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隆——

雷聲穿過稠密的空氣, 整座城市都像是籠罩在陰沈的烏雲下。

街燈搖搖晃晃，在路邊的小水坑裏投射下淺黃色的影子，中心區人流湧動, 擁擠的十字路口，信號燈不停變換, 人們冷漠的腳步匆匆的與其他人擦肩而過。

哥譚東區一間老舊公寓內, 傑森·托德把重新拼裝好的武器別回腰間, 淺藍色的眸子好似無機質的鏡面，反射出冰冷的光。

工作臺旁的墻面上掛著黑色緊身衣, 夾克外套以及一頂可以包住腦袋的紅色頭罩。

紅頭罩，傑森·托德為自己取的新外號。

今天是他回到哥譚的第二十一天，紅頭罩這個名字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聽聞——

包括蝙蝠俠。

他了解蝙蝠俠，他了解布魯斯·韋恩，所以他知道，這個名字一定能刺痛對方。

紅頭罩原本是哥譚市的一位罪犯的代號, 小醜還是普通人的時候曾假扮他的樣子搶劫了ACE化工廠, 恰巧那晚蝙蝠俠出現，使他失足落入化學池, 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紅頭罩。”哥譚的夜晚總是與危險相伴, 黑暗騎士堅定貫徹著他的信念, 對於化身紅頭罩的傑森·托德而言，他也有自己相信的必須實施的正義。

而這種正義, 是與蝙蝠俠的原則相悖的。

今天是傑森·托德回歸哥譚後的第二十一個夜晚，他與蝙蝠俠的第二次正面交鋒，紅頭罩一句話都沒說，以實際行動表達了他的憤怒與不滿。

心像是被熾熱的火焰炙烤著，強烈的不忿與痛苦裹紮著他, 裹紮著名為傑森·托德的靈魂。

他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起從前的那一切，小醜帶給他的絕望痛苦，突然覆生後的混亂恐懼，以及……得知所有後續時的震驚怨憤。

或許，也有隱藏得非常深的，他不願表露出來的委屈。

為什麽？

他無聲質問著。

為什麽小醜還沒死？！為什麽你又有了新的羅賓？！！

“砰”的一聲巨響，被撂倒的集裝箱在地面上滾了兩圈，留下非常明顯的痕跡，紅頭罩一手按在腰間，武器被拔出的那一瞬，一枚蝙蝠鏢恰好擦著他耳邊飛去了他身後。

“叮！”是利器劃擦過集裝箱的聲音，紅頭罩微微側過身子，黑洞洞的槍口準確無誤的對準了來人的心臟。

“唉……”看起來柔弱又無害的年輕姑娘深深嘆了口氣，她從衣兜裏掏出手機，當著蝙蝠俠以及紅頭罩的面播放了那首旋律溫馨的《爸爸再愛我一次》。

紅頭罩：“……？？”

“你不該來這。”低沈又嚴肅的聲音，蘊含著明顯的不滿，只是，這種不滿也在透露另一種信號：女孩與蝙蝠俠是熟識的。

“我本來沒想出來，只是一不小心吃到了大瓜。”被紅頭罩用危險又冰冷的手.槍指著，艾薇拉也一點都不害怕，“我要去見小醜。”她看了眼一聲不吭的紅頭罩，又把視線重新放回蝙蝠俠身上“你和我一起去。”

蝙蝠俠一言不發，沒答應也沒拒絕。

紅頭罩看似平靜的放下手.槍，隱在面罩後的那張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

真稀奇，他默默想。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有人對蝙蝠俠說出這種直白到像是命令的話語後，蝙蝠俠沒有當場發飆的。

這個女孩到底是誰？

三秒之後，傑森·托德知道了答案。

“……我以為來這裏的只有我們兩個。”蝙蝠俠看了眼另一邊的紅頭罩，渾身都散發著不愉快的氣息。

艾薇拉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註視蝙蝠俠的眼神就像在看死鴨子嘴硬很快就會被打臉的傲嬌怪。

小醜被關押在阿卡姆瘋人院的最裏層，哥譚第二屆心理學科交流會開始前不久，他就被全副武裝的警員們押送回了阿卡姆瘋人院。

原因無他，小醜是各位心理學家還有精神病專家的重點關註對象，這人瘋的太有特色了，該領域的許多大拿都是把他當做十分獨特的對象在研究。

艾薇拉帶著蝙蝠俠還有紅頭罩瞬移到最裏層囚房的時候，小醜正在睡覺，當然，他蘇醒的非常快，瞧見蝙蝠俠的第一時間，臉上就揚起了無比燦爛的笑。

“……我真的懷疑小醜暗戀你。”有她這麽個拉足仇恨的人形目標在，小醜最關註的依舊是蝙蝠俠，艾薇拉差點就要忍不住小海豹拍手了。

我的眼中只有你，我的心中只有你，多麽讓人感動的執著愛意！

“……原來是你。”蝙蝠俠假裝耳聾，沒有回應艾薇拉的調侃，反倒是紅頭罩，經過一開始的茫然震驚，看到小醜後的怨憤惱怒，他努力控制住了胸腔處不斷湧現的激烈情緒，將目前收集到的情報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很快就有了可信度較高的猜測，“是你讓小醜變成了現在這樣。”

