直接請假了。

但是她的事還沒結束。

李漸冶被告知下午舞蹈室的戲拍不了了,先去拍他在醫院懇求醫生和獨自徘徊等待的戲。醫院借的是市裏二院的實景,過去的路上,小喬突然說:

“呀。冶哥,你看微信,劇組的群。”

李漸冶正在看《建安詩酒》的原作小說,聞言點開了微信。只見“初見劇組”群裏的制片人助理發了一篇很長的公告:

據悉近期我組內部有在聘工作人員未能恪守職業操守,信謠傳謠,對孟夢女士的名譽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在此制片方代表全體劇組向孟夢小姐道歉。今後的工作我們一定嚴加規範,拍攝期間全體工作人員須恪盡職守,禁止議論本片工作以外的話題,如經發現,處罰辦法如下...

李漸冶:?

他疑問地看了看小喬,問她“...信謠傳謠?”

小喬大眼睛眨呀眨:“冶哥你不知道呀?劇組這幾天都在傳。雖然沒明說是孟夢姐,但大家都說她跟林神十有八九吧?”

李漸冶昨天晚上都跟林雋涯在一起,哪有空看微博。上午又是一上午的戲。

小喬這時把那條所謂化妝師的微博翻出來指給他:“是呀。估計是傳得太厲害了?孟夢姐可能是不高興了跟路導和制片交涉了吧?”

李漸冶想了想。他覺得這裏面有問題。他看這條微博,明顯是個小號。不像是真的劇組哪個化妝師業餘的生活號發的感慨。李漸冶自己雖然敬謝不敏,但是也大概知道經紀公司炒作的流程。這微博倒像是孟夢自己的手筆。

可是這又說不通。如果是孟夢自己挑起的事端,那麽劇組不是越有人議論越好?哦,可能孟夢也會裝模作樣地要大家別再傳了,但頂多是口頭上說說的事。這樣大張旗鼓地在劇組立規矩,不會引起工作人員反感嗎。

李漸冶的邏輯是沒問題的。劇組工作人員確實已經開始反感了。不是啊大姐你什麽意思?你自己講一些暧暧昧昧引人遐想的話,發上微博炒熱度,要我們劇組的人背黑鍋?這還算了,還反手告到制片那裏。遛人呢?對待工具人都不帶這樣的。有這麽跟劇組合作的嗎?怪不得以前電影那麽紅,後來就沒聽說了。這是好好拍戲的態度?還有的入行比較久的工作人員,說孟夢根本和林雋涯沒關系。人家有老公,是個富商。現在有了這個傳言,人家老公肯定不高興,八成是那位警告劇組了。那不是,有的人就又問了,那她自己張嘴閉嘴林影帝的幹什麽?

總之兩個字,麻煩。還是少招惹的好。這位姐說話以後還是別聽、別信、別傳。

孟夢是想不到她請了一天假再回劇組會天翻地覆的。給工作人員訂些小零食、小奶茶,是孟夢慣會的。可是今天剛一到片場,場務攔住了她的助理,說今天的場地是外租的,吃吃喝喝的不好收拾,請孟姐別破費了。孟夢很吃驚。她更吃驚地發現,工作人員待她更恭敬了,可是那個恭敬裏面滿滿的都是四個大字:敬而遠之。

她的助理才硬著頭皮把昨天收到的消息截圖給她看了。

孟夢看完臉都青了。

這就導致她這天一直NG。

路導十分頭疼:“卡!小蘋表情不對!說是你在教阿遲跳舞,但是你們不是真的要去跳好一支舞!談戀愛懂嗎?你滿臉不耐煩是什麽意思?”

孟夢臉上不太掛得住:“路導,他的舞步不熟哎。”

李漸冶:?但他沒說話。他腦子裏都是前天晚上他跟另一個人在昏暗的廊燈下的那支舞。

三遍以後。

路導說:“...卡。你愛他,孟夢,你知道嗎你是愛他。你不僅是愛他,你還覺得他很有才華,你欣賞他仰慕他。前幾天不是把握得挺好的?賦予到舞蹈動作上就這麽難嗎?”

