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表叔要不要那麽惡心人 (6)
關燈
小
中
大
微一笑。
宮映雪瞧著這笑顏一楞，突然覺得周圍靜止。
好一會，九公主才伸出雙臂，緊緊地又帶著點點顫抖地抱住了床邊的人。
宮映雪背脊一下僵直，呼吸紊亂，垂著手，沒有動作：黑丫頭不該恨他嗎？
黑丫頭不怨懟他嗎？
宮映雪的不滿、怒氣都被這人的一個擁抱，消失得幹幹凈凈。
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的驕傲，讓他想要躲避，可她的懷抱緊緊的，柔柔的，暖暖的。
仿佛不管她怎麽做，只要微微一笑，都會溫暖到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巴巴的尋她，只是覺得在籠中呆得無聊得緊，現在見她睜開了眼睛，他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可自己哪裏會對不起她呢？
寧氏的人，他都沒有動，就是因為他知道，那些人就算她再討厭，他若是殺了，她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終究是他謀了這榮國，他完成了使命，卻傷害了她，宮映雪涼薄一笑，他何曾這般心軟，優柔寡斷過！
他輕推了一下，可面前的女子，明明瘦弱，卻帶著力道，宮映雪用了巧勁，一把推開了她，就著涼涼的月光閃身離開，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
九公主大驚，懷抱空空如也，營帳中的一切被月光照得分明，什麽也沒有，仿佛剛才的不過是一個夢境，只是這夢太過真實，她於夢中醒來，有些分不清而已。
愁緒和思念頓時綴滿心頭。
九公主牽扯了下身上的被子，一包東西從被子上滑落，九公主拿起來就著皎潔的月光看起來。
是一包藥粉，和傷藥，熟悉的味道，不是藥材的香味，而是帶著莫名的花香，是出自那人之手。
九公主識得，裏面有些是愈合傷口的，有的是祛疤生肌的，還有的是讓人昏沈的迷藥……
不是夢——
九公主喜極而泣，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心中滿是鈍鈍的痛疼。
她翻身下床，汲著短靴跑出去，可外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營帳，哪裏尋得見他的身影。
門口倒著幾人，有鷹空，有蛇衛，還有秦陌，秦陌的護衛和失蹤了一晚上的小豆子，他們橫倒在地上，即便功夫不弱的暗衛都不曾是那人的對手，何況他的迷香無人能及。
九公主不甘心，她穿過營帳，跨過壕溝，一步步走到了空曠的草地上。
“宮映雪！你在哪裏？”
“宮映雪啊——”
“你出來——”
“你是走了嗎？”
從最初的喃喃輕喚，變成了最後的聲嘶力竭，心中總覺得這次之後兩人真的怕是再也不會相見。
她舍不得啊！既想他這麽出來，又怕他出來之後瞧見自己這狼狽萬分的模樣。
總之一顆心矛盾得緊。
“榮國都被你拿去了，你還要做什麽？”九公主蹲下身，抱著自己委屈的直掉眼淚。
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一只，光腳踩在地上，雖是草地，但這草淺淺的極紮人腳心。
夜風吹來，把她狼狽的身影吹得微微顫動。
她站起來，抹了臉上的淚水，脫下另一只短靴，使勁地扔了出去：笨啊——
她很鄙視自己，這是在做什麽，不恨他至少不能還這樣的惦記他吧，不就是一包藥嗎？
她若是在宮中，還差了這包藥。
什麽都被他奪了，難道還覺得不夠？還要把自己送給他？
好不容易離開了，難道還要再經受一次那樣的離別之苦？
寧九啊寧九，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你現在好歹是一軍之主啊！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鞋子呈拋物線掉落在遠遠的草地上。
九公主靜靜地看著，一雙白玉般的腳，落在草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潔白刺目的光暈，整個人顯得澄澈空靈……
在遠遠的林中。
“公子，我們回去吧。”孫炳南在宮映雪身後出聲喚道。
這邊離他們駐紮的地方還是有點遠，這幾天他們公子連日奔波過來，不眠不休，如何受得了！
他們公子什麽都好，什麽都優秀完美，只有一件，那邊是接觸的女人不多，是以才這般的……
百姓中有個詞怎麽形容來著，就是軸！
要他說，以後征遍列國，什麽樣的女人不能有，偏偏看上這麽個瘦不拉幾的丫頭，縱使有天仙般的美貌又如何，還不是瘦瘦的，摸著摟著都嫌咯手！
可他們公子顯然不這麽想，似沒有聽見他的話，一雙形狀優美的眼睛仔細地盯著草地上在尋他的那人……
另一旁的老者斜了孫炳南一眼，沒有說話，他們公子就算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該有人過問，他們只需要無條件的服從便是，這孫炳南莫非真把自個當大將軍了？
早些年不過是公子身邊的護衛！
孫炳南感受到旁邊老者身上迫人的氣息，忙垂下頭沒有說話。
宮映雪遙遙地望著那個身影，一開始他看不清自己的心，總會被這樣那樣的東西所迷惑，也許是使命完成，心中無依，未來無指望，越是到後來，越是發現這一片真心的可貴……
回去？
對了，回去……
他現在就要帶她回去！
宮映雪想罷，楞楞地走上前，那老者忙拉了一下。
他的廣袖如流雲，老者這一拉，那滿是質感的廣袖從他手中滑走，竟沒有拉住，老者心中大駭：公子這是？
又魔怔了？
189 大美無言
老者再次上前，宮映雪輕巧地繞過他，再次走出去。
孫炳南上前阻攔。
他們必須回去，都有好幾天沒有好好的休息，等會在這裏出了事情，怎麽辦，畢竟這塊地左邊是定城軍，右邊是湯家兵，還有秦陌的幾千人在後方……
宮映雪現在心中只有九公主，每次魔怔都跟家族使命有關，可這次他的腦中只有草地上那抹瘦小的身影，他看見她會覺得安心，想要靠得很近很近……
孫炳南縱使學的都是硬功夫，可哪裏是宮映雪這擁有一身“魔功”之人的對手，何況那人還是在如此“不清醒”的狀態下。
只一揮，孫炳南那龐大的身軀便倒在了地上。
爬都爬不起來，準備再上前時，老者嚴肅地對他搖搖頭：別自不量力了，以往這樣的情況公子睡一覺，或者休息一會就能好。
這邊的響動引起了九公主的註意，她轉身定睛看去——
只見那人身姿挺拔，涼涼的月光披在他的身上，讓他如同散發著聖光。
披星戴月緩緩向著她走來，一襲白衣和發絲在夜風中翻飛，絕色出塵的五官，如天上謫仙。
一步步似乎帶著輕快和從容……
大美無言。
他不似以往的冷傲孤僻，冰冷深沈，這樣的宮映雪，高貴不容侵犯，她不由得呼吸一窒，定定地望著他。
他走近，俯身，目光似在細細地打量著九公主，似又無神。
溫熱的呼吸淺淺地落在她的臉上，九公主忘卻了呼吸，只靜靜地仰望著他。
這樣的宮映雪她似乎也瞧見過，那次因她偷了蘭花，他便是這幅模樣要殺自己，但那時候他眼睛血紅可怖，可現在，夜色茫茫中，這雙眸子如初見，純凈不通世事……
“宮映雪？”九公主試著喚了一聲。
宮映雪對著她微微一笑，潔白耀眼如雪蓮盛開。
然後彎腰橫抱著她大步離開草地，他恍惚想起晚間有個人這樣抱著她……
他不喜歡。
只準他一個人這樣抱她。
他的手挨在九公主的身上，冰冷得嚇人，九公主一驚，忙緊緊地環住他的肩膀。
憑女人的第一直覺，九公主很確定，身邊的宮映雪跟平日那個淡漠如冰的不相同，可以說很不相同，怪怪的，又說不上來是哪裏有問題，她心中又堅信他不會傷害她。
以前兩人有時候天天在一處，但說起來，九公主也不了解這人，畢竟他從不會主動說起自己的事情，從一開始的名字、身世、身份，她都不得而知……
只知道這人的性格不好，對所有的人都淡漠得很，對熟悉的人又表現出特別小氣，有時候說話又刻薄，對在意的事情又極為嚴肅認真，力求完美。
九公主勉強把自己劃為他熟悉人的範圍內。
他每次救自己時又表現得冷靜淡然強大，宮變那日，他又如地獄而來的惡魔，讓人膽寒……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她還是覺得陌生。
這人還是宮映雪嗎？九公主表示很疑惑，雖然很疑惑，可她就是很沒有出息地喜歡這人，不管他是什麽樣子。
鷹空在半夜醒了，頭有些昏昏沈沈，眨眼的功夫便想起了暈倒前的事情，那時候只覺得一團白影掠過，還不待閉氣，便倒了下去，鷹空仰望著明月，有些憋屈：想他暗衛出生，歷經大大小小的生死，居然還在老本行上面被人給坑害了！
他踢了一腳旁邊的蛇衛，又在懷中摸出一個小瓶，放在蛇衛的鼻子下面，效果立竿見影，蛇衛立刻醒了。
兩人分頭行動。
蛇衛在營帳門口喚了一聲：“公子？”
直喚了幾聲後，裏面一片沈寂，無人應答，這下他心中著急了，飛身進去，床上空空的，五分清醒的腦袋頓時清醒了八分。
鷹空也待上前，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秦陌，鷹空摸出萬能的嗅瓶，照例做了一番，可秦陌還是睡得死死的。
鷹空疑惑了，這難道失藥效了？不能吧！
難道是死了？暗衛的手抖了抖探了探秦陌的脈息，跳的，還好！
一時又暗想還是他們暗衛的警覺性要高些……
鷹空又掐了下秦陌的人中，好半晌，秦陌才轉醒，腦袋不是昏沈而是疼痛欲裂，身上還莫名的疼。
其實他們不知道，宮映雪自瞧見秦陌抱小九後，自然是好好的特別“招待”了秦陌一番。
“公子？”蛇衛又喚了一聲。
秦陌腳步踉蹌地掀開營帳的門簾，走進去，床上被子淩亂，他明明記得晚上他放她進來的，還沒有出去便被人給迷暈了……
軍營中誰有那麽大的膽子？
呂洛？
秦陌很懷疑是呂洛想要乘機奪權，他就覺得那小子一肚子的壞水，怎麽能屈居在一個女人身邊，聽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公主命令。
看吧，果然是狼子野心！現在就暴露了！
偏小九不聽他的！
秦陌大怒，急沖沖地摸向呂洛的營帳。
秦東和秦西也醒了，只好提步跟上。
鷹空和蛇衛也分頭找起來。
十五的月光無疑是明亮又美麗的，萬物皆浸在涼涼的月光的，顯得別有韻味。這片地界很好，是一片茫茫的草原，東邊是一座終年青翠的山峰。
宮映雪抱著九公主一直向前走著，步履依然輕盈又帶著堅定，九公主的玉足隨著他抱著在他腰間晃呀晃的。
不知名的秋蟲不停地在兩人周圍鳴叫，樹葉“簌簌”作響，讓這個夜生出了幾分寧謐。
九公主突然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打破這樣的沈靜，遂問道：“你要抱我去哪裏？”如果能這麽一直走下去多好，生平第一次，她多想按照自己的心意，不顧後果地任性一次。
宮映雪沒有說話，眼中茫然萬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覺得內心無比的平靜和安詳。
在這樣平靜和安詳中，他好困。
九公主摟著他的脖子緊了幾分，不禁有些惆悵，悠悠道：“我們分開有半年了吧，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少次是在想你嗎？”
“定然是不知道的吧，我告訴你哦，”說著附耳悄聲道，“只有一次……”
聲音帶著女孩的清婉和柔和，因是低聲，還帶著點點的魅惑，讓人只覺得好聽至極。
－－－－－－題外話－－－－－－
章節名字隨便取的
190 白菜被豬拱了
九公主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仰著頭瞧著宮映雪瑩白的耳朵，巧笑道：“雖只有一次，但這一次便是一天……今日是中秋佳節，不用思鄉，全部都用來思念你，沒曾想，你居然來了。”
“為此，我總是在想辦法轉移自己的註意力……我還做了很多的事情，我覺得很有意義，對了，你聽說了嗎？”
“可能沒有聽說吧！”她突然有些洩氣，又恍惚想起，宮映雪是如何能找到這裏的？
那肯定就是聽說了的。
她的心突然就跳躍起來。
面前的男人只瞧著前面的路，似乎有點“不清醒”的狀態，可就是這樣的狀態，讓九公主的心如貓擾。
癢癢的，麻麻的，突然就想做一些平日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想至這，她抱著某人的脖子，快速地“吧唧”一口親在某人的臉頰，他的臉頰冰冷如霜雪，皮膚細膩如美瓷，親完後，趕緊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口不敢看他。
心中蕩起一波波漣漪。
一會又痛苦莫名：若是宮映雪等會發怒了怎麽辦？
等了等，抱著自己的人還是沒有反應，九公主大喜，擡起頭又“吧唧”了一口。
啊——
要死了，這樣的宮映雪好好欺負呀！
九公主眼睛突然盯著他緊抿著的唇瓣，想起上次秦陌吻她的那次，她好想如那次一樣吻面前這人……
可被他抱著，她動了兩下都無法親到那人的唇瓣，頓時有些洩氣。
前面是幾棵大樹，風吹過樹林發出“沙沙”地響聲，如技藝最好的樂師奏出的樂曲，九公主陶醉在這樂曲和朦朧斑斕的月色之中，有種身不知在何處的錯覺。
少頃，她指著前面到：“我們過去坐坐？你定然也抱累了。”雖然她的鞋子不見了，也不是不能走，但是她不想讓他把自己放下來，她貪念這暖意和這一刻的旖旎。
遠遠跟著的老者和孫炳南把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是那極維護宮映雪的老者都有些看不下去，心中無不厭惡那女孩的舉動：無恥至極！她就是這樣誘惑他們公子的嗎？！
如此的恬不知恥，她還是一個女人嗎？還一國公主，丟人不！
老者有種自己費心種的白菜被豬拱了的錯覺，不，是心頭寶，被偷兒惦記的感覺！