“沒錯。”艾薇拉笑了笑，“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還能在哥譚大量科普手語的重要性。”

紅頭罩的心情有那麽一瞬變得格外詭異。

他當然知道艾薇拉口中的手語梗，事實上，因為強迫別人學手語這件事，小醜已經吸引了很多額外的仇恨。

黑面具的一位得力手下最近就在悄咪咪謀劃暗殺小醜的計劃，理由就是小醜給他還有他的兄弟造成了大量的學習負擔。

一位學渣不可怕，一大群學渣也沒那麽可怕，可怕的是學渣有後臺還有武力。

“你不是想殺了小醜嗎？”傑森·托德還沒從那股詭異的心情中回過神來，艾薇拉就冷不丁說了這麽一句話，“雖然你們都沒問我今天過來的目的，但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艾薇拉蹲到小醜旁邊，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小醜便毫無抵抗力的昏了過去。

“你可以動手了。”

紅頭罩看了眼倒在地上毫無意識的小醜，向前邁了一步——

“艾薇拉！”蝙蝠俠伸出一只手制止了紅頭罩的動作，視線卻緊盯著艾薇拉，“別這麽做。”

黑發姑娘笑了笑，示意紅頭罩繼續往前走，“別擔心，他現在動不了了，我是說——蝙蝠俠。”

紅頭罩有些驚訝的側過身，果不其然，對方整個人都被定在原地，維持著剛剛伸出手的動作。

“……為什麽？”艾薇拉沒有實施禁言，所以蝙蝠俠還能說話。

“如果小醜活著，就會有更多人受到傷害。”艾薇拉身體力行的表示對紅頭罩的支持，男人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很快靠近了昏迷不醒的小醜。

“傑森·托德，還記得這個人吧？”從女孩嘴裏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紅頭罩的身子不易察覺的僵硬了一下，他看了眼毫無異色的艾薇拉，又轉身去看動彈不得的蝙蝠俠，一種壓抑又沈重的氣機從蝙蝠俠的身上散發出來，只是這樣靜靜站著，就能感覺到那股難以用語言去形容的深沈得好似永遠不會見底的痛苦。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艾薇拉口中吐露的那個名字。

“傑森·托德死在小醜手上，他死得非常痛苦，你也能感同身受那份痛，你很自責，也很憤怒，所以你變得暴力魯莽，你用過激的手段去對待那些罪犯，很快，就有人說你變成了血腥又暴力的黑暗騎士。”

紅頭罩：“……”

他握著那把鋒利的匕首，心底感覺到茫然，與此同時，女孩的敘述還在繼續。

“你的精神瀕臨崩潰，每天晚上，你都會夢見那個孩子，夢見他淒慘死去的模樣，你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無論你懲罰了多少罪犯，阻止了多少起暗地裏的骯臟交易，你的內心也沒辦法得到平靜，所以你想，或許你該換種方法，或許……你可以殺了小醜。”

紅頭罩：“！！！”

“現在也為時不晚，不是嗎？”艾薇拉的語氣裏染上了一絲蠱惑的味道，“讓紅頭罩殺了小醜，你可以見證這一切。”

蝙蝠俠沒說話。

“唔……這樣也不行嗎……”女孩看似苦惱的抓了抓頭發，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那樣慢慢笑了起來，她跺了跺腳，以她站立的地方為圓心，囚房內的場景也開始飛速變化——已經炸成廢墟的倉庫，滿身傷痕，失去生命氣息的披風少年，還有半跪在地上，痛苦嘶吼的蝙蝠俠。

“差點忘記告訴你了，我不是人類——”艾薇拉三步並兩步走到蝙蝠俠身前，笑著說，“我可以覆活傑森·托德。”

一臉震驚望著周圍景象的紅頭罩猛的轉頭看向艾薇拉那邊。

“用你的命換傑森·托德的覆活，一命換一命，怎麽樣？”

這一次，蝙蝠俠沒再保持沈默。

“……我要怎麽相信你？”

我要怎麽相信你真的會覆活傑森？

很簡單的一句話，暗示著蝙蝠俠的態度。

“不！”並不出乎艾薇拉的預料，紅頭罩語氣激動的制止了蝙蝠俠，“死人怎麽可能覆生？你清醒一點啊！”

艾薇拉：“……”

你才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吧？

不過，吐槽歸吐槽，艾薇拉心下還是默默松了口氣，幸好她活得夠久，見過的情景劇夠多，盧卡斯以前也當著艾薇拉的面開啟過戲精模式，有了強悍的實力做保證，艾薇拉裝起逼來也不至於太尬。

“懷疑是要講證據的。”察覺到覆雜又僵硬的父子關系已經明顯有了緩和的跡象後，艾薇拉果然按捺不住自己的沙雕屬性了，“我們現在就去挖墳！等我成功覆活傑森·托德後看你還有什麽話說！”

