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從語法上不太通順, 但張宥熙卻聽懂了。

因為在《太陽的後裔》裏，柳時鎮對姜暮煙說過：“談戀愛本來就是自己能夠做到的事，對方偏要為你做啊。”

頭腦已經有點接近待機狀態的張宥熙感覺腦子轉的特別慢, 就連這個時候都是暈暈乎乎地不能確定：啊, 他是在對我告白嗎？

俞丞豪啟動引擎之後車內的暖風就開始吹到張宥熙的臉上, 這下她更困了。

“別睡著了，還沒把你送回家呢。”俞丞豪提醒她的同時也調低了車內的溫度。

張宥熙感覺好像有膠水粘在眼皮上似的, 睜開都很費力氣：“在瑞草區……”

她強撐著說完地址，為了保持清醒, 不得已降下車窗。

大概是咖啡喝的太多都有點不清醒了, 她這時候居然想的是：要是交往就好了, 確定關系之後就算在他車上睡著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擔心名不正言不順。

即便餘丞豪業餘愛好是賽車, 但他絕對也不可能在城市道路上開著私家車飆速度。

明明他是正常行駛速度, 張宥熙卻感覺好像這段路上花的時間格外漫長一些。

“你是喝醉了嗎？”餘丞豪等紅燈的時候瞄到這丫頭一直在對著自己笑,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打個響指, “呀，你喝的是咖啡不是酒。”

張宥熙把臉埋進臂彎裏，蹭著她的書包, 就是不看他。

“考試完了之後還有行程嗎？”餘丞豪也沒在車上跟她鬧，見紅燈開始閃爍，便開始換擋。

“不知道。”張宥熙的聲音隔著衣物傳出來含含糊糊的。

餘丞豪感覺自己真是拿她沒辦法，被磨的不行眼睛裏還是含著笑：“那明天下午能陪我去看畫展嗎？”

他也知道剛考完試的大學生第二天上午必然是起不來的, 所以約的是下午。

“誰的？”張宥熙盯著他的側臉看。

“江南那邊的KMCA現代美術館。”餘丞豪聳肩，“我也不知道有哪些畫家，就當是看看嘛。”

或許這就是成熟男人的從容吧, 哪怕是面對自己並不擅長的領域也沒有不懂裝懂，反倒更顯魄力了。

如果答應的話就算是約會嗎？

張宥熙的確有點想去看展放松心情, 但又有點害怕尾隨的狗仔私生。

不過演員的私生飯好像沒idol的那麽厲害……

“幾點去？”張宥熙覺得餘丞豪肯定已經是做好行程計劃才會跟她說的。

“下午五點。”果不其然，他事先做過功課，“一般美術展是七點閉館，但是下午六點之後就不讓人進了。我們五點左右過去，基本上都沒人了。”

張宥熙用調侃的口氣問：“前輩經驗很豐富啊。”不會是很多次約會之後的經驗吧？

這會兒倒是知道喊前輩了。

餘丞豪聞到空氣裏的醋味卻笑意更深了些：“當然啊，不提前問清楚怎麽敢把你帶去呢？”

完美避開送命題的扣分點，還順帶又撩了她一下。

張宥熙發覺自己怎麽都沒辦法管理好臉上的笑，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

餘丞豪瞄她一眼：“笑那麽開心是為什麽？”

“因為能去看展啊。”張宥熙用手捂著嘴小小的打了個哈欠，像只沒睡夠的貓似的又嬌又懶。

餘丞豪嘴角的笑弧就一直掛在嘴邊沒有消失過。

當車停穩在家門口時，張宥熙再次道謝。

餘丞豪也沒有搶著幫她解安全帶，只是故意一直沒給車門開鎖：“都送到這裏了，要不然我去拜訪一下伯父伯母吧。免得他們擔心自己家孩子是跟壞人在玩。”

就以張宥熙的年齡看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

更何況就算她自己獨居，餘丞豪也沒到這麽快就著急進人家家裏的地步。

他只不過是例行逗一下她而已。

“下次吧。”張宥熙半真半假地說著，“要是公司的經紀人哥哥每次送我回家都要上樓拜訪一下，那他腿早就跑細了。”

這丫頭膽子真大啊。

餘丞豪感覺自己手有點癢。

明明她的經紀人就是女生，還說什麽經紀人哥哥。

而且這話潛臺詞就是他只不過是像經紀人一樣把她送回家而已，兩個人關系還沒到他以為的那一步呢。

但同時他也生不起來氣，因為這丫頭側著頭看著他邊笑邊半真半假抱怨的這樣子，他反倒覺得是自己太著急了。

餘丞豪解開車門鎖：“那明天見。”

“嗯，明天見。”張宥熙笑著打開車門，手臂穿過書包兩側的系帶。

在餘丞豪看著方向盤發呆的時候，她極快地伸出手，在他的側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關上了車門站在車邊。

