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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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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公子何筱是何晏黎原配所生,理應稱得上一聲大少爺,卻因母親卑賤的村婦身份一直不得何晏黎的心意,因著這聲大少爺也給硬生生的叫成了“公子”。

何筱是一孝子,卻生性弱懦,何晏黎原配曾在村子裏給他許下一門娃娃親,對象是一商戶的閨女,名為王桂,何筱遵循先母遺願迎娶王桂卻是遭到何晏黎的反對,貫來軟弱的何筱卻一反常態,硬氣了一次,先斬後奏的娶了王桂。這事惹得何晏黎惱羞成怒,險些將何筱就地清理幹凈咯,若不是何瑾母親攔著,何筱可不是跛了一只腿就能結事的。

何晏黎是只毒虎,何筱卻是個心慈的,何晏黎將他掃地出府後,他每月都會帶著禮品回府看望一次,起先何晏黎是鐵了心要與其斷了關系,免得遭人恥笑,但何筱妻子王桂是個行商能手,雖談吐世俗,但賺回的錢子子卻是一個都不少,何筱每月回府孝敬何晏黎的銀錢也不算少,何晏黎雖不待見何筱卻也放他進府收下了銀子。

今兒個就是何筱王桂回府的日子。

“哎喲餵,婉兒妹妹這身衣裳可真漂亮,嫂嫂這有一枝珠花,妹妹帶著肯定好看!”

何瑾未進大廳就聽見了王桂的大嗓子,王桂舉止粗俗,她討好之意叫誰都看得明白,何瑾幼時也曾嫌棄這位嫂嫂胸無點墨儀態粗鄙,陸氏曾因此訓斥何瑾命其罰抄女訓數遍,日後何瑾待王桂雖是表面有禮心中卻不服,但歷經一世,何瑾也恍然明曉了母親的用意。

王桂扒下頭上花花綠綠的珠花往何婉手中塞,何婉少有的一臉寒氣,僵在那裏壓根不打算接下。何筱面色難堪,卻也勸不住王桂,安氏面上也掛不住了,正打算開言阻止就將何瑾打外進來。

“二姨娘,”何瑾行禮,而後按輩分喚屋中眾人,“大哥,嫂嫂,還有婉兒妹妹。”

何筱見何瑾進來真心笑開,雖未言語,何瑾也感受得到兄長眼中的關切之意。

王桂則快步迎來,“瑾兒妹妹好久不見,可想壞嫂嫂了!”

何瑾知王桂只是順嘴一說,談不上什麽真心假意的,卻也接了話,仰首一笑道了聲謝。

王桂微微心驚,往日裏見著這大小姐待自己只算得上是敷衍,別個瞧不出,王桂自己卻是通曉,今兒個何瑾這聲謝倒有幾分真誠。

王桂微楞,旋即揚起笑將帶來的物品分了何瑾幾份,前些日子她就聽聞這大小姐回府了,今天來何府她也另有準備。

王桂是商人之女,雖是借著孝敬公婆的由頭來這何府,卻也是存著巴結權貴的心思,她瞧著何瑾笑得頗為諂媚。

以往何瑾最是厭棄王桂這張市井嘴臉,但現在瞧瞧卻也無甚了得,便提笑同王桂講道了幾句。

何婉見王桂終於尋了她人不再煩擾自己,便趕忙偷瞧了安氏一眼,示意安氏。

安氏會意,暗中揚了揚手指頭,伺候在她身旁的老媽媽便不動聲色的出了屋子。

片刻,一粉衣侍女跑進屋,說是老爺讓二姨娘和二小姐去書房走一遭。

何瑾將安氏等人的鬼把戲瞧得清楚卻也不拆穿,僅是抿嘴一笑。

王桂不是頭一次來何府,哪有不明白的理兒,她只得裝作不知曉的模樣在心中暗自氣惱。

滿屋子,唯有何筱是個實誠人,真當是何晏黎遣了人來喚安氏母女過去。

“姨娘,父親還是在惱火我嗎?”何筱模樣悲切,他心中敬重何晏黎這父親,殊不知何晏黎摒棄他這兒子。

何婉的好名聲不是白白得來的,見何筱滿臉憂慮,她適時寬慰道:“兄長一片孝心,姐姐妹妹們都瞧在眼裏,有朝一日爹爹能體諒兄長心意的,且爹爹那婉兒會幫兄長多多講道的,哥哥寬心且是。哥哥嫂嫂今日回府,婉兒理應陪伴,婉兒實在是心中有愧,還望哥哥嫂嫂莫要責怪”

何婉言語得體,王桂心中舒暢了不少,何筱更是對其感激不已,“那就拜托妹妹了!”