又拍了幾條。實際上跳舞還是挺費體力的。一遍不行,後面很難不一遍比一遍狀態下滑。第八條路導沒喊卡。他喊卡之前孟夢摔倒了。

李漸冶楞了一下,兩步過去問孟夢有沒有哪裏摔著了。

孟夢頭昏腦漲。她想扶住什麽借力,但最近的李漸冶離她也有一臂距離。她是有一個動作,從李漸冶懷裏滑出去,轉兩圈,再回來。她轉圈的時候就意識到舞步錯了,索性就順勢摔倒了,裝作扭傷了腳。

於是李漸冶這段戲是跟替身完成的。替身就是前期給他和孟夢教舞蹈的老師。小姑娘是路導組裏禦用的舞蹈動作指導,專業得不行,而且又不拍臉,一條就過。

完了孟夢的助理跑來跟路導道歉,李漸冶正在旁邊跟著看鏡頭。小助理跟路導道了歉,欲言又止看了看李漸冶,跑了。

路導皺皺眉:“漸冶,孟夢跟你有什麽不對付?”

李漸冶摸摸鼻子說沒有,“孟夢姐是前輩,我學習的地方還多。”

路薦南導演不修邊幅,頭發半長,眉毛胡子一把抓,本來是很具藝術家氣息的,這會兒卻顯出一股匪氣來:“哼。讓助理跟我道歉,不跟你道歉?除非是專門叮囑了,不然看見你在旁邊總也要面子上過得去的。我不管她心裏是什麽彎彎繞繞,簽了我的戲進來給我找事?你別管她。反正也快殺青了。專心拍,早拍完早收工。”

李漸冶笑笑稱是。他心裏卻覺得不對。孟夢跟哪個演員都沒有太親近,是的,但也沒有鬧得太難看,跟李漸冶也沒有。所以為什麽路導會說孟夢和他之間“不對付”?並且是孟夢“找事”?李漸冶摸摸下巴,決定不去想了。路導有句話很有道理,專心拍戲,早拍完早收工。

李漸冶覺得不對,是因為他不知道孟夢找過路導想把他的角色名字都扒了的事。也不知道林雋涯當機立斷找路導交涉了怎麽處理組裏不良炒作的事。

林雋涯當然是打著投資人的旗號找的路導和總制片。本來“在天涯”也是出品公司之一,名正言順。他當然沒提李漸冶。

林雋涯不提李漸冶,是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把李漸冶擺在明面上,這是一種保護。於是路導就當然不知道這事由他這兒告訴李漸冶就多少有那麽點微妙了。

“——你別擔心,”這邊路導還在那兒跟李漸冶一頓聊。他是覺得這個年輕人挺踏實,不找事,戲也用心,也有靈氣,就願意多聊幾句,也是安撫,“那都是沒影兒的事兒,你不用擔心得罪人,也不用擔心劇組。咱的戲好著呢。聽說你跟老林關系還可以?我跟你交個底,他是咱們這戲的投資之一你知道吧。昨天的公告看了嗎?就是他親自交待的——”

李漸冶心神一震。

“——投資人都發話了。孟夢的後臺根本不是他。那她幹啥就都礙不著咱們的事。咱的戲好著呢。你只管好好拍你的。”

李漸冶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他匆匆道謝離開片場回了酒店。

和衣躺在床上。這張床上躺過一個男人,抱著他,跟他說想他,說幫他挑劇本,問他戲份重不重,吻他。一切就好像在方才,閉上眼睛好像身邊還有餘溫。

李漸冶強迫自己從頭回憶林雋涯的話。

“明天沒有和女主的戲?”

“怎麽了?不好相處?”

“沒有萬一。你好好想想。《封山令》那是古裝正片?她是道聽途說罷了。”

“她這話聽到的人多嗎?”

李漸冶擡起右手,小臂擋在眼睛上。他想起了林雋涯昨天突然的造訪,幾句問話刻意的漫不經心,和偶然顯露的冰冷。

那篇綿裏藏針的公告,如果是林雋涯主導的,那就說通了。林雋涯對孟夢的針對就很明顯了。

李漸冶後知後覺有點難受。

林雋涯對孟夢的針對,或許是出於對他的保護,但為什麽不告訴他呢?李漸冶或許不熟悉孟夢,但他熟悉林雋涯。林雋涯那天問起孟夢,從頭到尾沒直接說過名字。

林雋涯如果單純是不滿意孟夢在劇組不安生,希望他投資的這部電影將來絲毫沒有任何傳聞和炒作的成分;或者單純地想阻止孟夢帶他炒緋聞,他都有別的更溫和的辦法。但是林雋涯一手公告反將一軍幾乎把事情做絕了。

