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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平拋運動(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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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平拋運動(三章合一)

九十層的煙霧也越來越濃,喬樟咳的愈發兇猛起來,呼吸也越來越不均勻,像是費好半天的氣力才能緩上一口氣。

天色漸暗,天空中甚至出現了幾顆寥寥星辰,閃著若有若無的光,除此之外,便是火光沖天和濃煙滾滾。

B座對面的A座大樓已完全隱於黑暗之中,只能隱約看見一個輪廓,時學謙抱著喬樟,在她耳邊溫聲安慰著,希望減輕她的痛苦,兩人坐在樓梯口的角落,隔著玻璃看外面的的世界。

世界那麽近,又是那麽遠。

看著看著,時學謙像是想到了什麽,腦中模模糊糊躍出一個主意,她問喬樟:“喬樟,你還記不記得,在主會議大廳裏,會場一進門的位置,有一個新能源作品展,陳列著好多新能源方面的產品,其中,有一輛新能源汽車。”

喬樟點了點頭,道:“咳……記得……”

時學謙趕緊又問:“那輛車……你清不清楚,是不是輛跑車?”

喬樟又點點頭,道:“對,是跑車……那是輛……布加迪威航新款,全球限量三輛……咳咳……一輛被比利時王子買走,一輛就擺在七十層會場……還有……咳咳咳……”

時學謙拍著她的背,順著問道:“還有一輛怎麽了?”

喬樟軟軟的靠在她身上,有氣無力的瞪她一眼,道:“還有一輛……當然是在我的車庫裏。”

時學謙:“……好吧。”

時學謙又低頭思量片刻,腦中的念頭逐漸清晰起來,她有些興奮的一下子坐起身來,問喬樟:“那你清不清楚那輛布加迪威航的百公裏加速是多少?”(註:百公裏加速,指跑車從靜止加速到100碼所需要的時間,是對汽車動力最直觀的體現)

喬樟想了想,說:“那是全球最快的一款跑車,它的百公裏加速……我記得是1.7秒。”她擡頭看時學謙,問:“你想到什麽了嗎?”

時學謙點點頭,眼睛越來越亮,她又看向對面的A座,說道:“我在想,咱們可不可以開那輛車去到對面的樓頂。”

喬樟的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你瘋了嗎?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時學謙抓著她的肩膀,有些激動的道:“平拋運動!你知道嗎?經典力學中最常見的平拋運動。”

喬樟看著她,楞了楞。

時學謙自我肯定一般的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雖然希望不大,但總得試一試,對不對?”

喬樟這次也肯定的點了點頭,“對……你說吧……都聽你的,是生是死……咱倆總在一處。”

時學謙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起來,對喬樟道:“我的想法是,咱們把車移到會場的最頭上一端,然後加足馬力從另一邊沖出去,落到對面A座的樓頂。”

喬樟皺了皺眉,疑惑道:“那和摔死有什麽兩樣?”

時學謙道:“不,你一直住在B座,可能不知道,A座的樓頂上,是個跟樓頂面積一樣大露天游泳池!”

聽到這裏,喬樟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露天游泳池,就可以起到緩沖的作用。

時學謙道:“所以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推算一下從七十層沖過去能落在那個游泳池裏的可能性。”

她默默估摸著道:“得先算一下那車的動力,也就是加速度值,一百碼的話,也就是一百公裏每小時(100km/h),除以3.6轉化成米每秒單位(m/s)就是……”

說到這裏,她拿出手機準備算一下,結果手機已經徹底沒電了,剛亮屏幕閃了一下就關機了……

時學謙對著黑屏的手機皺了皺眉,這時喬樟卻突然張口道:“是27.7778米每秒。”

這把時學謙給小驚詫了一下,不過現在她也沒工夫再去誇讚喬樟的計算能力,便趕緊接著說道:“好,那麽跑車的加速度a就是末速度減去初速度再除以加速時間t,代入公式也就是a=(27.7778-0)/1.7……”

喬樟接著就念出了答案:“加速度a是16.3399……咳……”

時學謙撫著她的背,想緩解她的咳嗽,關心道:“很難受嗎?”

