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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遙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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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種冷靜的反應除了給鬼舞辻無慘莫名的怒意火上澆油之外, 沒有任何用處。

手指掐住她脖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甚至令鬼舞辻無慘本人也覺得,只要再多用一絲一毫的力度, 她的頸骨就會直接斷在他的手裏。

鬼舞辻無慘極少有這樣對待她的時候, 手指一寸寸地收緊,像是刻意要讓她感受到這份疼痛,讓她真切地體會著瀕臨死亡卻又無法直接死去的掙紮與痛苦。

可八百比丘尼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一樣,她仿佛沒有感情也沒有感覺,連眉頭都沒有蹙起分毫。

外貌已經停留在現如今的姿態上千年的初始之鬼, 紅梅色的瞳眸深暗得仿佛要溢出血跡。倘若他低下腦袋看著八百比丘尼,那些血跡一定會滴落在她的臉上。

八百比丘尼依舊無動無衷,若不是因為還有呼吸和溫度, 甚至能令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就是掐著一具屍體。

他問:“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不知道是不想說話還是他過重的力道已經掐斷了她的脖子,八百比丘尼沒有任何回應。

鬼舞辻無慘生氣極了。

他撥開八百比丘尼的衣物, 進入她的時刻將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屬於她的溫度從皮膚滲入, 可即便如此,鬼舞辻無慘還是覺得很冷。

身為【鬼】的鬼舞辻無慘, 分明是不會覺得冷的。

這樣的感覺無助又無用, 惡心得令人生厭,完全不應該在現如今的鬼舞辻無慘身上產生。

初始之鬼舍棄了人類身份的同時, 連帶著屬於人類的弱點也一並舍去, 不再生病也不再寒冷, 唯有饑餓感會成倍攀升。

這是從骨子裏流露而出的, 無法抗拒也無法壓抑的本能與天性。

在成為【鬼】的那一刻, 他就已經是所有人類的天敵。

但鬼舞辻無慘從未對八百比丘尼流露出饑餓感,他甚至也不想將她作為食物。

所以在哪怕是需要隱藏身上血腥味,不能被伊之助那孩子發現他真面目的那段時間裏,鬼舞辻無慘也只會在外面解決了這個問題,再不留任何血腥味地回到家裏。

並不是為了伊之助,而是為了八百比丘尼。

倘若沒有八百比丘尼對那孩子的“偏愛”,鬼舞辻無慘絕不會這般小心翼翼地養一個人類的孩子這麽長時間。

八百比丘尼在他心目中的定位從來都不是食物——哪怕在多年之前,他用【青色彼岸花能夠殺死你】這樣的謊言欺騙她的時候,也從未想過要將她當做食物來看待。

一開始只是因為她是【預言巫女】,所以想利用她的預言術,想通過她得知青色彼岸花的具體位置,想借助她的力量讓自己獲得完美的永生。

鬼舞辻無慘生性多疑,早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就因為不相信醫師開出的藥物能夠治好他的病情,所以在服用了醫師開出的藥物卻依舊久病不愈的情況下,怒而舉刀殺死了醫師。

在他看來,只有當八百比丘尼本人也想要得到青色彼岸花,也無比渴望著這種虛構般的東西,她才會竭盡全力地尋找它。

可過去的千百年來,八百比丘尼的預言裏從未見到過青色彼岸花,在她看到的未來中,從來就沒有【青色彼岸花】的出現。

但在不知不覺中,她在鬼舞辻無慘心目中的地位卻發生了變化——從與其他鬼略微不同的、但也是工具人一般的存在,變成了需要稍稍在意的人。

他有時也會提醒自己,只是稍稍需要在意而已。

但這樣的變化,卻又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著鬼舞辻無慘對待她的態度,讓他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了後來的時刻在意。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總能讓他做出些令自己感到驚訝的舉動,尤其是隨著維持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有時候甚至連鬼舞辻無慘本人也會懷疑起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

他自以為是了解八百比丘尼的,也自以為比任何人都要靠近她,八百比丘尼待在他身邊的時間遠勝於其他的任何人,哪怕她的生命中也曾有過無數人路過,但鬼舞辻無慘永遠都會是最特別的哪一個。

【沒有誰能動搖鬼舞辻無慘的地位,無論是他本身的地位,還是他在八百比丘尼心目中的地位。】

鬼舞辻無慘一直都是這麽認為,正如他一直都堅信,自己一定能找到青色彼岸花,能獲得像她那樣完美的絕對永生。

但現如今卻仿佛有看不見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臉上,告訴他一切都不過是自以為是。

誰也不了解八百比丘尼,誰也靠近不了八百比丘尼。

甚至離她最近的鬼舞辻無慘,也無法聽到她的半分真實想法。

他可以聽到手底下的鬼的任何想法,也能夠弄清他們的任何心思,卻無法看透八百比丘尼半分——她究竟在做著怎樣夢,誰也不知道。

不論是伊之助還是他,也不論是童磨還是繼國緣一,任何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大抵都不過如此。

八百比丘尼的身體確實還活著,也的確是留在他的身邊,但她的心卻從來都沒有放在他的身上。

【也沒有放在其他的任何人身上。】

鬼舞辻無慘其實應該高興的,他原本以為的、占據了她過多心神,令她耗費了太多心思、與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同的伊之助,實際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可一想到連那個孩子都不足以令她動搖分毫,那麽其他人呢?

