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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真的不來哄我嗎?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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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熙讓剛到別院,墨竹就帶了消息過來。

“湯夫人?”李熙讓略一思忖,“湯家從上到下都打定了主意想娶她?”

尾音冰涼,意味深長地往上挑。

墨竹知道他開始生氣了,“要不想辦法把他們趕回明州?”

李熙讓靜靜坐著,眸光變幻,沒有說話。

他想拿下越國,就要先把臨安變成無人增援的孤島,所以才竭力幫助越王削異姓軍權。

明州奉國軍實力強悍,僅次於臨安的鎮海軍。如果臨安有變,明州離臨安太近,隨時可能插手臨安,攪亂局面。

決不能讓湯家回去,必須把他們困在這裏,切斷和奉國軍的聯系。

可是這樣一來,她身邊又多了幾頭豺狼……

實在是兩難。

墨竹撓撓頭,“郎君要是不放心郡主,可以多派幾個人保護她。大事為重。”

李熙讓微微搖頭。

墨竹不解,立刻被文竹瞪了一眼。

——沒瞧見郎君動心了嗎!怎麽舍得讓她涉險!

李熙讓垂眼細忖。

眼下只有速戰速決,盡快把湯世敬拔出奉國軍。

想瞞下戰船的問題,最快最穩的辦法就是燒了它們。但是臨安城有許多望火樓,這把火一定要快,而且要一次燒掉十多艘戰船,必須要火油助燃。

墨竹有些苦惱:“最好的火油應該是鎮海軍的猛火油了,但湯世敬肯定弄不到……”

李熙讓放下茶盞,淡淡地道:“不一定。”

越國水軍的利器就是猛火油,據說是大食商人不遠萬裏販來的。整個越國只有鎮海軍有,禁止民間買賣。他待在越國三年,也只弄到了三四桶。

“只有他沒想到的,沒有他弄不到的。”李熙讓低聲說,“我不介意幫他想一想。”

不遠處似乎傳來陸雲嬌輕快的腳步聲,李熙讓眉頭一松,提劍迎了出去。

***

湯府管家湯叔很快就回來了,湯世敬正在書房等著他。

他扳指一算,嘆道:“才幾桶,不夠用啊……”

他最近四處打聽火油,發現有家鋪子和大食商人的買賣做壞了,對方拿了幾桶猛火油抵給他。掌櫃的平不了帳,正在發愁。湯叔許以重金,很快拿到了手。

要是買太多燈油,又怕引起越王註意。

燒船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

湯叔想了想,“還有個地方,能弄到猛火油。”

“哪裏?”湯世敬一楞,“鎮海軍?”

但是鎮海軍在宗室子弟手裏,難道要他上門去買?那不是給越王雙手奉上把柄麽?

湯世敬把祝長生叫了來。祝長生想了想,附在他耳邊說了一陣。

湯世敬的神色漸漸舒展:“此事由你安排,趁早把姓李的小子一塊兒燒了!”

祝長生一怔,“將軍不另想辦法對付他?”

建安侯雖然是個病秧子,但他深居簡出,頗有智謀,身手也不錯。

不管是引他過來,還是打傷他扔到船上一起燒了,都很難辦。

湯世敬冷哼:“此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辦法。他一定會來。”

這話相當於給他透了底,算是把他當做自己人。

祝長生心裏踏實了點。

“對了,你再把十六郎帶上。這小子不是對付女人的料,叫他趁早收心,回來做正事!”

湯夫人和湯鄴聯手都沒能算計到陸雲嬌,差點把湯家也暴露出去。他這幾天才聽說此事,直罵兩人是廢物。

連個小娘子都對付不了,真是沒用!

