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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湯鄴氣怒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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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

文竹叫他。李熙讓收回視線, 咳了兩聲,“走吧……”

他相貌清俊,氣質出眾, 衣著打扮皆是上品, 路人看來的目光都有些驚艷。可是已經初夏,路人皆是夏衣, 只有他穿著春衫,身旁侍從還捧著手爐,隨時準備遞過去。

路人的驚艷都變成了惋惜。

這年輕郎君,好端端的, 怎麽這樣病弱?

有人走過他身邊,聽見侍從在勸:“郎君,先回去吧,要是想看湖景, 明日小的備船再來, 總好過在這吹風,當心又著涼了……”

“無妨, 咳咳,我難得出來走走, 這兒熱鬧……”

侍從趕緊遞上手爐,幫他攏緊衣裳。他捧了好一會兒,臉色才緩過來。

主仆兩人走到湖邊僻靜處待了半晌, 正要回去時, 身前卻攔來兩個壯仆。

遠遠看去,雙方似乎起了爭執。文竹攔在李熙讓面前,頗像張開翅膀的老母雞。

過了一會兒,李熙讓咳得稍稍彎腰, 被文竹攙住。兩名壯仆揚長而去。

李熙讓咳了很久,直至暗處傳來一聲古怪的鳥叫,他才面無表情地直起身來。

一輛馬車從暗處駛來,載他回府。

雖然知道是演給湯家人看,文竹還是犯惡心:“湯世敬真是太囂張了。”

李熙讓很平靜:“他知道檢閱水軍是我的主意,肯定要想方設法折辱我。”頓了頓又說:“無妨,我也有所圖。”

文竹還是覺得不靠譜:“要是湯世敬手上沒有解藥,該怎麽辦?”

李熙讓不自覺地撫上了左肩的舊傷,沈默片刻,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邊情況如何了?”

文竹眼睛一亮,看上去有些賊兮兮的。

“真看不出來陸世子這麽能整人。那藥是青杏給的,估計現在那邊還……嘿嘿嘿……”

文竹忽然格外心疼盯著那邊的暗衛。

兩個那麽醜的大男人滾在一起,想想都惡心,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李熙讓唔了一聲,眉目冷淡,“再加點藥,明早把人都丟到街上。”

***

酒足飯飽,三兄妹送狗腿子們回府,這才一起回了國公府。

三人一起去蕙風院請安,陸瑾卻道:“兒有一事,想告知父親母親。”

陸瑜和陸雲嬌都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哥。

不是都說好了嗎!

一陣雞飛狗跳後,小佛堂的門被推開了。飛雪從狗窩裏鉆出來,搖著尾巴,看著兄妹倆齊齊跪下去。

陸雲嬌一招手,飛雪鉆到她懷裏拱來拱去。

陸瑜痛心疾首:“大哥心真黑啊……”

陸雲嬌有氣無力:“是啊是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幾人一同謀劃了此事,陸雲嬌以身犯險,先被罵了一通。再就是陸瑾陸瑜,居然也跟著她瞎胡鬧,差點被陸國公抄起棍子揍了一頓。

幸好陸瑾敢做敢當,都往自己頭上攬。孫氏心軟了,沒讓三人挨揍,只打發來小佛堂罰跪。

剛剛還在停雲樓說笑,回來差點要挨揍。

一天之內嘗遍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真刺激。

“聽說我很黑?”

兄妹倆一楞,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去,陸瑾站在門口,風輕雲淡地挑了挑眉。

“叛徒!”

“賊子!”

“汪汪!”

陸瑾一個眼神,兄妹倆立慫,就連飛雪也夾起尾巴。

他緩步走進小佛堂,拍掉陸瑜背後親爹的鞋印,“往那邊靠靠。”

然後一攬衣擺,也跪了下來。

陸瑜想不通,人和人的差距怎麽能這麽大?

都是國公府的兒子,陸瑾就黑得像一團泥,外面還裹了白花花的粉,看上去人畜無害。他卻像一團面,從裏到外白得誰都想揉搓兩下。

剛才在蕙風院,他被罵得狗血淋頭,好幾回都險些挨揍。陸瑾卻能臨危不亂,一句兩句不動聲色地把陸國公的氣給抹平了。

就連罰跪的姿勢,也是陸瑾更瀟灑!

難道世子之位有佛法護持?

陸瑜拳頭硬了。

陸瑾眼都沒斜,“你打不過我。”

陸瑜立慫。

他偷偷看陸雲嬌,陸雲嬌一臉莫名加驚恐:“二哥看我做什麽?我也打不過他!”

陸瑾點頭:“雲娘此話不假。所以你罵爹是賊,我就不告狀了。”

陸雲嬌更驚恐了:“我何時罵過?阿爹何等英明神武!”

“你罵我是賊子。”

陸雲嬌喉頭一哽。

她拳頭也硬了!

兩人極有默契地往旁挪挪,不和陸瑾挨在一塊兒。

三人吃飽喝足來罰跪,那叫一個精神奕奕。

跪了一會兒,等到兩人都蔫了,陸瑾才說:“這事不算小,根本瞞不住。告訴爹娘,是讓他們有準備,不至於被湯家找上門時才知道。”

陸雲嬌想了想:“湯家無理在先,不怕。”

陸瑾:“父親也不會怕。只是有準備總比沒準備的好。”

此事有他的手筆,自然不會出問題。湯家那些人都被他有驚無險地解決了。

只是他隱約感覺到還有一撥人跟著他們,但是沒有惡意。不知是何方人馬。

莫非是建安侯?

