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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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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貼身丫鬟去蘇家近鄰探聽,也不曾有音信。我心頭只覺得古怪,愈加不安,夜夜噩夢連連:一會兒見他路上遇到歹人,遭了橫禍;一會兒又見他衣衫襤褸,蜷縮在破屋中,形容枯槁……正在這般上不見天,下不著地的處境裏,偏生又有個叫什麽甘大官人的豪客硬要贖了奴家出去。他家財大勢大,在京城也有官家親戚,媽媽不敢得罪,更是發狠地相逼。那幾日,奴家憂憤成疾,既惦記蘇郎,又無法脫身,每日都如刀剜著心頭肉,思來想去別無他法,只有一根白綾了結了性命……”

說到這裏,女鬼泣不成聲,朱紅也不禁惻然。

五德問道:“莫非你念念不忘,流連於陽世,就是為知道那秀才的下落?”

女鬼一邊擦拭淚珠,一邊點頭:“正是……奴家本是吊死的鬼,若要轉生必找人替代,可憐住那屋子的姐妹個個命苦,奴家也不忍心戕害,白晝寄身草木,夜晚則在蘇郎故宅外徘徊,如此又過了三年,不料有一日遇上了算命的馮老倌,被他捉去養在腹中,驅策為奴。奴家日夜盼望,只要得了蘇郎的消息,是死是活都無怨了。”

五德深感為難——聽這綠柳的意思,就是要三郎為她找那杳無音信的蘇秀才,可這整整六年沒有下落的人,到哪裏去找?而三郎終究肉體凡胎,怎容得這女鬼藏在身上!聽了綠柳這番話,他更是火也發不得,趕也趕不走,唯有求助於朱紅。

九尾靈狐向他一笑,伸出左手小指一搖,五德心領神會,忙深深一揖:“姐姐有法了這樁,在下銘感姐姐大德。”

朱紅滿意地點點頭,對綠柳說道:“你要找你的蘇郎,卻也不難,本仙有個法兒可知道他的下落,不過你也須得老實回話。”

綠柳連忙點頭:“大仙請問,奴家但凡知道的,決不隱瞞。”

“你被算命的拘在腹中,不能隨意掙脫吧?”

“自然不能!若有一點兒空隙,奴家豈願與那老兒共處?”

“那為何三郎與你一番交談你便可上他的身?莫非就是因他答應了助你?”

“此其一也。不過奴家與公子作答時,只感覺那老兒封我的符印突然弱了許多,並露出一個圓形的破口,奴家待得公子首肯,連忙脫身。”

“你轉入這哥兒腹中的剎那,可有何異狀?”

綠柳蹙眉細想了半晌,忽道:“是了,我記得公子胸前有道白光,凡光暈所觸到的符印,便盡皆化了。”

此話一出,朱紅與五德都面上變色。他二人相視一眼,卻並不顯露,朱紅對綠柳言道:“你稍安勿躁,現在已近子時,我等天亮時分就要離開岳州,在此之前必探得你蘇郎的下落。”

綠柳大喜過望,拜了又拜。

朱紅對五德低聲道:“如此看來,你恩人這寶貝果真古怪,現下我們先打發了這女鬼再作打算。”

“姐姐說得有理,但不知這蘇秀才到哪裏去找?”

朱紅笑道:“你這小狐貍莫不是真的傻了?凡一城,必有一地城隍,此城中家家戶戶都在他的文簿中,便是陰司鬼差來拘魂也要與他勾通,而道士建醮超度亡魂,更要發文書給他知照。如今要查一個秀才,不找他找誰?”

五德道:“姐姐的意思,莫非是叫我去城隍那裏翻閱文簿?”

“正是。”

“姐姐真是說笑,我一個小小的狐精,尚不是仙人,怎麽能去他那正神處放肆?”

朱紅又道:“你不用擔心。你修行不低,且煉的是正道法術,又積過德行,進那正殿是再容易不過的。只要進去,也不定要親自拜謁城隍,勞動他大駕。凡土地、城隍這樣的小神,手下官吏都是當地賢達或者修成了正果的妖類,你尋一個沾親帶故的,說上兩句好話就成了,又有什麽困難?”她頓了一頓,又指指地上的張燧,“你此去路途不遠,我就留在這裏,一來看著綠柳,二來也怕你恩人那藏著的寶貝再作怪。就不知你是否信得過我了……”說罷又似笑非笑地看著五德。

五德此時卻甚為灑脫:“姐姐既然肯耗費法力布陣,在下也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只一拱手,便從後墻穿過,運起縮地術,兩步就到了岳州的城隍廟。看著一旁剛好有家酒樓,又悄聲地進去選了一壇子佳釀,遺下銀錢,出來到了廟門口。