他就奇怪了，他們公子怎麽會對這女娃這樣上心。
一直念著的使命和血仇，竟然在宮變後，不動寧氏的人分毫，連那至尊之位也不要，還說是自己有時候不能控制體內欲念，這哪裏是因為他的病，這明明就是找的借口！
畢竟現在寧氏隨時可以完蛋，他們公子的使命已經完成，成就霸業，為帝王，要什麽樣的神醫不能有，害怕以後這病不會好？！
看看——她又湊過去親了！
他們公子今晚就任她欺辱？！
老者恨不得上去把那女娃給一把殺了！
這邊的孫炳南有些眼直，想他在軍中十餘年，什麽樣的女人他沒有玩過，可第一次瞧見這又清純又帶著媚的女子，真是勾人的緊……
他剛才竟看錯了，這女子不是只有長相，看這樣子還有手段呀，你瞅瞅，他們公子都被迷得昏了頭，犯了病居然沒殺人，還這麽乖？！
九公主親到了某人，有些心滿意足，她指著不遠的大樹笑問：“你能抱著我飛上去嗎？”就像亂葬林的那樣！
突然想起這宮映雪似乎有點不正常，若是等會把自己摔下來了，豈不是虧大發了。
她連忙從他懷中掙脫了下來。
腳落在地上，涼涼的，又咯人腳心，想來還是她的腳太嫩。
“你跟著我上去啊，你看著——”說著飛身上樹，坐在了一個大樹叉上。
宮映雪楞楞地聽從她的指揮，熟練地飛上去，挨著她的旁邊坐好。
九公主偏著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四周秋蟲衰鳴，大概進入了睡眠。
空氣裏，彌漫著青草的味道。
她突然覺得這樣很好，希望天永遠不要亮起來，似乎只要天不亮，他們就能一輩子這樣。
九公主晃動著雙腳，想了想之前在西邊亂葬林的那刻，不禁笑道：“你說你多狠心呀……其實也算不上狠心，我想了想，我們立場不一樣，如果是我，估計比你要差了很多，遠遠做不到你這一步。”
她牽起他在廣袖下的手，他的手還是冰涼讓人心疼，九公主細細地摩挲著，喃喃道：“我算是有這特別的經歷了吧，這次在陽城，我看見了天下第一雄關，陽門關，那裏威武莊嚴卻又歷經滄桑，血流滿地的情景讓人太過震撼又讓人永生難忘。我以為我會被嚇死，可真正瞧見的時候只覺得陽門關更加雄壯。”
“那時候我想，那是不是因為你造成的呢？後來我想明白了，這不是因為你，即便沒有這一出，章英也會找其他的理由或者借口帶兵攻城，奪榮國的城池……”
他的手指修長浸骨，肌膚細滑如水，摸上去很舒服指甲不長，平日她見他下棋，覺得分外的好看，九公主把手擡起來，兩人的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她以前聽公主們說，這樣握手，分也分不開。
她就著月光仔細看起來，他的手骨節分明，在月光下似有白色的光圈。
好看的緊！
九公主知道這樣的宮映雪不會生氣，可能也會記不住，她有些肆無忌憚。
宮映雪現在的狀態如在夢中一般，怎麽說的來著，有個詞就是形容這個的，叫夢游！
他心中寧靜，也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在做什麽，剛才僅有的意識便是帶著她回去，後面腦袋越來越迷糊，他疲憊的垂著頭緊緊依偎在九公主的身上，兩人的姿勢及其的不協調，差點從樹上滑下去。
九公主柔聲道：“你是累了嗎？我們下去好不好？”忽然又神經質地笑道，“你說我們幹什麽要上樹？”
宮映雪微不可察地點頭。
九公主暗自偷笑：宮映雪真聽話哇！
“你先下去，慢點。”九公主輕聲道，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了。
宮映雪即便是在不清醒的狀態下，身體也有對危險的應激反應，只見他微微一躍，便輕巧地落在草地上。
見他已經下去了，九公主這才慢慢地爬下去，拉著他坐在自己的身旁，兩人靠著背後的大樹。
宮映雪偏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闔上了眼眸。
柔和似絮吹來了草地上特有的清香，浮雲輕柔如絹，朦朦朧朧的月光如水傾瀉，像一道無邊的瀑布。
夜安靜得不像話。
九公主突然道：“這次見到你，我很開心，只是想到以後我們還得分開，我又會難過，詩詞中有關於別離的嗎？”
她緊了緊抓著他的手，又向著自己的膝間挪了挪，他的手因有自己攏著，終於暖了些。
191 我能抱抱你嗎？
“我想想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這詩詞符合我們現在的情形嗎？
“好像太傷感，我再想想，哦，有了有了，”九公主高興地叫道，眉目飛揚，“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或者，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曰不見兮，思之如狂。”說著她偏頭望著宮映雪的側臉，他的臉被涼薄的月光鍍了一層銀白色的光，美得不像話。
九公主哈哈一笑，絲毫沒有羞澀，“你便是那美人。”
笑完，眼淚不自覺地湧了下來，低聲喃喃哀求，“我能抱抱你嗎？”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她說著，側身擡起雙臂，輕輕地擁抱著旁邊的男子。
“我沒有辦法可以改變你，只希望你不要每日的喝酒，不要馱著那些壓力前往，我還希望你能看看……我，是不是我的要求太多，可這麽多的要求，也都只是為了你罷……”
一顆心似乎要跳出心臟，她覺得自己必須轉移註意力才行，想了想放開那有些冰冷的懷抱，坐直身體，她接著道，“陽城一個守將軍送了我一匹通體雪白的馬，那馬我很喜歡，就是名字不好，叫踏雪，我想換個名字，叫它‘飛雪’多好，你喜歡嗎？”她把宮映雪的頭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肩頭。
許是今晚的夜色太美，許是今晚身邊人太過好相與，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絮絮叨叨地說著，都是些小事，要說宮映雪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可偏偏今夜他這麽“聽話”，這是多好的機會呀。
東邊開始出現一抹灰藍，九公主的心越來越恐慌，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仿佛瀕死之人最後數著的時刻，她知道那一刻終將到來，可真正難過的不是最終的那刻，而是等待中那顆煎熬的心。
忽上忽下，一時甜蜜，一時難受，一時又莫名的焦慮……
她開始暴躁不安，抓著宮映雪的手越加不願意放開。
肩膀早已麻木，她卻絲毫不覺痛苦，只覺得肩膀上沈重的力量是她生命的源泉是她美好希望的寄托。
她側目俯視著他的臉頰，滿目柔光，他光潔如玉的額頭，挺翹的鼻梁，眼睛微微閉著，只瞧見一排長如鴨羽的修睫，微微一顫便能讓她的心驀地一緊。
微風颯颯，天漸漸的由灰藍變成了白藍，一輪紅日從草地的盡頭升起，發出耀眼奪目的紅光，光芒四溢，萬物在這紅光中拼命地成長，草地上千千萬萬的露珠掛在草尖，在日頭的照射下發出晶瑩剔透的光芒。
這一刻磅礴大氣，震感人心，只是普普通通的草地日出，九公主卻覺得這便是人間絕色。
陽光普照大地，美好得似乎所有的煩惱和愁別頃刻間煙硝雲散。
千絲萬縷的陽光穿破晨霧，落在兩人身上，為兩人添了一抹溫暖。
宮映雪的眼皮輕掀，睜開了瀲灩的雙眸，雙眸中只有片刻的迷蒙之色，他從九公主的肩膀上擡起頭，豁然對上那雙澄凈清亮的眸子有微微的楞怔。
緊接著他緩緩一笑，這笑容在初升的陽光暈染下也帶著了溫和，微風徐徐，把草地上醇厚的味道吹來，讓人回味悠長。
九公主想到淩晨中自己“幹”的那些事情，有些怯，她突然道：“我瞧見前面似乎有淺河，我給你擰一個帕子來。”說畢，抹了把臉，伸了一個懶腰，逃也似的離開。
那背影瘦弱，光著腳，迎著陽光而去，華袍有些淩亂，絲毫不影響她的“威儀”。
許久後，那身影若有若無，最後消失在這片草地上。
宮映雪說不清楚這是第幾次看著她的背影離開，可無論那一次都沒有這一次來得痛。
九公主果然找到一彎淺水，細水譴綣溫和，她翻出身上的中衣，扯下一塊布，在淺水中把帕子洗了洗，再擰幹，平靜的水因她的動作一圈圈地蕩漾開來。
甩了甩，她把帕子展開，輕輕地抹了把自己的臉。
九公主低著頭瞧了瞧水裏的倒影，清亮的水裏是湛藍的天空，深邃高遠，她的臉有微微的蒼白，眼中是昨夜沒有安睡的疲憊。
她就著水給自己整理了一番儀容。
直到妥當之後，她才站起來往回走去，將將走了兩步，她又轉身。
淩晨她已經跟他道過別了，現在回去做什麽？說不定人家早已經走了，她跟著他學過一段時間的輕功，自然知道晚上躲在暗處的兩人。
他們定然帶著他走了吧！
九公主捏著手上的帕子，又想：自己去給他遞個帕子凈臉，能有什麽！
不打緊的。
九公主安慰自己，又轉身向回走去。
走了一段路之後，恍然想起自己的腳，赤裸裸的，她怎麽好意思呢……
一番來來回回，兜兜轉轉。
太陽慢慢地變得刺眼起來。
宮映雪在大樹下等了一陣，都不見那人回來，一顆心浮浮沈沈，亂的很，臉也黑得很。
他以為她昨晚的那番舉動是不怪他了，是接受他了，可……
老者走上前，小聲勸道：“公子——回去吧，那公主大概已經回去了。”
宮映雪擡眸望著老者，又啞又低的聲音傳出來：“她說了要回來。”
語氣中滿是滄桑之感，老者一嘆：“公子，不能耽擱了，我們已經出來幾天，若是這裏皇城……”
若是皇城有其餘的兵湧進去，孫炳南帶兵在這裏，皇城則危矣，畢竟榮帝、以及大皇子為代表的王家，還在皇城呀！
他怕他們聯手而來。
宮映雪怎麽會不明白。
陽光明媚，草地上一望無際，露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宮映雪緩緩起身，拖著沈重的步子，向著另一邊走去。
許是因許久不曾站起來過，腳有微微的發麻。
見也見了，等也等了，還要如何？
老者一喜連忙道：“孫將軍已經先回去了，公子我們可是先回營中休息一天，明日啟程回皇城？”
“好。”宮映雪輕輕地應聲。
秦陌先是帶著人去呂洛處問了一回，又去其他幾個副將處逛逛，不知不覺就找了半晚，依然沒有尋到人，秦陌和呂洛秦陌在各處翻找了一會，只發現了一只短靴，小，是她的腳。
幾人怒了，這個人就跟失蹤一般，他們毫無察覺。
還有之前他們暈倒是怎麽回事，茫茫草原，都是兵士，他們去哪裏尋人，又不敢聲張！
關鍵是那些人能悄無聲息的湧進他們的兵營，還能帶走小九。
莫非是小九自己跟著走的？
可為什麽？！
這小九怕死得很，警惕性又高，誰會讓她自己跟著走？
－－－－－－題外話－－－－－－
不好意思，又寫虐了，我面壁去……
192 士可殺不可辱
四公主和文珠知道九公主一夜未回，心中無不擔憂和恐慌。
但這恐慌不能在人前，畢竟這是軍中，容易造成軍心不穩，只能生生地憋著。
四公主咬牙道：“不要讓我尋到她，腿給她打折！”
文珠同仇敵愾：“奴婢給您遞棍子！”
四公主：“……不要這麽狠吧。”
“不狠不長記性！”
這時候有兵來報，有一大隊人馬在東邊的山腳下駐紮，不知道是誰的人馬。
一營帳的人都有些疑惑。
呂洛忙問：“有多少人？”
“約莫有五萬。”
秦陌怒了，帶著秦其就朝外面走去：“你守著後方，我一定要去湯淩翔處問問，若真是湯淩翔把人逮了，看我不把他的人殺光。”
呂洛忙逮住他：“不能意氣用事，我們人數不多，你我如何能以幾萬之數跟人家數十萬的兵力抗衡，且東邊還有不明軍隊！”
秦陌冷冷一笑：“如何去不得，之前又不是沒有跟他們打過，這次陌就親自去他們營中會會湯淩翔又如何！”
還不等秦陌前去質問，有士兵回稟，湯淩翔帶著數十萬軍已經朝這邊過來，呂洛大驚，連忙部署一番，奏響了嘹亮勁急的號角，然後帶著人拿著所有的家夥前去抵抗。
秦陌自然叫上了他所有的兵力，饒是這樣，也遠遠不夠，在人數上就落了一倍，再加上定城軍有部分的兵匪，戰俘，還有懷著一腔熱血投進來的民兵。
歪瓜裂棗的，各種武器裝備也不齊全，如何是人家百年世家養出來兵的對手！
饒是如此，他們也不得不迎上打一場，不然怎麽辦，升白旗嗎？
大戰在即，只見站在中間的一人手持黑旗，迎風招展，指揮著密密麻麻的黑甲部隊向他們浩浩蕩蕩地走來。
步伐整齊，很有殺氣。
秦陌率先出列，高聲問道：“湯淩翔何在？可敢出來？”
無人回話，對面的軍隊一步步的朝他們逼近。
“無膽鼠輩，竟敢爭這榮國，在下秦陌想先來會一會！”
還是無人理會他。
湯淩翔更不會理會他，對面多少人，他們多少人，這一場他們必勝！
他傻了才會跟這人單拼。
只是有的人聽見是秦陌的名號，都伸長脖子望過來。
這可是自帶光彩的名字呀！
當先的一人就是秦陌？傳聞中的皇城第一公子？看不清呀！
據說定城軍的主帥是呂洛，這名氣也不小，傳說中戰無不捷啊——當初東邊和晉國的對戰上，以少勝多，從此他的名聲震天下！
現在他們要和這些人打嗎？
有點緊張哇！
若是打贏了，他們以後豈不是倍有面子！
湯淩翔在後面大笑道：“湯家兵聽令：取秦陌、呂洛首級者，賞千金，封‘將軍’稱號！”
秦陌怒氣沖天，他的腦袋只值一千金？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士可殺不可辱！他的命，有本事的盡管來拿，可千萬別侮辱他！
不過看湯淩翔的樣子，小九似乎不再他們那裏，若是小九在他們手上，他們費心的帶走，也不會如此的聲勢浩大帶人過來！
秦陌擡起手，輕輕一揚，這一揚，姿態驕傲貴氣十足。
他身後的一排士兵出列，只見，暗紅色的旗幟飛揚中，一排士兵推上來神威將軍炮、百支機弩，大型的投石機、鳥嘴銃等一眾讓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家夥。
湯家兵頓時停了腳步，左右相視：那是什麽？軍炮？傳說中能一下把人打成肉醬的東西！
湯淩翔大驚，他騎在馬上瞧清楚了那些家夥，也終於想明白了，這秦陌帶著區區幾千人就敢跟他叫囂的原因，你看看，這都帶的是什麽？
