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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滾回去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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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隱忍的暴喝打斷了王貴妃的話。

王貴妃被話憋著,不上不下,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王貴妃回頭就看見了寧辭一臉莫測地望著她,幽涼深黯的眼底有著不耐煩,周圍暖暖的燈光照在他溫潤如玉的臉頰上,生生多了幾分冷酷。

趙德一動不動。

他沖著她們又吼了一句:“你們再說她一句試試?”

眾人也都望過去。

他們只覺得稀奇,性情溫軟的太子,居然也有這麽嚴厲的一刻。

九公主笑了笑,這是英雄救美?

九公主每次聽話本,想了無數次這詞賦予的意義,似乎她也有過,比如某人從林中救起了她,雖然後面讓她陷入了更大的險境;某人又從皇後手中救過她,卻滿是別扭的鬧了一陣脾氣,可現在第一次被人這樣維護。

“你們再說她一句試試?”

粗暴,毫不講道理。

放在秦陌或者那人的口中都不會奇怪,偏偏這話是出自寧辭之口。

九公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寧辭,他從小都克制自己的情緒,理智得可怕,人前人後都是一副溫潤,如玉似珠的模樣,沒有想到還有這麽兇悍的一幕。

更讓她意外的是,他這話是對著王貴妃吼的。

為了維護她而對著自己的母妃吼?!

維護的感覺……

“你剛說什麽?”王貴妃不可置信,這是那個唯唯諾諾,很好說話的寧辭?

就算剛才女兒的話不好聽,他也不該這樣吼她?!

寧辭走上前,冕服威嚴,滿是皇家的威壓,王貴妃不禁覺得面前的人陌生至極。

240 心上人之心

“今日是本太子的好日子,宮中不宜爭吵,若是誰有違祖制,定嚴懲不貸。還是母妃自覺身份地位,可以破例?”寧辭緩聲說道。

眾人一楞,片刻後,垂頭,不敢盯著寧辭。

恍然想起,今日是什麽日子,這寧辭是什麽人,寧辭身後的趙德又是什麽樣的人。

別看人家垂著頭,但是眾人可不敢小瞧,那可是寧得罪閻王不能得罪趙公公啊!

宮變後,趙德公公帶領著重華宮的小公公,處理了成堆的屍首而面不改色;

宮中早傳說,趙德把最受寵的明月公主給勒死了,而陛下回宮,竟然沒有怪罪;

宮中還傳說,好多跟趙德公公作對的宮人,都消無聲息地消失在宮中……

這是什麽概念!

而趙德的主子就是這太子!

王貴妃有些沒臉,剛想訓斥幾句,突然覺得喉嚨幹澀發癢,這就是她的好兒子,偏偏是這一天,偏偏當上了太子。

便把她一腳踹開?

如果沒有王家,他焉有性命!

片刻又眼神發狠:當初怎麽沒有溺死他!

趙德讓人強制而又不失禮貌地送眾人離開。

很快,偌大的殿宇前只剩下寧辭和他身邊的宮人,寧辭想起剛才她的話,不自覺微微勾唇。

她還是那樣,心地良善,嫉惡如仇,連威脅人也是這麽明目張膽的,似乎從來不知道“委婉”二字怎麽寫,她站在那裏那麽耀眼,讓人不由得心生愛慕。

他站在陰影處,突然覺得自己黑暗無比。

寧辭覺得心跳有微微的加快,斜了眼身後的人問:“西邊的戰事如何?”

“還沒有收到戰報。”

寧辭又問:“不是說跟漠北國商量好了,他們今晚會求娶三公主嗎?今晚怎麽一回事?”居然改變之前商議的在催婚期。

身後的人趕緊回:“奴才猜測,他們是猜測到了九殿下的身份,臨時起意。”

“哦?這就好笑了,他們從哪裏打探到這消息的?”寧辭冷眼望著他。矜貴如玉的臉頰上,滿是迫人的氣息。

他自認現在宮中不比以前,如何還能輕易地打探到消息,總不至於那些個榆木腦袋開了竅,在宴會上聽南國公主說的話,就當了真!

身後的太監不禁有些發抖:“……”他們怎麽會知道,但沒有辦好事情就是他們無能。

“你派人盯著,查查他們向何人打探過消息,另外西邊、南邊、東邊戰場的消息,都盯緊,一有消息,立刻回稟,下去吧。”

“是。”

幾道人影飛閃,寧辭擡步走在寬闊的青磚上,心中一團亂麻,他怎麽留得住她呢!

因著今晚的事情,父皇一定心有忌憚,他怎麽會允許一個功勳卓著的公主在宮中!

九公主和十公主分開,向不同的道路而去。

文珠一路開始數落,絮絮叨叨的。

什麽在宮外的日子太久了,在宴會上沒有一點禮法,一舉一動都懶散至極;

什麽那禮音公主又是怎麽一回事,絕對是來禍害她的;

什麽當著三公主和其他公主說那番話,以後也不怕惹麻煩;

等等……

等等!

九公主悶頭走著,漆黑的路,漆黑的夜,漆黑的宮,讓她再沒有之前的害怕和恐懼,可是沒有父皇的庇護,反倒有父皇的忌憚,她前路茫茫,該何去何從呢?

一陣若有若無的酒香襲來,九公主神情一頓,護著文珠連連後退。

文珠被她莫名緊張的動作,弄得立即住了嘴:這……這又是什麽情況?

還沒有想完,只感覺脖子上被人一打,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九公主連忙扶著她軟趴趴的身體,晃了晃:“文珠?”

人沒有動。

她怒目回視罪魁禍首,語氣中帶著惱怒:“你這是做什麽?”敢打文珠!他永遠都是這樣,只有自己的命才是被稱為命。

不對——

他好似也不在乎自己的命!

來人穿著一身黑,似與黑暗融為了一體,若不是他身上清冷的氣息,誰能知道這裏還有一個人。

“我就是來看看你怎樣了,你避我如瘟疫,逃也似的離開,幫著這國家,最後榮國會給你什麽?得到的是不是你想要的?”聲音清冷淡漠,熟悉至極。

想到今晚的事情,她就一陣煩躁,“我怎麽樣都不關你的事。”說完後,有微微懊惱。

“為何又是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看著你出現在這裏我自然沒有好臉。”當她家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是榮宮啊,豈能造次!

“這麽倔?黑丫頭怕是要吃虧呢!”

“我只有在你這蠻不講理的人手裏才吃虧。”

“呵,倒是伶牙俐齒的。”

九公主想起在馬車上聽到的話,突然笑了,她冷聲道:“聽說雪公子得了一美人,據說為了美人放棄這大好江山的,可不知這美人說得是誰?”

“……自然是你。莫不是黑丫頭在吃醋?”

“呵呵,想多了吧。”她會吃醋?

“……”

兩人你來我往,毫不示弱。

九公主抱著文珠,慢慢地坐在地上,若是她沒有記錯,這裏是一方小花園,他們這裏正是石子路。

宮映雪撇了眼地上,也緩緩地坐在她的身旁,旁邊女孩身上帶著清淡的芬芳,也帶著點點酒香,似乎是陳年佳釀,聞著她身上的味道是那般的讓人寧靜舒服。

秦陌向榮帝請旨賜婚,鬧得滿城風雨,皇城中人人皆知,他想不知道也難,雖然明知道榮帝不會把她賜給秦陌,可他很怕。

說起來,很怕寧辭在中間相助……

到時候他和黑丫頭之間就再無可能。

若是她去和親,在途中,他還可以帶她走。

遠走高飛。

想到這,他那平靜如死水的心就忍不住蕩漾。

宮映雪凝視著她,只瞧見她一雙眼睛在點點星光中亮得很。

他突然開口問:“若是……若是榮帝同意,你可會跟我走?”

