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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滾回去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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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一趟出去是幹什麽了,莫名的消失,莫名的帶著楚國的隊伍回宮,好玩不成?”

秦東哪裏敢當著這麽多人妄議當朝天子,又巴不得手中有個布條給自家爺封上嘴巴。

秦西冷哼:“多半為了定城公主唄。”

秦陌一頓,直接飛起一腳,踹在了秦西的馬屁股上,馬頓時撒開蹄子跑了。

道上傳來秦西支離破碎的叫聲。

秦陌知道同行的有九公主,這裏面只有這一輛馬車,他眉眼一挑,勒著韁繩,從隊伍前頭,走在馬車一旁,沖著裏面道:“殿下,您的踏雪白馬不要了,可別枉費了高達給你千裏迢迢地送來,最後無處尋你,還是我迫不得已養了一陣,你該怎麽償。”

秦陌想了想,也就這樣解釋得通,楚辭為了帶小九出去,這才也跟著一起走了。

只是,她還敢回來?

膽子忒肥。

秦陌突然湊近馬車的窗口,輕聲道:“九殿下這次敢回來是否做足了萬全的準備?”接著,話語陡然嚴厲,“你這是在找死!”

九公主聽見話背脊一僵,手拽緊了身上的衣裙:秦陌知道她在裏面,是不是傳遞消息的人也知道?

九公主想到那紙條,眉頭一蹙:他們在逼迫自己?

紙條的內容早已經熟記於心,紙條中說是她帶走了楚辭,讓她把楚辭送回去安心做太子,就原諒她的所為,並放她自由,但是從此她和榮國寧氏再無瓜葛,以後任她遠走天涯,任她姓甚名誰,是死是活,都不會再過問……

大有放她自由的意思,另一個層面上也可以理解成,她被拋棄了。

父皇遞的紙條嗎?

雖早已經知道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可她的心再次被撕裂。

原來的傷口上,鮮血淋漓,悶悶的,麻麻的。

她望著馬車中的花紋,眼中的神色明明滅滅。

這次她再也不會任他們擺布了!

楚辭瞧見她緊張的樣子,捏住她的雙手,掩唇對著外面輕笑道:“不過是匹馬,秦大人若是想要,只管拿去便是,九皇姐自然不會為了一匹馬跟你計較。”

秦陌抽了馬一鞭子,這太子給他的感覺就是:任你內心波濤洶湧,他依然波瀾不驚!

他倒是好得很,偏他愛江山不愛美人,最後好名聲都是全了他,而自己被榮帝又忌憚又厭惡。

才入皇城,隊伍便被前面的一輛華麗的馬車攔住了去路,從馬車中走出一素凈衣裳的麗人。

她走上前,對著九公主的馬車道:“太子,九妹,好久不見,可否賞臉,我們一起吃個便飯?”

九公主聽見這聲音,想起曾經皇後因她的話而賞自己的板子,背脊就一陣發麻,她掀開車簾,便看見幾年不曾見過的大公主,依然端莊貌美,比出嫁之時,臉上多了幾抹風霜,也不見在榮宮中肌膚如雪般的透亮感。

此刻,她被眾人擁護著站在他們的馬車面前。

以前榮國最尊貴的女人,居然請她這個誰也不待見的人吃飯?

寬寬的皇城道路上,無一百姓,顯然是早已經停在這裏等著他們。

秦陌從後面走上前,見到已做高貴婦人裝扮的寧夢顯然一楞,他從馬上下來,對著寧夢頷首問安。

寧夢勾唇,眸光落在他的身上,亮如星辰:“好久沒有見到故人,秦大人跟我們一起?”

無人應聲。

寧夢臉上的笑意越加濃烈。

寧九猜測寧夢今日請他們不會有什麽,天子腳下,她身份尷尬,能如何?不過是打探虛實而已。“好啊!既然是大姐邀請,我們哪裏豈有不賞光的道理。”從馬車中傳出一女聲,如黃鶯鳴唱,寧夢轉過頭便看見,寧九跳下馬車,一身簡單的裝扮,瘦弱如同大病初愈,頭發超過肩頭,松松地挽起,露出潔白如玉的脖頸,看起來高貴又大方。

雖然五官精致,但是——

哪裏有人們盛傳的美艷出塵。

她就說,這人再怎麽變化,也不可能一下從山雞變成了鳳凰!居然還有兵,還讓秦陌等人爭相求娶!

寧夢笑道:“還真是九妹,本宮聽說定城公主已經嫁去了漠北,那嫁去漠北的又是何人……”說著掩唇一笑,“瞧我這記性,定然是記錯了。”

九公主沒有搭話。

接著,一行人往約定的地方行去。

這邊的動態很快被探子報給了各方的人。

榮帝知道太子已經回來,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太後知道這寧九和太子不找個地方躲起來,還跟著秦陌一同回來,氣得兩眼發昏。

心頭又無比的擔憂,擔憂什麽,無非就是害怕秦陌不知悔改,堅持求娶那人。

現在寧奚和秦陌的婚期已近,她不允許人破壞!

陌兒值得更遠大的前程!

她眼神狠厲:太子!決不能讓太子好好的活著!寧氏坐了幾百年的江山,也該讓賢了!

為什麽當初沒有在路上把這孽障殺死?!

而王貴妃則擔憂的還有更多,那便是寧辭的身世……

禮音還沒有著落,是以段小王爺一直等在皇城,聽聞楚辭回來的消息後,殺了幾名辦事不利的刺客!那麽好的機會,這些人居然沒有抓住,還讓人好好的給回來了,以後哪裏尋得見機會?莫非在人的眼皮子底下還敢行兇嗎?

王振飛心頭一時著急,又一時欣慰,更不敢大意。

幾人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樓,就是上次楚辭和九公主去過的那裏。

國殤期間,寧夢又是皇後的親女,幾人雖然是來的酒樓,可桌上的東西,素得很,無酒也無肉。

說了一會兒客氣話,寧夢問了幾人最近這幾年的動態,又問了勤學殿中最近可有教新奇的東西。

九公主都一一回了,沒有問她在那邊的生活,回得也很有技巧,總結為三句箴言:好,哦,不知道。

萬能得很。

寧夢頓覺無趣,轉頭又看向一邊的楚辭,雍容一笑:“還是皇弟最有福氣,想不到現在跟以前倒是大不相同。”

“人都是在變的,大皇姐現在跟以前也不相同。”楚辭淡淡的回道,想起那次秋闈,在城墻上,她還差點要過他的命,他一直還沒有計較。

現在居然敢留在皇城!

“是嗎?”寧夢摸向自己的臉頰,“是呢,臉都被風霜吹皺了呢。”話畢,望向楚辭未動的碗筷和茶水,“倒是謹慎這一點,皇弟從未曾變過。”

楚辭狹長的鳳眸一撇,不置可否。

說著幾人又懷念了一番以前在勤學殿中的日子,主要是寧夢懷念,畢竟曾經她在那裏是王者!

還沒有進入正題,門外就是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新任的宋統領帶著人上前恭迎太子殿下回宮。

禮制不可廢除,眾人退到楚辭身後,楚辭沈下心,之前因擔心回宮後將要面對的事情,或許現在已經身處皇城,由不得他反悔,反倒輕松了不少。

265 故人來相逢,榮國的處境

這大概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幾人在禁衛軍的護送下,朝中皇城的中央榮國宮廷走去。

寧夢走在九公主的身邊,突然笑道:“現在想來,要說我們姐妹中最出息的人,就是你了,身為公主,能手握一軍,還能打出自己的名聲,讓人好生羨慕。”不等九公主回應,她又道,“這次,大皇姐親自給你安排相親,定然給你尋一個比漠鷹煌好十倍的男兒。到時候我跟父皇說說。”

秦陌從旁邊插嘴:“不知道昌平公主打算給九殿下介紹的人是誰呢?”還相親?管好你自己吧,真是活久見!