什麽人,你提到他,不願直言姓名,不必擔心與他的關系走上絕路,毫無轉圜。

只有當你們的關系原本就沒有回頭可言。只有當你面對現任本能地避免提起某個名字。

會是這樣嗎。李漸冶閉著眼睛想。是我太敏感了嗎。

但這個猜想可能也解釋了為什麽孟夢敢在劇組肆無忌憚地攀扯林雋涯。林雋涯通常是不會明面上給人不好看的。就像在徐導的《封山令》劇組,林雋涯不會直接面子上對愛炒作的星二代一家怎麽樣。可見孟夢也十分了解林雋涯。

她沒想到的可能就是,明面兒上沒動作不代表實際上也任人宰割。或許是跟路導交流了,演員的戲份都差不多了,劇組快殺青了,所以林雋涯這次絲毫沒留情面。

想著他就搜了搜孟夢和林雋涯。這實在就是病急亂投醫了。就如同有個頭疼腦熱的千萬不要百度是一個道理。

這一搜不要緊,孟夢覆出這幾年三不五時地炒林雋涯,雖然都沒有實錘,但林雋涯不回應、不澄清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也印證了李漸冶的猜測。

所以現在他要怎麽辦呢。李漸冶想,他腦子一時有些空。裝作不知道嗎,畢竟林雋涯沒告訴他。其實這也是正常的。誰還沒個過去?所以林雋涯是雙嗎?他直覺不像。當然相同性向的人之間又沒有雷達。但李漸冶覺得,林雋涯不直。並且不直得非常天生、非常徹底。所以他和孟夢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是另一個疑問迅速又占領了李漸冶的腦海。所以上個月他們在家,林雋涯就知道了他要進《初見》。那個時候林雋涯知不知道戲裏的女一是孟夢?在這之前,他們倆還聯絡嗎。關系如何。

照這個架勢看,是不太好?嘶。要不直接問林雋涯算了?一想到昨天夜裏他抱著他跳舞,腦中很可能是在想著別的人別的事,李漸冶就有些如鯁在喉。

他猛地睜開眼睛,打斷了自己蔓延的思緒。

算了。既然林雋涯選擇不告訴他,就當不知道吧。

李漸冶轉頭鉆研起了《建安詩酒》。

雖然也是古裝,但是又和獨孤蘭不一樣。李漸冶強迫自己思考下個戲的角色。嵇康是吧。

所以林雋涯為什麽不告訴他呢?有什麽不能說的?都是成年人,誰還沒個前任?他不怕他萬一從孟夢這邊知道嗎?

別。別想了。想想嵇康。話說他原先為什麽會覺得嵇康是個彈琴的來著。哦好像有個廣陵散。還有什麽?

李漸冶很快投入到了百度當中去。百度可太可愛了。什麽都告訴你,沒有隱瞞。

很快他拿著整理好的嵇康人物資料略略皺起了眉。

先是說魏晉時期男子流行面上敷粉,以嬌弱為美,李漸冶心裏就咯噔一下。隨後他看到說嵇康特立獨行,不愛化妝。哦那還好。但他還是對《建安詩酒》的服化產生了深深的擔憂。但緊接著他又擔憂起來。嵇康七尺八寸,按三國魏晉時候的長度單位算,一米八左右,這李漸冶沒什麽問題。但魏晉時期的美男子既然以形似女子為美,那麽即使嵇康不喜歡塗脂抹粉,身形上也應該是偏瘦。雖然暫且不知道具體劇組設計的妝發,但是,按照資料上看來,輕袍緩帶,披頭散發...嘶,李漸冶想象了一下,這要是稍微胖一丁點,上鏡視覺效果就會非常感人。

要說李漸冶胖嗎。倒不胖。但之前林雋涯一個來月的投餵還是使他添了好幾斤。雖然本來沒幾兩肉,腰和腿還是細。但他摸摸自己的臉。很不幸,李漸冶胖瘦第一眼都顯現在臉上。他的臉不大,但是面頰飽滿,下巴雖然是尖的,但是古裝美男那種好看的刀削似的下頜線他是沒有了。側面看也沒有獨孤蘭那會兒的線條分明了。

於是這天小喬接到了她冶哥的指示。李漸冶給她推了一個名片,說讓她去請教下吃草餐哪裏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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