九公主側目,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我父皇瘋了才會讓我跟你走!”而且聘為妻,奔為妾。他這是要帶她奔?

她有些急眼,“你可別再傷害他了,他是我父皇!我還是他的女兒!”

“你只管說同意或是不同意。”語氣中帶著難以察覺的著急。

“不同意。”九公主語氣堅決。他們之間怎麽可能,橫在他們之間的有血仇,關乎家國,關乎王室顏面等等……

這麽快就回答嗎?她莫不是逞強!宮映雪苦笑:“榮國我還給你們便是,我只要……你。”

要她?

她自嘲一笑,她在他的心中什麽時候有這麽重要的份量了。自己果然是那“美人”了不成!

“你莫要這樣說,榮國本來就是寧家的,不是你給的。”

宮映雪認真地凝視了她一眼:“是也罷,不是也好,總之,我只問你這一次,你認真想想,想好了再跟我說。”話畢閃身離家。

九公主一慌,“這還要怎麽想……”她舉目四望,周圍黑沈沈的,哪裏還尋得見他的身影。

她父皇會同意?見鬼了才會同意!

……

乾清宮。

榮帝面前站著一須發皆白的老者,雖然來,但老者氣度不凡,榮帝年輕,身體卻早已經是外強中幹,榮帝站在他的面前,哪裏有一國陛下的威武雄壯樣子。

“陛下可想好了?”

榮帝頓感無力,他呼吸有些急促:“你們占了我的家國,現在竟然還狂妄至極,跑到朕的寢宮來威脅朕。”

鳩占鵲巢,竟然還敢回來!

他還有顏面?!

老者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我以為陛下早已經明白,若不是我們公子無意皇位,豈會讓你再次回宮!”

“你當朕沒有軍隊嗎?第一次沒有防備,豈會次次讓你們這等宵小得手!”

“那請問陛下,我今夜又是如何進來的呢?”

“你、你、你——”榮帝氣急,慌亂地叫到,“來人,來人——”

老者嗤笑一聲,飛身離開大殿,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在他的乾清宮居然來去自如。

讓榮帝怎麽不害怕!

其實老者也有些看不明白公子的這番所為,一方面把定城公子是九公主的消息透露給漠北國;一方面又讓自己來跟榮帝面談,讓榮帝用這一個公主換他至尊位子的穩定。

難道公子這是做兩手準備?

可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隨即老者想到那公主的性格,突然茅塞頓開。

公子一方面想跟這九公主在一起,可因之前的種種,這公主定然是不願意的,若是公子強行,最後難免是一個傷心的下場,公子那般自負,豈會願意。

他讓榮帝這麽做,一是為了讓這公主看清楚她在榮帝心中的位子,好死心;二是為了讓九公主沒有心理負擔地跟公子在一起!

另一方面,公子心中又擔憂,萬一中間有什麽變故,他讓漠北國帶九公主和親的途中,他們再去把這九公主給劫持了,這樣也算是留的有後手。

這算是算無遺策了,可老者心中就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公子大概現在還不明白,這世間最難圖謀的不是江山家國,而是人心。

榮帝愛江山,但也有尊嚴,而且人家也不是一只沒有牙的老虎。

還有那個公主,心上人之心,一旦舍棄了,就再難謀取。

翌日,定城公主和定城公子是一人的消息傳了出去,只是這消息不知道來源,大多數人覺得這只有前面三個字是一樣的,其他的呵呵……

怎麽可能嘛,一個和親的公主怎麽可能出宮那麽長時間,然後再回宮!?

長通天的本事了?

王貴妃等人則咬碎了一口銀牙:哼,出了一趟宮,還給自己長臉了,居然敢欺她女兒!

同時皇城的軍隊調遣頻繁起來,這一動作,讓榮國上下人心惶惶,恐又是內政要亂。

九公主和文珠在外面坐了半宿,好不容易半夜文珠醒了,驚訝地發現她倒在九公主身上,九公主則倒在地上,兩人就這樣睡了一陣。

顧不得脖子痛,喚醒了九公主,兩人迷迷糊糊地往院子走去。

還是以前好啊,有鷹空和蛇衛在,她們怎麽會流落在外面睡覺的地步,現在也不知道這些暗衛在哪裏。

好似公主回宮之後就沒有看見他們,難道辦其他的事情去了?

兩人睡了半天,早上翻身的功夫,九公主察覺到不對,瞇著眼睛望了一眼床邊,頓時驚得忙跪在床上。

見鬼了?她父皇在立在她的床前?

榮帝看她頂著兩只黑眼圈,身上是昨晚參加宴會的那身,滿身的酒氣,一張臉頓時黑了。

還是沒有看出來這個女兒哪裏特別,能吸引這麽多人,不僅有男人還有女人,更有一個不是人的!

榮帝的臉色也不怎麽好,同樣的是兩只黑眼圈,他嚴肅地咳嗽一聲開口道:“你去整理一番後過來。”

說著,帶著人走出屋中。

文珠在院中跪著,一張小臉慘白,身體瑟瑟發抖:任誰一大早的發現榮帝在她面前也不好吧。

榮帝聽到屋中響起叮叮咚咚的聲音,有的聲音還很大,不知道碰到了哪裏,裏面的人抽氣了一陣。

他環顧小院,不大,滿院的芳菲,中間是一樹海棠,白的、藍的、紫的、紅的、粉的,一朵朵,一簇簇,一團團,芬芳吐蕊,在紅墻琉璃瓦中顯得晶瑩清麗,相互映照,輕風拂來,淡香襲人……

跟太後的萬紅殿比起來,這裏的花才充滿了生機,帶著春的氣息……

是啊,誰人不喜歡這樣朝氣的容顏和院子?

還在神思間,屋中的人已經聘婷婀娜地走出來,經過剛才略略一收拾,好歹能見人了。

九公主斜了眼跪在地上的文珠,快走了兩步,連忙對著榮帝請安行禮。

“行了,你們先退下吧。”

“是。”

只有那麽大一個小院,能往哪裏退,只有退到院子外面,對面的錢公公聽到這邊的動靜,從虛開的門縫中瞧見文珠的臉色不好,想出去不陰不陽地刺落兩句,小豆子從後面伸手把錢公公的嘴堵住,拖往屋中去了。

“祖宗啊,你知道那是誰嗎?周公公你沒有瞧見?”小豆子小聲道。

“啊——”錢公公聽見這話,立刻軟了腿,跌坐在地上。

小豆子看見他都覺得自己蛋疼,雖然他沒有蛋!

榮帝坐在青石凳上,指了指對面的凳子,示意九公主坐。

241 一開始就註定了的

九公主心頭有些打鼓,想到昨晚自己的失態,覺得有些丟人。

面皮子一下紅了。

隨即想到他父皇這樣早來尋她,還是頭一回!

她眼睛一亮:難道是父皇想通了?

想罷,她矜持地坐了三分之一的地,背脊挺著筆直,唇角含著標準的宮廷式微笑,等著榮帝切入正題。

端的是矜貴優雅,端莊大方。

榮帝看著她這別扭的樣子,輕輕一笑:“今日想跟小九聊聊。”

“嗯嗯,父皇您說吧,小九聽著。”九公主擡眸,眼睛一塵不染,清亮惑人,讓榮帝心頭一震。

榮帝直接問道:“你是何時認識那人的?別跟朕打迷糊眼,朕都知道。”

九公主的笑一下僵在臉上:知道您還問吶!