寧夢轉頭瞥向曾經喜歡的男子,壓住心頭的鈍痛笑道:“秦大人以為西域的七皇子殿下步真如何?”

秦陌一楞,步真,勇猛無敵,用兵如神,在西域極得擁護,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轉頭審視著寧夢:“昌平公主莫不是不知道榮國公主向來沒有兩姐妹一同嫁入一個國家的?”

寧夢壓住心頭瘋狂的妒忌,唇角帶著淡淡的譏諷:“我想,比起同意嫁給你來,父皇會同意我的建議。”

九公主腦中突然跳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健壯,但身材比例很好看,只記得那男人有著葡萄酒般的眸子,渾身都是肅殺之氣。

“大皇姐倒是為小妹想得周到……可小妹以後怕都不再是九公主了,如何還能去和親?”她現在都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回宮,所有人都知道定城公主是嫁去了漠北,若是她再出現,不是打皇室的臉?

“聽你語氣,你似乎挺遺憾。”

九公主揚眉:“我是太高興了,隨便跟大皇姐客氣一下而已。”

才說完,這人就出現在隊伍前,鷹鉤鼻子,刀刻般的薄唇和下巴,倒是沒有她記憶中沈穩的樣子。

也許是她現在也長大了,看人跟之前不能比。

步真對著前面的太子行禮後,向著中間的幾人走來,穩健的步伐帶著風,停在寧夢和九公主的面前,對著寧夢恭敬地行禮後道:“嫂嫂,王孫在尋您。”

深邃的目光掃了一眼秦陌,緊抿了唇角。

寧夢一驚,首先不是擔心自己兒子是否在哭鬧,而是轉頭快速地瞅了眼秦陌。

她雖然已經出嫁了,可是她總是希望自己還如之前的模樣,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國公主,而不是這個蠻夷之國的太子妃。

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

發現對方神色如常後,她急忙轉身離去,轉身後神情蕭索。

步真也不逗留,再次瞥了眼秦陌,跟幾位告別離開。

……

這次回宮,九公主一直跟在楚辭身側,沒有對外說起身份,反倒被人奉為上賓,不僅賜了重華宮中最好的偏殿,還派了最新的宮人伺候,倒是讓九公主受寵若驚。

被幾個宮人挨個收拾一番,好歹看著能見人了,用餐後,在宮人別樣、打探的目光中,首先去了以前的小院,身邊路過的宮人,瞧見來人,均瑟瑟發抖地躬身行禮。

這、這是……九公主?

大白天的見鬼了吧,九公主怎麽會在這裏!

九公主沒有敲自己的門,而是推開對面錢公公的院子。

九公主一笑,突然喊道:“小豆子,出來!”

聲音刺耳,驚飛了周圍的鳥和冷宮處跑來偷食的野貓。

首先出來的不是小豆子,而是錢公公,見鬼一樣地看著九公主,手抖啊抖的:“你你你……”這個公主不是嫁去漠北了嗎?怎麽又回來了,陰魂不散的!

九公主走過去,問他:“小豆子在你這裏沒有?”

錢公公一驚,忙後退:“不關奴才的事啊,他,他早就被管事公公帶走了。”

宮廷中管人的公公是誰的人,九公主怎麽能不清楚,以前屬於皇後管,皇後敗落,便重新移交給太後。

以太後對她的厭惡,小豆子落在他們的手上,焉能有命。

“你去給本公主找,若是找不到,你也別活了!”九公主丟下一句話便走出去,對著身後跟來的宮婢道:“你們就在外面候著。”說完,跑回自己的院中,院中無人打理,滿地的落葉和灰塵,踩上去吱吱作響。

海棠花謝,抽出新葉,讓這一方小院變得有了生機。

腦中突然浮現那一日的畫面,文珠在為她做面,宮映雪為她剪去頭發,楚辭送她禮物……

那一日,他們全都為了她,只為了她開心。

角落結滿了蜘蛛網,九公主推開屋門。

在床下翻出之前的銀弓和匕首,又翻出其它的一點家當,看到妝奩盒,她取出裏面的流蘇耳環,戴在耳朵上,準備好後,大步走出屋中,又走過院子……

才將將走到梅林,就從旁邊走出一個穿著宮中禁衛軍盔甲的護衛,見到面前的九公主,對方低頭躬身行禮問安。

聲音嘶啞。

九公主聽見這聲音心頭一喜:這是蛇衛啊!大概因為她回到宮中,所以也混進來了。

她點點頭:“你跟著我啊。”

“是。”

……

寧月喝了任神醫開的藥方,休息了半月和宮映雪起身向著榮國而來。

走了一日,本來不流血的下身又開始流血不止,一張絕色傾城的臉頰變得蒼白無比。

宮映雪只好帶著人停留在楚國的一座小城池中。

寧月躺在床上,瞥了眼床邊的男子:“你們不用管我,反正我也不想回去,回去了能做什麽呢?難道被那些人發現,原來明月公主還沒有死,咱們再抓回去和親?”

宮映雪難得一笑:“你不想見她嗎?”

“見她做什麽?”寧月涼薄一笑,“讓她看見我這副樣子?跟著一起瞎著急嗎?索性就這樣死掉吧,這樣我還是她心中完美高不可攀的姐姐,她這丫頭永遠比不過我!”

“不會那麽容易死掉,”宮映雪淡淡出聲,“對我的醫術,你該放心才是。”

寧月原本好看的眸子一片黯淡:“是我不想這樣活著了,覺得這輩子很沒有意思,得上天垂憐雖為公主,但是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只有一個小九真心待我,想當初在陽城,她說以後帶我去梵山看雲海日出,”說著眼中閃過一抹希望,“我真的好想去看看雲海,或者真的大海,吹吹海風,這樣才不負來世間走一遭。”

宮映雪眼中突然浮現出那些景色……

老者扣響了門扉,宮映雪擡步走出去。

“公子?我們此去榮國的目的?”

“師傅是要逼我回去嗎?”

老者不滿地喚道:“公子!你身上的病沒有好全,總該去看看的,這般半途而廢怎麽會好。”

宮映雪轉身看著他:“師傅,我這病,你是最清楚不過!你早該接受事實。罷了……在各處為官生活的子弟,以後放他們自由,只是切記不可洩露樓中的事宜,之前尋到的一處地方,我有了解,其餘子弟可以在那處隱居生活,你們下去安排吧。”

老者眼中的光芒隨著他的話落,沈寂了下來。

宮映雪語氣平淡,桃花眸中盛滿了霧氣:“我知道你們的想法,可我向來福薄,不敢肖想太多,一個家族使命已經在我心頭壓了二十幾年,現在也該放我自由,我累了。”

寧月說她不想活了,他又何嘗不是,他早就不想活,生命之於別人是一場冒險,一場旅途,一場圓滿,之於他則是桎梏。

若他走了,離開了,這世間會有誰為他真心難過一場?