喬樟輕輕搖了搖頭,靠在她心口上,“沒事,你接著說……”

時學謙就繼續邊思考邊道:“現在還要算一下沖出窗口的瞬間需要的速度……在平拋運動中,總過程時間就等於分過程自由落體下落時間,對面的A座是六十五層,跑車在我們這邊的七十層,相差五層的高度,按一般的四米一層估算的話,下降差就是20米。我記得時間公式好像是……總時間等於根號下兩倍的下降差除以重力加速度,重力加速度大約是9.8……”

由於要算開根,喬樟這次沒有順口就道出答案,而是空了有那麽兩三秒鐘,才道:“總時間是……2.0203秒。”

連開根運算都能口算到小數點後四位,時學謙驚訝低頭看了一眼喬樟,覺得這女人的腦子絕對和正常人不一樣。她接著道:“……A、B兩座相距大約有六十米,用60再除以剛才的總時間就是沖出大樓需要的最小速度V……”

話音還沒落,喬樟就說道:“V等於29.6986。”

時學謙道:“再算所需最小位移X。初速度是零的話……位移速度公式就是2aX=V2-02,其中a就是剛才算過的那個加速度值。”

喬樟道:“X等於26.9894。”

一聽到這個數字,時學謙的眼睛更亮了,整個人都激動的顫抖起來,她抱緊喬樟,朝她臉上親了一下,激動的說道:“太好了!這方法可行!喬樟,我們能出去了!七十層的那個主會場的寬度……少說也有三十米吧?比你剛算的26點多要大不少對不對?”

喬樟突然被她親了,臉一下子就紅了,有些羞澀的掩下眸子,小小聲道:“嗯,對,那個會場的寬度……是34米。”

時學謙此時正激動在興頭上,就問:“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

喬樟道:“我們公司是這次會議讚助商之一,需要配合主辦方布置會場,之前項目部曾經給我遞交過那個會場的景觀布置圖紙過目,我看過一眼。”

時學謙道:“看過一眼就能記住?”

喬樟道:“嗯,我對數字比較敏感,但凡掃過一眼的數字,短時間內都不會忘。”

時學謙點點頭,興奮道:“你真是個福星!好了,咱們現在趕緊下去。”

背起喬樟,時學謙摸著樓梯開始一步一步的下臺階。下臺階比上臺階容易一些,但仍是耗費了時學謙很大力氣,本來就沒幹透的衣服又被新一輪的汗水浸的直往下滴水。

等她們再次回到七十層,火勢已蔓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七十層內全是嗆的人喘不過氣來的濃煙,空氣中的氧氣即將消耗殆盡,兩人都因為缺氧有些眩暈。

她們找到那輛寶藍色的布加迪威航,時學謙把它開到正對著A座的另一端頭上,展廳部分比較空曠,很適合跑車毫無阻滯的加速。

她們所需的最加速長度是27米左右,但是跑車沖破落地窗飛出大樓的時候肯定會有一定的阻力來減小速度,再加上其他一些不可控的阻力因素的影響,所以就需要大於27米的長度才可以,既然大廳的寬度是34米,那麽保險的做法就是讓跑車從最頭上開始加速,因此時學謙把車開到了另一端盡頭處,這下成功的幾率便大了很多。

眼看希望就在眼前,時學謙把喬樟放進副駕駛的位置,自己走到靠近A座的那面整幅的落地窗前查看情況,剛才在九十層的時候,因為距離太遠,她們看不清A座樓頂的具體情形,現在降到七十層的位置了,仔細一看,卻發現此時A座樓頂游泳池上空的圓頂蓋子是蓋住的!

這是時學謙萬萬沒有料到的情況,她記得前幾天白天去A座樓頂散步的時候,那個圓頂蓋子還是敞開的,怎麽今天就蓋上了?!

