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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雲娘,生辰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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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雲娘,生辰吉樂……

死而覆生的柴熙諭封了建安王, 在汴京引起不小的震動。

皇帝更是極為信任他。考慮到他即將成婚,不僅還他兵權,還另給了他職位。朝議上特別提起, 以後西蜀和南楚的王族都交給他處置。

汴京的茶樓裏, 陸雲嬌一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聽人聊天。

“陛下和東宮都給建安王撐腰, 把舒王氣壞了吧。”

“東宮良善啊。”

陸雲嬌一口茶還沒咽下去,就聽見兩個新來的茶客在聊:

“車馬費又漲了,西蜀南楚的人天天來回,都想去求情……”

“不是說南楚送了兩個王女過去?”

聽到這個, 嘴裏的茶都發苦。

還沒成婚,就給她添堵來了。

她一起身,旁邊幾桌的人都跟著出去了。那兩人還在聊:

“嗐,建安王沒收!”

“嘶, 那越王女有多美, 能讓他這樣專情……”

今年汴京的大雪一場接一場,陸雲嬌伸手接著雪花, 隨便一踢就飛起一簇積雪,繡鞋沾濕了尖兒, 仍然玩得不亦樂乎。

她忍不住暢想起來,如果吳清和他們也在汴京,大家一起玩雪, 該有多開心啊。

她現在多玩一會兒, 就有人讓她早點回府,生怕她摔著病著,誤了婚事。

不過……

陸雲嬌看著尚顯陌生的坊市,眼神落寞。

他們不在這裏, 才是最好的。

拐過錄事巷,走到春明坊附近,陸雲嬌問身後的隨從:“汴京有什麽不錯的吃食?”

那隨從像是早有準備:“皇建院前鄭家的油餅,小甜水巷口的煎魚飯。”

陸雲嬌一楞,“你怎麽知道我愛吃什麽?”

說完就拍拍腦門。

真是白問了,肯定是柴熙諭吩咐過。

她隨口一問,並不打算去吃,正要回禮賢宅,卻見前方轉出一群人來,為首的正是舒王。

冤家狹路相逢,雙方都停住腳步。

陸雲嬌頓時精神一振,皮笑肉不笑地抱著手肘:“舒王殿下,傷都好了?”

舒王臉上的假笑頓時一僵,笑得很猙獰:“郡主興致不錯?”

她身後的隨從都緊張起來。陸雲嬌卻很鎮定,“舒王染風寒了?”

聲音聽起來比凈了身的內侍還要陰柔。

一句直戳要害。

舒王暴怒,身旁的何猛連忙拉住他,“殿下!”

舒王咬牙切齒,“郡主還沒聽說吧,南楚送了兩個王女去了建安王府。”

陸雲嬌覺得很無聊,“然後?”

舒王沒想到她這副反應,狠狠瞪她一眼,繞過她走了。

她凝視著這群人的背影,“你家殿下和他到底什麽仇?”

隨從有點尷尬,“其實最開始不是什麽深仇大恨……”

舒王以前是太子之外最受寵的皇子,柴熙諭回來後,尤其是展現了兵家天賦後,他就靠邊站了。

陸雲嬌無語,“多大點事。”

她到了汴京才聽說舒王的小兒子都三歲了,多大的人了,還爭寵。而且東宮在上頭壓著,兩人都上不去,爭什麽爭。

隨從更尷尬了。

其實還有別的原因,但郡主這麽不喜殿下,他是說呢,還是不說呢?

……

從上午到傍晚,直至紫宸殿點起了燈,父子二人的商談才宣告結束。

皇帝感慨:“錢佑當真把你教得極好。”

是真的把他當世子輔臣培養。

越王若是生在中原,恐怕早就成了一代霸主。

內侍奉了茶水,皇帝飲了一口,“三年前,朕還在擔心你過剛易折,如今可算懂得剛柔並濟了。”

柴熙諭知道“柔”從何來,卻沒吭聲。

“你打算如何安置他們?”

他答道:“等東邊平定了,放到金陵。現在暫且押在汴京。”

“那到時候就封個淮王。”皇帝點頭,面帶促狹,“離臨安這麽近?是昭陽的主意?”

柴熙諭知道他在試探,“她不知道此事。兒只是認為越王有經世之才,唐、吳平定以後,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

皇帝這才稍微放心,“不是就好。”

昭陽郡主未滿十六,就這般姝色,他真怕九郎被她勾走了魂,顧不上大事。

一碗茶見了底,皇帝讓人撤走茶具。

“朕把安置各國遺族的事交給你,你不會怨朕吧?”

這是個燙手山芋。遺族安置得太好,容易讓他們生出僥幸,滋長反心;安置不好,容易留下罵名,說朝廷沒有容人之量。

太子早年跟隨皇帝征戰,有了戰功,現在是積累仁名的時候,不適合做這些。

柴熙諭神情平淡,“父親有父親的考量。”

皇帝點頭,“你明白就好。至於五郎的事,他已經吃了虧,你就別和他計較了。”

舒王送了越王的解藥過來,順便告了一狀。然而此事不光彩,皇帝看在舒王有了兒子的份上,沒追究此事。

他表情有些譏諷,“父親的意思是,即便他想害我岳家,奪我妻子,我也得忍讓?”