而且這些不都是水上、海上戰船用的東西嗎，居然被他給搬到陸地上來用了！他怎麽做到的？
果然是世家公子呀！財力擺在那裏，他們如何能比得？
果然是游歷眾國的秦大人呀，那些家夥有幾個是榮國發明的？
他見過那神銃，極為強橫，即可遠戰，也可近戰當狼牙棒使。
而秦陌幾千兵中有一半都有這武器。
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然他這如何能攻入皇城？之前也不是沒有派兵前來講和過，可這些人哪裏肯聽，不然怎麽會有今天？！
而且他們兩軍風格迥異，他這邊還派了人準備作戰時行法，布陣，以震軍心，結果——
他們是大炮，神銃，而自己……
湯淩翔撇了眼軍中的箭矢和大刀，心情覆雜，凝神了片刻，想起這大家夥有弱點，那便是遠攻可以，靈活度又不高，只要他們近攻，那家夥如何還能打到他們，到時候混戰，他不會連自己人都肖吧！
就連呂洛也呆住了，他一直以為這人是開玩笑的，只有脾氣沒有實力。
不聲不響的，竟然帶來了那麽多家夥，他真是小瞧了這人，怪不得之前那麽有底氣，原來是在擺弄這些玩意。
還有他在陽城是何時把這些準備上的呢。
一路跋山涉水，他們兩軍只見離得也不算遠，他又是如何運過來的呢？！
呂洛失笑：這人呀！國人評價果然貼切，長得一張好臉，只顧拿來騙人用的。
……
九公主聽見號角聲，似乎是從定城軍中的營地裏發出來的，也不糾結了，忙往回跑去，一路速度極快，晃眼瞧了下那邊的大樹，哪裏還有人的影子，她屏息提氣，快速地向著有聲響的地方跑去。
九公主倒這邊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兩軍如兩片巨大的海浪撞在一起，激烈異常，分不清誰是誰，這種場面豈是她見過的，在陽城小打小鬧的，哪有這般激烈。
兵器相博，箭矢如滿天的蝗蟲席卷，向著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去。
炮火“轟轟”的聲響震天，掩蓋了所有的嘶吼和兵器相鬥的錚錚聲。
不過片刻，便是死屍伏地，血流成河。
草地上兩軍人馬拼命沖殺，正進行著一場血腥殺戮。
九公主瞧見那幾臺神威大炮，頓時有一種想要嘔血的沖動：這個秦陌居然把陽城守城門的家夥給搬了過來，而且他什麽時候搬的呀，她竟然不知道，這麽笨重的東西，他是如何想辦法運過來的呢？
還有若是陽城後面被人攻城可該怎麽辦？
他真是只顧自己，不顧以後了嗎？！
這個混賬東西！
－－－－－－題外話－－－－－－
這些兵器，在明朝就有出現了哦
193 激戰
一個將士從馬上倒地，九公主飛奔過去奪過馬匹和弓箭，她伸手顛了下弓箭得重量，又伸手拉了拉，這種弓箭對於她來說還是太大了些，射不了多少箭，便會覺得沈手，但這種弓箭的好處就是射程遠，力量大。
她搭好箭矢對著那邊的騎兵開始射去。
箭風淩厲異常，呼嘯飛掠，帶著熊熊怒火，只奔人的面門。
對面倒黴將領一個不查被射得正著，一頭從馬上栽下去。
九公主快速地又放了一根箭，對著另一人毫不猶豫地射去。
湯淩翔大驚失色，他對著那大炮都不怵偏偏有些怕這箭，這冷箭讓人不敢小瞧，一射一個準，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比較靈活。
且這麽遠，都能射中他身邊的副將，還正中面門，不知道射箭人的技藝是如何高超，他放眼看去，滿是軍士在想鬥，卻不知道這冷箭從何處而來。
這多虧於九公主身姿靈活小巧，高大的騎兵已經把她遮個嚴嚴實實，只是她到底忽略了一件事。
那便是她的衣服，她的衣服是昨晚中秋宴特地穿的，華貴又是淺色，在一群紅甲黑甲兵中，極為顯眼。
湯淩翔只定睛看了一會，便找到了放冷箭的人，他調整隊伍，先暫避鋒芒，後指揮一隊人趕緊上前意圖困住射冷箭的人。
秦陌和呂洛瞧見這箭法，紛紛回眸，只見大軍中一相貌出眾的小公子騎著馬穿梭在軍隊中，朝黑甲兵頻頻射箭，姿態昂揚，從容不迫，狠絕傲氣，滿是鋒芒。
不是小九又是誰。
秦陌大喜，策馬朝她騎去。
小九沒事，小九沒事，你看看，射箭還是那麽狠厲！箭法還是那麽超群！身姿還是那麽活躍。
一士兵掄著的大刀，誤打誤撞的居然砍到秦陌的腿，血頓時冒了出來，秦陌不敢動了，又瞧見周圍有黑甲兵舉著大刀想要追上小九，他心中大駭。
這士兵看見秦陌一動不動的，還只望著前方，心頭按奈不住激動：我的娘誒，千金吶……
現在秦陌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大堆黃色的某俗物……
呂洛發現不對，突然想起她的暗衛正在滿草地的尋找她，身邊沒有護衛，這可危險了，畢竟刀劍無眼的。
他忙讓人上前保護九公主。
那士兵舉起刀正準備朝秦陌的脖頸上招呼，秦陌擡手打掉那刀，他瞧了片刻，讓秦東上前護著小九，自己則抽回心思，專心鬥敵人而來，首先就是一劍封喉，滅了這個張牙舞爪的小兵。
鬥了一會，兩邊都有損傷，除了剛開始用上炮火，後面便沒有用上，畢竟兩軍的人馬混合在一起，比拼的都是兵力和人馬，他們再敢放炮不是把自己人的命也給搭上了嗎？所以這些笨重的家夥便被放在了一邊，現在都是實打實的在火拼。
一上午過去了，大家都很疲乏，兩支軍都有點拼人數的意思，也就是說，想要勝利，就看哪邊的人數多。
這時候定城軍的兵力就不夠看了，再加上定城軍雜呀，有兵匪，有一腔熱血前來參軍的平民，當然還有一些是之前的章家兵、湯家兵等等，也就是說正規的只有呂家兵。
而湯淩翔的兵大多都是老兵，他們如何拼得了。
最後都是靠著一股子蠻勁在拼殺，好在這土匪的蠻勁不是一點點。
張虎手掄大錘，都掄麻了，可還有這麽多敵軍，真是讓人火大。
頑抗之際，只感覺一陣地動山搖，正拼殺的士兵舉目望去，只見東邊有許多兵士走來，鎧甲具皆精練齊整，穿著銀白色的盔甲，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源源不斷地朝他們湧來。
兩邊的人都慌了，別他娘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是什麽人來了，莫非是想一鍋端了他們？
兩邊的人也不鬥了，不由得齊齊後退。
張虎打崩了面前敵軍的一個腦瓜，也叉著腰看起來：他不會交代在這裏吧。這輩子還沒有娶媳婦吶！
這一隊人跟他們很不相同，這些兵，煞氣甚重，一看就是常年訓練之兵，這才能被為將士。
那隊人向著他們一步步走來，出乎意料的，居然全部殺的都是黑甲兵，也就是湯家兵，這讓所有人都有些沒有回神。
他們兵威之猛，世所罕見。
呂洛忙讓副將舉旗吶喊：“援兵來了，定城軍拼啊——”
“我們援兵來了，將士們殺啊——”
一時之間，草原上風聲鶴唳，嚎叫聲不斷。
經過一個時辰的激戰，最後湯家兵無法承受這隊士兵的攻擊，倉皇撤退，銀甲兵卻不管什麽窮寇莫追的道理，直接追上去，殺了許多人，直到後面逮住主將才作罷。
所到之處可謂是寸草不生，處處屍山血海，斷肢殘骸，昨天還是一片的茵茵綠草地變得慘不忍睹。
於是，湯淩翔所帶的湯家兵——
敗！
銀甲兵這才急速離去，留下站在草地上懵了的定城軍。
呂洛嘆息：“有此兵者唯有孫炳南也。”
兩人離得近，九公主自然聽見了這並不大聲的話，她回頭瞧了好一陣：孫炳南？孫炳南是誰的人她早就知道，想當初就是孫炳南帶兵攻入的皇宮，在第二天，她親眼看見這堂堂一國節度使，戰功赫赫的孫將軍，卻跟在宮映雪身後，那姿態和模樣如同一個護衛。
宮映雪在幫她？！為何？
想起晚上兩人的互動，她心中那悸動的感覺猶在。
各將士安排清算人數和清理戰場。
秦陌遙遙望了眼在馬上異常狼狽的小九，想起昨晚，他就有一些窩火。
本來因為戰鬥結束，他被砍傷的腿有些痛的，因著這火氣，又覺得麻木了。
秦西在一旁小聲地提醒：“爺，您的腿——”沒事吧？
秦陌斜睨了他一眼：“你很閑？”
秦西連忙搖頭：累死他了，他哪裏閑了？
秦陌對著他揮了一馬繩：“很閑你不知道去安排讓人把我的炮運回去！”
秦西連連後退跑遠了：爺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他不要伺候了！
想歸想，還是認命地去安排人運這些大家夥。
九公主餘光中是秦陌策馬向她駛來的身影，突然覺得身上的毫毛都立了起來。
她忙打了一個哈欠，策馬向著自己的營帳騎去。
她可不想聽他質問和冷嘲熱諷，而且他憑什麽要質問自己！
他們兩人之間是什麽關系？不過是沒有一點沾親的表叔和表侄女關系！
路上有不斷回營的士兵紛紛向九公主問好，九公主都微微點頭。
秦陌瞧見她飛快躲自己的身影，氣得涼涼一笑：小九好得很！不該給他一個交代嗎？她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一晚上，不該解釋一下嗎？！
難道不知道他擔憂了一晚上！
194 爭執
那邊找了一上午的鷹空和蛇衛知道九公主回營的消息，忙扔掉了手中尋到的另一只鞋！
草地那般大，敵軍友軍不明，他們又不敢讓人明目張膽的尋找，只能挨著自己找，這可好，偌大的草地，他們整整找了半晚！
才在一處茂盛的草叢中找到一只鞋子。
好在這人已經回來。
九公主奔回自己的營帳，掀開營帳，營帳中以四公主為首的幾個女子皆是滿臉驚慌和著急。
瞧見有人進來，來人身姿纖瘦，雖一身的疲憊、狼狽之態，卻好好的站著。
似乎不敢相信，四公主奔上前，拉著九公主的手捏了好一會，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會，淚眼朦朧地開口：“你有沒有事？你去哪裏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呀——”
是她的錯，她忘記了她有最親近的人會擔憂她。
“沒事沒事。”九公主連忙道，心中更覺愧疚。
她沖動，她思慮不周，一看見那人腦袋中就只有了他，沒曾想過了半年的時間，那人對她還有那麽大的吸引力。
九公主一只手拉著文珠，一只手拉著四公主，三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後，九公主嫣然一笑：“別擔心了，之前都說了，在這軍營中，我會隨時出去的，我會好好的保護自己的，你們看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嗎？”
文珠側著腦袋不想說話，顯然對這一套說辭已經不接受。
“我現在好困，可以讓我去休息嗎？還有，如果秦陌要來找我，就說我在休息，拜托啦，月公子和文珠姐姐……”九公主撒著嬌，嬌軟的聲音拖得很長。
四公主聞見她身上的煙火、血腥之氣，心中早已經軟了幾分，她捏了下九公主的鼻子，罵道：“小九，你這個臭丫頭，你今日的行為我沒有原諒你，總之你小心點。”話畢，轉過頭不再看她，實際心中痛得不行。
九公主知道她這是不計較了，忙躺在了榻上閉眼休息。
她光著腳丫，上面粘著灰塵，文珠走過去，輕擡她的腳，用溫熱的帕子給她擦凈，本是潔白小巧的玉足上，滿是擦傷。
文珠駭了一跳，忙去找了藥粉。九公主的頭埋在被子裏，聽見文珠的腳步聲走遠了，才敢抽氣齜牙，腳上被水一擦，這滋味……
痛死啦！
……
這場戰役被稱為並州之役，死傷五萬之眾，剛開始是定城軍死傷的多，後面便是湯家兵死傷多些。
呂洛收編了其餘有意為軍士的俘虜，重新組編，經此一役後，定城軍威名遠揚，很多人都千裏投奔而來，很快便發展到八萬之巨。
呂洛在並州重新整頓，制定嚴明的軍紀，特規定一眾軍士皆著玄甲，百姓們對其非常的擁護。
這消息一經流出，震動眾國。
榮國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他們怎麽會不知道，傳說是雪蘋樓奪了榮國的位子，只是這消息極玄乎，且雪蘋樓勢力極大，在眾國間都有勢力。
另一個便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榮國畢竟是一個大國，就算是亂，到底還有根基。
現在驟然聽聞已經沒有了湯家兵，讓他們怎麽能不激動，於是眾國活躍起來了……
晉國的三皇子等了等，終於等到現在的機會，又是這麽好的機會，怎麽會放過，於是聯合他的“好搭檔”趙國趙王爺等，以為前晉國太子雪仇為由，派人進攻榮國東邊。
南國知道東邊晉國起兵，哪裏會放過這塊肥肉，同時派兵十萬在榮國南邊開戰，行軍前還帶上了榮國的和親公主——寧欣，意為祭旗宣戰。
西邊的宛國和高昌國連番試探，知道孫炳南已經不西邊鎮守，派兵20萬，進攻榮國西邊。
一個月來，榮國大亂，各處狼煙四起。
內戰外戰，讓榮國百姓傻傻分不清楚，但是毫不影響他們逃命，可各處硝煙，他們又能逃哪裏去呢。
定城軍還沒有出並州，榮國便亂了起來，這時候九公主和秦陌又產生了分歧。
秦陌覺得：他們現在應當抓緊機會回到皇城，奪回主權再來解決這些外患。
九公主覺得：現在外敵來襲，親疏有別，當務之急應當先把外人趕出去，再關起門來解決榮國的家事。
且就算是奪了宮廷又如何，這些事情就不解決嗎？
還有孫炳南的兵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們跟孫家兵比起來，簡直是不夠看！
秦陌自中秋之夜小九莫名消失一晚之後，又別扭了許久，可小九的嘴又嚴實，打死都不說那晚去了哪裏，讓秦陌心頭火起。
於是主營帳中都是以兩人吵架為主。
秦陌涼笑道：“怎麽打，我們只有八萬的軍，現在西邊高昌和宛國是二十萬，南邊是十萬，晉國和趙國為三十萬，小九自以為可以打哪方？”
“古來以少勝多的戰役也不是沒有，秦大人何必妄自菲薄。”還有當著人的面，就算不給她面子，至少不要叫她小九吧，多沒有威嚴！
“呵，我妄自菲薄？我只是給你分析分析，不要夜郎自大，自以為是。”
九公主笑道：“就不用秦大人分析了，我自然知道現在榮國的情況，秦大人南邊還有秦其的幾萬兵力，再聯合幾座城池的守城軍，如何不能抗擊；再說東邊，呂將軍擅長水站，可率定城軍前往抵抗；至於西邊……”西邊如果孫炳南的軍可去，還有何愁，可他會同意嗎？
九公主垂眸，靜靜地思索。