那覆蓋了整個樓頂的蓋子是用硬質鋼材做的,強度很高,如果跑車落到那上面,和直接摔在地面上沒有區別。

眼前所見宛如晴天霹靂,時學謙登時凝在原地,心緒跌到谷底。

“學謙……咳咳……怎樣了?”喬樟在背後叫她。

時學謙走回來,蹲在喬樟跟前,動了動嘴唇,才道:“喬樟,對面樓頂的蓋子是蓋著的……”

喬樟聽懂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和絕境已讓她們變得麻木了。她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力再去留給悲傷了。喬樟伸手抱住了時學謙。

時學謙握住喬樟的手,說:“沒事,我一直陪著你。”她也開始咳嗽起來。

照這情形,廳裏的空氣還能再支撐她們半個小時不到。

死亡的鐘聲已敲響,越來越近。

過了一會兒,時學謙道:“咱們……得想想別的辦法,把那圓頂打開。”

即使在這樣的絕境下,時學謙仍然還沒有放棄希望,時學謙不放棄,喬樟當然也不會放棄。

喬樟便問:“圓頂怎麽打開?”

時學謙道:“那個圓頂前幾天還是敞開的,今天卻蓋上了,我想它應該是受人工控制的,如果能聯系到地面的人開啟它就好了。”她嘆了口氣,“但是手機早就沒電了,咱們已經徹底和地面失聯了。”

喬樟默默聽著時學謙說話,腦中突然靈光一現,道:“也許……還有個辦法……可以……咳咳……聯系地面。”

“什麽?”時學謙趕緊問。

喬樟也不廢話,直接道:“試試吧……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咳……學謙,先打開車前大燈。”

時學謙依言按開了車大燈,臉盆那麽大的車前燈頓時放出高瓦數的強光,劃破了黑暗。這輛車的光源偏冷色調,顯出一點淡淡的藍色。

由於空氣裏漂浮的滿是灰塵,燈光在其中產生了強烈的丁達爾效應,所以車燈光形成了兩道清晰的冰藍色的光柱直直射向窗外。

時學謙問:“然後呢,你的方法是什麽?”

喬樟從她懷中擡起頭來,說了五個字:“莫爾斯電碼。”

時學謙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驚喜道:“你會?”

喬樟點點頭,“扶我到主駕駛……我來發訊號。”

時學謙把喬樟抱到主駕駛,喬樟手指點在大燈鍵上,通過控制大燈的亮滅以及亮的時間長短來發出電碼信號。大燈一閃一滅,光柱就一閃一滅。

時學謙讓喬樟靠在座位上,道:“我去落地窗前看著有沒有回應的信息。”

她來到落地窗前,天空已是一片漆黑,但B座樓的火光卻依然沖天,照亮了夜空,這對她們非常不利,在這麽強的火光幹擾下,地面上的人能註意到她們發出的這麽微弱的求救信號嗎?就算註意的到,又有幾個人能看懂呢?

但是無論希望多麽渺茫,只要還剩一線希望,她們也不會放棄的。

時學謙認真的看著亮閃閃仍然忙碌一片的地面,註意著有沒有類似的訊號回饋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喬樟循環著把信號發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仍然沒有任何的回應。

空氣裏的氧氣量越來越稀薄,時學謙腦袋暈的站不住了,她不得不坐在地上靠著玻璃往下望。

在高層大樓的火災中,大部分喪生人員的死因,其實都是被濃煙嗆死或者缺氧憋死的,直接燒死的倒在少數。

時學謙知道,她們沒有幾分鐘可熬的了,但她不會拿消防斧砸開窗戶來接受氧氣進入。因為火災中最忌通風,這是常識,一旦她要是傻傻的在窗戶上砸開一個口子,那火舌就會像長了腿一樣跟著氧氣就卷進來了,到那時,她和喬樟便會被火焰瞬間吞噬,燒的連渣都不剩。

所以,只能忍著,千萬不可以破窗。

她轉過頭來,看向喬樟,借著閃爍明滅的燈光,她們的目光在空中對視在一起,時學謙沖喬樟緩緩露出了一抹笑容,在生命的最後十幾分鐘裏,她只想再多看她幾眼,她已經想好了,如果再過一陣還沒有人回應,她就爬回車裏去,和喬樟死在一塊。

時學謙都已經快撐不住了,喬樟的情況就更糟糕了,雖然捂著濕毛巾,但是她已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她依然一下一下按著大燈鍵,一遍一遍的發出信號,沒有放棄。這是她們共識:直到死前一秒也不會放棄希望。

看見時學謙的笑容,喬樟也回她一個微笑,淡淡的,溫柔的微笑。兩人的眼中都是一派平靜和安詳。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她們沒有慌張,沒有歇斯底裏的哭叫,沒有無措和狂亂。她們是那麽的認真又平和,優雅的面對著一切。

是的,優雅,就是這個詞。

雖然她們現在衣服淩亂臟汙,蓬頭垢面,邋邋遢遢,坐沒坐相,但她們是優雅的,也是高貴的。

什麽是高貴?