鬼舞辻無慘想不出來。

他這時候的動作稱不上輕柔,事實上,以往的動作也算不上輕柔,但八百比丘尼往常好歹還會有些回應,但今日她卻沈默得像是沒有任何感覺。

這時候鬼舞辻無慘才發現,相比於什麽話都不說、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的八百比丘尼,他還是更喜歡那個會淡淡地提起嘴角,口中溢出似是嘲諷又似譏笑之言的八百比丘尼。

哪怕那樣的八百比丘尼也總會令他怒火中燒,甚至時常理智全無。

可她現在這樣……卻更令他覺得心生異狀。

“八百比丘尼,”鬼舞辻無慘貼著她的臉,仿佛這時候想要落淚的人是他一樣:“你沒有心嗎?”

被他這樣詢問的人沒有說話。

她睜著眼睛,在此刻才將視線收回來,落在鬼舞辻無慘的臉上,她聽到了鬼舞辻無慘的聲音。

他的臉上分明沒有半滴淚水,甚至紅梅色的眼眸依舊是危險而又血腥的模樣,但八百比丘尼卻忽然覺得,他這時候很難過。

她恍惚地想——

【原來,鬼舞辻無慘也會因為別人而覺得難過啊……】

似乎是因這樣突如其來的感慨而生出了幾分奇怪的心思,八百比丘尼將手放在了他的臉頰,她的手指摩挲著手底下冰冷的皮膚,聲音一貫輕輕的:“無慘。”

這是自鬼舞辻無慘撥開她的衣物做了那麽多事之後,她說的唯一一句話。

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麽,誰也不知道,但鬼舞辻無慘看到她的眼中似乎有了些動容,卻又很快斂下了眼瞼,將那些本就看不太清的神色悉數遮擋。

鬼舞辻無慘也沒有再繼續做下去的興致了,他一言不發地攏上八百比丘尼的衣物,將她抱回臥室,摟著她躺在寢具內的時候,他忽然想——

【或許八百比丘尼也的確是在難過的。】

因為她在躺下之後,也確實沒有抗拒他的懷抱,而是將臉完全埋在了他的懷裏,令鬼舞辻無慘看不到那上面的絲毫情緒。

可怒意卻宛如頃刻間消散,莫名的安心感從心底裏湧出。

他就這樣抱著她閉上了眼睛。

——*——

【數月前。】

鎹鴉飛進了紫藤花盛開的庭院裏,落在產屋敷耀哉的面前。

這個年少時相貌清雋秀麗的青年,現如今上半張臉卻攀爬著醜陋的青筋和衰敗的皮膚。

上半張臉與下半張臉形成的對比,更是令安靜與猙獰在他的面容上形成了奇詭的中和。

產屋敷耀哉知道這只鎹鴉是從哪裏回來的,也知道它腳上綁著的信是誰寫的。

——八百比丘尼。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五六年的時間,那時候,因出自同族的鬼舞辻無慘變成了鬼而降臨在他身上的詛咒,也還沒有表現出這般嚴重的跡象。

可產屋敷耀哉知曉自己已經剩不下太多時間了。

他展開了八百比丘尼送來的信,看到的卻是讓他在數月後派人去鴨川河畔撿人的請求。

信上告訴他,【名為竈門炭治郎的鬼殺隊員知曉那孩子的身份,請讓那孩子成為他的同伴吧。】

產屋敷耀哉沒有拒絕她的理由,八百比丘尼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必定都有著她自己的想法,而在過去的千百年間,已經足以看出她並不像鬼舞辻無慘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鬼殺隊徹底覆滅。

八百比丘尼的立身之所一直都很奇怪,有時她似乎在幫著鬼殺隊,可有時卻又像是站在鬼舞辻無慘那邊,誰也不清楚她究竟想要什麽,誰都不明白她究竟在做些什麽。

但產屋敷耀哉的直覺告訴他,他應該相信她,哪怕她怪異得令人難以揣摩——但至少,她並不憎恨鬼殺隊。

所以產屋敷耀哉按照她的指引,在數月之後讓鎹鴉去通知了竈門炭治郎,向那孩子下達了前往鴨川河畔尋找伊之助的命令。

他果然找到了。

竈門炭治郎早就知道伊之助的身世,從數月之前他見到的那位名為八百比丘尼的女性口中,他也得知了她的想法。

雖然那時候伊之助仍在她和鬼舞辻無慘的身邊,但是……她早在那時,就已經做好了要讓伊之助離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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