不對——

這就是他找自己聊的事情?

九公主心頭咯噔一下,從來沒有想到父皇會知道這事情,難道就是因為這,他才對自己有怨懟?

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立刻跪了下去,垂著頭:“……認識有幾年了。”

榮帝抿唇,刻薄的一笑,問道:“他每日在做些什麽?”

九公主驚悚,謹慎地回:“……女兒不知啊。”常識告訴她多說多錯。

榮帝直視她,只瞧見她烏黑如雲的秀發:“若是朕把你送給他,你可願意?傳聞他為了一美人可是連朕這江山都不要,朕一直在想那美人說得是不是你。”

是她?

還送?

九公主頓時冷汗直流,覺得自己要死了,她這輩子最不喜歡這麽拐彎抹角的說話,偏偏又生在皇家。

而且昨晚宮映雪似乎還問了她那些話!什麽意思嘛!

送給他?

她做了這麽多努力,招兵買馬,築城修墻,趕走賊寇,助他回宮……

原來在他父皇的眼中,不管她做了什麽做得再多,她都只是一件可以隨時被打發的物品?!

九公主感覺自己的心跳動得厲害,如大火燃燒,最後,都歸於平靜,萬物化成了一堆灰燼。

只剩下深深的悲哀和無奈。

“你擡起頭來。”

九公主擡頭,望著榮帝。

本來纖塵不染的眸子中,滿是濃濃的迷惑,甚至還帶著點點被至親之人忽視的哀痛,和認命的平靜。

這平靜如一潭死水,把清亮的眸子覆蓋,嘴唇血色褪得幹幹凈凈,榮帝心頭升起惱怒,繼續開口:“你喜歡他。”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

九公主眼眸一閃,沒有作聲。

她自然是喜歡他的,喜歡了好久好久,可是他們何其可笑,她喜歡一人又怎麽樣!

榮帝點點頭,開口道:“少年的感情最是純粹不染雜質,只要感受到對方一點點喜歡,就會全身心的付出,也因為如此,才讓人一生難忘,覺得這便是真愛,父皇能理解。”

九公主垂目不語,突然想起他說的那些話:

“……我只要你。”

“……我只問你這一次,你想好了再跟我說。”

可是他等過她的回答嗎?

榮帝寡淡一笑:“再過幾年,愛情均會被生活瑣事所磨平,你便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情感,”他陷入神思,聲音低沈嘶啞,帶著父親對自己女兒的關懷,“朕知道你怨朕,為什麽要讓你嫁去漠北,可你別忘記了你是公主,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在勤學殿學習,師傅們最先教會你們的便是責任,和親就是你的責任和使命,那些情啊愛啊,於皇家是最奢侈的一樣東西。”

榮帝說著,心頭想到昨晚那老者的威脅很不是滋味,理智也有些不受控制:憑什麽他要這麽做!他是榮國的主宰,是榮國的陛下啊!

不該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嗎!

誰有他這樣憋屈,這樣窩囊。

既然他那麽在乎這個女兒,既然那麽在乎,在乎到不要這錦繡江山,那他憑什麽讓他如意!

不是喜歡這個女兒嗎?他就作賤死她,他的女兒多得是!

九公主聽見這些話,心中有什麽在叫囂,她是一個公主沒錯,也一直在提醒自己,可是……

她脫口而出:“為什麽?為什麽我從來沒有得到過身為公主的榮耀和該有的待遇,卻要我來履行職責,父皇你不覺得對我不公平嗎?漠北,漠北,您明明知道的,漠北弱小,怎麽可以與我榮國抗衡,我也不是非要嫁去那裏不可。”

榮帝冷冷一笑,逼視著她,急促道:“什麽是公平?定城公主,你早該明白,身為公主的職責,你生於皇家,即便在宮中不得父皇重視,可也得享公主的身份和尊榮。你不久將去和親,嫁去漠北,兩國的和平需要你來維護,這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你看看你大皇姐、二皇姐,每一個公主都有自己的使命,即便在宮中再受寵,也不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之前和他的事情,朕既往不咎,但是此後,你便要擔負起你身為公主的職責,你懂嗎?”

你懂嗎?

她若是不懂,又何必回來,何苦來哉!

她和他又有什麽事情?她自己尚且不清楚。

九公主剛有點動容的心再次沈入谷底,她眼眸黯然,心如在刀削,隨即點點頭:“定城明白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職責。”

榮帝搖搖頭,眼裏是不同以往的理智,帶著瘋狂的火焰:“不,你不懂,你要時刻記住你的身份,薛家餘孽之於我們寧氏只能是亂臣賊子,朕沒有剿殺他們都算是朕的仁慈,他們還敢肖想榮國!但是現在朕不打算放過他們。”

九公主心中不好的預感越加強烈,心中吶喊:千萬別叫她帶兵去找他們,或者殺他!

那樣她會瘋的。

豈知怕什麽來什麽。

“朕知道你們之間的一切,宮中處處耳目,只要有心打聽,想要知道多少就能知道多少,朕還知道他也喜歡你。”

九公主煙眉輕蹙,誠惶誠恐地道:“沒有的事,父皇,女兒會如期嫁去漠北的,跟著使團走,為兩國的邦交做出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絲貢獻。”

榮帝聞言緩緩一笑:“這先不急,”他凝視著跪在地上的九公主,笑道,“朕要你請他來你這院子,朕想跟他談談。”現在給她機會都是讓她贖罪,就憑他們認識這一條!

九公主的神經“嘣”地一下斷開:談談?逗三歲小孩呢!原來不是讓她帶兵去找,而是讓自己引他過來,自己有這麽大的魅力?!

九公主小心地說:“女兒不知道如何請他,也請不來他。”

榮帝站起來,他一定要掌握這件事的操縱權。

他忍著滔天的火氣,露出一抹覆雜的微笑:“女兒啊,你把這人看得這般重要,豈知,你們一開始就註定了不能在一起的。你雖是公主,但心思單純,而你不知道那人,那些人一開始就計劃好了的,想的全是惡毒的,想要搞垮寧氏的陰謀。”

榮帝嘆息一聲,目光漸漸的又冷卻下來,“這幾代宮中多少懷孕的妃子因為他們告知胎兒性別,便一屍兩命,朕的母親,你的母親都是……他們雖然不是直接害死你母親的人,但這些與他們脫不了關系!就算是如此,定城公主還要一意孤行的喜歡那人嗎?”

九公主直楞楞地望著他。

眼中沒有任何情緒,臉上也看不出表情。

這反應出乎榮帝的意料之外。

他以為這丫頭會懊悔,會大怒,會痛苦,會淚流滿面等等,至少不該是這樣的表情吧。

他突然沒了心情,丟下一句:“定城公主便好好地呆在這一方小院中吧,直到出嫁那日。”

話畢,向著門口走去。

九這才反應過來,她奔上去,抓住了榮帝的袖子,用從沒有用的過的語氣,沒有試過的聲音,糯糯地喚道:“父皇——”

榮帝威嚴地拂袖,大步走出小院。

剛才做什麽去了!

九公主跌坐在地頹然地望著門口。

文珠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九公主茫然無助地坐在地上,她不明所以走近九公主,趕緊扶起她輕喚:“公主起來吧,地上涼。”這怎麽還坐在地上了?