有人說,出身名門就是高貴,上流社會就是高貴,受人追捧就是高貴,奢侈品牌就是高貴。

但其實呢?

高貴不是擺譜、顯闊、端架子、隨處撒錢,而是自律、獨立、堅韌、守底線,臨危不亂,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也因此,只有真正高貴的人才會認真而優雅的面對死亡,也只有真正高貴的人才能夠認真而優雅的面對死亡。

認真而優雅,既是尊重死亡,也是尊重自己。

沒錯,也許我們可以這樣來定義和檢驗高貴:能夠認真而優雅的面對死亡,就是高貴。

時學謙和喬樟,都是高貴之人。

在她們溫情的對視中,在那堅持不懈循環閃爍的車燈光中,仿佛流淌著一首生命的讚歌。

地面上,人群依然騷動而忙碌,前赴後繼的消防員從大樓裏搶救出一個又一個幸存者。搜救進行到了三十層,搶救出來的遺體數漸漸多過存活數。

長長的警戒線外,臨時搭建起來的搜救指揮中心外,站著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男人,男人一身西裝革履,身材偉岸,器宇軒昂,一表人才,無論站在哪裏,都儼然人中龍鳳,他的臉上向來不露什麽表情,此時卻緊鎖著眉頭仰頭一直望著起火的方向。

喬柯已經在這站了很久了。

消防署長剛才過來遺憾的告訴他,在大約五十層的位置,發生了嚴重垮塌,上升的通道被截住,搜救隊上不去,就算想加派消防員對喬小姐采取直接搶救也是不可能的了。

喬柯的心情沈重到無以覆加,這種時候,哪怕他和他的家族富可敵國、人脈廣泛,也沒有辦法解救出自己的妹妹。

“喬先生,您不妨回去吧。”消防署長建議道:“或者進去休息一陣,也好過站著消耗時間和體力。”

喬柯道:“我的妹妹就在這上面,你要我到哪去?”

署長啞然,之前就聽說過,這個華人家族的成員極其重視親情,現在看來,還的確有股子中式大家長的風格。

喬柯問:“署長先生,你說我妹妹還活著的可能性有多少?”

消防署長道:“喬小姐已經失聯很久了,恕我直言,她現在還活著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說著他也擡頭望了望這座被燒得紅彤彤的建築,濃煙裹挾著焰火還在各個樓層四處噴射,不知已有多少人葬送在了裏面。

喬柯沒有再說話,一邊的邢冰早就哭的眼睛紅腫,他們都不願相信喬樟已經沒有了的消息。

尤其是喬柯,他不相信。從小到大,家裏面的孩子就數喬樟最機靈,誰吃虧她也不會吃虧,現在,這麽多人都被救出來活下來了,他那個聰明絕頂最會化險為夷的妹妹怎麽能不在幸存者之列呢?

他皺著眉緊緊的盯著著火的大樓,一瞬不瞬的,冥冥中,他不願承認事情就這樣了結。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時看花了眼,望著望著,他似乎看出了點東西來。

他馬上叫來邢冰確認道:“邢冰,你看那七十層的位置,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閃。”

邢冰朝上看了看,說:“沒有啊,會長您是不是看累了,您從舊金山坐飛機趕到這來,就一直站著,是不是看久了眼花了?”

“是我眼花了嗎?”喬柯重覆道。

邢冰道:“要不您還是進去坐著休息會兒吧,喬老先生那邊……需要通知嗎?”