皇帝一噎,可是看著他與生母極其相似的眉眼,怎麽都生不起氣來。

內侍機靈地送上茶水,皇帝又飲了一口,勉強換個話題:“你母親的遺骨,是時候遷過來了……”

柴熙諭淡淡地道:“唐國兵荒馬亂,我沒尋到母親葬在何處。”

他當時就是趁平定南楚的間隙,去唐國尋找母親遺骨下落。半路上接到了皇帝的密旨,讓他去越國打探消息,這才出的事。

老建安侯和他母親是堂兄妹,是他舅父,否則這層關系經不起查。

皇帝頭疼不已,又舍不得因為這事訓他,索性擺手讓他回去。

宮燈寂寂,寒風瑟瑟。他的身影冷清而寂寥。

文竹遞上手爐,給他披好大氅,看著就心疼,“殿下……”

柴熙諭淡淡地應了一聲,什麽都沒說。

他其實早就習慣了。

皇帝有他一碗水端平的道理,這事論不上誰對誰錯。

只要不抱期待,就沒什麽。

回到王府時,墨竹趕緊上來告訴他,兩個南楚王女已經送回去了。

他把手爐遞給小仆,“明日把他們送的禮也扔回去。”

走到薈春齋外,他才想起什麽,“她沒來問過?”

南楚給他塞王女的事都傳遍了汴京,他不信陸雲嬌不知道。

墨竹眼神躲閃,“沒……”

柴熙諭默然。

墨竹搓手:“要不我去一趟,讓他們再送人來?”

文竹嫌棄他:“整天瞎出什麽餿主意?”

墨竹爭辯:“我也是為殿下好!”

南楚都送人上門了,郡主居然不吃醋!

文竹氣得跳腳,“拉倒吧你!”

兩人爭吵不停,柴熙諭搖搖頭,沒去薈春齋,拐向了懷月院。

說起來,正月就快到了啊。

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唇角隱隱有了笑意,看見“懷月”二字的時候,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

寒冬臘月很快過去,轉眼就到了元德十四年的正月。

正月十五,汴京城人山人海。

正是賞燈的好時候,城南的禮賢宅卻十分安靜。

頭頂懸著一輪皓月,四個人影坐在房頂曬月亮。

陸雲嬌打開錦盒,對著裏面的金刀感慨:“真漂亮!”

當初在越王宮聽濤軒看到的大食彎刀,沒想到居然還在。

錢煉笑了笑,表情有些落寞。

他又何嘗不知道陸雲嬌是在安慰他?從臨安到汴京這一路上諸多事宜需要打點,除了登記造冊的貢禮和嫁妝,越國宗室再多的寶貝也經不起耗。能給她留下這把刀,已經很有心了。

陸雲嬌知道他在內疚什麽,便笑瞇瞇地說:“這麽些年,你在父親面前幫我說了不少情,已經很照顧我了。”

有人給越王告狀的時候,錢煉會主動替她辯解,什麽事都向著她,而且都是在她身份沒挑明的時候,她已經很知足了。

錢煉張了張嘴,“今後要是他欺負你……”

“哥哥!”陸雲嬌忽然叫住他,“不是說好了給我慶祝生辰麽,別提那些掃興的。”

錢煉掃視屋底下來來回回的侍衛,點了點頭。

陸瑜拍開一壇酒,單獨給她斟了一杯,便與陸瑾、錢煉分別開了一壇,不多時便喝得酩酊大醉,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房頂上。

陸瑜鼾聲如雷,被錢煉一只胳膊搭在身上,便在睡夢中不耐煩地嘟囔兩句,翻了個身。

陸瑾脫了外衣給他蓋上,一手拎著空蕩蕩的酒壇子,問陸雲嬌:“真的想好了?”

他說這話時,一旁的墻頭樹叢似乎有簌簌的輕響,有人狀似不經意地看過來。

陸雲嬌對那邊嗤笑一聲,回頭看陸瑾時,語氣已經溫和了很多:“大哥,我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陸瑾默然。

自從她背負起了越國以後,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恣意暢快了。

陸瑾又喝了一口酒,“委屈你了。”

一個個姬妾往王府送,雖然柴熙諭不收,但他們是陸雲嬌的娘家人,看著膈應無比。

陸雲嬌只是笑:“這算什麽委屈。”

陸瑾挑眉:“說好在家裏人面前不逞能?”

“我沒逞能,我只是覺得自己命好。”陸雲嬌嘆氣,“十六年了,我的日子真舒坦,什麽煩心事都沒有。”

大概命中註定有此一劫吧。就算是法善大師那樣的高僧,也無法勘破她的命數。

也是這時,她才懂了延智大師的憐憫從何而來。

她微微低頭,打了個小小的酒嗝,“大哥,以後阿娘和母親都要辛苦你了。”

越王雖然用了解藥,卻因為憂思過度,傷了身子。越王妃身體不好,水土不服,來汴京後已經病了幾次了。她還沒出閣,尚能侍奉一二,明日之後,就……

陸雲嬌還沒說完就怔住了,自嘲地笑了笑。

越王妃那裏自有錢煉伺候,她怎麽忙著往陸瑾身上推?

大概,陸瑾在她心裏,永遠是可靠的長兄吧。

“放心,有我。”陸瑾笑了笑,目光柔和,“雲娘,生辰吉樂。”

陸雲嬌嘿嘿一笑,望著頭頂的月亮,眼裏似有淚光。

“……那就多謝大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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