想到身後事的悲涼場景,他似乎又不敢死了。

……

上元二十一年,初夏。

榮帝病重。

榮國朝中大臣分為數支,榮帝不上朝期間,均是太後暫理國事,楚辭回來後,太後以太子年幼為名,垂簾聽政,大力攬權。

昌平公主以盡孝為由,又在皇城逗留半月時間,在此期間,與南國趙王爺多有往來。

楚辭為防止他們同流合汙勾結在一起,不得不派人時刻盯著這些人,又讓秦陌傳消息給南境王錦鳴,謹防南境作亂。

而晉國和趙國的求和使臣隊伍多有耽擱,從去年開始來榮國,行至半路,突發大水,阻擋了行程,使者讓榮國派出談判大臣,前去與他們商談。

楚辭不允,言明晉國和趙國為戰敗國前來求和,從去歲走到今年夏未曾入榮國皇城,明顯誠意不足,若半月還未到,定城軍則直攻入晉國和趙國境內,另派二十萬大軍為後援。

這一舉動,直接刺激到了朝臣,你想想現在榮國危機四伏,皇城中就有西域的戰神七皇子步真,還有南國的段小狐貍,西邊兩個小國作亂,還是孫炳南帶著兵在抵抗,這孫炳南是誰大家心頭都有點數,那可是私軍,皇家沒有指揮權的,效忠的也不是榮帝……

而東邊定城軍才多少人,據說呂洛因為自己未婚妻還和衛國結了怨……

若是到時候這些國家聯合在一起反攻,他們榮國將面臨四分五裂的局面。

所以現在他們哪裏敢這麽強勢,先低頭又沒有損失!

可這太子看著溫潤,卻一向有主意,這回如此的鐵腕,好說歹說就是不聽。

因楚辭堅持不允,太後在這件事上,難得的沒有插手,有大臣請求面見榮帝。

榮帝見了這些大臣,言明一切聽從太子的安排。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又沈沈睡去,本來大臣中還有疑惑榮帝這病的,見了之後則是真的相信了。

第二日,昌平公主帶著小王孫進宮給榮帝問安。

榮帝躺在病床上,看著活潑可愛的外孫,想起了自己的小兒子,他突然有些想要抱抱這個孩子,在周公公的攙扶下起身,喘著粗氣道:“夢兒,你把阿泰抱過來給朕瞧瞧。”

寧夢應聲看向一旁的孩子,奶嬤嬤急忙抱著小王孫走到陛下的床榻前。

榮帝逗弄了一會外孫,正笑得開心。

小王孫突然看著龍榻說:“阿泰要坐。”

寧夢大驚,急忙跪下告罪。

這龍榻跟龍椅一樣,是能隨便說坐的嗎?即便是親孫子都不行,何況這還是外孫!

榮帝瞧見寧夢蒼白的臉,笑道:“小孩兒言,你還當真了不成。”

寧夢沒有說話。

阿泰又耍了一陣,瞧見哪裏都新奇,過了一會,便要去拿龍榻邊懸掛的寶劍。

周公公連忙又拿了其他的新奇玩意,才把這小王孫給哄住,嬤嬤抱著小王孫連忙退到另一邊。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寧夢想到探子報上來的話,掩唇笑道:“夢兒聽說太子此番去楚不僅扳倒了楚國權勢滔天的安郡王和瑞郡王,還被楚王封為了義子,太子以後大有前途。”

這話有玄機,一個榮國的太子被他國的王認作義子,是什麽概念,他楚國難道沒人了嗎?人家還有幾個郡王呢,就算沒有郡王還有其他的楚姓人,哪裏能輪到榮國的人。

國與國之間這麽不見外了嗎?那豈不是要亂套,分什麽榮楚!

可這事關乎榮帝的面子,又太過玄乎,寧夢沒有把話說得太死。

只點播為止。

她緊張地感受榮帝的情緒,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變化。

榮帝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望著在嬤嬤懷中不斷掙紮想要下來的小王孫不說話。

寧夢瞧見他的目光,有些沒底,急忙告退。

人走後,榮帝呆呆的坐在床邊,他怎麽會不知道這些,早在太子在楚國聞名的時候,他就聽見了消息。

後來王貴妃有意無意地打探和刺探他,他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是身體重病,不是腦袋有病……

可他現在這樣的身體……

他突然笑起來,如風燭殘年的老人,聲音幹啞而又滄桑:“你說朕要外孫來繼承大業,朝中大臣會如何?國中百姓會如何?後世之人會如何想朕?歷史上有這樣的事情嗎?”

周公公連忙跪下:“陛下!”外孫?蠻夷之國的血脈,以後是要榮國變成西域的不成?

榮帝又笑了一陣,眼底有一叢火苗在燃燒:“是啊,歷史上沒有這種事情發生過,在朕這裏開了先例,豈不是要被後人笑話,兄弟,子侄都可……”可惜這些都沒有,他寧氏果然無人!

頓了會,才道,“你去,把太子和定城公主給朕喚來。”

------題外話------

在完結的路上越奔越遠~

266 榮帝的安排,秦陌相問

見周公公不動,榮帝喝道:“還不快去!”一句話說完又咳起來。

周公公不敢耽擱,讓人去傳人過來,自己則輕輕地安撫。

榮帝閉目靠在軟枕上,等了一會,過來的不僅有太子、定城公主,還有王貴妃。

幾人齊齊向著榮帝請安。

榮帝看見王貴妃就是氣,那氣一直堵著,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他示意周公公。

周公公會意,請著王貴妃出去。

榮帝又打發了其餘的人,才把目光落在兩人的身上。

本來是長身體的年紀,但是因之前的奔波,兩人都有些清瘦。

幾縷陽光打在兩人的身上,讓兩人周身帶著霜華,高貴又清冷。

榮帝出聲:“過來些。”

九公主低頭靠著床榻邊近了幾步。

榮帝微笑:“定城公主再近一些,父皇說話累。”

九公主聽見這話,心頭有一陣的酸楚。

她前行一步,跪坐在床榻邊。

榮帝伸出手把她細長的手握在手心。

九公主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雙溫熱寬厚的手握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父皇的溫度。

她擡起頭,掃了眼他鬢角的斑駁,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父皇要好好的保重身體。”

他忽視她時的氣,逼迫她時的怨,給她下毒時的恨,在這一刻都化為了虛無。

父皇啊,總是給一個甜棗一個巴掌的!

什麽是親人呢,就是他傷了你無數次,你都沒有想著要記恨他,還設身處地地為他著想。

榮帝點點頭,也是淚眼朦朧:“朕一直沒有問你,在外面難還是在宮中要難一些?”

“各有各的難,在外面沒有錢之時,是怕吃不飽穿不暖,又怕士兵們跟我一樣吃不飽穿不暖,還怕被人給欺負了去,在宮中則是擔心其他的……不好比較。”

“百姓是如何說朕的?”

九公主望了楚辭一眼,穩住心神:“他人怎麽會妄議父皇。”

榮帝欣慰一笑,他凝視著楚辭,“你也過來,到父皇身邊來。”

楚辭走近,跟九公主一樣跪坐在床榻邊,緊緊地挨著九公主。

榮帝牽起楚辭的手,把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他看向九公主笑問:“父皇聽說你在外面自稱是榮定城?”

九公主不禁一笑,點點頭:“是啊,在榮國寧姓不多,怕人懷疑,又不敢用其他的名字,怕對父皇不尊,所以……”

榮帝也笑起來,眼角有深深的紋路:“嗯,你這丫頭一向主意多。”誇了一句後,又問,“你知道太子為何這般在意你?”