“好。”九公主應聲,站起來。

倔強心思起,她不滿地咬牙:呆在這就呆在這,都呆了十幾年了,又不是什麽稀罕事!

何況,有吃有喝,她餓不死!

她認命了!

可,之前父皇說什麽?她母親的死?命和命可以這樣算的嗎?

她一直以為母親是死於那些個宮妃陷害,人早已經歸塵,除了剛開始那兩年,後面她從沒有執著過。

有時候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冷血。

……

這之後,九公主和文珠便不能出去了,飯食都是從外面遞進來,當天晚上,送進來的飯菜難得有偏麻辣口味的,文珠把這菜給了九公主,她一向吃的清淡。

九公主苦中作樂,還喝了點酒,只覺得辣的起火,還不等傷春悲秋,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小豆子幾次翻墻,總會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宮人給發現,幾次之後,小豆子也失了蹤跡。

兩日後,寧辭察覺到九公主這邊的不對勁,準備派人前去探望時,太後派出身邊的公公過來敲打寧辭,恭敬道:“殿下已經是榮國太子,以後榮國的百姓全仰仗著殿下,殿下的心思不該在公主們的身上,而是該放在榮國的大業上……”

總之說了一堆的話,總結起來其實就一句話:家國大事才是事!

讓寧辭沒有派人去的理由不是這太監說的話,而是一波又一波的事情,還有身邊人嚴密的監視,當初太後的那波人,來了就沒有走,一直在身邊“保護”他。

他為了不給九公主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自然沒有動作。

畢竟,九公主自己鬧,頂天了人家說是公主的小打小鬧。

若是有他的參與,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

他現在身份是太子,關乎江山社稷。

幾天之後,定城公主生病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宮廷,寧辭凝眉思索:按理說一個公主生病,這不算是大的事情,為什麽會鬧得滿宮知曉。

還有九皇姐的身體不弱,她怎麽會突然生病?

寧辭站起來,在殿中走了兩步,突然想起前幾天聽道宮中人議論,九皇姐被禁足。

她之前被太後禁足一個月,現在又被禁足,是誰禁足,為何?

還沒有想完,又被眾多的事情纏身。

……

宮映雪立在山頂,望著層層流霧,深不可測,他輕嗤:“榮帝番算計,希望能讓那丫頭寒心。”

老者頷首:他的算計,早在公子的謀劃之內,只是在聽到那丫頭消息後,公子這神情……

不好猜呀!

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種高興。

宮映雪似在確認:“確定是真的病了嗎?”

老者錯愕一瞬,開口道:“想來無差。”

良久宮映雪怒道:“她身體瘦,但底子一向很好,若是榮帝為了引我前去,故意給她……我定不饒他。”

老者沒有搭話,他覺得這事吧還真不好說,畢竟這世間癲狂的人不在少數,那榮帝被他們這番逼迫,如何沒有一點瘋狂的心思。

宮映雪有些煩躁:他早知道黑丫頭這次會吃一些苦頭,這是必然的,畢竟想要的生活前期都不會容易。

他不能心軟,他醫術極高,榮帝現在傷了她,他到時候治好她便是……

雖這麽想著,但宮映雪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側目望著老者:“榮帝該知道,若是那丫頭有個好歹,我定不會輕饒他們!”

老者寬他的心:“他清楚著呢。”他沒有那麽傻。

……

兩虎相爭誰最慘,請參考九公主。

雖然榮帝是一只牙齒鈍了的虎,可也是一只老奸巨猾的大虎呀,而且榮帝作踐起自己的女兒來,那是一點不心疼……

宮映雪就更不用說了,年輕力壯,武功還高,最關鍵是他在眾國都有勢力,連西邊抗戰的人都還是他的!

她這只夾在他們中間的小虎就成為了兩人爭鬥下的犧牲品。

總之被關一日她就虛弱幾分,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她是真的生病了,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一日中總是有大半日都在睡覺,剩下的半日也是奄奄的。

虛弱著腦袋就不怎麽好使,總是很遲鈍。

文珠看著好好的公主,日漸消瘦、糊塗下去,而且沒有好的跡象,起初,她懷疑是飲食和水的問題,可她和九公主明明是一樣的吃食,她沒有事,九公主卻一直這樣,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242 關押

這是怎麽了呢?

腦瓜想破了也沒有想到原因。

不知道那天他們說了什麽,榮帝走後,九公主第二天起來就是這樣,現在公主病了,太醫也不給請,這讓人絕望。

可本來好好的公主這樣躺在床上,她實在是忍受不了,撞了幾次院門,無法打開,外面也無人應聲。

就是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

九公主感覺自己處在一片虛無中,四周一會是黑沈沈的,一會是白茫茫的,她在裏面賣力的奔跑,跑不出,她喊,無人應答。

眼皮沈重,怎麽也睜不開。

她明明有聽見聲音的。

就這麽整整睡了大半個月。

秦陌被榮帝勒令在家休息兩個月不得入宮,還沒有到兩個月就有些受不了,他拖著被人揍了的病體,想跑到宮中面見太後,秦丞相就這一個寶貝兒子,哪裏攔得住他,還賤兮兮地戳著秦陌吊著的傷手問:“你當真喜歡那什麽定城公主?”

秦陌不想跟他廢話,涼涼地瞥了一眼他:“你有辦法?”

秦丞相搖搖頭:“就是覺得稀奇才有此一問。”

秦陌翻翻白眼:“無聊。”

“要我說,王振飛那外侄女就不錯了,人家也是公主,宮中貴妃之女,雖年紀大了些,好歹跟你相配。”

秦陌懶得鄙視他,逮了逮身上系著的繃帶,又瞧了瞧自己的靴子,覺得這斷手沒有影響到他英武不凡的形象後,才站起來向門口走去:“跟你才相配。”

“敢這麽跟你老子說話?!”秦丞相氣得操起身邊的花瓶就想砸,想到兒子這一身的傷還未好,等會給砸壞了可該怎麽辦。

有氣不發不是他的做派,他只好拽下腰間的玉佩砸過去,瞬間,一塊上好的玉佩落在地上碎了。

秦陌讓人擡著轎子進入宮門,還沒有進入第一道門,就被禁衛軍給攔住了,好說歹說,就是不放人進去。

恰巧這時,南國的段王爺路過,晃眼一瞥巍峨的宮門下站著的不正是那已經上了榮宮“黑名單”以及掛了彩的秦陌嗎?

當即下了馬車,不予餘力的嘲諷奚落一番,不等秦陌親自上去揍人,段小王爺提著褲衩飛快地進宮,然後大搖大擺地去面見聖上。

秦陌那個窩火啊,讓人偷了自己老爹的入宮門牌,再闖宮門。

守宮門的宋家老哥郁悶了:你這……太無恥了吧,偷換概念不是?感情你拿塊你爹的門牌就能入宮?

當他們瞎,看不出你是秦陌?

還是當他們傻?

還在糾結時,太後宮中輩分高的公公小跑著出來,在宮門處好好的耍了一陣威風,然後領著秦陌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宮門。

邊走邊討好地著道:“奴才讓人擡一頂轎子來吧,這日頭還是挺大,仔細等會曬著了您,太後娘娘可要罰奴才了誒。”

“陛下今日可去過養心殿?”