又說了幾句,安氏母女便離去了,當然,臨走前也沒忘帶走何筱帶回來的那些個孝敬品。

何瑾心中尊敬何筱,記得何筱當初回何府時就是養在陸氏名下的,何瑾雖與何筱談不上關系親密,但何瑾待何筱總是不同於別個兄妹的,何瑾年幼時也很是喜愛這位對自己笑得和藹親切的兄長的,也正是因這一緣由,何瑾對王桂頗有微詞,覺得她配不上自己這儒雅的兄長。

除去姑母何曉蓉,何瑾因外祖一事惹惱何晏黎被禁足於何府那段時日,何筱也是來探望過何瑾的,勸其莫與父親作對。當時何瑾很是氣惱何筱的軟弱,但日後向來兄長也是關心自己罷了。

何瑾敬何筱仁孝心腸,為人儒雅,卻也正是因此為其所憂,前世何筱正是因他軟弱的性子而落得個家破人亡草席裹屍的悲慘下場的。

何瑾瞧著自己兄長隱隱替其憂心,見兄長滿面笑意的看著自己,何瑾頓覺無奈,只道是來日方長罷了。

安氏走後,何瑾又陪著兄嫂談了些時辰,變將兄嫂親自送至府門前,將兩人乘上馬車她方才離去。

何瑾此番趕來本就無甚他意,前世何筱離世,何瑾未來得及瞧見他最後一面,眼下見著何筱她也就微微放下了心中愧疚,瞧上一眼談些有的沒的,如此足以。

何瑾回院子的途中碰見了何嫣,她身上氣焰全無,遠遠瞧見何瑾便趕忙躲開,何嫣在安氏那住了幾日身形憔悴不少,若不是身旁竹汀告知何瑾那是誰人,何瑾還險些認不出她來了。

瞧眼前情景,何瑾只是笑笑,心中卻是警醒,風水輪流轉,若自己掉以輕心,恐怕今日何嫣就是明日的自己。

*******

又是一日晨風拂面,

新進院子的幾個丫鬟還道是安分守己。妙珠機敏,何瑾便將調/教女婢的事兒就交由她處理,別瞧著妙珠見人三分笑,處理起事兒來也不是個好招惹的。

新來的丫鬟,齊梅,是個圓臉丫頭,為人憨厚老實,卻是處事拘謹生性膽小怕事的主,今早就笨手笨腳地打碎了一漆彩琉璃盞。

瓶子落地時一聲脆響,齊梅頓時僵站在原地,而後哇哇大哭起來,新來的丫鬟有心安慰卻都畏手畏腳不敢上前,怕幫了齊梅得罪了主子。

過了許久,方才有一黃衣丫鬟站出,她猶豫不決,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心意,將齊梅扶起,胡亂給齊梅抹了一把鼻涕眼淚,便將其帶到妙珠面前認錯了。

妙珠同何瑾講道這事兒時已是晌午。

何瑾吃了一口西湖醋魚就放下了筷子。

妙珠又給何瑾盛了一碗熱湯,何瑾卻是搖搖頭不欲再食。

“那小丫鬟你怎樣處理?”何瑾笑瞧妙珠,妙珠行事她放心。

“回小姐,奴婢將齊梅當眾訓斥了一頓,扣了她的月錢,勒令其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將這琉璃盞的銀兩給補上,”妙珠言語兇惡,頓了頓,她彎眉一笑,話鋒陡轉,“奴婢記得小姐說過的話,必不會將那可憐人往絕處逼迫,奴婢找了空處將那齊梅叫去了後院,拿了些銀兩給她,且說是小姐的吩咐那琉璃盞不用她賠了,給她的那些銀兩也是小姐您好心給其母親的看病錢,那小丫頭聽聞頓是感激涕零,說是要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妙珠賊賊地笑著,何瑾一刮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去找璇魚領些銀兩吧,我可舍不得你替我‘滴血割肉’,還有你眼饞了許久的白雲糕也一並領了去,若是吃完還不解饞就找廚子再要去。”

“謝小姐!”妙珠甜甜一笑,未等何瑾開眼詢問,她就知曉了何瑾的心思,“還有將齊梅扶起的那丫鬟名叫豆黃,城西一小戶人家出生,家中長女有三個弟弟,她母親去得早,父親養不起這四個娃娃,便起了心思將她賣了,曾賣到相國府,但無意心得罪相國府三小姐,就又給人攆了出來,流轉幾個牙婆子才給賣來了何府。”

相國府?何瑾微微瞇眼,心中略有打算,“妙珠,仔細點那丫鬟,她背後家世也找人再細細翻查一邊,若真核實無誤再向我稟報。”

妙珠心中疑惑,卻也知主子心中另有打算,何瑾交代清楚後便讓其退下了。

何瑾有些乏了,讓竹汀伺候著歇息了去。

旁晚,用膳後,何婉那處遣來丫鬟,說是明日書院學子邀了何婉去將月樓切磋學藝,何婉特邀何瑾明日一同前去。

聞言,何瑾笑得意味深長。

何瑾微微頷首便是應下,何婉的心思何瑾暫且不明,但這將月樓卻是值得一去的。

書院學子?紀羲禾,咱們又要見面了。

憤恨之意還未蔓延至身上的每一處汗毛,一陣愧疚與期許又湧上了何瑾的心頭,何瑾命璇魚拿出她近日來托外祖四處尋醫治病的方子,緊緊地握在手中,何瑾呆呆的瞧著手中藥方,幾滴淚珠子竟不知不覺的垂落下來。

紀羲禾與杜墨洳同為書院學子,明日何瑾要見之人除了恨不得啖其血肉仇人,還有她當湧泉相報的恩人,杜墨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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