楚辭訝異,忙抽出自己的手,榮帝依然緊緊地抓在手心,仿佛用盡了力氣,楚辭不動了。

九公主回憶了會才道:“大概是定城曾經有幫他說過幾句話,皇弟是一個記恩的人,所以看著要親厚些。”

榮帝點點頭,愉快地拍板:“好,以後,你就叫榮定城,不再是榮宮中的九公主。”

九公主想到紙條的內容,掩目,神情一片落寞。

榮帝接著開口:“朕會為你們賜婚。”在兩人錯愕又驚駭的眼神中,看著楚辭一字一句地說道,“以後你們的孩子,只能姓寧,而這江山也只能是寧姓孩子所擁有,你懂嗎?”

楚辭目光幽深,父皇什麽都知道,看破不說破而已,他還自以為瞞過了他……

只能姓寧。

他如何不懂,這是接受了他的身份,相當於民間說的入贅。

“父皇!”九公主又抽了抽自己的手,楚辭卻輕巧的握住,依舊在一處,九公主怕得渾身顫抖,“父皇,我們是姐弟啊,太子是我的弟弟呀,我們如何能在一起?還……還生孩子?您這不是胡鬧嗎?”

榮帝不想解釋,這件事是一個疙瘩,還是一個恥辱,這孩子他已經養大,早有了情,與其這偌大的國家給蠻夷,或者四分五裂,還不如給這兩個孩子守著。

“你只管聽就是,不然朕死不瞑目。你和太子都沒有活路。”他看向外面,又道,“其他的事情你們不用管,之前的賜婚詔書,朕會讓人收回。”

“那您之前給我傳的紙條又算怎麽一回事?”

兩人詫異地望著她,榮帝冷笑:“給你傳了什麽紙條,怎麽朕不知情?”

九公主擰眉,現在她如何還計較,當初傳條子給她的人,她都不知道是誰,畢竟當時已經到了榮國的地界,所以有人知道也不稀奇,但這人不難猜得到,無非就是宮中想讓她遠離而已,最好一輩子不要回來。

她輕嘆一聲,想到目前榮國的形式,對父皇的這一切安排,突然有了一個猜想。

莫不是為了牽制她的定城軍?

或者為了讓榮國百姓們知道,定城軍也將效忠於皇室?!

剛剛升起的一腔感慨化為無形,她冷冷一笑,輕聲問:“父皇,是不是在我的婚事上,能利用的便會利用得徹徹底底?”

榮帝看向她無聲地笑了:“不僅僅是你的婚事,你所有的一切都要為榮國付出,也不僅是你,包括朕在內的所有皇室中人!”

九公主如夢初醒,整個人如被雷劈了一樣,她吶吶地問:“這樣有什麽意義呢?這是你想要的嗎?父皇?”一輩子那麽辛苦那麽累,最後又得到了什麽?榮國的百姓會感激你嗎?

他們不會記得的。

世世代代聞名的昏君多,明君少,而如她父皇這般兢兢業業守護榮國資質平庸的帝王誰會記得呢。

人都是善忘的。

榮帝沈沈地呼出一口氣,放開兩人的手,“下去吧,太子可要記得朕說的話。”

楚辭站起來,沈聲道:“孩兒甘之如飴。”

九公主看了他一眼,他臉上帶著一如既往溫柔的笑意,像是能把所有的愁緒化開,九公主突然暴躁地甩開他的手,疾步離開。

榮帝躺下去,望著明晃晃的床頂,嘴角帶著森然的笑意:“誰說朕寧氏無人?誰說的?寧氏有人~周公公,朕寧氏有後……”

周公公忙跑進來,望著床上的人,連連應聲:“有人,有人,陛下勿要憂心……”

榮帝突然從床上坐起,緊緊地抓住周公公的長袖:“為帝者需要絕情絕愛,才能守護好這江山,朕是要皇子絕情還是讓九公主絕情?你快給朕說說……”

周公公忍著痛,手輕撫榮帝的背脊:“都需要都需要,陛下需要好好的休息,咱們明兒個再想啊。”

“朕還有其他的公主,對了,朕還有其他的公主,公主多得是,哈哈哈哈……”

……

當天下午,九公主便被人秘密帶出宮,緊接著以榮定城,王錦鳴義妹和定城軍之主的身份入宮拜見榮帝,榮帝甚喜,賜公主殿長平軒居住,並派人好好伺候。

可謂是宮中最受寵的公主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一舉動滿朝震驚,就連宮中人也對這新冒出的人好奇得不得了。

“不是說定城公子是宮裏的定城公主嗎?”

“是有那樣的傳言,不過……只是傳言而已,這次是得到證實的!再說,宮中的公主能隨便出宮嗎?”

“不過定城公子真是女人啊!”

“是啊,那我得趕快了,這樣的女子到時候肯定很多人求娶!”

“就別想了,她不是公主,只是一個將軍的妹妹,能住在宮中,多半是要配太子的,據說這次還是跟太子一起回來的。”

“哦~原來如此~”有人拖著長長的尾音道。

當天晚上,秦陌聽聞消息,也有些懵。

直接讓秦東潛進去逮人。

這邊定城正在參觀自己的新地方,有些心頭沒底,不知道這次榮帝要她做什麽,突然從後面閃出一人,直接就朝她襲來。

定城那個心慌慌,閃了幾招,待掏出弓,已經來不及了,那人已經近身,還道:“公主,公主,我們主子要見你。”

定城聽聞熟悉的聲音,看著滿屋子倒下的人,憋悶得要死:“不見!”

什麽臭毛病要這樣來請,她重新座回椅子上,邊整理身上的華服,邊漫不經心地開口:“秦大人是大人物,我僅僅是個小人,實在想不出我們有見的必要。”

秦東嘆息:“那就對不住了。”還不待說完,就出手。

定城身上的毒已解,現在身姿活躍,幾乎是秦東一出手,她就彈越而出,逮著紗幔朝秦東飛出一腳。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忍。

她力量有限,這一腳飛出去就收不回,這下子被秦東抓個正著,然後把人扛著出去。

定城心頭那個慪啊!又不敢大聲嚎出來。

摘星樓,是平日宮中舉行家宴的地方。

秦陌一身玄衣,負手而立。

秦東放下她,接著退開。

定城一見到此人,心頭就有些不好:“秦大人找我來所謂何事?”

秦陌聽聞聲音,轉頭,便瞧見小九穿著一身杏黃色的華袍立在他面前,大半張臉被一塊面紗給覆住。

他燦爛一笑,這笑容明艷惑人,定城心中腹誹:秦妖精!

秦陌走近嘖嘖嘆息:“王錦鳴義妹,我倒是不知道,王錦鳴何時膽肥敢收一個公主為義妹!你們在搞什麽?”

九公主錯開他身上迫人的氣息,走至一旁的欄桿處:“秦大人這個月就要和三公主殿下成親,還是與我保持距離的好,我可不想被人誤會。”

她語氣中滿是嫌棄,這讓秦陌感覺極不舒服,他走到她身邊,把人固定在欄桿和他懷抱中,語氣中充滿了蠱惑:“小九,還是喜歡那人?只要小九說喜歡我,我定然不會娶什麽三公主,我心中只有你。”

溫熱的氣息,有力而加速的心跳。

九公主有些疑惑。

秦陌突然出手,一把掀開了她的面紗:“沒事學什麽南國的公主帶個面紗,你是醜的沒法見人了麽?”