“陛下可是日日都來請安的。”公公笑道。

秦陌腳步一頓,擡頭望了下天上的日頭,是下了早朝後的時間,現在他過去不是正好與榮帝碰個正著。

再說了,他也不是來宮中看太後的。

遂問道:“九公主最近在忙些什麽?”是不是在繡嫁衣,等著出嫁呢?哼!

公公那晚賞花宴是一直陪在秦太後身邊,自然知道秦陌求賜婚一事,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莫非秦大人不知道那公主的事情?

這件事已經傳了接近一個月了,全宮上下都知道,向來消息靈通的秦大人怎麽還不知情?!

那就是有人攔著沒有說,用腳指頭想這攔著的人多半是他的主子,太後娘娘了。

秦陌沒有聽到聲音,瞥了他一眼:“怎麽,她的事情還不能告訴我?”

“怎敢吶,”公公瞧見他帶著殺氣的眸光,跺腳,咬牙,只拿宮中人都知道的事道,“九公主殿下那邊說病了,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秦陌回眸,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還沒有好?”他聽過這件事,他以為是小九最近備受矚目,宮中的奴才便誇大了些,現在是陽光最好的時候,她一個小丫頭會有什麽病拖了一個月還不好!

秦陌轉身,向著西邊的梅林走去。

還未跨出一步便被公公攔了路:“大人,去不得,太後娘娘還等著您呢。”

“秦東!”秦陌喚了一聲,秦東走上前,把公公擰開。

秦陌飛也似的向著西邊走去,那健步如飛的模樣,哪裏還有剛才入宮時一步三頓的虛弱樣子。

小院還是那個小院,往日不被人註意的院子此刻被士兵層層把守,外人休想進得去。

秦陌站立在青石路上,他幾乎可以想象,兩旁看似幽靜的高墻裏面,定然還有許多的士兵。

他呼吸一頓:小九怎麽會……怎麽會被人這樣關押?

難道就是因為他那晚的相求?莫不是他姑母做的?

秦陌驚駭,不管不顧地向著小院裏面沖去,邊從身側摸家夥,沒有摸到,才恍然想起這是在宮中,他哪裏有什麽家夥!

“小九?”秦陌沖著裏面大聲喊道。

裏面無人應答,從旁邊走出一穿著紅色鐵甲的人拱手道:“秦大人,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請速速離開。”還算是客氣了。

秦陌抽回目光,望著前面的人,嗤笑:“王統領肩負保護宮廷的重責,不去各處巡邏,居然跑到這裏來監視一個小小的公主!”

被稱為王統領的人向一旁的青石路伸手,“秦大人請離開這裏。”

“若是我硬要進去該如何?”

“秦大人莫要為難小的,小的也是遵照上面的指令行事……”

總之就是不放人。

上面?誰?不是太後?!

太後還沒有資格調動王統領。

秦陌進宮攏共才帶了秦東和秦西,如何是這些重兵的對手,且這畢竟是皇宮,又怎敢亂來。

他怒氣橫生,轉身往回走,衣袍因他的走動,在風中翻飛。

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他不過是向榮帝求賜婚,他就把小九這樣了,有什麽沖著他來啊,他一個大男人還能承受得住,沖著小九算是怎麽一回事!

且小九還是他的女兒!

秦陌雖然怒,但不是沒有理智,他去了太後宮中,跟太後確認,哪知還真的碰上了榮帝和寧辭。

秦陌進入太後的宮中,向來不需要稟報,所以一進去就看見了眾人擁護中的三人,三人均著各自的常服,雖是常服,但身份擺在那裏,外人見了只覺好看又耀眼,不能直視。

秦陌走進去時,三人都一楞,榮帝對他那直直的目光看得心頭火氣,全然忘記了自己關了他兩個月“養病”的事,所以也沒有計較現在秦陌怎麽出來了。

只覺得這秦陌永遠學不會乖,好了傷疤忘了疼。要是擱在以前,就他這目光,他就能讓他死好幾回!

秦太後瞧見秦陌來了,直接高興地喚他上前坐,又細細地檢查了他一番身體,就差哭起來。

榮帝臉黑透了。

寧辭沒有感覺,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他其實不明白為什麽父皇會這麽不高興,秦陌畢竟是秦太後的親侄兒,而他父皇跟秦太後又沒有什麽血緣關系,說起來,他父皇還是太後看不順眼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太後親近秦陌也實屬正常。

秦陌前腳一到,榮帝身邊的小太監也跟著到了,饒是背後靠山再硬,他也沒有勇氣當著秦陌的面向榮帝告秦陌的狀,於是候在一旁。

秦陌給幾人請安,忍不住問道:“聽聞九殿下病了?”

剛才進來的公公一抖:秦大人當真膽大,他還沒有告狀,您還先問了。

“秦大人消息倒是靈通。”榮帝緩緩一笑。

太後直覺不好,佯裝怒道:“陌兒不得胡說。”榮帝畢竟是一國帝王,該有的尊嚴還是要有,陌兒這樣,榮帝到時候隨便捏一個由頭,就能處罰他!

秦陌沈吟道:“不是臣消息靈通,是外面的人都傳遍了,”秦陌突然跪下,誠懇地道,“陛下,臣自知那晚言語欠妥當,可九殿下是無辜的,陛下要罰臣,臣無話可說,只求陛下莫要怪罪九殿下!”

“秦陌!”榮帝站起來,嚴厲地俯視著地上的秦陌,“你以後的妻子將是三公主,九公主與你如何都沒有幹系,莫要不知好歹。”

秦陌順風順水慣了,不怕死地擡起頭開口道:“陛下,不瞞您說,臣聽到她生病的消息,心急如焚,剛才臣從她那邊過來,院子裏一點動靜也無,臣是真的擔心她有個……好歹,陛下,您讓臣去看一眼,給她請個太醫……”

寧辭垂目,沈思:秦陌去過那邊?既然去過那邊,為何沒有見到她?!

連秦陌都進不去?!

他心頭一沈。

“來人——”太後突然喚道,幾名公公上前,太後瞪著他們,喝道,“都瞎了嗎?秦大人病糊塗了,還不快把他拉下去……”

秦陌死死地跪著,有些著急了,他打斷太後的話:“陛下,求您看在她護您回宮的份上,就不要責罰她吧,臣皮糙肉厚,當無所謂。”

榮帝都要瘋了,他最怕人提著一茬,偏偏有人提。

秦陌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榮帝正準備發落讓他死翹翹,秦陌又開了口:“陛下,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若是陛下要秦家……”

榮帝眼神一亮,這眼神,可與日月比光。

太後聽見這些話,險些暈倒,她緊緊地抓著身邊的嬤嬤,顫抖地開口:“陌兒,你再說,”隨即狠厲道,“休怪哀家現在就賜死她!”

榮帝止不住的笑:一個個的好得很,架子比他還要大,威嚴比他還要足。

他的女兒,只允許他自己處罰,作賤,因為他是她的父皇,其他的人要是動一下試試!

在自己的所屬物件上,榮帝固有的執著。

他突然低頭俯視著下面的秦陌道:“好,朕不責罰她,但是你以後就不再入朝為官,你可否做到!”

“陛下——”秦太後急忙喚道,嗓音中帶著點點懇求:若是秦陌不為官,秦家這一代就沒有指望了!

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秦陌擡頭,直直地凝視著他,眸中光芒閃動,是他狠狠隱藏的殺機。

“做不到吧?”榮帝大笑,“做不到別談這些,朕的女兒,是死是活,何時輪到你這外人來操心!”

“可以——”秦陌應聲。

“什麽可以?”