覆生後直接從棺材裏爬出來的紅頭罩：“……”

想罵人。

不管隱藏在紅頭罩下的那張臉現在有多扭曲，艾薇拉還是兢兢業業的扮演著自己的惡人角色，她帶著蝙蝠俠還有紅頭罩瞬移到了傑森·托德的埋骨地，老父親布魯斯被艾薇拉一通騷操作騎臉，現在的思緒還有些混亂，不然他一定會懷疑艾薇拉為什麽要把紅頭罩帶到這裏來。

不過，蝙蝠俠終究還是經驗豐富的蝙蝠俠，他沒有混亂太久，艾薇拉也覺得自己鋪墊得夠多了，看準時機甩出了王炸。

“棺材裏沒人，傑森·托德已經覆生了。”艾薇拉閉著眼睛，一手點在太陽穴，“他回到了哥譚，還給自己取了個外號叫紅頭罩……等等，紅頭罩？？！”

正在思考該怎麽阻止被蒙騙的老父親然後猝不及防被掀馬甲的紅頭罩：“……”

艹！

……

“以後請叫我金牌調解員。”

開學後不久，艾薇拉就在宿舍裏跟好姐妹凱瑟琳分享了她之前勇當惡人修覆僵硬父子關系的偉大事跡，考慮到凱瑟琳只是一般人，沒有超級英雄那麽強的承受力，艾薇拉掩蓋了一部分內容，沒說她是非人類，只說她利用自己的能力還有聰明才智完成了這件事。

凱瑟琳：“原來如此，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艾薇拉：“？什麽意思？”

凱瑟琳：“……我覺得你的演技可能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好。”

換言之，姐妹你已經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拉滿了蝙蝠俠還有紅頭罩的仇恨了啊！

“切。”艾薇拉表情不屑的斜了她一眼，“你也太小看我了。”

凱瑟琳：“……話別說得太滿。”

艾薇拉：“為什麽？”

凱瑟琳：“容易被打臉。”

“嗚嗚我錯了嗚嗚嗚……”調解事件結束後的第二周，艾薇拉接到美國隊長打來的電話，美滋滋去了覆仇者大廈。

然後她就被教育了。

喪心病狂的蝙蝠俠把艾薇拉演情景劇那天說過的所有話一字一句記錄下來，弄成文本模式發給了覆仇者聯盟的成員們。

每個字眼，每個標點符號都透露著讓人手癢的囂張。

“不是這樣的嗚嗚嗚，你們聽我狡辯……聽我解釋啊！”

“OK。”坐在沙發上的鋼鐵俠一臉和藹的放下了咖啡杯，“我們給你機會狡辯。”

艾薇拉：“……”

垃圾蝙蝠俠，居然告黑狀！

就這樣，裝逼經驗尚淺，還沒經受過社會毒打的艾薇拉直接就被韋恩先生挖的巨坑埋到近乎窒息，晚上留在覆仇者大廈吃晚飯的時候更是一副經受不住風吹雨打的虛弱模樣。

艾薇拉：我太脆弱了，我就是一片海苔。

旁桌的緋紅女巫握著手裏的銀叉子，臉上寫滿了擔憂。

“艾薇拉只吃了兩塊牛排。”

幻視：“……？”

旺達：“她平常至少能吃五塊。”

幻視：“…………………………”

吃了飯，美國隊長帶著艾薇拉去草坪上散步，之前面對鋼鐵俠等人的時候，艾薇拉是悲傷加心虛，現在換了美國隊長，就是悲傷悲傷心虛心虛委屈委屈自責自責。

“對不起嗚嗚嗚，我以後再也不戲精了嗚嗚嗚……”

她擡高一只手想要抹一抹眼淚，結果發現自己楞是沒哭出來，身子略微僵硬了下。

“沒事的。”史蒂夫拍拍她的肩膀，語氣十分溫和，“托尼他們並沒有真的生氣，韋恩先生也準備了給你的謝禮。”

從某種程度上說，蝙蝠俠跟鋼鐵俠一樣，都屬於口嫌體正直的類型，甚至前者要比後者更嘴硬。

“我們都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史蒂夫笑了笑，“最後的結果也很不錯，不是嗎？”

艾薇拉使勁點了點頭，“韋恩先生的謝禮……？”

史蒂夫：“就在托尼那裏。”

“我會記得回禮的。”艾薇拉仰著小腦袋笑得格外乖巧，“我保證。”

三天後，正在韋恩莊園召開小型家庭聚會的布魯斯·韋恩收到了艾薇拉給他的回禮——

滿滿一箱子的書，書名：《情商》。

蝙蝠俠：“……”

呵。

作者有話要說：  艾薇拉：蝙蝠俠必讀書目：《情商：為什麽情商比智商更重要》、《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溝通的藝術》、《好爸爸勝過好老師》、《如何說孩子才會聽》……（以下省略500字）

老蝙蝠：呵呵。

哇嗚，又是新的一月了，大家六月快樂鴨！（悄咪咪說一句，這個月會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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