面紗飛落在地,如一團輕柔的雪。

她看著地上的面紗,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上秦陌的胸膛,她擡眸望著秦陌,一雙好看的眼中滿是閃耀的星辰,臉頰邊是淺淺的梨渦綻放,突然她手掌用力,推開他堅實的身體,跳出來“哈哈”笑道:“秦大人莫要開這種玩笑,不然定城可會當了真。”

秦陌隨著她的手指,目光移動,心跳如擂:“我何時在跟你開玩笑了,我為了你,連秦家都敢舍棄,即便是這樣你還認為我在開玩笑?”

定城細細思索,過了一會才開口笑問:“那你最後舍棄了嗎?你們秦家僅是秦府中上上下下就有幾百口人,若是你執意如此,父皇豈會容你,幾百人的命,更莫說其他族中子弟和門生,你有權舍棄嗎?秦家幾百年的世家,比榮國寧氏更為久遠的歷史,無數人的奮鬥和犧牲才有今日的繁榮不倒,你又敢舍棄嗎?”

秦陌噤聲。

定城望著他細長的雙眸,淡淡地開口:“當初在榮宮,是你下跪當著眾人求娶,讓我成為眾矢之的,如若你一開始只是靜靜的跟我父皇說,或者後面再行認個錯,闡明利益關系,我想或許,我們還是有機會的。我不相信聰明如秦大人不會沒有想到這些,只是……你做不到而已,做不到在曾經為難你,想要殺你的人面前低頭,所以你想到了逼迫……後來逼迫不成,你便放棄了。”

秦陌垂頭不語,神態頹然:是,他再怎麽沒心沒肺,也不可能拋棄之前那些成見或當做沒有發生過,可是他明明已經放低了姿態,已經做到了最低……

“你還要怎麽樣呢?是要我求你嗎?”

定城笑靨如花:“你們都舍棄了我或者把我當成一顆棋子,既然都身不由己,秦大人就莫要再說這樣的話沒由得讓我誤會你有多喜歡我。”

楚辭剛走上來,就聽見這些話,雖是平淡的語氣,可聽在他耳中,卻讓他心痛不已。

他走上前,牽起定城的手:“我們下去吧。”然後看向秦陌,“秦大人要記住,這裏是榮國宮廷,不是你秦家的後花園,摘星樓外人來不得。”

秦陌的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刺眼。

定城想到榮帝說的話,有些別扭地甩開了楚辭的手,大步向前而去。

夏風吹拂,把她幾縷未曾琯上的發絲吹得輕輕起舞,掠過潔白的耳畔,添了一抹艷光。

秦陌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不舍的喚道:“小九……你是真的不願意嗎?若是為了你,”他神情痛苦,糾結了一番,才咬牙道,“我真的什麽都願意。”

------題外話------

忘記了上一章節宮映雪想法的那一段,僅僅是我個人有時候的想法,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哈哈哈

267 各人各心思

他真心喜歡了一場的女子,說不上很愛很愛,可是他發現生活中沒有了,甚至聽不見她消息時,日子是那樣的難過。九公主嘆息一聲,良久才道:“表叔莫要再置我於危險的境地,我只想好好的活著,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他給她帶來了危險嗎?

他愛護她保護她都來不及,小九何其殘忍對著他說出這樣的話!

秦陌一顫,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九公主擡頭,遙望著遠方巍峨的宮廷樓閣,從容一笑:“真的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嗎?”她回頭凝視著又升起希望的秦陌,“那就好好的活,把榮國變得繁榮昌盛,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說完疾步離開。

世間之事總是難兩全,低賤卑微之時,希望得到權勢;孤單寂寞時,又想得到一個真心待自己的愛人;生病之時,夢想得到健康;年老之時,又奢望年輕……

秦陌呢,擁有一切的男人,他對自己的愛能有幾分?

是得不到的執著,還是曾經的興趣,亦或是相處過的那點時光?

楚辭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也知道定城現在見到自己多少有些尷尬,他沒有湊上前,而是去了禦書房。

秦陌在摘星樓見定城公主的消息,當天就被傳到了太後宮中。

太後一肚子邪火,冷聲問:“還是那丫頭嗎?”

“是。”

“哀家就覺得蹊蹺,好好的一個公主,弄什麽其他的身份。不知道這皇帝是要做什麽,莫不是糊塗了?”

身邊的太監道:“乾清宮的人回,陛下一日三餐正常飲食,雖分量少,但從未落下過。”

太後嗤笑:“若是哀家身體不適又想瞞著,即便吃不下,也不會讓人看出端倪。”

“哎呀,太後娘娘,這話可說不得,奴才再讓人仔細盯著,但那天他們在殿中說了什麽奴才無能打探到。”現在乾清宮跟防什麽似的,一點縫都沒有。

太後點點頭:“看來陌兒對她還有情,如此,哀家更不能留她!”

“是。”宮人退下去。

當夜,長平軒潛進去幾個高手。

然後,還沒有走進去,便倒在了長平軒外面,第二日,長平軒伺候的宮人起來服侍裏面的主子,一隊小宮女,一隊小太監,還沒有走到門口,便瞧見外面已經死透了的黑衣人,嚇得早已經沒有了魂。

手上端著的盆子、碗碟、衣裳劈裏啪啦的掉落一地。

半盞茶的功夫,就有人把這邊的動靜稟報給趙德,他被楚辭接回來後,繼續跟在楚辭身側,聽到這邊的消息,第一時間派人過來處理。

饒是見多識廣的趙德都被驚得不能動彈,好家夥,這些人估計先是被迷藥迷得七暈八素的時候,腳下便不穩,踩到了地上的油面上,接著便是被大型的弓箭射出,中箭而亡。

別以為這就完了嗎,沒有,不僅下面,就連上面,也被這殿中的主人布置了天網,也就是那種冰蠶絲制作而成的絲線,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房梁。

除非有人從地上鉆出來,或者直接用火燒,不然是玩不過這行家的。

定城站在寬寬的階梯上,俯視著下面忙活的趙德,笑問:“德公公覺得我這陷阱如何?”

和蛇衛忙了整整一天才有的結果!

沒有讓她失望,收獲滿滿!

殿前或跪,或暈了一大波宮人,趙德恭敬地回:“若是有人投毒,不知道姑娘該如何應對?”

從前天回宮後,宮中人便稱呼她為姑娘了。

定城笑,迎著朝陽的面孔一片生機:“我不會在同一件事情上連續栽兩次跟頭,飯菜食物,若是我食堂人做出來,以後分量多做些,挨個都吃,或者以後我只用德公公給的。”當初跟宮映雪學習了一陣醫術,可惜連入門都不曾。不然還需要這樣?

院中的宮人聽見這話,身體抖如篩糠。

趙德點點頭,身子越發佝僂:“若是更多人進來圍攻呢,總有活著的踩著死掉的進來,進來後,姑娘又當如何?”

定城學著秦陌的樣子突然一笑:“那就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長平軒雖然只有我一個主子,但是在這裏的護衛卻不少,養著他們總該為我貢獻的。”

趙德笑得標標準準:“姑娘英明。”

榮帝知道長平軒的消息後,又氣又急。

現在這公主可是不一樣了,他選中的接班人呀!身價倍增!