這話傳到湯鄴那裏,他頓時急了,便找上了湯夫人。

“能把郡主弄到手,對我們家也是一大助力……”

湯夫人被訓斥過了,正在生悶氣,沒什麽好點子。祝長生被他叫過來,委婉勸他:“與其對昭陽郡主出手,不如另外兩位裏選一位……”

那兩個才是真正的弱女子。

湯鄴支支吾吾的,祝長生很無奈。知道他是見色起意,不把人弄回來不肯罷休。但湯鄴心高氣傲,要是直說此事不行,搞不好會被記恨上,只得順著他來。

他便說了先前朱七郎的事,“郡主性子仗義,想讓她上鉤,要給她一個逞能的機會。”

湯鄴很茫然,“怎麽才算逞能?”

祝長生很含蓄:“救人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湯鄴琢磨出其中味道,精神一振,立刻著手去安排。就連湯夫人也誇他腦子靈活。

祝長生一臉謙遜地聽著,待湯夫人乏了,他才告辭離開。

外頭日光烈烈,他悠悠地走著,眼神晦暗。

這些官家子弟投了個好胎,不學無術,想做什麽都能有長輩提攜。不像他只能靠自己。

在湯家這兩年,他不知受過多少冷眼,也不知還要多少年才能爬到湯世敬那種位置。

一旁有侍女路過,祝長生垂下視線,快步走開了。

***

一大早的,墨竹就喜上眉梢,“郎君,那幾桶猛火油都出手了!”

不愧是郎君,料事如神!接下來就是鎮海軍和奉國軍互咬,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墨竹期待地搓手。

李熙讓凈了臉,漆黑的眼眸冰淩淩的,顯得十分明亮,“還有什麽好事?”

墨竹嘿嘿一笑,從背後拿出一個長木匣:“劍來了!”

李熙讓舒展眉頭,接過了木匣。

匣中躺著一柄更加輕巧的劍,與他的佩劍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更加纖巧,適合女子掌控。

拔劍出鞘,劍光流轉,映得他眉目湛湛雪亮。

的確是好劍,越國龍泉匠人果真厲害。

墨竹還沒來得及說一句“雙喜臨門”,文竹就一臉凝重地進來了,手裏還捧著一封信。

信上沒有署名,只讓他幾日後去錢塘湖邊,自有人找他一敘,語氣十分傲慢。

墨竹怒了:“誰這麽沒眼色!”

“是個啞巴乞兒送的信,不知是誰的手筆……”

李熙讓卻很篤定:“是湯世敬。”

文竹有些擔憂:“郎君要赴約麽?”

雙方你來我往地試探,不知湯世敬約在湖邊,是打什麽歪主意。

李熙讓沒說話,只是舉起信紙,對著窗外看了看,便將信紙湊到燈火邊小心熏烤,一行字緩緩浮現:

【想解毒就來】

李熙讓驟然變色。

文竹和墨竹也啞了。

別人只知道那一箭讓他傷了身體,一直沒養好,就連越王也這麽以為。只有他身邊人才知道,那箭有毒,而他至今沒找到解藥。

每逢寒天,全身上下的骨節就像結了冰,冰渣子順著血液往四肢蔓延,讓他渾身疼痛,行動遲緩,恨不得手刃下毒之人而後快。

但以他在越國的權勢,竟然至今沒查出誰下的手。

而現在,幕後黑手自己浮了出來。

信箋落在桌上,字跡又慢慢消退了,只剩下最右邊一列潦草的筆墨。

“我必須去。”他輕聲說。

墨竹訥訥地道:“那小的去準備一下……”便匆匆走了。

外頭卻傳來陸雲嬌的聲音:“墨竹,你去哪?”

李熙讓一怔。

這才早上,她怎麽來了侯府?

不知墨竹和她在說什麽,文竹趕緊幫他收好信箋,李熙讓剛剛把劍擱在膝頭,就見陸雲嬌推門進來,身後蘭露柳風各捧著個紙包。

相比這邊主仆的沈悶,陸雲嬌看上去有些興奮,嘴角還掛著壞笑,“李侯,我來給你送好吃的,我從頭看到尾呢,肯定沒問題!”