秦陌從身上摸出一塊墨玉,遞交上去,這是秦家的信物,榮國世家繁茂,每一個世家均有其特殊的標志和物件,以供調遣兵力等。

不然你空口白話說自己是秦家之主,誰信你呀!

榮帝錯愕不已,楞神地望著那快質地極品的墨玉。

“豈有此理,你簡直是兒戲,兒戲——”秦太後悲哀地叫喚了兩嗓子,眼前一黑,旁邊的宮人忙扶住。

秦太後推開宮人,自己上前,從秦陌手中拿過墨玉,還待教訓,便被寧辭出聲打斷。

“父皇——”寧辭起身,緩緩走上前,通身的淡雅氣派,讓殿中的人頓時一松。

寧辭拱手:“父皇,九皇姐身體不差,這病一直未見好,秦大人一時憂心也實屬正常,不如派個太醫為九公主瞧瞧,讓皇祖母、父皇都寬心。”

榮帝一頓,有些動搖:是不是他做得太過,那丫頭承受不住?

“那便去瞧瞧吧。”榮帝軟了聲。

榮帝率先走出去,秦陌準備跟著,被秦太後讓人死死地拘著,眼中滿是痛心和掩蓋不住的失望:陌兒這性子如何能為官為臣,看來她不能再一味地寵著他了,不然秦家幾百年的基業,怕是要毀在他手上。

“姑母,您讓我去瞧瞧,一會就過來跟您認錯!”

太後哪裏會聽,手一揮,雷霆之怒就發了出來,她沈聲道:“來人,把秦陌給哀家關進黑屋裏,跪著,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就不準起來。”

秦陌擡頭,光波流轉的眸中有哀痛,他望著秦太後認真地開口:“姑母,所有人都羨慕我,我一出生便是世家公子,父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在外有他護著,在內有你寵愛著,要什麽有什麽,可謂是風光至極……可是,從來沒有人問問我,秦陌要什麽?秦陌做世家公子累不累?秦陌是不是喜歡你們的安排。”

243 局中人

秦太後嘴角抽搐,雙眸中滿是狠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累?什麽是累,秦家幾百年的基業,每一個姓秦的人都小心經營,你說累不累,你是要毀的幹幹凈凈才肯罷休?還是真要哀家現在就過去賜死那丫頭?”

“帶下去。”

殿中一眾人全部都跪下來。

太後盛怒中,如何肯罷休,冷笑連連:“既然你們都喜歡跪,就在外面陪著他一起跪著吧!”

眾人應聲:“是。”

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女人存在,這完全就是禍根,果然是生在二月的!

克母又克國!

還要禍害陌兒?想都別想!

趕緊出嫁去吧,看著就礙眼,本來蒼老的雙眼爆發出淩厲的光,她瞥向身後的老公公問:“那漠北國什麽時候帶人滾?”

……

榮帝和寧辭到小院的時候,周邊守衛的已經隱去了大半,畢竟榮帝那目的見不得光,若是被自己兒子,被太醫,被一群嘴雜的人知道自己防著自己的女兒,豈不是要暗中笑話自己!

不知道的以為自己是容不得她有兵。

知道的以為自己是苛待女兒的人。

被加固的院門打開,奴才迎著榮帝和寧辭進去。

小院的芳菲可能因為主人最近的身體,看上去也有些懨懨的,沒有月初榮帝過來時的靈動可人。

榮帝、寧辭和一個太醫走進去,只見不亮的小屋中,文珠坐在床榻下,抱著腿望著床上的人。

大概有些無聊,又拿起旁邊的帕子給九公主擦手。

床上的人靜靜的躺著,沒有一月的功夫,眼窩已經深陷,臉色蒼白,本就不大的臉,因著這病,顯得更加的瘦小,纖長的睫毛偶爾微微一顫,顯示床上的人其實還活著……

寧辭心頭大震,不自覺地輕移了一步,眼睛有些移不開:他沒有想到,他們說的病是這樣!

這哪裏是什麽病,分明就是……

他望向她的手,她的手放在被子上,慘白,兩個月前,這雙手還很有勁敵捏著他,現在只覺得瘦得可怕,似乎只剩下骨頭,上面的青筋暴起。

太醫執起她的手,輕輕地為她探脈,許久後,才放開,那被他按壓過的地方留下兩個深深的手指印……

寧辭覺得像是被什麽抽幹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好一陣才恢覆如常。

他鳳眸堅定,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這些他不會再離開她,不會了。

他要守護她,若是沒有了她,他焉有命活到至今!

是至親又如何,他還不能守護一個人嗎?若是這都不行,他當這太子有何用?

文珠瞧見來人,請安後,便不敢說什麽話,只是一言不發地跪在地上,她怕——

她怕自己說錯了什麽,最後連守在公主身邊的機會都沒有!

若是公主沒了她,那還有誰能照顧她!

有誰在耳邊說:“……啟稟陛下,公主無礙,只是有些疲累,過段時間就能痊愈。”

寧辭擡起頭,默默凝視著她:只是疲累嗎?疲累是這樣昏睡一日又一日的?

“她怎地還不醒?”榮帝心中有些驚,遂問道。

“陛下……是要殿下醒來?”太醫跟他確認。

榮帝望向他,太醫一哆嗦,提著藥箱上前,準備施針。

寧辭聽見這話覺得有一種怪異,他沒有深究,只望著那尖細的針深深地紮進她蒼白的皮膚上。

他的心驀地一揪,仿佛刺在了他心上,不禁喚了一聲:“父皇。”。

針紮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榮帝就後悔了,可是那人一直不曾出現,他有些慌,今天帶著這女兒在花園裏頭轉轉,總有他的探子會看見的!

他就不信了——

不信他會坐視不理!

文珠見那針,又聽太醫的話,心頭打鼓,上前阻攔:“陛下不用了,夠了夠了……”再紮就成蜂窩了。

周公公嗤一聲:“你這丫頭好生大膽,莫非太醫還沒有分寸,需得你個小小的婢女來提醒?”

“可是——”

太醫收了針,等了好一會,床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寧辭靠近床邊,伸手攥緊了她柔弱的手,上面的針眼像是能刺痛他的眼睛,他伸手抹平。

榮帝怪異地瞥了他一眼。

他放開手,又安靜地站在一旁。

文珠有些緊張,擡頭望著榮帝:“陛下,這,這……”瞧見榮帝這威嚴的模樣,轉頭望向寧辭,“太子殿下,我們公主不會有事吧,若是有個好歹,奴婢可該怎麽活啊……”

榮帝臉青了。

嚎嚎嚎,嚎喪吶,她還沒死呢!

九公主睜開了雙眸,有些恍惚,腦袋很重,又很痛,她想起來,全身都無力,為什麽她一直在睡覺,還那麽疲憊呢?

她知道那天父皇話中的意思,可她不願意,讓人利用她引出宮映雪。

然後才有了她躺在床上的一出出?

她現在懷疑,她是不是她好父皇的親女兒,不過——

她父皇的女兒多不止她一個,皇家親情何其寡淡!想明白後,九公主有些怒。她是個人誒,當她成什麽了,再說了,她要是不顧家國不顧父皇,她還回來做什麽,在外面小風吹著,小酒喝著,小日子過著,不是很瀟灑!

文珠顧不得跪了,上前輕輕地扶起她坐起來。

九公主這才瞧見小小的屋中站著幾人。

寧辭走上前,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如日如杲,有些刺眼:“九皇姐,你有沒有哪裏不適?”