王貴妃進來請安,見榮帝面色不好,忙服侍著榮帝用了些湯藥。

楚辭進來瞧見這一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兩難間,王貴妃怕榮帝看見他們懷疑著急上火,急忙退出去。

楚辭瞧見榮帝喝了藥,氣色好了許多,他掃了一眼藥碗,只見下面有些紅色的粉末,他抽回目光說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也退了出去讓榮帝好生休息。

然後吩咐身邊的小公公:“你去把陛下用過的空藥碗端給趙德檢查。”

小公公應聲,離開。

走到外面,就看見王貴妃站在一處榕花樹下等他,姿態清媚,如同山間的靈狐,但是在一個小輩面前,看上去難免有些不穩重。

楚辭走上前行禮問安。

王貴妃道:“你父皇這身子越發差了,你不要每天湊上前,不管如何,你等這個月過了再說。”

這個月底是秦陌和寧奚的大婚之日,若是榮帝這個時間駕崩,寧奚雖然已經定親,但還是要守孝,守孝三年,三年之後寧奚這輩子就完了!

她賭不起。

楚辭卻笑問:“不知母妃為何這樣吩咐。”

王貴妃一副看穿了他的神情:“辭兒向來聰明、孝順,這次怎麽會不明白?”

楚辭低笑出聲:“母妃總是這樣高看孩兒。”

王貴妃神情陰冷,她高看他?一個小小年紀,在沒有她的庇佑下,能在龍潭虎穴的宮中生存下來的皇子會是平庸之輩?

“你只管照做便是,你父皇重病半年,朝堂之事也放了半年,不管你跟他說得再多,他也沒有精力去管,還是你盼著他不好?然後……”

“母妃!”楚辭打斷她的話,“請慎言!”

王貴妃被一個孩子突然打斷話,又是第一次被一個小輩說要慎言,她在宮中呆了幾十年,這個好兒子現在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上次就為了一個公主出言頂撞她,這次更可惡!

“太子可還記得本宮是你母妃?”

楚辭看著她,鳳目威嚴乍現,那些扭曲殘忍的想法很快的冒出來,他恨眼前這個人。

他神情痛苦,嘴角帶著狠厲的笑容:“如何不記得,拜你所賜這輩子也不敢忘記!”說著把胸口的衣服拉開了些,上面還有當初她讓護衛給刺的劍傷,日日都提醒著他,這個女人曾經三番四次的要他的性命。

扯到一半,才停止自己的動作。

他在做什麽?

把曾經的傷口露出來,還是暴露在一個想要他命的人面前,是想做什麽?

還指望這人自責、懺悔嗎?

王貴妃被他的話和動作駭得心肝一顫。

這樣的楚辭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也是極為陌生的。

好在後面他停止了動作。

楚辭覺得可笑,白凈如玉的臉上滿是羞憤之色:“母妃不妨寬心,要知道和親的公主不會受孝道的制約。”

說完,跟王貴妃拜別離開。

王貴妃眼睛陡然一亮:是呀,被和親的公主是不用守孝的!

她怎麽沒有想到!

先等等吧,總不會活不過這個月吧!

兩隊人先後走遠,周公公把剛剛太子的神情和在外面與王貴妃的對話稟報給榮帝。

榮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時疑惑這王貴妃怎麽會對太子這樣,難道不是王貴妃給自己帶的帽子?

一時又覺得他們都盼著他死!等著他死,好得很!他偏要好好的活著!

……

這邊宋家小姐聽到宮中的傳言坐不住了,住在長平軒?還是離太子最近的宮殿?

又是以那種暧昧的身份。

怎麽,沒有把她這個太子妃放在眼裏嗎?

太子失蹤了多久,她就跟著著急擔憂了多久,每天都逮著爹爹問有沒有太子的下落,本來以為這輩子都沒有那緣分,可這人又回來了。

只是想起上次在樓中他對那什麽定城有意無意的維護,宋汝青心頭就有些不舒服,加上昨天那些傳言,她就更看不透,這定城到底是定城公主還是王錦鳴的義妹?

不管如何,這個人是女人不會錯了!女人嘛,都是些別有用心的!

想到八公主還在宮中,於是多跑了兩趟榮宮,只是還是沒能打探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宋汝青在家裏擔心得發狂,這感覺很矛盾,人不在的時候擔憂他的安全,人回來了便想要他的心。

房間裏的貴重東西被砸的沒有剩下幾件時,太後召她入宮看戲。

正是瞌睡來枕頭。

宋汝青高高興興地收拾一番,幾乎是把所學的都用在了今天的行頭上,入宮了。

太後又讓人去重華宮請楚辭過來,明面上意為給兩人制造機會,邊暗中觀察楚辭。

楚辭回宮屁股還沒有落座就又跟著人離開。

到後才發現了宋家小姐在那,只得坐下來一同陪著太後聽戲。

宋汝青時不時地瞥向身邊的人,整顆心都酥了,現在這人就坐在她的身邊,她如何不激動。

他又高了一些,如玉的容顏大概因這段時間的奔波有些許的風霜之色,但絲毫不影響他的絕色。

女孩子本就喜歡那種幽默有趣的男兒,可楚辭有些悶,也不知道跟宋家小姐說說話,宮人們看著在中間有些幹著急。

但宋汝青不介意,還很享受這種安靜,這表示太子很純情呀,有沒有!不比狂花樓的秦陌強呀!

在太後面前,宋汝青很給面子也很有眼色,時而掩唇而笑,時而接著太後的話頭,總之能把太後逗趣。

臺上唱著的是一曲大團圓的曲目,講的是一出富貴人家,因家中兄弟眾多,長大後,各兄弟都很出色,為爭奪家產,骨肉相殘,血流成河的故事。此事驚動了天上的神仙,神仙看不過去了,於是下凡點化,幾個兄弟幡然醒悟,決心改變。

於是家中僅剩下的幾個兄弟,一個從商,一個為官,還有的追尋自己的夢想,最後各有成就,相輔相成,而這個家族也繁茂昌盛成為世家大族……

內容很俗套,勝在歡喜熱鬧,最後還是團團圓圓美滿的結局,但凡是上了年紀的人喜歡看,但是太後邀請兩個小年輕來看這出劇目,就顯得有些別有用心。

特別是裏面一句“不能以一己之私毀了祖宗家業”更是令人振聾發聵。

楚辭不動聲色,淡漠地看著。

太後見楚辭還是以前的樣子,又問不出什麽話來,幾乎等臺上的戲一完,就讓楚辭送宋家小姐出宮。

楚辭道:“若是宋小姐找不到出宮的路,可還有宮人,本宮公務繁忙,就不相送了。”

“太子!”太後喚道,通身的皇家威嚴,又是不容人拒絕的口吻。

不是有多在乎他們兩人在一起,而是她不喜歡有人忤逆她,這讓她感覺很沒有尊嚴。

楚辭望了她一眼。很識時務地點頭:“孫兒送宋小姐回去的時間還是有的。”

“有勞太子殿下相送。”宋汝青歡快地跟著楚辭出了太後的戲園,想到剛剛太後說的話,一張俏臉紅到了耳根。

太後說,女孩子面對喜歡的人就該主動一些,有的人是榆木腦袋不懂的。

楚辭走得很快,長發飄飄,身上的衣襟翻飛,在宋汝青心中是如神祇般的存在。

他這個年紀喜歡什麽話題?

剛剛在太後處,他幾乎沒有怎麽說話,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太子對什麽感興趣。

家國大事?想來他一天聽得也夠煩的。

兒女情長?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民間趣聞?她也是一個世家小姐,知道的說不定還不如他知道的多呢……

宋汝青摸著石頭過河,決定先從琴棋書畫中的琴入手,於是她嬌羞地揪扯著帕子開口:“殿下覺得剛才那一出戲唱的如何?”

