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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姐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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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田清野派人將謝遲的衣服取了過來。她換下和服,平躺在床上。傭人給她送飯進來,一素一葷一湯,都是平日她愛吃的。

她並沒有胃口,螞蟥的陰影還彌繞不去,讓她不時一陣惡心。一天未入食,身體發虛,她強迫自己吃下飯菜,以保持精力。

淩晨,外面傳來噔噔噔的木屐聲,謝遲剛坐起身,藤田清野便推門而入。

他歪歪扭扭地走近,帶來一陣酒味。

謝遲蜷起腿,往後縮,藤田清野順著床尾往前爬,粗魯地揭開她的被子,握住她的腳踝將她拖拽過來,緊接著,整個人像座壓迫的山蓋了下來。

謝遲雙手按著他的胸膛不讓他貼近,“放開。”

藤田清野單手握住她的手扣在頭頂,“他是怎麽親你的?嗯?”

謝遲竭力掙紮,反被更緊地扣住,平日他溫文儒雅的,總覺得弱不經風,卻未想過竟有如此大的力氣。溫熱的氣息伴著酒氣撲面而來,在謝遲的印象裏,他從不會喝到如此濫醉,“你喝醉了,放開我。”

“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一滴溫熱的眼淚掉在她臉上,謝遲怔楞住,他哭了。

沒有一點兒哭聲,只是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順著她的臉頰落進淩亂的密發。

他的雙眼皮很深,眼尾微微往下耷,無論哭笑總是帶著一股悲郁黯然的氣質,含著晶瑩的淚,叫人看著動容。

謝遲想起了南京的那個夜晚,他躲在醫院儲物室裏,蹲在黑暗的貨架間默默哭泣。可此刻的悲傷似乎更甚於那時的絕望。

短暫的悲憫止於落在領口的手上,謝遲擡起膝蓋將他猛地踢開,迅速往後退去,從枕下拿起叉子抵著他,“別碰我。”

藤田清野噙著淚,不顧疼痛,身體往前去,繼續朝她壓過來。謝遲瞬間轉了個方向,用叉子抵著自己的脖子,“別過來。”藤田清野頓時緊張起來,要去抓她的手,謝遲趁其不備,用力將他推走,翻身下床站到窗口。

藤田清野跌坐在地上仰視著她,聲音疲憊又嘶啞,“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謝遲沒有回答。

“在我身邊這麽久,裝的很辛苦吧。”他自嘲地笑了兩聲,緩緩站起來,“晚之,我不會強迫你的,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你不用這麽怕我。”他背過身,低著頭杵立片刻,搖搖晃晃地走出去,“別赤腳站在地上,會著涼。”

……

何灃從來沒有與謝遲深入探討過彼此代號問題,對他們而言,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直到今日,才知道她就是特工總部一直在抓的天冬。

何灃從酒友那聽聞了審訊室裏的消息,謝遲雖絕口不認,但共./黨的身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以她這種級別,安保程度絕對非常嚴密,即便他的小組成員願意幫忙,救人也是難於登天,只能另辟蹊徑。

後半夜,何灃來到藤田清野的住宅附近,拿著望遠鏡觀察這棟別墅。裏裏外外布滿了憲兵,將房子圍了個水洩不通,按密度估算,有五十人左右。

藤田清野的心思不難猜,在這之前,謝遲就應該已經暴露了身份,不過借著訂婚的幌子利用她,挖出背後的抗日分子。可又不舍對她嚴刑拷打,才帶回來親自看著。不管怎樣,在這裏總比那充滿了血味的牢房安全。

何灃不能在此時露面,他沒有可以去探望她的身份,貿然前去只會惹人生疑,更不可能在幾十個持槍的日本兵手裏救人。

他曾來過藤田清野家兩次,上海淪陷前這裏叫劉公館,是個煙土大亨的舊居,雖只有兩層樓,卻占地寬廣,高墻圍出個敞闊的院子。

自打做了臥底,對身邊的事物總是觀察甚微。何灃還清楚地記得屋內陳設,大體的房間布局。除了傭人房,書房等,有六間臥室。為了更好地監視,藤田清野必然將她安在身邊,首先排除一樓的那間。

何灃用望遠鏡觀察一番,二樓兩間房沒拉窗簾,裏頭空空如也,那麽只剩下東南側的兩間客房和藤田清野的主臥,以他對謝遲的了解,絕不會委身和他住一起,大概就只能在那兩間大客房其中之一。