九公主垂下頭,不想讓他擔憂。

其實她哪裏都感覺不適。

九公主瞧見一旁的榮帝,沒有說話。

“定城公主能下床嗎?不如跟朕一起去禦花園中走一走,有助於你身體康覆。”

九公主:“……”能拒絕嗎?她不想動啊,腿腳沒有力氣。

還不待她說話,寧辭便道:“不如就在院中坐一坐,九皇姐似乎不能走那麽遠。”

榮帝掃了寧辭一眼,他面如冠玉,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榮帝對身側的周公公道:“找個嬤嬤來背。”

寧辭:“……”

九公主:“……”

周公公辦事想來效率,不一會就找到一個五大三粗的嬤嬤,她小心翼翼地背著這公主,心中不斷地在哀嚎:倒不是背得累,而是這公主病了一個月,體重輕得喲,可別在她背上一命嗚呼,那她就罪過了!

十個腦袋都不夠陛下砍!

一行人走在禦花園中,周公公適時地介紹著禦花園中名貴的花草,真如賞花的樣子,這一幕落入了宮中人的眼中,那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有人說,陛下果然寵愛九公主,居然讓人背著她游禦花園,太子作陪!以後惹不起……

有人說,看來九殿下是活不長了,可惜呀年紀輕輕,又貌美,還沒有出嫁就……

還有人覺得,不是說這定城公主就是定城公子嗎,領兵打仗在外名聲響亮,現在卻要死不活的,可見不管是公主還是公子在宮中都不頂用,這身體不好,再出色都是短命的!

還是惹不起,萬一沒命了,他們可就遭殃了。

……

宮中的人一時長籲短嘆。

游至一半,禦書房的一公公帶來奏報,並把一份捷報遞給榮帝。

原來是東邊的好消息傳來,呂洛帶著的定城軍在抗擊晉國和趙國上取得了勝利,兩國派出的求和使團已經在來榮國的路上。

趙國還帶來了當初榮帝賜婚的詔書。

榮帝大喜,連連瞥向一邊的九公主,只見她無力地靠在嬤嬤的背上,眼窩深陷,眼睛大得出奇,本來粉嘟嘟的嘴唇毫無血色,讓人覺得她瘦弱得不像話。

榮帝不自覺地有些愧疚。

這個女兒那般好,可是為何,為何要喜歡那人!

不然他也不會這樣!憑著她之前的那番作為,他稀罕都來不及。

榮帝有意培養寧辭,所以這捷報在自己看完後,就讓人遞給了寧辭,寧辭看後,更覺心酸,他垂目不語。

父皇不覺得這很諷刺嗎?

榮帝對著九公主笑道:“你猜猜是何事讓朕這般高興?”

九公主沒有搭話的興致,倦倦地不想開口。

榮帝難掩激動,接著道:“呂洛真是一員猛將,他帶領的軍在東邊戰場大獲全勝,晉國和趙國使團已經在來榮國的路上,真是一個好消息啊!呂洛還特地跟朕提起你。”

旁邊的公公對著陛下笑道:“陛下,還有一份是給定城公主的信。”

“哦?呈上來看看。”榮帝很有興趣。

公公:“……”這不是給陛下的啊,雖然這麽想,公公還是遞上去。

九公主有些高興,呂洛還有給她的信?

榮帝展開,上面是一首詩: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

榮帝撇了眼九公主不禁笑道:“朕的女兒果然是至寶,想來朕應當合計合計,是不是不該讓你去那漠北。”

九公主莫名地望向他,寧辭斜了一眼,信上的字沒有看清楚,但這話……

心頭有些不高興,悶悶的不做聲。

榮帝說完把手中的信遞給了九公主,短短的一句話,九公主先是心頭一震,接著想起,剛才父皇說,“……呂洛還特地跟朕提起你。”

既然剛剛在那信中提起她,為何還要單獨寫這樣的詩?

望月——

明月?她四皇姐!

這明明就是呂洛寫給她,告知自己他喜歡四皇姐的信!

如果這信落在自己手中,自己便知道,若是被父皇看去,也當讓他父皇知道他的意圖,他在邀功!

九公主想到這裏,胸中血氣翻泳,不禁大聲咳嗽起來……

呂洛這個混賬!就知道這人沒有看起來那般溫和無辜。

嬤嬤:“……”別死啊!

寧辭:“太醫,你快看看她。”

榮帝:“……”這麽弱?

太醫又是一陣忙亂的檢查。

好半晌才平息。

九公主胸口劇烈的起伏:罷了罷了,若是她四皇姐喜歡呂洛,他們兩人在一起又何妨。

她想起小十當初被許配給趙國的人,而父皇剛剛有提到趙國有來使……

她直楞楞地望著榮帝輕輕地開口:“若是……趙國來迎娶公主……父皇還要公主和親嗎?”一句話說下來,仿佛用盡了力氣。

榮帝冷笑,沒有立即說話。

九公主柔聲道:“父皇……定城有句話不吐不快,趙國背信棄義,若是公主再嫁去他們國家,不僅會被……他國人嘲笑我們榮國,還會……”公主還會沒了命,他們在戰場受到的屈辱不都得在公主身上討回來?

榮帝收回了目光,望著遠處的一湖春水,冷聲道:“這是國事,定城公主還是先憂心自己的事情罷。”

九公主噤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榮帝等了一陣沒有聽見聲音,又把目光掃向九公主,她臉色蒼白,睫毛如蟬翼一般微微顫動,擾人心扉,又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愛憐她。

……

夜晚,榮帝站在大殿中,想起今天見到九公主的樣子,心中也有點心疼,畢竟是他的女兒啊,不愛,也是自己的種!

再說了,就算是小貓小狗,相處久了都會有感情,何況是嬌滴滴的公主了,現在這個樣子哪裏還有一個月以前的意氣風發,靈動傲然……

他瞥向旁邊的周公公,不確定地反問:“你說那個人會來嗎?是不是他故意那樣說,設局給朕跳呢,畢竟那丫頭手上有實力。”

周公公神經一陣緊繃,撿著好聽的話回:“陛下別想多了,還要過一些日子九殿下才會跟使團走,現在還沒有到時間吶。”

榮帝還是不放心:“那太醫可靠嗎?今日你也瞧見了那丫頭的狀態,很不好,感覺隨時會……”

“哎喲,陛下可相信太醫,他今天還去把脈了的,想來心裏還是有數。”

榮帝略微寬心,半晌又問:“可那人醫術高超,會不會已經猜到了,然後……而朕反而害了那丫頭。”

“陛下宮中依然跟鐵桶一般,即便是醫術高超,他也不能道聽途說便知道癥結。”

榮帝點點頭,和衣躺下,心中沈悶異常。

這段時間,段小王爺聽聞宮中的傳言,每每進宮面見陛下,就鉚足勁的給秦陌和定城公主小鞋穿。

什麽他們在邊城屠殺百姓啦;

什麽逼迫良民呀;

什麽不顧體統和紀律搶劫財糧用作軍餉啊……

……

這小王爺人長得俊,嘴又甜,還天天圍著榮帝不住地恭維,雖是其他國家的人,但一年多沒有被眾人恭維過的榮帝聽著還是有那麽一點受用,直到後面聽多了,也煩。

於是讓人通知下面,南國人無奉詔不可入宮。

……

244 因為你寧氏無人

轉眼,到了兩月之期,漠北國正式向榮帝辭行,準備帶著和親公主回漠北。

他們已經耽擱了那麽久,現在已經是六月,天氣已經漸漸炎熱,再不走,起碼得等到九月才能行,那時候是冬季大雪封路,行走更為不便,等把公主送回漠北起碼得等到明年了。

使臣不敢再耽擱下去。

這邊宮映雪一直沒有出現,榮帝發了好一通雷霆之怒,最後才不得不舍得讓人跟著漠北國使團離開。

漠北國丞相大人看著面前鳳冠霞帔的公主,眼睛有些發直,想驗下貨來著,萬一榮帝拿個奴婢冒充公主,他們可怎麽交差?