楚辭沒有印象,他不喜歡吵鬧。

想到一會要做的事情,他越走越快,宋汝青幾乎跟著小跑起來,跑得氣喘籲籲如何還能說話。

趙德從對面過來,正好看見了這邊的楚辭。

他疾步上前,掃了眼宋汝青,請安後道:“殿下,奴才有要事回稟。”

268 小九的醋意,步真求娶

宋汝青是個很有眼色的姑娘,聽見這話,嬌俏地開口:“太子殿下,這裏奇石羅布,據說裏面有一種石花正是這個季節開放,我過去尋一會,看是否能得見。”

說完往旁邊退去,幾個跟在楚辭身邊的公公跟著她一同前往,這是為了確保主子說話方便。

趙德見周圍沒人了才放低了聲音開口:“碗底的是丹藥。”

“什麽功效?”

“我們的太醫說有提高精神的功效,但長時間服用對身體有害。”

楚辭皺眉,也就是說王貴妃為了保證三公主在本月順利出嫁,已經給陛下在服用丹藥了。

趙德擡眸斜了眼楚辭,小心地揣測:“奴才猜想,陛下是默許的,不然憑周公公的能力怎麽會不知道。”

楚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趙德又道:“姑娘處昨晚死了一批暗殺的人,是姑娘布置的陷阱。”

楚辭聽見這話,拋開剛才的不快,不禁一笑:“在外面一段日子,總還是長了點見識。”

趙德跟著笑起來:殿下這語氣溺得很,不知道還以為是哥哥在說自己的妹妹。

楚辭向前走著,邊走邊吩咐:“乾清宮的事情先不要管。”他身份尷尬,既然父皇有意如此,他還能怎麽辦。

趙德見自家殿下越走越遠,不禁提醒道:“殿下,您忘了……”

楚辭回眸:“什麽?”

他側顏線條流暢秀美,在陽光下有一圈淡淡的光暈,趙德一擡頭居然看楞了。

好一會才收回目光,頓覺自己該死,連忙說:“宋家小姐還在那邊找石花。”

楚辭:“……”

這邊定城剛剛走到禦花園就瞧見一美人站在假山下,伸長著脖子在尋東西。

接著她便看見楚辭從後面走出來,穿著一身華裳,顯得優雅穩重,雍容華貴。

宋家小姐瞧見來人,綻放出一個極致的笑容,然後腳一滑,便朝旁邊的楚辭身上歪去。

楚辭沒有英雄救美的心思,往旁邊錯開一步,趙德往前走了一小步阻止任何可能威脅到自家殿下的危險。

宋家小姐華麗麗地歪倒在了趙德的身上。

宋汝青瞧見是趙德的懷抱,一張臉都青了,急忙起身整裝,臉上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楚辭瞧見她的神色,淡淡地跟趙德說:“宋家小姐不想被你救,你何苦要上前。”

趙德一聽,急忙退至楚辭身後,腳下還踩著了宋汝青的長裙,這一去,本來站立不穩的宋家小姐直接栽倒在地。

兩人沒有理會她。

楚辭帶著趙德回身便看見了身後的九公主。

他步履輕快地上前:“定城,你來了?來這裏做什麽?”

趴在地上的宋家小姐擡起頭,便看見一瘦弱的美人從遠處走來,眼睛清澈明亮,五官精致,不是那九公主又是誰!

跟幾個月前那種美和驚艷無法相比。

她不是那種素凈優雅、宜室宜家的女子,也沒有擁有那種閉月羞花,令天地失色的美貌,可為什麽她能吸引一個又一個的男兒?

據說秦陌為了她連秦家都可以放棄!

何其好命。

而旁邊剛剛對著她冷淡至極的人,對著她卻是極力的討好,似乎跟她一樣在尋找著那人感興趣的話題。

定城?

他喚她定城!

如此親昵的語氣,多像是在喚摯愛。

不,不是的,兩人是親姐弟。

她搖頭,甩開自己的胡思亂想。

九公主俯視著地上的宋家小姐,心頭感覺有些不好,說不上來什麽感覺,總之不想看見這人,她板著臉問:“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這一出口,宋汝青便知道這人的不同之處,她語氣中帶有幾分率真爛漫,跟她剛剛的惺惺作態毫不相同,這個公主是發自內心的、真實的感覺。

是皇城貴族女子所沒有的真實。

她感到一陣悲涼,她們這些女子被各種訓練的失去了原本的自己,而公主畢竟是公主,面對的訓練比她們的嚴苛許多,依然能保持本真。

楚辭輕笑:“太後娘娘請我去聽戲,碰巧宋家小姐在那裏,便一起走了出來。”

九公主磨牙,教訓道:“你是太子,應該有更大的志向,更遠大的前程,不要每天想著聽戲、聽曲。”

楚辭笑出聲,抓住她的袖子,聲音溫潤動人:“定城教訓的是。”

瞧見他這般聽話的樣子,平時也是勤勤懇懇的老實孩子。

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提步離開,楚辭緊跟在她身側。

趙德帶著幾個重華宮的小太監忙跟上。

走著走著,她心中很不爽:“你好本事呀,宋家小姐那麽端莊的一個人,居然為了你做這麽幼稚可笑的舉動。”

“……是嗎,我剛才沒有註意看。”

九公主:“……”

想到父皇說的話,她臉微紅,悄悄從他手中扯出自己的袖子。

楚辭怔了怔,接著裝作毫不在意地繼續走著。

宋汝青望著中間兩人的背影,瞪大了眼睛:她居然敢教訓太子!

太子還跟在她的身後,不是跟自己剛剛走在一起時飛快的步伐,而是優雅踱步,帶著難得的閑適和好心情。

兩人的姿態還如此的親昵。

宋汝青剛才的失落被這番怒氣代替,但只有把這口氣憋著,先不說人家是一國公主,她只能算是皇家暫定的未婚妻,太後閑的沒事睡覺也不會管她這點小心思!

宋汝青只要不面對喜歡的男子,智商還是在線的。

只是她不說,不確保其他人不說啊,宮中這麽多探子,真當人家是死的吶,所以,這些人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不僅說,還添油加醋的給太後說了。

太後那個氣啊,再加上派出去的人都死了,如何咽的下,想到自己是一國太後,還被人三番四次的違背,雖然這些還是孩子,但她要處罰人,還管你是誰?

雖然不待見他們,可架不住太後急需教訓人的心思。

只是這次太後的如意算盤沒有打響,她總是剛剛派出去人,便被陛下的人給攔了下來,這讓太後有些懵,搞不懂陛下是要做什麽。

“混賬,混賬!陛下這麽護著他們!”

貼身太監忙勸到:“娘娘氣大傷身,不必為了這點小事傷神,陛下那邊奴才看是等不了多久了!”

“小事?小事你們有辦妥嗎?在外面那麽好的機會,你們連連失敗!現在人都已經回宮,那兩人從小就在宮中摸爬滾打,哪裏還有機會!”想到這裏就是氣,她派出去那麽多高手,還是不敵王家的暗衛,沒有一個活著的。

現在兩人已經回宮了,她哪裏還有機會,這個當口又不敢把事情做得太過!

只有希望宋家那丫頭,可看剛才,楚辭根本就對宋家丫頭沒有興趣,她能怎麽辦!

……

翌日,西域七皇子步真遞上了求娶榮國九公主定城公主的文書。

昌平公主在中間極力撮合。

這下子,宮中人懵了。

陛下說宮中這個人不是定城公主,而是王錦鳴之妹,那真的定城公主呢?