“不。”喬柯擺了擺手,“先不要告訴老爺子。”

他和邢冰說完這幾句話,就又擡頭去看,越看越確定,又叫邢冰:“你看那!的確有什麽東西在閃,和旁邊煙火的顏色都不一樣,帶點很弱的藍色,模模糊糊的……”

邢冰再去看,仔細看了一會兒,也道:“好像……是有點異常,但那有怎麽樣呢?或許是裏面燒的東西反出來的光。”

喬柯顯然沒有掉以輕心,他覺得那一明一滅的淡藍色閃光,好像是帶有某種規律的一樣,這種感覺讓他熟悉,像極了……像極了……

他皺著眉想了半天,突然,一個印象在腦海中躍然而出!

像極了小時候他經常陪妹妹喬樟玩的一種智力游戲——

“莫爾斯電碼!”

邢冰被喬柯突然這一大聲嚇了一跳,問道:“會長,您剛說什麽?”

喬柯的心情激動起來了,他直覺那一定和妹妹有關。他牢牢的盯著那淡藍色的若有若無的一點,想判斷一下自己的猜想正不正確。

那點光的閃爍的確有規律。先短亮三下,再長亮三下,再短亮三下。

三短,三長,三短……三短,三長,三短……三短,三長,三短……

喬柯盯著那點光,嘴中喃喃念出了這條訊號的意思:“S……O……S”

SOS

救命!

這是國際通用的莫爾斯電碼求救信號,三短表示“S”,三長表示“O”。

已經不用再懷疑,這就是有人在求救!

喬柯立刻對邢冰道:“去請消防署長,再拿來一副望遠鏡。”

邢冰雖然不知道喬柯到底看出啥來了,但還是馬不停蹄的去照做。

在望遠鏡下,模糊的小點被拉近放大,可以看清那是兩道淡藍色的光柱從七十層的某個窗戶射出來,喬柯用望遠鏡又確認了一遍訊號,對消防署長說明了情況。

消防署長顯然也很驚訝,倒不是驚訝於有人在七十層求救,而是驚訝於那求救的之人是怎麽找得到這麽強的光源來發信號的,明明所有的電路設備都已經不能用了。雖然在遠隔七十層的樓下地面看那個光點還是很微弱的,但可以想見,在七十層之上,那一定是兩道強光。

喬柯道:“署長先生,我想我們應該立即回應求救者,那很有可能是我妹妹,就算不是我妹妹,也一定是個正在拼命求援的幸存者,我們應當回應。”

署長表示肯定,道:“是的,就算我們現在肯定已經沒法救出來那個樓層裏的人了,但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我們也要回應,最起碼給求救者帶去心理安慰也是好的。可是……如何回應是個問題。”

喬柯道:“你們這次救援,有沒有帶相關的密碼學技工來?”

署長搖了搖頭,“喬先生,你覺得誰救火會帶著密碼專家?”

如果現在才打申請通報調來一個,那等密碼專家到了,那求救者也早死了,喬柯心急如焚,他直覺……那個發訊號的人,就是他的妹妹喬樟!

所以他根本等不及。便對署長說道:“署長先生,關於莫爾斯電碼,我略懂一點,現在就可以回應。”

“是嗎,那太好了。”署長道。

喬柯立即命令停機坪上的直升飛機打開大燈,用大燈的閃滅循環發送和喬樟發過來的一樣的SOS信號,表示回應。

落地窗前的時學謙在奄奄一息中發現了地面上喬家那架飛機的異樣,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對喬樟道:“喬樟,直升機!直升機好像回應我們了!我看見它亮了幾下。”

喬樟顯然也瞬間打起了精神,問:“你看清楚了,它是在回應我們,還是只是普通的亮燈,一般直升機在起飛或檢修之前,也會閃燈幾下。”

時學謙趴到玻璃上仔細去看,說道:“我看不清……地面上的亮光太多了,閃了一片,總有別的警車或消防燈幹擾它,我分不清那架直升飛機到底是在回應我們還是只是普通的閃爍……”

別說分不清亮光了,此時的時學謙整個人處於一種頭暈眼花的缺氧狀態,眼裏看見的景象都是重影的,哪能辨的清。她眼巴巴看著那停機坪的方向,一會兒覺得它閃的有規律,一會兒又覺得沒規律。

地面上的喬柯見自己這邊回應了半天樓上的信號還是不變,有些納悶,還是邢冰看出名堂了說道:“會長,會不會是地面燈光太多了樓上看不見?”