上次李侯吃壞肚子,讓她十分內疚。這兩天聽吳清和說有一家新開張的鋪子,她親自嘗過了,才敢買過來。

兩個紙包,一份是賠禮,還有一份是心意。

陸雲嬌期待地看著他。

李熙讓收斂心思,瞥她一眼,“又打什麽壞主意?”

陸雲嬌背著手,神秘兮兮地:“你猜!”

李熙讓挑眉。

不知為何,陸雲嬌有點怵他這副表情,揉揉鼻子說:“有人想用腌臜手段算計我,我想算計回去……”

李熙讓擦劍的手一停,“誰能算計你?”

陸雲嬌一臉無辜:“我這麽美麗善良,為什麽不能有人算計我?”

文竹一個寒噤。

郡主真敢說。

陸雲嬌摩拳擦掌:“李侯,要不要跟我一起來玩?肯定很有意思!”

她有了好辦法,特意邀李熙讓一起。

她眉眼亮晶晶的,很是動人。李熙讓靜靜註視著她,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串隱匿的字跡。

倘若沒有這事,他一定陪她一起鬧,一起玩,讓她過得開開心心的。

可是現在他周圍不安全了,陸雲嬌這樣大搖大擺走進侯府,不知會被多少人盯上。

李熙讓唇角一動,話到嘴邊拐了彎,“你不能少惹點事?”

陸雲嬌有點懵,“怎麽能算是我惹事呢……”

他低下視線,神色冷淡,像是很不喜歡她這樣做。

陸雲嬌隱約覺得自己不喜歡他這副表情,“可是,明明是他們不對……”

李熙讓沒看她,“所以你就能惹事了?”

這一句果然把陸雲嬌惹炸毛了。

“憑什麽?有人找茬,我還不能還手?”陸雲嬌叉腰,上下打量他,“你也不像個得饒人處且饒人的?”

李熙讓默然,似乎沒打算解釋。

文竹低頭,更不敢吭聲。

陸雲嬌沒想到他居然一句話都不打算說,頓時氣呼呼地搶過紙包,往桌上一放,一股清香飄散開去。

文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虧我還買了好吃的給你,真是看錯你了!”她揚眉,氣惱地跺跺腳,“我來了,我走了!”又對站在門口的墨竹瞪眼,“不許攔我!”

她扭頭就走,蘭露柳風連忙跟了出去。

墨竹當了很久的木頭人,這時候才敢用眼神詢問李熙讓——要追麽?

李熙讓靜靜坐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往窗外追,忽然凝住了。

她沒走?

墨竹一楞,轉頭看去,陸雲嬌竟然站在院門回頭看。

陸雲嬌似乎很不高興:“你站這裏幹什麽!李侯呢?他怎麽不來送我!”

墨竹摸摸鼻子,左看右看,擠出笑容:“郡主慢走!”

陸雲嬌咬咬唇,忽然合掌在嘴邊,對屋裏大喊:“你真的不來哄我嗎?我不開心!”

墨竹瑟縮著肩膀,一副我不該在屋裏該上房頂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看向李熙讓的方向。

清甜的聲音回蕩在院子裏,墨竹的視線卻像是凝固了。

李熙讓始終沒有挪過位置。

陸雲嬌抿唇,扭頭就跑,蘭露柳風呼啦追過去。

屋裏安靜了很久,文竹才打開桌上的紙包,一個裝著炙羊肉,另一個裝著十幾個裹了糖汁的果子。文竹鬥膽試毒一顆,酸酸甜甜的,十分開胃。

他沒見過坊市賣這個,不知郡主從哪買來的。

難不成是郡主自己做的?

文竹顛顛地把果子捧到他面前,李熙讓拈起一顆放入口中,初入口的酸讓他皺眉,可稍稍咀嚼就甜絲絲的。

他默默嚼了一會兒,連果核一起吞了下去,又拈起一顆吃了,這才把裝著劍的長木匣放進暗屜,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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