“至於西邊，小九莫非還想著孫炳南再帶兵去不成，你可別忘記了是誰讓榮國才有今日這般狀況！”秦陌義正言辭。
營帳中的幾人，望望秦陌，又望望九公主，再望向秦陌……
兩人你來我往，他們居然插不上話。
九公主氣得咬牙：“有何不可！”轉頭對著其他人道，“眾位先商量，我先單獨想想。”“單獨”兩個字咬牙說出來的，有些狠意。
她轉身朝門口走去，盔甲的下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身姿決絕。
秦陌氣得追上前，這時候也忘記了腿上的傷，這一大步，突然扯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的。
營帳中的幾個男人不禁抽氣，是為他痛的。
卻不敢上前扶他，沒辦法人家氣性高又要面子，他們敢去扶？
好半晌，秦西才從外面走進來扶著秦陌走出營帳，走出去前挨著瞪了營帳中的幾人：沒看見他們家爺是傷患嗎？擱你們面前動了傷口，一個個的還置之不理。
混賬！
袁茂一抖：“我怎麽覺得秦大人身邊的護衛眼睛有些抽抽呢？”
“大概是昨晚找公子沒有睡好。”
“也是哈，平日都沒有這樣！”
外面扶著人的秦西聽見這對話，有回去揍人的沖動。
秦陌瞥了一眼秦西：“你很累？”
“不累呵呵。”
秦陌哦了一聲，自我反省平日裏是不是太嚴苛了。
195 以前你總是笑的
張虎望著呂洛，粗聲道：“將軍，現在咱們可咋辦？這麽吵吵下去也不是辦法！”
呂洛其實比較同意九公主意見，畢竟家國不存在，他們爭還有什麽意思，這個時候榮國就該團結一致，矛頭對外。
袁茂瞧了眼如女人一般雋秀的呂洛，納悶道：“將軍為何不說話。”他不說話，他們公子能有什麽主意！
莫非由得秦陌指揮他們定城軍？
現在好像大家都把秦陌算作是他們的人，可他一直記得這人可不是定城軍的人！
呂洛嘆息：“這件事雖急，也得讓他們倆個把力往一處使。”
張虎道：“那將軍去勸勸他們吧，這都吵了一早上了”吵得他頭都大了！屁事沒有商量出來，竟是聽他們在吵！
呂洛點點頭，在營帳中望著榮國的地圖陷入沈思。
秦西扶著秦陌才走出營帳，就看見那人等在營帳外面。
她穿著軍中的玄甲，墨發束起，俊朗飄逸，聽見腳步聲，她回頭，對著秦陌微微一笑，這回眸的笑，雌雄難辨，美到極致，迷人萬分。
沒有剛才箭弩拔張的氣氛，她緩步朝他走來，讓他心神一蕩，舉手投足之間，英姿颯爽。
秦陌穩住了腳步，呼吸一滯，心中感慨：小九——
真是長大了。
可他們怎麽又吵起來了呢？！
他明明不想的。
望著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秦陌的心沒有出息的越跳越起勁。
九公主走上前，扶著秦陌另一只手，秦西覺得莫名的驚悚，連忙放開秦陌的手，退至他的專屬位置——秦陌的後側。
九公主瞧了眼秦陌受傷的左腿，明顯沒有使重力，看起來真是可憐，她嘻嘻笑道：“表叔怎麽又弄到自己的腿了呢，你看看血都浸出來了！痛不痛啊？”說著心疼的似要吹一吹。
她這幅樣子沒有讓秦陌覺得開心，反倒生出一陣毛骨悚然之感，連連後退幾步，腿瘸的他不方便，這一退，腳崴在了土包中，被一下絆倒在地。
秦西真想自己現在幹脆死了的好。
他們神仙打架，他這個小鬼遭殃？
這個情況，他們爺會怨他嗎？
這個時間，他是不是該逃為上策？
想至此，秦西悄悄地退後，腳底抹油，撒丫子跑得賊快。
跑了……
九公主俯視地上的秦陌，蹲下身，伸手拍了拍他身側袍子上的灰土，邊拍邊嘆息：“表叔，你看看，這把自己弄得多狼狽呀，小九可真不願意看見，嘖嘖嘖，你怎麽退後呢，剛剛在我將領面前可是神氣十足呀。”
她一雙眼睛澄凈悠遠，如望不低的深淵，又如最明亮的銅鏡，秦陌不自覺的陷入這雙眼眸中。
他極不自在，這時候腦袋又不如平時轉的快，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秦西那個偷懶的，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是想找不自在？
小九現在好厲害呀，居然敢這麽說自己，這個小丫頭真把自己當將軍了？
可知這個世間哪有女子為帥的！
女子都該在家裏相夫教子！
什麽騎馬射箭的，只能是愛好！
九公主磨牙，不想跟他計較，她向自己的營帳中走去，合計著先換身衣服，等會去那晚的草地。
自那晚後，她有去尋過，沒有一點跡象，明明那樹還是那樹，那片草地還是那片草地，可她就是尋不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跡。
那晚就如一個夢境。
可她漸漸地喜歡上了那裏。
那裏幹凈幽靜，能讓她心神寧靜，最主要的是她總覺得會在那裏尋到他。
秦陌見她走了，心中那個慪啊，他這脾氣都還沒有發，她竟然就走了？
還有剛剛她那話和眼神是什麽意思？
她眼中還有沒有他這個表叔，現在真是越來越難管了。
秦陌想至此，叫了秦西給自己重新包紮了傷口。
過了一會，他便瞧見小九從自己的營帳中走出。
秦陌有點慌，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有多狼狽了，忙吩咐：“快去給我牽一匹馬。”
秦西停了手上的動作納悶地問：“爺，您不回去？”
“快去，問什麽問。”秦陌不耐煩地道。
秦西不敢再問，果然去給他牽了一匹棗紅色的馬，因著腿傷，秦陌上馬的身姿沒有以往的輕盈飄然。
這次他是爬上去的。
甚是艱難，秦西忍了好幾次想扶他上去。
終於爬上了大馬，秦陌策馬追了出去。
出了兵營，又騎了好一陣，秦陌遠遠地便看見，茫茫的草地上，那人靠在一棵大樹下。
仰著小臉，閉著眼睛，五官精美線條流暢，在秋日的陽光中，小臉上滿是明媚，明媚中又帶著點點英氣和調皮。
馬兒在一旁吃著草。
這一幕悠閑得讓人羨慕。
秦陌勾唇一笑，從馬上慢慢地爬下來。
爬下來後，撇向樹下，已經不見了那人的影子。
秦陌大驚，拖著痛腿，一瘸一拐地奔過去。
這麽一會的功夫，這個人去哪裏了？
秦陌停在樹下，繞著大樹跑了兩圈都沒有瞧見那人，心中的火氣，因著她突然的失蹤變得有點擔憂。
雖然知道她會沒有事，可該死的心情就是不由得一陣擔憂。
“小九——”他臉上神色著急，又圍著樹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人。
秦陌心情如萬千的波浪襲來，有沈悶的窒息感：不過是他下馬的功夫，小九去哪裏了？！
他轉頭，小九的馬還在原地呀！
正思考得出神，面前突然冒出一張臉來，嚇了他一跳，差點劈手砍去。
好一會才看清楚，這是一張色彩濃重的面具，獠牙猙獰，那面具上的紅毛似乎都挨著了他的鼻尖。
她倒掛在樹枝上，樹枝繁茂，她的身體淹沒在綠樹從中，束著的頭發從頭頂垂了下來，如一根馬尾。
秦陌的一張臉由白轉青，又變黑了，九公主頓覺無趣，取下臉上的面具，從樹枝上跳下來。
秦陌的心也跟著一跳，臉上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心頭卻大駭：秦陌啊秦陌，枉你十幾歲混跡官場，算不上嚴謹自律，可情緒也不該被這人的一舉一動這樣牽引。
“你身上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又是從哪裏來的？”秦陌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面具，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九公主覆奪過來：“小豆子給我的！還我。”
秦陌咧咧嘴：“玩物喪志。”
九公主傲嬌的哼一聲，算是表達自己的不滿。
九公主坐下來，嘆息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開口：“你別這樣嘛，以前你總是笑的，現在總是看見你板著臉，像是我欠著你一樣。”
而且她記得很清楚，她不欠他什麽，哦，似乎欠他銀子。
頓了頓，接著開口：“我們在營帳中老是吵吵，沒有一個結果，現在這件事是宜快不宜遲，我們一吵，他們都不說話，真的很沒有意思，所以我想單獨跟你商量。”
196 男人和男人
秦陌心中冷哼：還把自己看那麽重要。
“商量——”秦陌的嗓音拉長，眸子在陽光下閃著琉璃般的光澤，“可以商量，但是你必須回陽城，南邊有王家的軍隊，我可以去南邊，榮國中自有其他的守城之軍，你也不用總是擔心榮國。”她必須在他的保護下，陽城防備極嚴，若是有兵來攻，也得先過了榮國其他的關卡。
九公主擡眸望著站在陽光下的秦陌，他頭發還是一絲不茍，卻偏偏讓人覺得他意氣風發，她輕嘆一聲：“傾巢之下，焉有完卵。高達如何，你又不是沒有看見，且他還是陽城的守軍之將都這樣，何況其他的？你明明知道榮國現在的情況，你還讓我去陽城躲著，表叔，你什麽時候才能正確的看待我，我不是一個需要你們保護的公主，我只是我，我是定城啊。”
她的神情極為認真，說實話，秦陌有點動搖，可比起她的安全來，那些都不重要。
他不能一次次地看著她上戰場，上次並州之役多危險！
要不是呂洛反應快，她還能這麽完好的坐在他的面前，你看看，他不都受傷了嗎？
還不待想完，九公主率先站起來，謹慎地望向一側。
秦陌瞧見她鄭重的模樣，隨著她目光望去，只見一隊二十幾人的騎兵向他們的方向騎來，而這隊騎兵穿著湯家兵的黑甲，可能是湯淩翔的殘餘部隊。
秦陌把小九護在自己身後，九公主捏緊了雙手，眉頭輕蹙：這些人居然還敢在他們周圍出沒，簡直是不要命了。
豈知對面的人還真有點不要命的想法，他們中有幾人之前是湯家兵中的營長，還有一幹手下等，湯家兵敗了，湯淩翔帶著人倉惶撤退，因他們軍中有要好的兄弟，找了一會，這邊撤退慢了些，快逃走的時候，定城軍已經包圍了這片地方！
他們要出去便難了，這幾天他們都在暗處躲著，之前說這邊有山，他們準備從山這邊離開。
誰知道運氣竟然這麽好，碰見了傳說中的秦大人，還有旁邊的人便是定城公子吧。
而且周圍還沒有其他的護衛和士兵！
來人團團把兩人包圍。
中間的一人滿臉的剛毅，大概沒有休息好，眼下青黑一片，他走上前，俯視著下面的兩人哈哈笑道：“呦呦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秦大人和定城公子嗎？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竟然叫我發現了你們兩個！怎麽躲在這裏私會呀？”
身後的兵都笑了起來，定睛看去，兩人的相貌果然是一等一的出挑，一個俊朗挺拔，風華無雙，一個身量不高，整張臉稍顯女氣，但五官也是極為出色。
關於兩人的傳聞，他們或多或少聽過，現在兩人單獨相處怎麽能讓他們不笑一番。
名聲再響有什麽用，男人和男人！
“給我綁了！”
“是。”他身後的幾人應聲，下馬上前。
他若是逮了兩個有名的公子，還怕出不去！
九公主低著頭站在秦陌的身後，漫不經心地摸出身上的琥珀，秦陌也拔出身上的佩劍。
幾個護衛一驚，均有些不敢上前，那天廝殺，他們可是瞧清楚了的，特別是那定城公子箭法超群。
片刻又轉過彎來：她手上拿的是啥，是匕首！又不是箭，他們怕什麽。
最關鍵的是他們這邊的人多啊！
幾人慢慢地挪動著步子，謹慎地一步步上前。
九公主心中有些郁悶的，她輕功不弱，若是她一個人定能跑掉，可總不好扔下秦陌這個傷員自己一個人跑吧。
而且他剛剛還擋在自己的前面。
九公主附耳悄聲道：“表叔，你等會提氣飛到那邊的馬上，我自有辦法。”
秦陌誤會了她的意思，朗聲道：“我怎麽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自己先跑！你把我當什麽人！”
九公主暗暗跺腳，翻了翻白眼：哎，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得就是她和這個人吧！
她跟秦陌上輩子絕對是冤家！
那人聽見兩人嘀咕，又瞧見兩人這暧昧的樣子，連連皺眉，大聲道：“坊間傳聞兩人是英雄豪傑，老子呸——世人眼瞎！”這兩個還是男人嗎，膩膩歪歪，磨磨唧唧的樣子，關鍵是還透著一股別扭勁！
這人敢呸他和小九？！
秦陌怒了，要不是他腿不好，早把這人給收拾掉。
九公主從秦陌的背後走出來，對著來人笑道：“你是何人？可出來單獨鬥一場？”
秦陌拉了她一下：“回去，不準任性。”
九公主不聽他的話，繼續挑釁地望著來人：“不會是不敢吧？”
來人顧左右笑道：“我會不敢？”他早瞧見了秦陌的腿，上面隱隱有血塊。他自然不會把這個瘦弱的定城公子放在眼中，畢竟大家都只瞧見她射箭很在行，其他的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
他下馬朝著九公主走來。
只是——
他明明有那麽多人，憑什麽要單獨來戰。
他停住腳步不動了。
九公主卻不管那麽多，她握著琥珀緩步上前，優雅輕快的步伐，卻讓人倍覺壓力。
那人嗤笑：“我為何要單獨跟你單獨打，來人給我拿下。”
九公主又短暫的錯愕：這怎麽突然就反悔了？
她無所謂地挑挑眉：“好啊，來吧！”
她跟這些兵混了大半年，她總不會連這幾個殘兵都對付不了吧！
就算是對付不了，那也有……
暗衛是做什麽的，暗衛就是時刻就跟在主子身邊的，那晚若不是宮映雪的迷香，宮映雪又怎麽能偷偷潛入她的營帳。
且如宮映雪那般高功夫的，這世間又有幾人！
趁著這個機會，她嘗試下，而且她學了這麽久的功夫若是連這些人都對付不了，那真是有點丟面子。
九公主打定註意，左右活動了下自己的脖子。
那人眉頭皺得更深，他四處看一眼，確定周圍沒有其他的人，只有這兩人呀，他為什麽總有一股毛毛的感覺呢。
還有這人如此的篤定！
如此的無所畏懼，讓他心頭有些打鼓，畢竟能作為一軍之主的人，如何是個膿包？！
這人必有什麽過人之處吧！
要不要賭？
197 打腫臉充胖子
九公主思索，她力量不如面前的人，而且對面人數又多。