喬柯也反應過來,他立即想了想,隨後環顧了一圈,指著不遠處一座正對著B座的高樓,轉頭對署長道:“署長先生,也許我們需要換一個更明顯的光源,請問那棟建築是什麽?”

署長遙望了一眼,道:“那是西雅圖市政府大樓。”

邢冰看出喬柯意思,驚訝道:“會長,你不會是想……”

喬柯沒理她,直接道:“幫我接西雅圖市長先生的電話。”

三分鐘以後……

時學謙正趴在玻璃前瞇著眼費勁的辨認直升飛機的亮光到底是不是回應信號,然後就被一道閃瞎人眼的側方強光轉移了註意力。

亮光來自正對著B座大樓的西雅圖市政府大樓。

整個市政大樓上的燈被全部一起點亮,像一個明晃晃的巨型燈泡立在那裏,在夜空中尤為紮眼。

時學謙擡頭看向“大燈泡”。

只見政府大樓就這麽持續亮了大約五秒鐘,然後緊接著就開始一亮一滅的閃爍起來,整座樓的所有燈光被控制著同時亮、同時滅,看起來就像這個巨型燈泡在眼前刷刷刷的閃。

時學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燈泡”閃爍出來的信息,和她們的一模一樣!

真的有回應了!

時學謙激動的回頭看向喬樟,看到了喬樟眼中和她一樣的激動神色。

信號已經用不著時學謙再口述給喬樟了,這麽巨大的一個光源杵在那裏,足以照進樓裏面來,喬樟也早已透過玻璃看的明白。

SOS的重覆信號反覆回應著她們,兩個人都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雖然現在情況危急,刻不容緩,但看著眼前這座被完全充當成“發報器”的政府大樓,時學謙也不得不在心裏感嘆一句:喬樟的大哥……真牛!

有了回應,喬樟開始發出另一則信號。

地面上的喬柯拿著望遠鏡盯著七十層喬樟窗戶的方向,見到她們SOS的信號停了下來,隨後常亮三秒,喬柯知道,這表示她們要改變信號發送了。

冰藍色的光柱又亮了起來,這次的訊號顯然覆雜得多,喬柯跟不上,也看不懂,便轉頭對邢冰道:“拿紙筆來,還有電碼表。”

邢冰給他找了紙筆,然後從網上飛速找了一份國際通用莫爾斯電碼的電碼表遞給喬柯。

喬柯看著閃爍的信號,在紙上依照記下長長短短的電碼符號。

他雖然對莫爾斯電碼的原理懂一點,小時候經常陪妹妹玩,但是他可沒自家妹妹那逆天的腦子,能記住整張電碼表並且對其熟練運用。

喬樟的一連循環發了好幾遍,喬柯也對照著電碼表慢慢破譯出了這條訊號的意思,這是一句話:

馬上打開A座建築圓頂!

時學謙踉蹌著走回了車上,就在喬樟第七次重覆發送新訊號的時候,她們望見,對面A座樓頂游泳池上的圓頂蓋子……緩緩敞開了。

兩人幾近喜極而泣,時學謙一刻也不耽誤的把喬樟抱回副駕駛上,為她牢牢系好安全帶,自己坐進正駕駛。喬樟的右腳脫臼砸傷,駕駛這種事肯定得時學謙來。

引擎發動,時學謙系好安全帶,握著方向盤,轉頭看喬樟,說:“我們……會活下來的。”

喬樟點點頭,抓住她的衣服。

這個方法風險太大了,迎接她們的,不是新生就是粉身碎骨。時學謙從方向盤上拿下一只手,握住喬樟的,道:“還有點時間,你……還有什麽願望沒有?現在就能實現的。”

能和時學謙一起同生共死,喬樟還能有什麽願望呢,她剛準備搖頭,卻又停下,想了想,笑道:“有一個。”

“什麽?”時學謙問。

喬樟臉上飄過層紅暈,含情脈脈的望著她,說:“我想你再親親我。”

時學謙心裏一跳,結結巴巴道:“我什麽時候……親過……你嗎?”

喬樟羞惱道:“好啊!你竟然不記得了?剛才誰在九十層樓梯裏不經我同意就親我啦!”