難道相信官方的話,定城公主已經嫁去了漠北?

當他們瞎子呢,這人一天天搖大擺地在宮中晃蕩。

宮中秘密一向很多,要想活得長,總是要把自己當做聾子瞎子的!不管上面的人怎麽鬧,是把他們當傻瓜也好,當死人也罷,上面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

榮帝當時只是口頭上說給兩人賜婚,後面大概在等時機,畢竟回宮的日子太倉促,再加上之前又給楚辭和宋家小姐賜了婚,現在突然變動,只怕皇家連最後一點顏面也無。

所以榮帝打算過一段時間落實這件事,可這幾日都病重,腦袋越發不清醒。

楚辭恐生變數,想盡快把這件事落實,首先就是先把他身上的婚約退掉,還不等他動作,這邊步真就先一步求娶了。

楚辭先以定城公主早已經和親去了漠北為由,拒絕了步真的求娶。

但步真打定了主意要娶這人,既然皇家都說定城公主已經和親了,他們也不可能說不是的話,於是,退而求其次,改求娶王錦鳴義妹——榮定城。

而且人家以一個堂堂皇子的身份求娶你這個啥也不是的榮國女人,還是正妃身份,你就該偷著樂吧。

更何況,這個皇子戰功赫赫,這次來榮國本就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楚辭捏著手中的文書,緊緊地,擠成了一團:“他怎麽突然看中了她?”

趙德在身後輕語:“大概因為姑娘……因為姑娘的名頭。”

楚辭了然,定城軍之主,她有一支軍隊。

豈能讓人不眼紅。

在這些人心中,女人跟其他的東西一樣,但凡有人爭,便成了香饃饃,可是定城是人啊,是他的人啊!

“你把姑娘叫來用膳。”

“是。”

那天讓錢公公去找小豆子,一點消息都沒有,定城正煩惱著,錢公公狗腿地笑道:“姑娘何不妨讓德公公幫你找找。”

定城轉頭,居高臨下地開口:“我讓你找,你推給別人?你可別忘記了那是誰的徒兒!”

“奴才不是那個意思,”說著急忙跪下去,“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定城瞧見他這心不對口的樣子都心煩:“滾下去!”

“謝姑娘不殺之恩。”

定城懶得理會他,若是麻煩楚辭,她又覺得別扭,不過跟找到小豆子而言,也不算什麽。

打定主意,她準備找趙德試試。

這邊還沒有去找,趙德就尋了過來。

趙德知道她的心思,忙道:“姑娘放心,奴才這就讓人打探。”

定城寬了心轉身離開。

趙德道:“姑娘可曾用膳了?太子殿下還等著您一塊用膳呢。”

定城忙道:“告訴您家殿下一聲,我用過了。”

說著逃似的離開。

“殿下說了會等您。”趙德望著那背影又說道。

定城走到半道,想起那孩子比較執拗,若她不去,怕是一直會等的吧。

於是轉身,向著重華宮走去,趙德跟隨。

金玉鋪就的重華宮中

宮人見是她過來,紛紛躬身請安。

她一路暢行無阻地走到偏殿中。

桌上擺滿了可口的飯菜,除了幾個宮人,沒有楚辭。

她走了出來,去了書房。桌上放滿了厚厚的折子,顯然全部都送到了這邊。

桌上鋪著宣紙,上面寫著落著寥寥幾筆,顯然沒有寫完,人就離開了。

出於好奇,她翻開桌上的那個有些褶皺的折子,正是步真求娶她的文書。

而一旁放著三公主的畫像以及生辰八字。畫中的女子坐在椅子上,穿著華麗的宮裝,神情高貴,姿態典雅。

“為什麽這裏放著三公主的畫像?”

趙德標準一笑:“殿下要的,奴才就準備了。”趙德低著頭,覺得他們殿下把這個公主看得太重,書房重地也從來沒有攔過她。

這樣不好。

身後傳來腳步聲,定城回眸,便看見了從外面走進來的少年,他身上帶著暖暖的光,似神袛般帶著從容的步伐。

定城回身,拿著那份折子問:“你打算如何處理呢?”

她輕輕地倚靠在書桌上,比平日多了絲慵懶和隨性,眉眼精致,剛剛回眸一笑,孩童般的笑容極為惑人。

楚辭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折子上,笑道:“把你嫁過去。”

定城一眨眼在書桌的空地坐了下來。

趙德急忙跨出一步,想起殿下對此人的重視,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

定城勾唇柔婉一笑,把手中三公主的畫像撕了一個粉碎,楚辭眼也不眨地盯著。

“我知道你打算把三公主推出去,可是我卻不能讓你這麽做。”不是因為她善良,而是她隱隱不想楚辭成為那種算計女人婚事的人,那樣的感覺……

很小家子氣!

她心中的楚辭是那種步步為營,但是光明磊落的男兒,是那種如傲雪寒梅般存在的男子,可以心深似海,可以執拗腹黑,但是不能奸邪惡毒,算計女人的婚事。

楚辭好笑地看著她:“你又是從哪裏看出來了?”如果真的要有一個公主和親,那麽這個人是誰都可以,王貴妃之前不是想讓寧奚去和親嗎?

既然連漠北都想嫁,那嫁給步真算是擡舉了她。而步真這邊他再給出適宜的條件,不愁步真不會答應。

269 爭執,寧夢勸說

定城扔了手中的碎紙,拍拍手,跳下桌,走近楚辭,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梅花清香,不由得嘆口氣道:“我們相處有那麽久了,如何還看不出來,可是小辭,這事不能為,男兒志在四方、心懷天下,何苦學這些女人家才會弄的玩意,我不懂權謀,可也知道這事不光明正大。”

楚辭低頭,用那無辜的眼神看著她:“這地方哪裏會有光明正大,她是榮宮中年齡最大的一個公主,只有她最適合。”

以前對定城來說無往不利的眼神失去了作用,她微微錯開了身體,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和秦陌的婚期近了,不管從何處來看,她都不是最合適的人選,小辭,你是在報覆。”

就當他報覆好了!她們一直算計自己,也該嘗嘗被人算計的滋味,想要幸福美滿,哪裏有那麽容易!反正不管是誰過去都可以,就是不能是面前這人!

楚辭看著帶著冷意的笑容,想起剛剛那孩童般的笑,有些針紮般麻麻癢癢的痛:“你是在乎她還是在乎秦陌,我只是以大局為重,這些事情何苦讓你來操心,”他轉了話題問,“你還沒有吃飯吧,我都快餓扁了,我們一起去?聽趙德說重華宮來了一個很會做點心的廚娘,我們嘗嘗看?”

定城咬唇,感覺一腔莫名其妙的怒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悶得難受!

她突然伸手,一把捏住楚辭潔白如玉的下巴,臉湊到他跟前,惡狠狠地說:“不吃了。”

楚辭瞪大了雙眸,定定地望著她,周遭的一切都仿若凝滯。

“我氣飽了!”她說完,甩開手,大步走出書房。

剩下楚辭心跳如擂地立在書桌前,半晌,才伸手觸碰她剛剛摸過的地方,那上面似乎還帶著她的溫度和力度。

趙德把頭垂得更低,呼吸都輕了幾分,生怕惹起他們主子的註意。

……

她這一氣,好多天都沒有再踏入重華宮宮門,楚辭知道她的性子,在四天後,讓趙德又去尋她過來。

禦書房。

定城對這裏不算陌生。

她望著禦座旁邊的座位,伸手拿了一個明黃色的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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