“呀！”餘丞豪這聲語氣詞毫無威懾力，聽著更像是被調戲之後的羞惱。

張宥熙笑瞇瞇地對他揮手道別：“明天見哦，丞豪呀！”

說完她就拉開門鉆了進去，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留給他。

“哇，真是……”餘丞豪對著車內後視鏡看著自己的右側臉，明明鏡子裏沒看出來有任何異常的紅腫，但總感覺剛才她手指的觸感還殘留在臉上。

他就這樣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直到臉上的溫度越來越燙，耳朵也開始變紅。

“我在幹什麽啊！”他用力地晃了晃頭，學著剛才張宥熙那樣降下車窗試圖讓夜風把自己吹的清醒一些。

但腦子裏已經全都是張宥熙剛才說的話，張宥熙跟他對視時笑眼的弧度，張宥熙剛才疑似是吃醋的表現……她的音容笑貌就像留在了車內似的，就算夜風吹的他重新感覺到冷，心卻還是跳動地火熱。

直到回家躺在床上，餘丞豪雙手交叉貼在自己的左胸口仍然能夠感受到那裏跳動頻率的異常。

他好像真的陷進去了。

——

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張宥熙當然不可能睡到四點二十五。

而且是跟比她大了七歲的男性朋友一起去看畫展，穿的肯定也不能太隨便。

張宥熙含淚避開她最近一直很喜歡的男友風格，按照之前特地請的造型設計師的搭配，換了一套看似隨性搭配實則藝術元素滿滿還能彰顯獨到品味的心機畫展look。

貝雷帽是最基本的，同時劉海的管理絕對要做好！大衣是必須的，而且還得扣上牛角扣~長裙是絕對的，只不過要巧妙地露出最細的腳踝骨，配上黑色的堆堆襪和棕色的圓頭皮鞋！

當張宥熙還特地把大衣的腰帶找出來，她那位開了造型室的媽媽——也就是李京美女士，一眼就看出來了今天的與眾不同：“你交男朋友了？”

說著她還幫張宥熙按照時尚雜志上那樣的系法斜系腰帶，既能強調腰線突出曲線，卻又在細節中透露著不拘小節的隨性。

“沒有。”張宥熙當然不可能承認，況且這應該還只是暧昧期，“只是跟朋友一起去看畫展。”

李京美已經可以確定這是暧昧關系了：“這份友誼的保質期能超過一個月嗎？”

“這個……”張宥熙其實也不太確定。

孩子長大了，考上大學了，現在也不愁會因為退役夢想破滅尋短見了，李京美也就懶得管她：“女生別太好追了，太容易被追到男生可不會珍惜。”

可不是嗎！

張宥熙有上一段戀愛的“教訓”在，她當然要從一件小挫折中總結無數經驗戰術，這樣在下一次挑戰來臨時才不會被輕易擊潰。

於是餘丞豪就在看展的時候發覺，小張同學好像真的是去看展而不是約會的。

她是在真的看！

不僅是像他一樣看一些皮毛的作者名字或者生平經歷，而且因為專業相關的緣故，她還能分析那些畫家的筆觸、用色背後的寓意、以及不同時期同一主題在思想傳達上的不同。

對比一下不遠處那對一直在拍照的情侶，再看一下他們，本來有點粉紅色彩的約會氣氛弄得跟大學生實習參觀一樣。

然而餘丞豪之所以只是淡淡郁悶而不無聊尷尬，是因為——

“你看這幅畫。”張宥熙輕輕扯了一下他肘部的衣袖，很自然地把他拉到畫前，“這個作者的風格就很搞怪，像是在堆砌顏料一樣。”

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就變得很近，尤其是在她擡頭對著他笑起來的時候，他都能看清楚她眼睛下面那層細小的反射著光澤的閃片。

原來她不止精心搭配了穿搭，還準備了這麽漂亮的全妝啊。

餘丞豪知道女生出門有多麻煩，畢竟在每次參加活動前他的造型師就能對著他的短發都一直折騰了快一個多小時。

張宥熙願意在這次約會前花那麽多時間準備，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昨天考試完的憔悴，這說明她其實還是把他放在很特殊的位置上的。

既然這樣的話，餘丞豪甘願做個耐心穩重的好聽眾，甚至他自己在來之前也做過一點的功課，張宥熙聊到畫的時候，他也能恰到好處地插上幾句補充。

“哇，”張宥熙看著他笑起來，“你懂的真的好多啊。”

她完全忽略了他中間穿插著的那些不起眼的小錯誤。

畢竟餘丞豪也不是專業的藝術生嘛，業餘人士了解這麽多就說明已經做了不少功課了。

“要不要再去漢江邊逛逛？”餘丞豪被她那樣看著，瞬間就又恢覆了對這段關系的自信把握，倒不至於真的被張宥熙的小把戲迷惑住，但配合她的同時也是一種樂趣，“我知道有個地方風景特別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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