時學謙當時光顧著激動了,還真不太記得自己做了啥,她仔細想了想,才說:“好像……的確是……親了一下。”

“哼!”喬樟道:“你要是賴賬,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時學謙微微一笑,二話不說,慢慢俯過身去。

喬樟心臟頓時怦怦直跳,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時學謙的吻輕輕的落在了喬樟的額心,極盡溫柔。

喬樟的臉徹底紅透了,閉著眼不好意思睜開。

“好了,我們出發了。”時學謙道,她試圖關上這輛敞篷車的棚頂,但是檢查了一圈儀表才發現,這輛敞篷跑車車根本就沒有棚頂!

她頓了頓,悄悄松開了自己的安全帶。

喬樟睜開眼,借著微光看時學謙的側臉,又透過三十米開外的玻璃看了看對面的A座樓頂,抓著她胳膊道:“學謙有什麽願望嗎?”

“嗯?”時學謙轉頭看她。

喬樟笑道:“我也可以幫學謙視線一個願望。”

“啊……我的願望啊……”時學謙看著喬樟,腦子裏卻正飛速盤算著另一件事,沒有深想喬樟的意思,於是便很不解風情的說道:“……那個……我想知道第一天在會場我剛進門的時候,你在臺上對著我說了句什麽?”

喬樟萬萬沒料到她會來這麽一句,“在這種時候,你居然只想知道這個?”

“嗯。”

喬樟似是有些無奈的看著她,轉而笑道:“嗯,這種時候,我也不想生你的氣,就告訴你吧。你還記得你那天穿的什麽嗎?”

時學謙道:“不就是……白襯衫,還有為了正式打了條黑領帶。”時學謙一邊說,一邊又悄悄慢慢的把座椅後撤,將主駕駛的空間變大。

喬樟笑道:“對啊但是,領帶的配色怎麽能用黑的!”

時學謙愕然,“所以你嘴裏當時嘟囔的就是這一句?‘領帶的配色怎麽能用黑的’?”

“嗯。”喬樟點點頭,笑道:“你到底會不會選衣服啊,以後我可不允許你再隨便那麽搭。”

時學謙笑道:“的確是,我的衣品向來不怎麽樣。”

她看向喬樟的目光很溫柔,像是要把面前的這個人深深的印在骨髓裏去。

喬樟被她這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時學謙以前從沒用這麽直接的眼神看過她,她紅著臉笑道:“那我以後要親自挑衣服給你穿。”

時學謙點了點頭,說了聲 “好”。

旁邊有東西塌下來,煙霧驟然更濃,沒有時間了。

喬樟看向前面,透過玻璃望向外面的夜空,道:“我們出發吧,不管天堂還是地獄,都在一起。”

時學謙轉頭最後看了一眼喬樟,笑道:“你這麽好看的人,去的肯定是天堂。”

她握緊了方向盤,一腳油門下去,發動機轉速瞬間飆升到最大值,車子像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三十米的距離在跑車的輪子下短到近乎沒有,不到兩秒鐘就已經來到了落地玻璃前,加速到最終值,平拋運動的起點。

然而就在這時,時學謙突然轉過身來,整個人趴在了喬樟的身上,緊緊的抓住副駕駛的座椅靠背,把她整個人都罩住。方才主駕駛的空間被調到最大,安全帶也解開著,使時學謙能順暢的、飛速的進行這一動作。

破窗的聲音隨之而來,刺耳而尖銳,跑車撞碎了整面的落地玻璃,無數的玻璃碎片瞬間像雨點一般瘋狂的朝她們砸去。

萬箭穿心。

“學謙!!!”

喬樟的叫喊聲撕裂了夜晚的空氣。

地面上的人群看見,一輛寶藍色的跑車突然從七十層的窗口飛出,像一道流星劃過繁星點點的夜空,好似成了星夜的一部分。

這等情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直看得人們瞠目結舌,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跑車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形,最終俯沖進A座樓頂的游泳池裏,濺出的水花高達十幾米,像一場極致的噴泉盛宴。

樓頂上剛才開圓頂的工作人員看見,在跑車落水的一瞬間,有一個血人從車裏被甩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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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借鑒柯南劇場版,腦中響起了柯南帶感的bgm……

學謙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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