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傲世天朗聲大笑，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就憑你？”

端木蓮撫在可可脖子上的手緊了緊，可可漸漸因呼吸不暢而顯出痛苦的神色，卻終是沒有醒過來。

“你放開她！”傲世天一聲暴喝，生生掰下了桌子的一角。端木蓮嫣然一笑，手松了松，卻沒有收回。

“我的命你拿走，不要傷害可可。”傲世天看著呼吸漸漸平順的可可，滿眼都是心疼。

“寫國書吧。”

“好。”傲世天應著，卻不由皺眉，“你殺我，你想當楚雲的王？”

端木蓮笑了，道：“太子傲瀾會登上王位。”

傲世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朝書案走去。

國書擬好，交予端木蓮，端木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以何種身份簽下國書？”傲世天看著那個力透紙背的三個字，略帶深意地看著端木蓮。

“齊漣的王。”平淡的語調，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傲世天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他發現自己其實很欣賞這個年輕人，以前太過於輕視他了，輕視這個艷名遠播的小皇子……

“讓我最後抱抱可可……”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求。此時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端木蓮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可可放在傲世天懷裏。

“可可……”傲世天把可可鬢邊的發別到耳後，粗糙的大手輕輕摩挲著可可的臉龐，喚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懷中的小人兒似乎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溫度和氣息，撒嬌似的蹭了蹭，發出一陣貓兒似的輕喃。

傲世天把可可放在矮榻上，“動手吧！”

“其實，我不想殺你。”端木蓮站起來，拿起了劍，“因為可可會恨我。”端木蓮的語氣有些無奈，但隨即語氣一冷，“但是我不得不殺你，因為我不是食言而肥的人。”

“趙惜顏終是恨我。”傲世天苦笑，“但她終是借了你的手，還沒忘記自己是國母。”

“時間亦不能撫平一個母親的失子之痛，哪怕他是國母。”

“那你以為時間可以撫平殺父之仇？”傲世天諷刺道。

“時間不可以，但愛可以。”端木蓮的目光閃了閃。

“也許吧……”傲世天靜靜地站著，閉上了眼睛。

“若不是端木宏飛那個白癡打亂我的計劃，我又怎麽忍心傷她？”端木蓮眼波流轉，有些惱火，“你十七年前為冷翡翠廢後宮，十五年前為冷翡翠廢祖訓，那麽今天，我就只能相信你會為傲冷可人同意我的要求！”

其實，在出征之際，齊漣國國君端木寂已擬好了國書，讓太子端木宏飛在攻下十城時交與傲世天。因為兩個聰明的國君都知道，在拿下十城之後，雙方都不能再推進一步，戰爭只會徒增殺戮。但端木宏飛自作聰明地想用五城換來與楚雲的和親，卻沒有料到傲世天抓住機會，運籌帷幄，頃刻間連下兩城，天平瞬間倒向了楚雲國。

於是，端木蓮只能捏住傲世天的軟肋——傲冷可人，可是，可可又何嘗不是他的軟肋？

長劍洞穿胸口，綻開朵朵紅梅。

悲傷撞擊心頭，灑下片片淚花。

可可突然淚如雨下。

傲世天按住不斷流血的胸口，沒有倒下，帝王的尊嚴不允許他倒下。他看著端木蓮，漸漸渙散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你……你愛她嗎？”

“愛！”端木蓮的回答毫不猶豫。

“那麽……不要……不要再傷害她……”傲世天笑了，很難看，但這卻是一個父親最美得笑容。

“小心……鳳琉璃……”傲世天倒下了，即使是帝王，他也敵不過死亡。

端木蓮正在思索傲世天最後不明所以的話，突然，一陣夾雜著梔子香味的狂風襲來，所有的燈瞬間熄滅。

端木蓮心中一驚，想起傲世天的話，鳳琉璃！

果不其然，一道血紅的人影帶著一陣清冽的冷香出現在大殿之中。

“你終是傷了她。”鳳琉璃眼神一厲，擡手揮出一道勁風，端木蓮急忙抱起可可，連退幾步，將可可護在懷中。風卻生生擦著端木蓮的鼻尖改變了方向。將一旁的櫃子擊得粉碎。

“為何不躲？”鳳琉璃皺著眉，可眼底卻有一絲笑意。

“我說過，花開我心，必以命護之。”端木蓮說著，溫柔地拭去了可可臉上的淚水，可剛剛拭去卻又再次湧出來。

“你知道嗎，如果你剛才丟下可可獨自閃躲，那麽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鳳琉璃心疼的看了一眼可可脖子上的淤青，“可你竟然如此狠心！你居然利用她逼死了她父親，你可知剛才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

“不可能！”端木蓮大驚失色，語調瞬間提高了幾分，只要可可不知道，他就有千萬個理由掩蓋過去。

“有心眼者，不必以眼視人，而可可每當昏睡之時，便開心眼。”鳳琉璃語畢，不再多言，徑直走向龍床。旋轉著床頭的龍珠，只聽“嗒”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傳來一陣齒輪咬合的聲音，然後床板緩緩地打開了，密室！

鳳琉璃走了進去，毫不猶豫，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似興奮，又似害怕，但腳步卻分外堅定。

片刻，鳳琉璃走出了密室，懷中抱著一個身著鳳袍的女子，那嬌美的容顏竟與可可又七分相似！這個人，無疑是去世多年的皇後——冷翡翠！

無視端木蓮的驚詫，鳳琉璃徑直走向倒在血泊中的傲世天，脈脈看著懷中的美麗女子，表情少有的溫柔，“冷兒，你我的約定我已經完成了，我按約定來帶你走。”

擡袖一掃，傲世天身上的血跡便消失無蹤，“天，你我的約定亦完成了，江山還是你傲家的江山，只是皇位上坐的，不再是你罷了。”鳳琉璃的聲音有些蒼涼，再一拂袖，傲世天便憑空消失了，再次出現時竟身著龍袍平躺在龍床上！

傲世天此時的表情很安詳，總是微皺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總是微抿的嘴唇已經放松下去，漂亮的唇線竟然微微上揚，就像一個淺淺的微笑，可仔細一看卻又似乎沒有。

此時的傲世天，仿佛睡著了一般，好像只要一聲輕喚就會蘇醒過來。

“天，你相信真愛嗎？”鳳琉璃看著傲世天，眼神有些渙散，似乎在回憶著什麽，“當年冷兒和我打賭，要向我證明真愛……可是這世間真的有真愛嗎？”

鳳琉璃低頭看著懷中的冷翡翠，“冷兒，你說人類為什麽這麽覆雜？為什麽口口聲聲地說著愛，卻又一次次傷害對方？為什麽一次次傷害對方後都可以找出冠冕堂皇的借口？為什麽曾經傲世天這樣對你？為什麽現在端木蓮又這樣對可可？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鳳琉璃的情緒有些激動，如墨的長發和血紅的衣擺無風自舞，身上驟然暴漲起一道妖異的紫光。

須臾，花香滿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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