剛表達了想法,便被榮國的禮官怒喝:“公主身份尊貴,豈是你等可以隨便看的。”

丞相大人撇撇嘴:“……”又不是沒有見過!他就不信了,這一路得走好幾個月呢,她還能一直這麽蓋著?!

這畢竟是榮國皇宮,丞相忍了:“……”只要到了他漠北國的地界,哼,還不是任由他搓圓捏扁!

新娘拜別巍巍皇宮,然後,轉身上了轎子。

鑼鼓喧天,最近一段時間在宮中紅極一時的定城公主就這樣跟著漠北國走了,宮中的人表示有點方。

就這麽走啦?

就這麽走了!

走了?!

幾天後,漠北國的使團剛走到隔壁城,就被人給截了道。

攏共一萬人的隊伍,被人給團團圍住,宮映雪按耐住心頭的激動,緩步靠近和親公主的馬車。

心頭隱隱有些奇怪,但因為想到兩人以後的路,這奇怪被他生生壓住,再說了,以他今時今日的功夫還會怕了誰。

滿目都是刺眼的紅。

馬車外,一聲好聽清冷的男嗓響起:“黑丫頭,今日我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

沒有人應聲,文珠有些哀痛,楞楞地不知如何是好。

宮映雪掀開馬車門簾,瞧見她穿著礙眼的紅色。

他沒有看錯吧,她在瑟瑟發抖。

以前他要殺她之時,她都沒有發抖,只是拿一雙要剮了他的眼睛望著他。

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天上的明月。

宮映雪抿唇一笑:他這就帶她走,遠離這紅塵俗世。

文珠擡眸,望著宮映雪欲言又止:難道不是他帶走的九公主,她一直以為是他呢,心頭還有些放松。

宮映雪潔白細長的手指勾起面前的紅綢,落入眼中的不是小九那雙澄凈的眸子,而是一個帶著怯怯眼神的女孩。

宮映雪有些錯愕,知道這榮帝果真做了那偷龍換鳳、移花接木的勾當,他提氣準備一掌劈下去,手還沒有擡起來便被一旁的文珠死死地抱住:“公、公子,這是我們十殿下,我們公主最在乎她,您可不能殺她,”想了想接著道,“您還見過她的,那次放風箏……至於我們公主,奴婢不知道她在哪裏,還以為是您……”

文珠瞧見他眸中火紅的一片,連忙重申:“真的不知道。”

十公主接觸到他那恨不得殺人的眼神,眼一翻,暈了過去。

她膽子是真的小,不禁嚇的。

老者趕上前,這是欺人太甚,榮帝莫不是不知道他這位子坐得不夠穩?!

蒼茫的草地上,宮映雪決絕地轉身,向著身後的方向走去。

“誰負責調查這件事的,不要再留在世上!”

老者連忙點頭:這辦事能力,就算公子不追究,他也是要追究的!

見人走遠後,漠北國的使團才挺直瑟瑟發抖的雙腿:這是什麽和親公主?明明就是燙手的火炭呀。

不行,不能得罪。

於是這一路特別的乖覺,之前的心思也不敢再想。

……

時間回到頭一天,這邊榮帝一直等宮映雪自投羅網,可九公主出嫁前一直沒有等到他自動上門,有些猜到了這些人是打算截胡!

有些心頭火起,準備帶著那太醫過去,畢竟總不能讓自己女兒這麽“睡”著吧,何況之前給她餵藥丸的時候,太醫就說了這藥有副作用,吃久了,以後難免頭昏腦漲,年紀大了,可能會提前癡呆。

榮帝這時候的慈父心占了大半,本來讓她嫁去漠北就是沒有希望了,這還被他餵了藥,以後豈不是被人給欺負得連渣都不剩……

但是這藥不行,不代表其他的藥不行!

榮帝想到那人若是帶走九公主,那麽他就在九公主身上下一種兩人一親近,或者呆久了,身邊人就會漸漸死去的毒藥。

縱使他醫術再高明又如何,這世間多少種毒和藥,他還能全都都知道?

想到這榮帝都止不住興奮。

可等他帶著太醫趕到的時候,院中只有一個驚慌失措的宮婢,哪裏還有九公主的身影。

榮帝心頭大駭:難道那人來過了?直接帶走了?

挑釁呀!

守這麽嚴,都能消無聲息地從他眼皮底下帶走!

榮帝問了一會文珠,這丫頭什麽都不知情,榮帝知道這丫頭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就是死也跟著的那種,也不懷疑他說的是假話。

榮帝駭了一會,指著守衛大罵:“混賬,連一個小小的公主都守不住,要你們何用!”

眾守衛:“……”剛才沒有打鬥也沒有人呀,可這個公主怎麽消失的呢?他們也懵著呢。

跪了一地的人連連求饒。

榮帝後槽牙都被氣疼了,吃人的目光望向太醫:“不是說沒有解藥,她醒著都費勁嗎?那這人呢?”

鄭太醫抖如篩糠,榮帝的目光在冒火,他有些毛骨悚然,急忙跪下結巴道:“……沒、沒……錯。”可不能保證有人背著走了呀。

“那人醫術極高!”

太醫額頭冒汗,吹著牛皮:“微臣、微臣的是祖傳的藥,除了微臣自己,無人可解。”好歹一句話完整地捋清楚了。

文珠手癢癢的,擡頭望了眼榮帝身邊的太醫:好家夥,果然是他,她就懷疑她和公主吃喝都一樣,怎麽還會那樣!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給公主吃的?

恍惚想起,公主是主子,主子哪能和她們一樣,食盒是分開的,花紋細致繁雜,她又極維護九公主,幾乎自己的肉都是留給她的……

片刻後又猛然瞪向太醫:這個老貨該不會是連她也要一起給毒的吧!

再說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方式多了去了!

不對,明明是那天晚上中的毒!

文珠好慪:什麽毒藥,還無人可解,以後公主可該怎麽辦!

榮帝大手一揮,落下旨意:“派人去給朕找,宮中找不到就在民間找,找到就給我帶回來!”撇了眼地上的文珠,心頭默想:那丫頭若是清醒不會放下這丫頭自己走的。

於是就這麽讓十公主先頂包嫁過去,又讓人到處找,找到之後一並送去漠北,娶一送一,超級劃算!

這是什麽公主,明明就是禍害,要禍害就去禍害漠北吧!

榮宮容不下她!

幾天後,宮映雪再次殺入榮宮,這次他連軍隊都沒有帶,直接帶著幾百名訓練有素的暗衛。

榮帝一年不曾在宮中,自然宮中該被人滲透的地方都被人滲透完了,他怎麽還可能收得回來!

榮帝和周公公被人圍在乾清宮的大殿中,角落也縮著幾個在乾清宮當值的小太監,幾個太監不禁一起在抖。

你抖一下,我抖兩下,最後抖成了一片,還要生生憋著,這陣仗……

遠遠地望著,像冬天圍在一起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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