不過她也不差哪裏，她反應快，身子靈活，若是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宮映雪瞧著這笑顏一楞，突然覺得周圍靜止。
好一會，九公主才伸出雙臂，緊緊地又帶著點點顫抖地抱住了床邊的人。
宮映雪背脊一下僵直，呼吸紊亂，垂著手，沒有動作：黑丫頭不該恨他嗎？
黑丫頭不怨懟他嗎？
宮映雪的不滿、怒氣都被這人的一個擁抱，消失得幹幹凈凈。
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的驕傲，讓他想要躲避，可她的懷抱緊緊的，柔柔的，暖暖的。
仿佛不管她怎麽做，只要微微一笑，都會溫暖到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巴巴的尋她，只是覺得在籠中呆得無聊得緊，現在見她睜開了眼睛，他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可自己哪裏會對不起她呢？
寧氏的人，他都沒有動，就是因為他知道，那些人就算她再討厭，他若是殺了，她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終究是他謀了這榮國，他完成了使命，卻傷害了她，宮映雪涼薄一笑，他何曾這般心軟，優柔寡斷過！
他輕推了一下，可面前的女子，明明瘦弱，卻帶著力道，宮映雪用了巧勁，一把推開了她，就著涼涼的月光閃身離開，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
九公主大驚，懷抱空空如也，營帳中的一切被月光照得分明，什麽也沒有，仿佛剛才的不過是一個夢境，只是這夢太過真實，她於夢中醒來，有些分不清而已。
愁緒和思念頓時綴滿心頭。
九公主牽扯了下身上的被子，一包東西從被子上滑落，九公主拿起來就著皎潔的月光看起來。
是一包藥粉，和傷藥，熟悉的味道，不是藥材的香味，而是帶著莫名的花香，是出自那人之手。
九公主識得，裏面有些是愈合傷口的，有的是祛疤生肌的，還有的是讓人昏沈的迷藥……
不是夢——
九公主喜極而泣，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心中滿是鈍鈍的痛疼。
她翻身下床，汲著短靴跑出去，可外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營帳，哪裏尋得見他的身影。
門口倒著幾人，有鷹空，有蛇衛，還有秦陌，秦陌的護衛和失蹤了一晚上的小豆子，他們橫倒在地上，即便功夫不弱的暗衛都不曾是那人的對手，何況他的迷香無人能及。
九公主不甘心，她穿過營帳，跨過壕溝，一步步走到了空曠的草地上。
“宮映雪！你在哪裏？”
“宮映雪啊——”
“你出來——”
“你是走了嗎？”
從最初的喃喃輕喚，變成了最後的聲嘶力竭，心中總覺得這次之後兩人真的怕是再也不會相見。
她舍不得啊！既想他這麽出來，又怕他出來之後瞧見自己這狼狽萬分的模樣。
總之一顆心矛盾得緊。
“榮國都被你拿去了，你還要做什麽？”九公主蹲下身，抱著自己委屈的直掉眼淚。
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一只，光腳踩在地上，雖是草地，但這草淺淺的極紮人腳心。
夜風吹來，把她狼狽的身影吹得微微顫動。
她站起來，抹了臉上的淚水，脫下另一只短靴，使勁地扔了出去：笨啊——
她很鄙視自己，這是在做什麽，不恨他至少不能還這樣的惦記他吧，不就是一包藥嗎？
她若是在宮中，還差了這包藥。
什麽都被他奪了，難道還覺得不夠？還要把自己送給他？
好不容易離開了，難道還要再經受一次那樣的離別之苦？
寧九啊寧九，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你現在好歹是一軍之主啊！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鞋子呈拋物線掉落在遠遠的草地上。
九公主靜靜地看著，一雙白玉般的腳，落在草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潔白刺目的光暈，整個人顯得澄澈空靈……
在遠遠的林中。
“公子，我們回去吧。”孫炳南在宮映雪身後出聲喚道。
這邊離他們駐紮的地方還是有點遠，這幾天他們公子連日奔波過來，不眠不休，如何受得了！
他們公子什麽都好，什麽都優秀完美，只有一件，那邊是接觸的女人不多，是以才這般的……
百姓中有個詞怎麽形容來著，就是軸！
要他說，以後征遍列國，什麽樣的女人不能有，偏偏看上這麽個瘦不拉幾的丫頭，縱使有天仙般的美貌又如何，還不是瘦瘦的，摸著摟著都嫌咯手！
可他們公子顯然不這麽想，似沒有聽見他的話，一雙形狀優美的眼睛仔細地盯著草地上在尋他的那人……
另一旁的老者斜了孫炳南一眼，沒有說話，他們公子就算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該有人過問，他們只需要無條件的服從便是，這孫炳南莫非真把自個當大將軍了？
早些年不過是公子身邊的護衛！
孫炳南感受到旁邊老者身上迫人的氣息，忙垂下頭沒有說話。
宮映雪遙遙地望著那個身影，一開始他看不清自己的心，總會被這樣那樣的東西所迷惑，也許是使命完成，心中無依，未來無指望，越是到後來，越是發現這一片真心的可貴……
回去？
對了，回去……
他現在就要帶她回去！
宮映雪想罷，楞楞地走上前，那老者忙拉了一下。
他的廣袖如流雲，老者這一拉，那滿是質感的廣袖從他手中滑走，竟沒有拉住，老者心中大駭：公子這是？
又魔怔了？
189 大美無言
老者再次上前，宮映雪輕巧地繞過他，再次走出去。
孫炳南上前阻攔。
他們必須回去，都有好幾天沒有好好的休息，等會在這裏出了事情，怎麽辦，畢竟這塊地左邊是定城軍，右邊是湯家兵，還有秦陌的幾千人在後方……
宮映雪現在心中只有九公主，每次魔怔都跟家族使命有關，可這次他的腦中只有草地上那抹瘦小的身影，他看見她會覺得安心，想要靠得很近很近……
孫炳南縱使學的都是硬功夫，可哪裏是宮映雪這擁有一身“魔功”之人的對手，何況那人還是在如此“不清醒”的狀態下。
只一揮，孫炳南那龐大的身軀便倒在了地上。
爬都爬不起來，準備再上前時，老者嚴肅地對他搖搖頭：別自不量力了，以往這樣的情況公子睡一覺，或者休息一會就能好。
這邊的響動引起了九公主的註意，她轉身定睛看去——
只見那人身姿挺拔，涼涼的月光披在他的身上，讓他如同散發著聖光。
披星戴月緩緩向著她走來，一襲白衣和發絲在夜風中翻飛，絕色出塵的五官，如天上謫仙。
一步步似乎帶著輕快和從容……
大美無言。
他不似以往的冷傲孤僻，冰冷深沈，這樣的宮映雪，高貴不容侵犯，她不由得呼吸一窒，定定地望著他。
他走近，俯身，目光似在細細地打量著九公主，似又無神。
溫熱的呼吸淺淺地落在她的臉上，九公主忘卻了呼吸，只靜靜地仰望著他。
這樣的宮映雪她似乎也瞧見過，那次因她偷了蘭花，他便是這幅模樣要殺自己，但那時候他眼睛血紅可怖，可現在，夜色茫茫中，這雙眸子如初見，純凈不通世事……
“宮映雪？”九公主試著喚了一聲。
宮映雪對著她微微一笑，潔白耀眼如雪蓮盛開。
然後彎腰橫抱著她大步離開草地，他恍惚想起晚間有個人這樣抱著她……
他不喜歡。
只準他一個人這樣抱她。
他的手挨在九公主的身上，冰冷得嚇人，九公主一驚，忙緊緊地環住他的肩膀。
憑女人的第一直覺，九公主很確定，身邊的宮映雪跟平日那個淡漠如冰的不相同，可以說很不相同，怪怪的，又說不上來是哪裏有問題，她心中又堅信他不會傷害她。
以前兩人有時候天天在一處，但說起來，九公主也不了解這人，畢竟他從不會主動說起自己的事情，從一開始的名字、身世、身份，她都不得而知……
只知道這人的性格不好，對所有的人都淡漠得很，對熟悉的人又表現出特別小氣，有時候說話又刻薄，對在意的事情又極為嚴肅認真，力求完美。
九公主勉強把自己劃為他熟悉人的範圍內。
他每次救自己時又表現得冷靜淡然強大，宮變那日，他又如地獄而來的惡魔，讓人膽寒……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她還是覺得陌生。
這人還是宮映雪嗎？九公主表示很疑惑，雖然很疑惑，可她就是很沒有出息地喜歡這人，不管他是什麽樣子。
鷹空在半夜醒了，頭有些昏昏沈沈，眨眼的功夫便想起了暈倒前的事情，那時候只覺得一團白影掠過，還不待閉氣，便倒了下去，鷹空仰望著明月，有些憋屈：想他暗衛出生，歷經大大小小的生死，居然還在老本行上面被人給坑害了！
他踢了一腳旁邊的蛇衛，又在懷中摸出一個小瓶，放在蛇衛的鼻子下面，效果立竿見影，蛇衛立刻醒了。
兩人分頭行動。
蛇衛在營帳門口喚了一聲：“公子？”
直喚了幾聲後，裏面一片沈寂，無人應答，這下他心中著急了，飛身進去，床上空空的，五分清醒的腦袋頓時清醒了八分。
鷹空也待上前，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秦陌，鷹空摸出萬能的嗅瓶，照例做了一番，可秦陌還是睡得死死的。
鷹空疑惑了，這難道失藥效了？不能吧！
難道是死了？暗衛的手抖了抖探了探秦陌的脈息，跳的，還好！
一時又暗想還是他們暗衛的警覺性要高些……
鷹空又掐了下秦陌的人中，好半晌，秦陌才轉醒，腦袋不是昏沈而是疼痛欲裂，身上還莫名的疼。
其實他們不知道，宮映雪自瞧見秦陌抱小九後，自然是好好的特別“招待”了秦陌一番。
“公子？”蛇衛又喚了一聲。
秦陌腳步踉蹌地掀開營帳的門簾，走進去，床上被子淩亂，他明明記得晚上他放她進來的，還沒有出去便被人給迷暈了……
軍營中誰有那麽大的膽子？
呂洛？
秦陌很懷疑是呂洛想要乘機奪權，他就覺得那小子一肚子的壞水，怎麽能屈居在一個女人身邊，聽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公主命令。
看吧，果然是狼子野心！現在就暴露了！
偏小九不聽他的！
秦陌大怒，急沖沖地摸向呂洛的營帳。
秦東和秦西也醒了，只好提步跟上。
鷹空和蛇衛也分頭找起來。
十五的月光無疑是明亮又美麗的，萬物皆浸在涼涼的月光的，顯得別有韻味。這片地界很好，是一片茫茫的草原，東邊是一座終年青翠的山峰。
宮映雪抱著九公主一直向前走著，步履依然輕盈又帶著堅定，九公主的玉足隨著他抱著在他腰間晃呀晃的。
不知名的秋蟲不停地在兩人周圍鳴叫，樹葉“簌簌”作響，讓這個夜生出了幾分寧謐。
九公主突然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打破這樣的沈靜，遂問道：“你要抱我去哪裏？”如果能這麽一直走下去多好，生平第一次，她多想按照自己的心意，不顧後果地任性一次。
宮映雪沒有說話，眼中茫然萬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覺得內心無比的平靜和安詳。
在這樣平靜和安詳中，他好困。
九公主摟著他的脖子緊了幾分，不禁有些惆悵，悠悠道：“我們分開有半年了吧，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少次是在想你嗎？”
“定然是不知道的吧，我告訴你哦，”說著附耳悄聲道，“只有一次……”
聲音帶著女孩的清婉和柔和，因是低聲，還帶著點點的魅惑，讓人只覺得好聽至極。
－－－－－－題外話－－－－－－
章節名字隨便取的
190 白菜被豬拱了
九公主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仰著頭瞧著宮映雪瑩白的耳朵，巧笑道：“雖只有一次，但這一次便是一天……今日是中秋佳節，不用思鄉，全部都用來思念你，沒曾想，你居然來了。”
“為此，我總是在想辦法轉移自己的註意力……我還做了很多的事情，我覺得很有意義，對了，你聽說了嗎？”
“可能沒有聽說吧！”她突然有些洩氣，又恍惚想起，宮映雪是如何能找到這裏的？
那肯定就是聽說了的。
她的心突然就跳躍起來。
面前的男人只瞧著前面的路，似乎有點“不清醒”的狀態，可就是這樣的狀態，讓九公主的心如貓擾。
癢癢的，麻麻的，突然就想做一些平日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想至這，她抱著某人的脖子，快速地“吧唧”一口親在某人的臉頰，他的臉頰冰冷如霜雪，皮膚細膩如美瓷，親完後，趕緊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口不敢看他。
心中蕩起一波波漣漪。
一會又痛苦莫名：若是宮映雪等會發怒了怎麽辦？
等了等，抱著自己的人還是沒有反應，九公主大喜，擡起頭又“吧唧”了一口。
啊——
要死了，這樣的宮映雪好好欺負呀！
九公主眼睛突然盯著他緊抿著的唇瓣，想起上次秦陌吻她的那次，她好想如那次一樣吻面前這人……
可被他抱著，她動了兩下都無法親到那人的唇瓣，頓時有些洩氣。
前面是幾棵大樹，風吹過樹林發出“沙沙”地響聲，如技藝最好的樂師奏出的樂曲，九公主陶醉在這樂曲和朦朧斑斕的月色之中，有種身不知在何處的錯覺。
少頃，她指著前面到：“我們過去坐坐？你定然也抱累了。”雖然她的鞋子不見了，也不是不能走，但是她不想讓他把自己放下來，她貪念這暖意和這一刻的旖旎。
遠遠跟著的老者和孫炳南把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是那極維護宮映雪的老者都有些看不下去，心中無不厭惡那女孩的舉動：無恥至極！她就是這樣誘惑他們公子的嗎？！
如此的恬不知恥，她還是一個女人嗎？還一國公主，丟人不！
老者有種自己費心種的白菜被豬拱了的錯覺，不，是心頭寶，被偷兒惦記的感覺！
他就奇怪了，他們公子怎麽會對這女娃這樣上心。