其實土地、城隍之類的神仙,雖官職低位,卻是最少不得的,就好比人世間的縣令裏甲。若沒了州官府官,一時還不妨事,若縣令沒了,這地方便要亂,每一處的城隍廟建在城中便是有方便百姓祭拜之意。而這廟雖在人人得見的地方,卻又剛好陰陽顛倒,白晝時香火旺盛,城隍老爺是個泥胎,而夜晚一到,則各方的正神鬼差卻紛紛出來,忙得昏天黑地。

胡五德到了這裏,只見城隍廟朱門緊閉,燈火俱滅,那飛檐掛著銅鈴剛好在月面上嵌了一個彎角。他也不敲門,只先躬身一拜,然後默念了咒,對直走進去,眼前忽然一黑,猛地豁然洞開。

原來在凡人看來黑影幢幢的大殿裏頭,竟然是一派燈火通明的模樣,寶座上端坐了一個頭戴官帽的老者,留了三縷長須,正在伏案批閱文書,旁邊侍立著兩個綠衣主簿。他兩個將批閱的文書速讀一遍,便交付給下面的各個小吏去督辦。那些小吏都是有了神職的得道小妖,深夜中也不化為人,皆是留著原形,只看著滿堂的猿猴、老鼠、蛇、貍貓、黃狗、燕雀等來來去去,或用手捧,或用嘴叼,拿了自己該辦的差事就跑。

五德走進去,旁人也都不管他,他提著那一壇子酒,細看了半天,終於瞧到新進來的覆命的一個小吏渾身棕毛,雙耳尖尖,拖著三條長尾,正是只狐貍。

五德大喜,連忙上前問安:“賢兄請留步,還記得峨嵋五德否?”

那狐貍看了看他,眼中有一絲疑惑。五德又笑道:“昔時白玨仙人領了神職上天赴任,弟與兄同去道賀,莫非就忘了?”

那狐貍瞇眼想了一想,笑道:“原來竟是同宗,幾百年不見,賢弟修行大長啊。”

原來胡五德方才修得人形的時候,有只青城的白狐修成地仙,被破格召上天庭做了禦殿常侍,四面八方凡有些道行的同宗皆去道賀。那時五德地位低微,本無法見到白玨與其他地仙,只不過借機與其他狐貍戲耍一番而已。沒想到那次結緣竟在今日有了用處。

這狐貍修行的時日原本比五德年長,不過煉化出三尾之後便蒙土地舉薦,來到了岳州城隍處做了小吏。這倒也不奇怪,城隍官職雖小,卻是受了封的正神,在這處辛苦些年,將來也有好處的。

那狐貍道:“賢弟不在峨嵋清修,來此地做什麽?莫非也想謀個差事?”

五德道:“小弟是個散野慣了的,當不得差。此番到岳州,還想請城隍大人幫忙呢!”

那狐貍急忙搖頭:“賢弟千萬不可!本地老相公可不比別處,最是勤勉,每日都教訓我等,享了血食便須盡心辦差。現下公務正緊,若去打攪他,恐討不了好。”

五德煩惱道:“這可如何是好?小弟這事也急,等不得的。”

狐貍又問道:“賢弟有什麽要事,說來聽聽,說不定愚兄倒可以幫忙。”

五德忙鞠躬道謝,開始胡謅道:“小弟有一故人,是這岳州人士,名叫蘇仲文。他昔日在峨嵋游玩,竟帶了小弟的煉丹法器回來,小弟找他數載,沒有絲毫蹤影。如今小弟修行已經到了最最要緊的關頭,再不找回法器,就有大折耗了。有勞賢兄幫忙查查文簿,看他究竟是死是活。”他恨那綠柳附在張燧身上惹些禍事,便也信口說蘇仲文是賊,壞她情郎的名聲。

那狐貍聽了,頗為為難地看看上方埋頭批文的城隍爺,悄聲道:“若賢弟不急,暫緩幾日,我必為弟查之。”

五德愁眉苦臉:“賢兄明鑒,若等到明日,自怕已經來不及了。”他又將那壇好酒祭出,“小弟此次過來也沒帶別的什麽,薄酒倒是有,請賢兄將就著解饞。”

狐貍一見此物,登時眉開眼笑——要知道但凡狐貍,平生就好二物,一是雞,二是酒。有了這兩件,比送金銀珠寶更管用。況且城隍廟香火雖旺,分食的也多,更少有美酒供奉,確實是個清苦差事。如今五德這壇子酒,倒真的勾了那狐貍的饞蟲。

他喜滋滋地將酒藏匿在殿中一角,又囑咐五德留在此處,借著覆命的機會去了那高臺。下來時正撞著兩只野兔,這狐貍便捏了那兩只兔子到一旁去,耳語片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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