陸瑾稍稍側首,想問陸雲嬌。卻見她迷瞪著盯向一排燭火,似乎在走神。

他微微搖頭,索性不想了。

三兄妹跪成一排,沒跪多久,陸瑜就搖搖晃晃地,靠在陸瑾身上睡了過去。

他自從有了差事,很久沒罰跪過,而且他輕易不落把柄,哪裏比得上陸雲嬌罰跪經驗豐富。

再看陸雲嬌,就以跪著的姿勢,抱著飛雪睡著了。

飛雪被壓得難受,本來想掙開她,察覺到陸瑾的視線,抖了抖狗耳朵,不敢再動。

陸瑾搖搖頭,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他把陸瑜往地上一放,起身叫人去了。

***

次日清晨。

昨夜難得下了點小雨,今早格外涼爽。

明日就是端陽節,坊市人潮擁擠,四處飄蕩著艾葉、菖蒲的清香。車夫吆喝著,示意行人註意躲避,車後拉著十餘盆怒放的菊花,不知要送去哪戶富貴人家。

前方不遠處人群擁擠,而且人越聚越多,都從兩側的行人道擠到了車道上。車夫連忙拉住車,呼喊幾句,卻不管用,連路邊垂楊都擠得直晃。

眼看過不去了,他跳下車,讓仆僮看著花兒,隨手逮了個人:“這是怎麽了?”

那人剛從裏面擠出來,一臉興奮:“白花花的!……不知道哪家的,都玩到街上了!”

車夫一聽,頓時老眼一花,心中罵了句不知羞恥,下意識想躲,但好奇心又驅使他往裏鉆。

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沒看過活的斷袖?

人群裏三層外三層,越往裏擠,汗臭味和酒臭味就越濃。不少人用衣袖掩鼻,卻寧願忍著味道,也想看個究竟。

“讓我看看……”“別擠!”“呀不知羞恥!”

有人跑去州衙報信了,這下子人越來越多,都想看個仔細。

湯鄴醒過來時,感覺身上壓著什麽,十分沈重,身下也火辣辣的疼。

眼前一片白晃晃的天光,頭頂晃動著一圈聳動的人頭,個個都聚精會神地盯著他看。

湯鄴第一反應是,他家屋子呢,被人掀了?打仗了?

他咆哮一聲,想跳起來趕人,然而身上重得像壓著一塊石頭。一個人赤身裸體趴在他身上,胸口的汗毛還撓著他的臉。

湯鄴惡心得想吐,連忙騰出一只手,拽著這人的頭發一看,竟然是湯鄂。

這下子,混沌的記憶都回來了。

他記得好像是抓住了陸雲嬌,結果反而入了對方的套。陸瑾的表情比羅剎還可怕,足以讓他做上半年噩夢。

之後,之後……

湯鄴僵著臉,不敢置信地摸摸身上,又渾身發抖地摸向湯鄴。

湯鄴臉色煞白,已經想到了最可能發生的事,只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

酒味和嘔吐物的味道在周圍漂浮,圍觀人群將他們堵得密不透風。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驚恐地看著周圍的人,只希望路人趕緊散開,給他留一條路逃出生天。

還好,只是看到了臉,他們身上什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留下……

只要捱過這段時日……

他動了這麽一會兒,湯鄂本來睡得正沈,被他鬧醒了。

湯鄂臉朝下趴在他身上,一睜眼就是青石板和湯鄴的臉,周圍嗡嗡地吵著。

他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只是哼哼兩聲,像一頭豬剛剛醒來:“十六哥……出事了?……”

湯鄴根本來不及捂他的嘴,頭三個字一出口,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恨不得暈死過去了事。

他知道湯鄂有時候會犯蠢,但偏偏這時候發作!

要不是這麽多人看著,湯鄴只想現在就掐死他!

旁邊有人聽見了,窸窸窣窣地念叨“十六”“十六”,都在想哪個家族有這樣的郎君。

臨安的王公子弟那麽多,這兩個眼生,是不是外來的?

湯鄂腦筋還沒轉起來,看見他鐵青的臉色,以為壓疼了他,趕緊扭著身體翻了過去。

兩人並排躺著,所有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大喇喇地露在眾人面前。

圍觀百姓哄然大笑,不小心看見的小娘子們趕緊捂眼。

湯鄴感覺到身上被吹得涼颼颼的,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下,只想一死了之。

有人指著他肚皮上的玉佩,“湯?是明州的湯家?湯十六郎?”

“那這個也是湯家的吧?”

“哎喲誰去湯府報個信……”

湯鄴低頭一看,他肚皮上放著一枚湯家的玉佩。被湯鄂壓了這麽久,已經在肚皮上印出了完全一致的紅痕。此時正顫悠悠地隨著他的肚皮彈起,與他的呼吸一同微微起伏……

湯鄴氣怒攻心,忽然眼睛翻白,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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