一直念著的使命和血仇，竟然在宮變後，不動寧氏的人分毫，連那至尊之位也不要，還說是自己有時候不能控制體內欲念，這哪裏是因為他的病，這明明就是找的借口！
畢竟現在寧氏隨時可以完蛋，他們公子的使命已經完成，成就霸業，為帝王，要什麽樣的神醫不能有，害怕以後這病不會好？！
看看——她又湊過去親了！
他們公子今晚就任她欺辱？！
老者恨不得上去把那女娃給一把殺了！
這邊的孫炳南有些眼直，想他在軍中十餘年，什麽樣的女人他沒有玩過，可第一次瞧見這又清純又帶著媚的女子，真是勾人的緊……
他剛才竟看錯了，這女子不是只有長相，看這樣子還有手段呀，你瞅瞅，他們公子都被迷得昏了頭，犯了病居然沒殺人，還這麽乖？！
九公主親到了某人，有些心滿意足，她指著不遠的大樹笑問：“你能抱著我飛上去嗎？”就像亂葬林的那樣！
突然想起這宮映雪似乎有點不正常，若是等會把自己摔下來了，豈不是虧大發了。
她連忙從他懷中掙脫了下來。
腳落在地上，涼涼的，又咯人腳心，想來還是她的腳太嫩。
“你跟著我上去啊，你看著——”說著飛身上樹，坐在了一個大樹叉上。
宮映雪楞楞地聽從她的指揮，熟練地飛上去，挨著她的旁邊坐好。
九公主偏著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四周秋蟲衰鳴，大概進入了睡眠。
空氣裏，彌漫著青草的味道。
她突然覺得這樣很好，希望天永遠不要亮起來，似乎只要天不亮，他們就能一輩子這樣。
九公主晃動著雙腳，想了想之前在西邊亂葬林的那刻，不禁笑道：“你說你多狠心呀……其實也算不上狠心，我想了想，我們立場不一樣，如果是我，估計比你要差了很多，遠遠做不到你這一步。”
她牽起他在廣袖下的手，他的手還是冰涼讓人心疼，九公主細細地摩挲著，喃喃道：“我算是有這特別的經歷了吧，這次在陽城，我看見了天下第一雄關，陽門關，那裏威武莊嚴卻又歷經滄桑，血流滿地的情景讓人太過震撼又讓人永生難忘。我以為我會被嚇死，可真正瞧見的時候只覺得陽門關更加雄壯。”
“那時候我想，那是不是因為你造成的呢？後來我想明白了，這不是因為你，即便沒有這一出，章英也會找其他的理由或者借口帶兵攻城，奪榮國的城池……”
他的手指修長浸骨，肌膚細滑如水，摸上去很舒服指甲不長，平日她見他下棋，覺得分外的好看，九公主把手擡起來，兩人的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她以前聽公主們說，這樣握手，分也分不開。
她就著月光仔細看起來，他的手骨節分明，在月光下似有白色的光圈。
好看的緊！
九公主知道這樣的宮映雪不會生氣，可能也會記不住，她有些肆無忌憚。
宮映雪現在的狀態如在夢中一般，怎麽說的來著，有個詞就是形容這個的，叫夢游！
他心中寧靜，也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在做什麽，剛才僅有的意識便是帶著她回去，後面腦袋越來越迷糊，他疲憊的垂著頭緊緊依偎在九公主的身上，兩人的姿勢及其的不協調，差點從樹上滑下去。
九公主柔聲道：“你是累了嗎？我們下去好不好？”忽然又神經質地笑道，“你說我們幹什麽要上樹？”
宮映雪微不可察地點頭。
九公主暗自偷笑：宮映雪真聽話哇！
“你先下去，慢點。”九公主輕聲道，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了。
宮映雪即便是在不清醒的狀態下，身體也有對危險的應激反應，只見他微微一躍，便輕巧地落在草地上。
見他已經下去了，九公主這才慢慢地爬下去，拉著他坐在自己的身旁，兩人靠著背後的大樹。
宮映雪偏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闔上了眼眸。
柔和似絮吹來了草地上特有的清香，浮雲輕柔如絹，朦朦朧朧的月光如水傾瀉，像一道無邊的瀑布。
夜安靜得不像話。
九公主突然道：“這次見到你，我很開心，只是想到以後我們還得分開，我又會難過，詩詞中有關於別離的嗎？”
她緊了緊抓著他的手，又向著自己的膝間挪了挪，他的手因有自己攏著，終於暖了些。
191 我能抱抱你嗎？
“我想想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這詩詞符合我們現在的情形嗎？
“好像太傷感，我再想想，哦，有了有了，”九公主高興地叫道，眉目飛揚，“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或者，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曰不見兮，思之如狂。”說著她偏頭望著宮映雪的側臉，他的臉被涼薄的月光鍍了一層銀白色的光，美得不像話。
九公主哈哈一笑，絲毫沒有羞澀，“你便是那美人。”
笑完，眼淚不自覺地湧了下來，低聲喃喃哀求，“我能抱抱你嗎？”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她說著，側身擡起雙臂，輕輕地擁抱著旁邊的男子。
“我沒有辦法可以改變你，只希望你不要每日的喝酒，不要馱著那些壓力前往，我還希望你能看看……我，是不是我的要求太多，可這麽多的要求，也都只是為了你罷……”
一顆心似乎要跳出心臟，她覺得自己必須轉移註意力才行，想了想放開那有些冰冷的懷抱，坐直身體，她接著道，“陽城一個守將軍送了我一匹通體雪白的馬，那馬我很喜歡，就是名字不好，叫踏雪，我想換個名字，叫它‘飛雪’多好，你喜歡嗎？”她把宮映雪的頭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肩頭。
許是今晚的夜色太美，許是今晚身邊人太過好相與，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絮絮叨叨地說著，都是些小事，要說宮映雪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可偏偏今夜他這麽“聽話”，這是多好的機會呀。
東邊開始出現一抹灰藍，九公主的心越來越恐慌，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仿佛瀕死之人最後數著的時刻，她知道那一刻終將到來，可真正難過的不是最終的那刻，而是等待中那顆煎熬的心。
忽上忽下，一時甜蜜，一時難受，一時又莫名的焦慮……
她開始暴躁不安，抓著宮映雪的手越加不願意放開。
肩膀早已麻木，她卻絲毫不覺痛苦，只覺得肩膀上沈重的力量是她生命的源泉是她美好希望的寄托。
她側目俯視著他的臉頰，滿目柔光，他光潔如玉的額頭，挺翹的鼻梁，眼睛微微閉著，只瞧見一排長如鴨羽的修睫，微微一顫便能讓她的心驀地一緊。
微風颯颯，天漸漸的由灰藍變成了白藍，一輪紅日從草地的盡頭升起，發出耀眼奪目的紅光，光芒四溢，萬物在這紅光中拼命地成長，草地上千千萬萬的露珠掛在草尖，在日頭的照射下發出晶瑩剔透的光芒。
這一刻磅礴大氣，震感人心，只是普普通通的草地日出，九公主卻覺得這便是人間絕色。
陽光普照大地，美好得似乎所有的煩惱和愁別頃刻間煙硝雲散。
千絲萬縷的陽光穿破晨霧，落在兩人身上，為兩人添了一抹溫暖。
宮映雪的眼皮輕掀，睜開了瀲灩的雙眸，雙眸中只有片刻的迷蒙之色，他從九公主的肩膀上擡起頭，豁然對上那雙澄凈清亮的眸子有微微的楞怔。
緊接著他緩緩一笑，這笑容在初升的陽光暈染下也帶著了溫和，微風徐徐，把草地上醇厚的味道吹來，讓人回味悠長。
九公主想到淩晨中自己“幹”的那些事情，有些怯，她突然道：“我瞧見前面似乎有淺河，我給你擰一個帕子來。”說畢，抹了把臉，伸了一個懶腰，逃也似的離開。
那背影瘦弱，光著腳，迎著陽光而去，華袍有些淩亂，絲毫不影響她的“威儀”。
許久後，那身影若有若無，最後消失在這片草地上。
宮映雪說不清楚這是第幾次看著她的背影離開，可無論那一次都沒有這一次來得痛。
九公主果然找到一彎淺水，細水譴綣溫和，她翻出身上的中衣，扯下一塊布，在淺水中把帕子洗了洗，再擰幹，平靜的水因她的動作一圈圈地蕩漾開來。
甩了甩，她把帕子展開，輕輕地抹了把自己的臉。
九公主低著頭瞧了瞧水裏的倒影，清亮的水裏是湛藍的天空，深邃高遠，她的臉有微微的蒼白，眼中是昨夜沒有安睡的疲憊。
她就著水給自己整理了一番儀容。
直到妥當之後，她才站起來往回走去，將將走了兩步，她又轉身。
淩晨她已經跟他道過別了，現在回去做什麽？說不定人家早已經走了，她跟著他學過一段時間的輕功，自然知道晚上躲在暗處的兩人。
他們定然帶著他走了吧！
九公主捏著手上的帕子，又想：自己去給他遞個帕子凈臉，能有什麽！
不打緊的。
九公主安慰自己，又轉身向回走去。
走了一段路之後，恍然想起自己的腳，赤裸裸的，她怎麽好意思呢……
一番來來回回，兜兜轉轉。
太陽慢慢地變得刺眼起來。
宮映雪在大樹下等了一陣，都不見那人回來，一顆心浮浮沈沈，亂的很，臉也黑得很。
他以為她昨晚的那番舉動是不怪他了，是接受他了，可……
老者走上前，小聲勸道：“公子——回去吧，那公主大概已經回去了。”
宮映雪擡眸望著老者，又啞又低的聲音傳出來：“她說了要回來。”
語氣中滿是滄桑之感，老者一嘆：“公子，不能耽擱了，我們已經出來幾天，若是這裏皇城……”
若是皇城有其餘的兵湧進去，孫炳南帶兵在這裏，皇城則危矣，畢竟榮帝、以及大皇子為代表的王家，還在皇城呀！
他怕他們聯手而來。
宮映雪怎麽會不明白。
陽光明媚，草地上一望無際，露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宮映雪緩緩起身，拖著沈重的步子，向著另一邊走去。
許是因許久不曾站起來過，腳有微微的發麻。
見也見了，等也等了，還要如何？
老者一喜連忙道：“孫將軍已經先回去了，公子我們可是先回營中休息一天，明日啟程回皇城？”
“好。”宮映雪輕輕地應聲。
秦陌先是帶著人去呂洛處問了一回，又去其他幾個副將處逛逛，不知不覺就找了半晚，依然沒有尋到人，秦陌和呂洛秦陌在各處翻找了一會，只發現了一只短靴，小，是她的腳。
幾人怒了，這個人就跟失蹤一般，他們毫無察覺。
還有之前他們暈倒是怎麽回事，茫茫草原，都是兵士，他們去哪裏尋人，又不敢聲張！
關鍵是那些人能悄無聲息的湧進他們的兵營，還能帶走小九。
莫非是小九自己跟著走的？
可為什麽？！
這小九怕死得很，警惕性又高，誰會讓她自己跟著走？
－－－－－－題外話－－－－－－
不好意思，又寫虐了，我面壁去……
192 士可殺不可辱
四公主和文珠知道九公主一夜未回，心中無不擔憂和恐慌。
但這恐慌不能在人前，畢竟這是軍中，容易造成軍心不穩，只能生生地憋著。
四公主咬牙道：“不要讓我尋到她，腿給她打折！”
文珠同仇敵愾：“奴婢給您遞棍子！”
四公主：“……不要這麽狠吧。”
“不狠不長記性！”
這時候有兵來報，有一大隊人馬在東邊的山腳下駐紮，不知道是誰的人馬。
一營帳的人都有些疑惑。
呂洛忙問：“有多少人？”
“約莫有五萬。”
秦陌怒了，帶著秦其就朝外面走去：“你守著後方，我一定要去湯淩翔處問問，若真是湯淩翔把人逮了，看我不把他的人殺光。”
呂洛忙逮住他：“不能意氣用事，我們人數不多，你我如何能以幾萬之數跟人家數十萬的兵力抗衡，且東邊還有不明軍隊！”
秦陌冷冷一笑：“如何去不得，之前又不是沒有跟他們打過，這次陌就親自去他們營中會會湯淩翔又如何！”
還不等秦陌前去質問，有士兵回稟，湯淩翔帶著數十萬軍已經朝這邊過來，呂洛大驚，連忙部署一番，奏響了嘹亮勁急的號角，然後帶著人拿著所有的家夥前去抵抗。
秦陌自然叫上了他所有的兵力，饒是這樣，也遠遠不夠，在人數上就落了一倍，再加上定城軍有部分的兵匪，戰俘，還有懷著一腔熱血投進來的民兵。
歪瓜裂棗的，各種武器裝備也不齊全，如何是人家百年世家養出來兵的對手！
饒是如此，他們也不得不迎上打一場，不然怎麽辦，升白旗嗎？
大戰在即，只見站在中間的一人手持黑旗，迎風招展，指揮著密密麻麻的黑甲部隊向他們浩浩蕩蕩地走來。
步伐整齊，很有殺氣。
秦陌率先出列，高聲問道：“湯淩翔何在？可敢出來？”
無人回話，對面的軍隊一步步的朝他們逼近。
“無膽鼠輩，竟敢爭這榮國，在下秦陌想先來會一會！”
還是無人理會他。
湯淩翔更不會理會他，對面多少人，他們多少人，這一場他們必勝！
他傻了才會跟這人單拼。
只是有的人聽見是秦陌的名號，都伸長脖子望過來。
這可是自帶光彩的名字呀！
當先的一人就是秦陌？傳聞中的皇城第一公子？看不清呀！
據說定城軍的主帥是呂洛，這名氣也不小，傳說中戰無不捷啊——當初東邊和晉國的對戰上，以少勝多，從此他的名聲震天下！
現在他們要和這些人打嗎？
有點緊張哇！
若是打贏了，他們以後豈不是倍有面子！
湯淩翔在後面大笑道：“湯家兵聽令：取秦陌、呂洛首級者，賞千金，封‘將軍’稱號！”
秦陌怒氣沖天，他的腦袋只值一千金？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士可殺不可辱！他的命，有本事的盡管來拿，可千萬別侮辱他！
不過看湯淩翔的樣子，小九似乎不再他們那裏，若是小九在他們手上，他們費心的帶走，也不會如此的聲勢浩大帶人過來！
秦陌擡起手，輕輕一揚，這一揚，姿態驕傲貴氣十足。
他身後的一排士兵出列，只見，暗紅色的旗幟飛揚中，一排士兵推上來神威將軍炮、百支機弩，大型的投石機、鳥嘴銃等一眾讓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家夥。
湯家兵頓時停了腳步，左右相視：那是什麽？軍炮？傳說中能一下把人打成肉醬的東西！
湯淩翔大驚，他騎在馬上瞧清楚了那些家夥，也終於想明白了，這秦陌帶著區區幾千人就敢跟他叫囂的原因，你看看，這都帶的是什麽？
而且這些不都是水上、海上戰船用的東西嗎，居然被他給搬到陸地上來用了！他怎麽做到的？