何灃不確定到底在哪一間,但可以確定的是謝遲此刻一定未能入眠,他來到主臥視線盲區,一手握著望遠鏡,一手拿起手電筒,朝窗戶打過去。

謝遲正側躺在床上,閉目思考。忽然感覺到眼前晃過一絲光亮。她睜開眼,看到薄薄的紗簾外一個光點在閃動。

是摩斯電碼。

這一秒,她只想到了何灃。

謝遲來不及穿鞋,赤著腳下床,倏地拉開窗簾。

何灃在同一時刻看到了她。

他的心不可控制地劇烈跳動,手卻依舊穩穩地握著手電筒。

開,關,開,關……

作為最直白的電碼,謝遲可以準確並快速地譯出信息。

【你還好嗎】

謝遲猜到他可能用了望遠鏡,用手指點著窗臺回應:

【沒事,放心】

光電繼續閃動。

【我會帶你出去】

謝遲心裏一酸,手指輕點:

【你要小心】

信號很快被安保人員發現,一時間,樓下哄鬧起來,分出十個人開著車往他所在之處揚長而去。

何灃自然察覺到,他此次前來,不僅只為看她一眼,還故意暴露,以迷惑敵方認為尚有同黨。

距離不遠,很快就聽到車聲,何灃最後發出一個信號,

【等我】

藤田清野推門而入的時候,正好透過窗看到遠處的光亮,他怒不可遏地撲過來拉開謝遲,握住她的雙肩,“到了這個地步還在背著我搞這些。”

藤田清野氣紅了眼,往遠處看去,不知他離開沒有,故意抓住謝遲的頭發,狠狠地啃噬她的嘴唇,謝遲掐住他的脖子猛地推開他,差點兒跌倒。

何灃本沒打算動手,一等對方發現就離開,可藤田清野此舉完全激怒了他。

槍戰聲不止,藤田清野把謝遲拽到窗前按住,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看著遠處的火光,“還真是感人啊,你的好情人,你覺得他能逃過去嗎?”他陰惻惻地笑起來,貼近她的耳朵輕語,“我要扒了他的皮,給你們的孽種當裹屍布。”

謝遲翻身踹開他,隨手拿起一個花瓶朝他砸過去,“滾。”

藤田清野踉蹌兩步站定,額頭被重重砸了一下,緩緩流下一行鮮血。

花瓶碎了一地,謝遲拾起一塊碎片,“我會殺了你。”

藤田清野扶著桌子,悲戚地看著她,“終於露出真面目了,這才是你原本的模樣吧?”

槍聲停了下來。

有士兵來報,“報告長官。”

藤田清野直起背,走到門口,“人呢?”

“逃了,石原隊長已帶人追捕。”

謝遲松了口氣。

藤田清野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咬了下牙,什麽話也沒有說,關上門離去。

……

阿如也被帶進特工總部訓了一下午的話,她底子幹凈,打消懷疑後便被放了回去。

旗袍店被封了,家裏也有人看守,國強被帶去鄰居家住著,她怕繃不住情緒影響孩子,就去旅館住了一宿。

她哭得眼睛又紅又腫,到了旅館還是哭。哭到後半夜,眼淚都幹了。從中午到現在未入一口食水,胃不舒服,腦袋還脹痛難忍。她整理好崩潰的情緒,去樓下接點水上來,剛進門,被一只大掌捂住半張臉。

水壺掉了下去,何灃迅速接住,沒讓它落地。他將阿如輕按在墻上,防止她看到自己的臉,“我現在松開你,不要大叫,明白你就點下頭。”

阿如趕緊點頭。

何灃松開她的嘴,另一只手仍舊扣著她的雙手在背後,“你們一共幾個人?”

“我不知道。”

“她做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

“我比你更想救她,不想讓她死你就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我不知道。”

“你不信我。”何灃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身份,也不知謝遲到底跟她透露了多少,“我是自己人,她的左胸下一寸有一顆紅痣,右肩有一條兩厘米的刀疤,後腰有”

未待他說完,阿如叫了聲,“姐夫?”

何灃停頓下來。

“姐夫,是你嗎?”

“是。”

阿如瞬間帶了股哭腔,嗚咽起來,“姐夫,你快救救姐姐。聽說進了那裏的人都會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還懷著孩子呢,怎麽受得住那種重刑。”

何灃心頭一震,“什麽孩子?”

阿如臉貼著墻,眼淚擠壓著,暈了滿臉,“你不知道嗎?姐姐懷孕了,她懷了你的孩子。”

就像當頭一棒,將他打入萬丈冰窖,“什麽時候懷的?”

“姐姐說三個多月了。”

何灃腦子裏嗡嗡的,夏天時候的事,她居然瞞了自己這麽久。

即便這樣,他還是得沈住氣,不能自亂陣腳,“密碼本是什麽?”

“什麽密碼本?”

“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姐姐和小鬼子是做戲,是假的,她實際上是在抗日,其他的都不清楚。”

“那你保護好自己,今晚我們沒見過,懂我意思嗎?”

“我知道。”阿如平靜下來,“你會救出姐姐的吧?”

“嗯。”何灃沒有多說,松開她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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