果然是世家公子呀！財力擺在那裏，他們如何能比得？
果然是游歷眾國的秦大人呀，那些家夥有幾個是榮國發明的？
他見過那神銃，極為強橫，即可遠戰，也可近戰當狼牙棒使。
而秦陌幾千兵中有一半都有這武器。
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然他這如何能攻入皇城？之前也不是沒有派兵前來講和過，可這些人哪裏肯聽，不然怎麽會有今天？！
而且他們兩軍風格迥異，他這邊還派了人準備作戰時行法，布陣，以震軍心，結果——
他們是大炮，神銃，而自己……
湯淩翔撇了眼軍中的箭矢和大刀，心情覆雜，凝神了片刻，想起這大家夥有弱點，那便是遠攻可以，靈活度又不高，只要他們近攻，那家夥如何還能打到他們，到時候混戰，他不會連自己人都肖吧！
就連呂洛也呆住了，他一直以為這人是開玩笑的，只有脾氣沒有實力。
不聲不響的，竟然帶來了那麽多家夥，他真是小瞧了這人，怪不得之前那麽有底氣，原來是在擺弄這些玩意。
還有他在陽城是何時把這些準備上的呢。
一路跋山涉水，他們兩軍只見離得也不算遠，他又是如何運過來的呢？！
呂洛失笑：這人呀！國人評價果然貼切，長得一張好臉，只顧拿來騙人用的。
……
九公主聽見號角聲，似乎是從定城軍中的營地裏發出來的，也不糾結了，忙往回跑去，一路速度極快，晃眼瞧了下那邊的大樹，哪裏還有人的影子，她屏息提氣，快速地向著有聲響的地方跑去。
九公主倒這邊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兩軍如兩片巨大的海浪撞在一起，激烈異常，分不清誰是誰，這種場面豈是她見過的，在陽城小打小鬧的，哪有這般激烈。
兵器相博，箭矢如滿天的蝗蟲席卷，向著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去。
炮火“轟轟”的聲響震天，掩蓋了所有的嘶吼和兵器相鬥的錚錚聲。
不過片刻，便是死屍伏地，血流成河。
草地上兩軍人馬拼命沖殺，正進行著一場血腥殺戮。
九公主瞧見那幾臺神威大炮，頓時有一種想要嘔血的沖動：這個秦陌居然把陽城守城門的家夥給搬了過來，而且他什麽時候搬的呀，她竟然不知道，這麽笨重的東西，他是如何想辦法運過來的呢？
還有若是陽城後面被人攻城可該怎麽辦？
他真是只顧自己，不顧以後了嗎？！
這個混賬東西！
－－－－－－題外話－－－－－－
這些兵器，在明朝就有出現了哦
193 激戰
一個將士從馬上倒地，九公主飛奔過去奪過馬匹和弓箭，她伸手顛了下弓箭得重量，又伸手拉了拉，這種弓箭對於她來說還是太大了些，射不了多少箭，便會覺得沈手，但這種弓箭的好處就是射程遠，力量大。
她搭好箭矢對著那邊的騎兵開始射去。
箭風淩厲異常，呼嘯飛掠，帶著熊熊怒火，只奔人的面門。
對面倒黴將領一個不查被射得正著，一頭從馬上栽下去。
九公主快速地又放了一根箭，對著另一人毫不猶豫地射去。
湯淩翔大驚失色，他對著那大炮都不怵偏偏有些怕這箭，這冷箭讓人不敢小瞧，一射一個準，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比較靈活。
且這麽遠，都能射中他身邊的副將，還正中面門，不知道射箭人的技藝是如何高超，他放眼看去，滿是軍士在想鬥，卻不知道這冷箭從何處而來。
這多虧於九公主身姿靈活小巧，高大的騎兵已經把她遮個嚴嚴實實，只是她到底忽略了一件事。
那便是她的衣服，她的衣服是昨晚中秋宴特地穿的，華貴又是淺色，在一群紅甲黑甲兵中，極為顯眼。
湯淩翔只定睛看了一會，便找到了放冷箭的人，他調整隊伍，先暫避鋒芒，後指揮一隊人趕緊上前意圖困住射冷箭的人。
秦陌和呂洛瞧見這箭法，紛紛回眸，只見大軍中一相貌出眾的小公子騎著馬穿梭在軍隊中，朝黑甲兵頻頻射箭，姿態昂揚，從容不迫，狠絕傲氣，滿是鋒芒。
不是小九又是誰。
秦陌大喜，策馬朝她騎去。
小九沒事，小九沒事，你看看，射箭還是那麽狠厲！箭法還是那麽超群！身姿還是那麽活躍。
一士兵掄著的大刀，誤打誤撞的居然砍到秦陌的腿，血頓時冒了出來，秦陌不敢動了，又瞧見周圍有黑甲兵舉著大刀想要追上小九，他心中大駭。
這士兵看見秦陌一動不動的，還只望著前方，心頭按奈不住激動：我的娘誒，千金吶……
現在秦陌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大堆黃色的某俗物……
呂洛發現不對，突然想起她的暗衛正在滿草地的尋找她，身邊沒有護衛，這可危險了，畢竟刀劍無眼的。
他忙讓人上前保護九公主。
那士兵舉起刀正準備朝秦陌的脖頸上招呼，秦陌擡手打掉那刀，他瞧了片刻，讓秦東上前護著小九，自己則抽回心思，專心鬥敵人而來，首先就是一劍封喉，滅了這個張牙舞爪的小兵。
鬥了一會，兩邊都有損傷，除了剛開始用上炮火，後面便沒有用上，畢竟兩軍的人馬混合在一起，比拼的都是兵力和人馬，他們再敢放炮不是把自己人的命也給搭上了嗎？所以這些笨重的家夥便被放在了一邊，現在都是實打實的在火拼。
一上午過去了，大家都很疲乏，兩支軍都有點拼人數的意思，也就是說，想要勝利，就看哪邊的人數多。
這時候定城軍的兵力就不夠看了，再加上定城軍雜呀，有兵匪，有一腔熱血前來參軍的平民，當然還有一些是之前的章家兵、湯家兵等等，也就是說正規的只有呂家兵。
而湯淩翔的兵大多都是老兵，他們如何拼得了。
最後都是靠著一股子蠻勁在拼殺，好在這土匪的蠻勁不是一點點。
張虎手掄大錘，都掄麻了，可還有這麽多敵軍，真是讓人火大。
頑抗之際，只感覺一陣地動山搖，正拼殺的士兵舉目望去，只見東邊有許多兵士走來，鎧甲具皆精練齊整，穿著銀白色的盔甲，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源源不斷地朝他們湧來。
兩邊的人都慌了，別他娘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是什麽人來了，莫非是想一鍋端了他們？
兩邊的人也不鬥了，不由得齊齊後退。
張虎打崩了面前敵軍的一個腦瓜，也叉著腰看起來：他不會交代在這裏吧。這輩子還沒有娶媳婦吶！
這一隊人跟他們很不相同，這些兵，煞氣甚重，一看就是常年訓練之兵，這才能被為將士。
那隊人向著他們一步步走來，出乎意料的，居然全部殺的都是黑甲兵，也就是湯家兵，這讓所有人都有些沒有回神。
他們兵威之猛，世所罕見。
呂洛忙讓副將舉旗吶喊：“援兵來了，定城軍拼啊——”
“我們援兵來了，將士們殺啊——”
一時之間，草原上風聲鶴唳，嚎叫聲不斷。
經過一個時辰的激戰，最後湯家兵無法承受這隊士兵的攻擊，倉皇撤退，銀甲兵卻不管什麽窮寇莫追的道理，直接追上去，殺了許多人，直到後面逮住主將才作罷。
所到之處可謂是寸草不生，處處屍山血海，斷肢殘骸，昨天還是一片的茵茵綠草地變得慘不忍睹。
於是，湯淩翔所帶的湯家兵——
敗！
銀甲兵這才急速離去，留下站在草地上懵了的定城軍。
呂洛嘆息：“有此兵者唯有孫炳南也。”
兩人離得近，九公主自然聽見了這並不大聲的話，她回頭瞧了好一陣：孫炳南？孫炳南是誰的人她早就知道，想當初就是孫炳南帶兵攻入的皇宮，在第二天，她親眼看見這堂堂一國節度使，戰功赫赫的孫將軍，卻跟在宮映雪身後，那姿態和模樣如同一個護衛。
宮映雪在幫她？！為何？
想起晚上兩人的互動，她心中那悸動的感覺猶在。
各將士安排清算人數和清理戰場。
秦陌遙遙望了眼在馬上異常狼狽的小九，想起昨晚，他就有一些窩火。
本來因為戰鬥結束，他被砍傷的腿有些痛的，因著這火氣，又覺得麻木了。
秦西在一旁小聲地提醒：“爺，您的腿——”沒事吧？
秦陌斜睨了他一眼：“你很閑？”
秦西連忙搖頭：累死他了，他哪裏閑了？
秦陌對著他揮了一馬繩：“很閑你不知道去安排讓人把我的炮運回去！”
秦西連連後退跑遠了：爺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他不要伺候了！
想歸想，還是認命地去安排人運這些大家夥。
九公主餘光中是秦陌策馬向她駛來的身影，突然覺得身上的毫毛都立了起來。
她忙打了一個哈欠，策馬向著自己的營帳騎去。
她可不想聽他質問和冷嘲熱諷，而且他憑什麽要質問自己！
他們兩人之間是什麽關系？不過是沒有一點沾親的表叔和表侄女關系！
路上有不斷回營的士兵紛紛向九公主問好，九公主都微微點頭。
秦陌瞧見她飛快躲自己的身影，氣得涼涼一笑：小九好得很！不該給他一個交代嗎？她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一晚上，不該解釋一下嗎？！
難道不知道他擔憂了一晚上！
194 爭執
那邊找了一上午的鷹空和蛇衛知道九公主回營的消息，忙扔掉了手中尋到的另一只鞋！
草地那般大，敵軍友軍不明，他們又不敢讓人明目張膽的尋找，只能挨著自己找，這可好，偌大的草地，他們整整找了半晚！
才在一處茂盛的草叢中找到一只鞋子。
好在這人已經回來。
九公主奔回自己的營帳，掀開營帳，營帳中以四公主為首的幾個女子皆是滿臉驚慌和著急。
瞧見有人進來，來人身姿纖瘦，雖一身的疲憊、狼狽之態，卻好好的站著。
似乎不敢相信，四公主奔上前，拉著九公主的手捏了好一會，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會，淚眼朦朧地開口：“你有沒有事？你去哪裏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呀——”
是她的錯，她忘記了她有最親近的人會擔憂她。
“沒事沒事。”九公主連忙道，心中更覺愧疚。
她沖動，她思慮不周，一看見那人腦袋中就只有了他，沒曾想過了半年的時間，那人對她還有那麽大的吸引力。
九公主一只手拉著文珠，一只手拉著四公主，三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後，九公主嫣然一笑：“別擔心了，之前都說了，在這軍營中，我會隨時出去的，我會好好的保護自己的，你們看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嗎？”
文珠側著腦袋不想說話，顯然對這一套說辭已經不接受。
“我現在好困，可以讓我去休息嗎？還有，如果秦陌要來找我，就說我在休息，拜托啦，月公子和文珠姐姐……”九公主撒著嬌，嬌軟的聲音拖得很長。
四公主聞見她身上的煙火、血腥之氣，心中早已經軟了幾分，她捏了下九公主的鼻子，罵道：“小九，你這個臭丫頭，你今日的行為我沒有原諒你，總之你小心點。”話畢，轉過頭不再看她，實際心中痛得不行。
九公主知道她這是不計較了，忙躺在了榻上閉眼休息。
她光著腳丫，上面粘著灰塵，文珠走過去，輕擡她的腳，用溫熱的帕子給她擦凈，本是潔白小巧的玉足上，滿是擦傷。
文珠駭了一跳，忙去找了藥粉。九公主的頭埋在被子裏，聽見文珠的腳步聲走遠了，才敢抽氣齜牙，腳上被水一擦，這滋味……
痛死啦！
……
這場戰役被稱為並州之役，死傷五萬之眾，剛開始是定城軍死傷的多，後面便是湯家兵死傷多些。
呂洛收編了其餘有意為軍士的俘虜，重新組編，經此一役後，定城軍威名遠揚，很多人都千裏投奔而來，很快便發展到八萬之巨。
呂洛在並州重新整頓，制定嚴明的軍紀，特規定一眾軍士皆著玄甲，百姓們對其非常的擁護。
這消息一經流出，震動眾國。
榮國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他們怎麽會不知道，傳說是雪蘋樓奪了榮國的位子，只是這消息極玄乎，且雪蘋樓勢力極大，在眾國間都有勢力。
另一個便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榮國畢竟是一個大國，就算是亂，到底還有根基。
現在驟然聽聞已經沒有了湯家兵，讓他們怎麽能不激動，於是眾國活躍起來了……
晉國的三皇子等了等，終於等到現在的機會，又是這麽好的機會，怎麽會放過，於是聯合他的“好搭檔”趙國趙王爺等，以為前晉國太子雪仇為由，派人進攻榮國東邊。
南國知道東邊晉國起兵，哪裏會放過這塊肥肉，同時派兵十萬在榮國南邊開戰，行軍前還帶上了榮國的和親公主——寧欣，意為祭旗宣戰。
西邊的宛國和高昌國連番試探，知道孫炳南已經不西邊鎮守，派兵20萬，進攻榮國西邊。
一個月來，榮國大亂，各處狼煙四起。
內戰外戰，讓榮國百姓傻傻分不清楚，但是毫不影響他們逃命，可各處硝煙，他們又能逃哪裏去呢。
定城軍還沒有出並州，榮國便亂了起來，這時候九公主和秦陌又產生了分歧。
秦陌覺得：他們現在應當抓緊機會回到皇城，奪回主權再來解決這些外患。
九公主覺得：現在外敵來襲，親疏有別，當務之急應當先把外人趕出去，再關起門來解決榮國的家事。
且就算是奪了宮廷又如何，這些事情就不解決嗎？
還有孫炳南的兵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們跟孫家兵比起來，簡直是不夠看！
秦陌自中秋之夜小九莫名消失一晚之後，又別扭了許久，可小九的嘴又嚴實，打死都不說那晚去了哪裏，讓秦陌心頭火起。
於是主營帳中都是以兩人吵架為主。
秦陌涼笑道：“怎麽打，我們只有八萬的軍，現在西邊高昌和宛國是二十萬，南邊是十萬，晉國和趙國為三十萬，小九自以為可以打哪方？”
“古來以少勝多的戰役也不是沒有，秦大人何必妄自菲薄。”還有當著人的面，就算不給她面子，至少不要叫她小九吧，多沒有威嚴！
“呵，我妄自菲薄？我只是給你分析分析，不要夜郎自大，自以為是。”
九公主笑道：“就不用秦大人分析了，我自然知道現在榮國的情況，秦大人南邊還有秦其的幾萬兵力，再聯合幾座城池的守城軍，如何不能抗擊；再說東邊，呂將軍擅長水站，可率定城軍前往抵抗；至於西邊……”西邊如果孫炳南的軍可去，還有何愁，可他會同意嗎？
九公主垂眸，靜靜地思索。
“至於西邊，小九莫非還想著孫炳南再帶兵去不成，你可別忘記了是誰讓榮國才有今日這般狀況！”秦陌義正言辭。
營帳中的幾人，望望秦陌，又望望九公主，再望向秦陌……
兩人你來我往，他們居然插不上話。
九公主氣得咬牙：“有何不可！”轉頭對著其他人道，“眾位先商量，我先單獨想想。”“單獨”兩個字咬牙說出來的，有些狠意。
她轉身朝門口走去，盔甲的下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身姿決絕。
秦陌氣得追上前，這時候也忘記了腿上的傷，這一大步，突然扯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的。
營帳中的幾個男人不禁抽氣，是為他痛的。
卻不敢上前扶他，沒辦法人家氣性高又要面子，他們敢去扶？
好半晌，秦西才從外面走進來扶著秦陌走出營帳，走出去前挨著瞪了營帳中的幾人：沒看見他們家爺是傷患嗎？擱你們面前動了傷口，一個個的還置之不理。
混賬！
袁茂一抖：“我怎麽覺得秦大人身邊的護衛眼睛有些抽抽呢？”
“大概是昨晚找公子沒有睡好。”
“也是哈，平日都沒有這樣！”
外面扶著人的秦西聽見這對話，有回去揍人的沖動。
秦陌瞥了一眼秦西：“你很累？”
“不累呵呵。”
秦陌哦了一聲，自我反省平日裏是不是太嚴苛了。
195 以前你總是笑的
張虎望著呂洛，粗聲道：“將軍，現在咱們可咋辦？這麽吵吵下去也不是辦法！”
呂洛其實比較同意九公主意見，畢竟家國不存在，他們爭還有什麽意思，這個時候榮國就該團結一致，矛頭對外。
袁茂瞧了眼如女人一般雋秀的呂洛，納悶道：“將軍為何不說話。”他不說話，他們公子能有什麽主意！
莫非由得秦陌指揮他們定城軍？
現在好像大家都把秦陌算作是他們的人，可他一直記得這人可不是定城軍的人！
呂洛嘆息：“這件事雖急，也得讓他們倆個把力往一處使。”
張虎道：“那將軍去勸勸他們吧，這都吵了一早上了”吵得他頭都大了！屁事沒有商量出來，竟是聽他們在吵！
呂洛點點頭，在營帳中望著榮國的地圖陷入沈思。
秦西扶著秦陌才走出營帳，就看見那人等在營帳外面。
她穿著軍中的玄甲，墨發束起，俊朗飄逸，聽見腳步聲，她回頭，對著秦陌微微一笑，這回眸的笑，雌雄難辨，美到極致，迷人萬分。
沒有剛才箭弩拔張的氣氛，她緩步朝他走來，讓他心神一蕩，舉手投足之間，英姿颯爽。
秦陌穩住了腳步，呼吸一滯，心中感慨：小九——
真是長大了。
可他們怎麽又吵起來了呢？！
他明明不想的。
望著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秦陌的心沒有出息的越跳越起勁。
九公主走上前，扶著秦陌另一只手，秦西覺得莫名的驚悚，連忙放開秦陌的手，退至他的專屬位置——秦陌的後側。
九公主瞧了眼秦陌受傷的左腿，明顯沒有使重力，看起來真是可憐，她嘻嘻笑道：“表叔怎麽又弄到自己的腿了呢，你看看血都浸出來了！痛不痛啊？”說著心疼的似要吹一吹。
她這幅樣子沒有讓秦陌覺得開心，反倒生出一陣毛骨悚然之感，連連後退幾步，腿瘸的他不方便，這一退，腳崴在了土包中，被一下絆倒在地。
秦西真想自己現在幹脆死了的好。
他們神仙打架，他這個小鬼遭殃？
這個情況，他們爺會怨他嗎？
這個時間，他是不是該逃為上策？
想至此，秦西悄悄地退後，腳底抹油，撒丫子跑得賊快。
跑了……
九公主俯視地上的秦陌，蹲下身，伸手拍了拍他身側袍子上的灰土，邊拍邊嘆息：“表叔，你看看，這把自己弄得多狼狽呀，小九可真不願意看見，嘖嘖嘖，你怎麽退後呢，剛剛在我將領面前可是神氣十足呀。”
她一雙眼睛澄凈悠遠，如望不低的深淵，又如最明亮的銅鏡，秦陌不自覺的陷入這雙眼眸中。
他極不自在，這時候腦袋又不如平時轉的快，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秦西那個偷懶的，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是想找不自在？
小九現在好厲害呀，居然敢這麽說自己，這個小丫頭真把自己當將軍了？
可知這個世間哪有女子為帥的！
女子都該在家裏相夫教子！
什麽騎馬射箭的，只能是愛好！
九公主磨牙，不想跟他計較，她向自己的營帳中走去，合計著先換身衣服，等會去那晚的草地。
自那晚後，她有去尋過，沒有一點跡象，明明那樹還是那樹，那片草地還是那片草地，可她就是尋不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跡。
那晚就如一個夢境。
可她漸漸地喜歡上了那裏。
那裏幹凈幽靜，能讓她心神寧靜，最主要的是她總覺得會在那裏尋到他。
秦陌見她走了，心中那個慪啊，他這脾氣都還沒有發，她竟然就走了？
還有剛剛她那話和眼神是什麽意思？
她眼中還有沒有他這個表叔，現在真是越來越難管了。
秦陌想至此，叫了秦西給自己重新包紮了傷口。
過了一會，他便瞧見小九從自己的營帳中走出。
秦陌有點慌，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有多狼狽了，忙吩咐：“快去給我牽一匹馬。”
秦西停了手上的動作納悶地問：“爺，您不回去？”
“快去，問什麽問。”秦陌不耐煩地道。
秦西不敢再問，果然去給他牽了一匹棗紅色的馬，因著腿傷，秦陌上馬的身姿沒有以往的輕盈飄然。
這次他是爬上去的。
甚是艱難，秦西忍了好幾次想扶他上去。
終於爬上了大馬，秦陌策馬追了出去。
出了兵營，又騎了好一陣，秦陌遠遠地便看見，茫茫的草地上，那人靠在一棵大樹下。
仰著小臉，閉著眼睛，五官精美線條流暢，在秋日的陽光中，小臉上滿是明媚，明媚中又帶著點點英氣和調皮。
馬兒在一旁吃著草。
這一幕悠閑得讓人羨慕。
秦陌勾唇一笑，從馬上慢慢地爬下來。
爬下來後，撇向樹下，已經不見了那人的影子。
秦陌大驚，拖著痛腿，一瘸一拐地奔過去。
這麽一會的功夫，這個人去哪裏了？
秦陌停在樹下，繞著大樹跑了兩圈都沒有瞧見那人，心中的火氣，因著她突然的失蹤變得有點擔憂。
雖然知道她會沒有事，可該死的心情就是不由得一陣擔憂。
“小九——”他臉上神色著急，又圍著樹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人。
秦陌心情如萬千的波浪襲來，有沈悶的窒息感：不過是他下馬的功夫，小九去哪裏了？！
他轉頭，小九的馬還在原地呀！
正思考得出神，面前突然冒出一張臉來，嚇了他一跳，差點劈手砍去。
好一會才看清楚，這是一張色彩濃重的面具，獠牙猙獰，那面具上的紅毛似乎都挨著了他的鼻尖。
她倒掛在樹枝上，樹枝繁茂，她的身體淹沒在綠樹從中，束著的頭發從頭頂垂了下來，如一根馬尾。
秦陌的一張臉由白轉青，又變黑了，九公主頓覺無趣，取下臉上的面具，從樹枝上跳下來。
秦陌的心也跟著一跳，臉上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心頭卻大駭：秦陌啊秦陌，枉你十幾歲混跡官場，算不上嚴謹自律，可情緒也不該被這人的一舉一動這樣牽引。
“你身上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又是從哪裏來的？”秦陌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面具，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九公主覆奪過來：“小豆子給我的！還我。”
秦陌咧咧嘴：“玩物喪志。”
九公主傲嬌的哼一聲，算是表達自己的不滿。
九公主坐下來，嘆息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開口：“你別這樣嘛，以前你總是笑的，現在總是看見你板著臉，像是我欠著你一樣。”
而且她記得很清楚，她不欠他什麽，哦，似乎欠他銀子。
頓了頓，接著開口：“我們在營帳中老是吵吵，沒有一個結果，現在這件事是宜快不宜遲，我們一吵，他們都不說話，真的很沒有意思，所以我想單獨跟你商量。”
196 男人和男人
秦陌心中冷哼：還把自己看那麽重要。
“商量——”秦陌的嗓音拉長，眸子在陽光下閃著琉璃般的光澤，“可以商量，但是你必須回陽城，南邊有王家的軍隊，我可以去南邊，榮國中自有其他的守城之軍，你也不用總是擔心榮國。”她必須在他的保護下，陽城防備極嚴，若是有兵來攻，也得先過了榮國其他的關卡。
九公主擡眸望著站在陽光下的秦陌，他頭發還是一絲不茍，卻偏偏讓人覺得他意氣風發，她輕嘆一聲：“傾巢之下，焉有完卵。高達如何，你又不是沒有看見，且他還是陽城的守軍之將都這樣，何況其他的？你明明知道榮國現在的情況，你還讓我去陽城躲著，表叔，你什麽時候才能正確的看待我，我不是一個需要你們保護的公主，我只是我，我是定城啊。”
她的神情極為認真，說實話，秦陌有點動搖，可比起她的安全來，那些都不重要。
他不能一次次地看著她上戰場，上次並州之役多危險！
要不是呂洛反應快，她還能這麽完好的坐在他的面前，你看看，他不都受傷了嗎？
還不待想完，九公主率先站起來，謹慎地望向一側。
秦陌瞧見她鄭重的模樣，隨著她目光望去，只見一隊二十幾人的騎兵向他們的方向騎來，而這隊騎兵穿著湯家兵的黑甲，可能是湯淩翔的殘餘部隊。
秦陌把小九護在自己身後，九公主捏緊了雙手，眉頭輕蹙：這些人居然還敢在他們周圍出沒，簡直是不要命了。
豈知對面的人還真有點不要命的想法，他們中有幾人之前是湯家兵中的營長，還有一幹手下等，湯家兵敗了，湯淩翔帶著人倉惶撤退，因他們軍中有要好的兄弟，找了一會，這邊撤退慢了些，快逃走的時候，定城軍已經包圍了這片地方！
他們要出去便難了，這幾天他們都在暗處躲著，之前說這邊有山，他們準備從山這邊離開。
誰知道運氣竟然這麽好，碰見了傳說中的秦大人，還有旁邊的人便是定城公子吧。
而且周圍還沒有其他的護衛和士兵！
來人團團把兩人包圍。
中間的一人滿臉的剛毅，大概沒有休息好，眼下青黑一片，他走上前，俯視著下面的兩人哈哈笑道：“呦呦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秦大人和定城公子嗎？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竟然叫我發現了你們兩個！怎麽躲在這裏私會呀？”
身後的兵都笑了起來，定睛看去，兩人的相貌果然是一等一的出挑，一個俊朗挺拔，風華無雙，一個身量不高，整張臉稍顯女氣，但五官也是極為出色。
關於兩人的傳聞，他們或多或少聽過，現在兩人單獨相處怎麽能讓他們不笑一番。
名聲再響有什麽用，男人和男人！
“給我綁了！”
“是。”他身後的幾人應聲，下馬上前。
他若是逮了兩個有名的公子，還怕出不去！
九公主低著頭站在秦陌的身後，漫不經心地摸出身上的琥珀，秦陌也拔出身上的佩劍。
幾個護衛一驚，均有些不敢上前，那天廝殺，他們可是瞧清楚了的，特別是那定城公子箭法超群。
片刻又轉過彎來：她手上拿的是啥，是匕首！又不是箭，他們怕什麽。
最關鍵的是他們這邊的人多啊！
幾人慢慢地挪動著步子，謹慎地一步步上前。
九公主心中有些郁悶的，她輕功不弱，若是她一個人定能跑掉，可總不好扔下秦陌這個傷員自己一個人跑吧。
而且他剛剛還擋在自己的前面。
九公主附耳悄聲道：“表叔，你等會提氣飛到那邊的馬上，我自有辦法。”
秦陌誤會了她的意思，朗聲道：“我怎麽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自己先跑！你把我當什麽人！”
九公主暗暗跺腳，翻了翻白眼：哎，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得就是她和這個人吧！
她跟秦陌上輩子絕對是冤家！
那人聽見兩人嘀咕，又瞧見兩人這暧昧的樣子，連連皺眉，大聲道：“坊間傳聞兩人是英雄豪傑，老子呸——世人眼瞎！”這兩個還是男人嗎，膩膩歪歪，磨磨唧唧的樣子，關鍵是還透著一股別扭勁！
這人敢呸他和小九？！
秦陌怒了，要不是他腿不好，早把這人給收拾掉。
九公主從秦陌的背後走出來，對著來人笑道：“你是何人？可出來單獨鬥一場？”
秦陌拉了她一下：“回去，不準任性。”
九公主不聽他的話，繼續挑釁地望著來人：“不會是不敢吧？”
來人顧左右笑道：“我會不敢？”他早瞧見了秦陌的腿，上面隱隱有血塊。他自然不會把這個瘦弱的定城公子放在眼中，畢竟大家都只瞧見她射箭很在行，其他的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
他下馬朝著九公主走來。
只是——
他明明有那麽多人，憑什麽要單獨來戰。
他停住腳步不動了。
九公主卻不管那麽多，她握著琥珀緩步上前，優雅輕快的步伐，卻讓人倍覺壓力。
那人嗤笑：“我為何要單獨跟你單獨打，來人給我拿下。”
九公主又短暫的錯愕：這怎麽突然就反悔了？
她無所謂地挑挑眉：“好啊，來吧！”
她跟這些兵混了大半年，她總不會連這幾個殘兵都對付不了吧！
就算是對付不了，那也有……
暗衛是做什麽的，暗衛就是時刻就跟在主子身邊的，那晚若不是宮映雪的迷香，宮映雪又怎麽能偷偷潛入她的營帳。
且如宮映雪那般高功夫的，這世間又有幾人！
趁著這個機會，她嘗試下，而且她學了這麽久的功夫若是連這些人都對付不了，那真是有點丟面子。
九公主打定註意，左右活動了下自己的脖子。
那人眉頭皺得更深，他四處看一眼，確定周圍沒有其他的人，只有這兩人呀，他為什麽總有一股毛毛的感覺呢。
還有這人如此的篤定！
如此的無所畏懼，讓他心頭有些打鼓，畢竟能作為一軍之主的人，如何是個膿包？！
這人必有什麽過人之處吧！
要不要賭？
197 打腫臉充胖子
九公主思索，她力量不如面前的人，而且對面人數又多。
不過她也不差哪裏，她反應快，身子靈活，若是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