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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安能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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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染和玉傾雪一道走到了那個粉色的人旁邊。

剛剛一靠近, 玉傾雪就迅速的屏住了呼吸,空出一只手掩住了江染的口鼻, 玉傾雪帶著人後退了好幾步,終是在距離那人五六步的地方站定。

江染只覺得一雙綿軟到不像話的手福覆在了她的臉上, 因為修行的功法的緣故, 她自身的體溫偏低, 而玉傾雪手上的溫度本只是尋常人的程度,這會兒卻讓江染覺得有幾分灼熱。

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感受到自己的唇瓣擦過另一個人柔軟的掌心,江染微微頓了頓,片刻之後才記得伸出手去蓋在了玉傾雪的手上, 輕聲問道:“怎了?”

玉傾雪雖不學醫,但是家學緣故, 她對藥物還是很敏感的。特別是她家娘親在某種藥物的作用下稀裏糊塗的和那一直堅稱自己是“英雄救美”,但是玉傾雪怎麽看都覺得他是“趁人之危”的男人發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乃至還因此有了西門吹雪的情況之下,西門嫣特地對自家小閨女進行了一些科普以及早早的就教會她應對這種藥物的萬全之策。

畢竟當初對於西門嫣來說,她自己是運氣好, 雖然過程有些無可奈何,但是阿玉的確還算是良人, 但是誰又能保證她家小閨女也有她這樣的好運氣呢?為人父母,總是子女手裏握著越多的東西, 他們才越安心。因此, 這種關於春|藥的防備, 已然被西門嫣寫在了自己的育兒小本本上。

感謝娘親。

某只小喵在心裏給了自己未雨綢繆的娘一個大大的麽麽啾,而後對身旁那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神水宮宮主解釋道:“也不知道這男人想進到你的神水宮做什麽,不過他帶了一身春|藥,想來也沒安什麽好心。”

聞言,江染果然瞪大了眼睛。她的臉上的表情原本就沒有多麽豐富,此刻看起來就更加凸顯了她的震驚程度。不過顯然,讓這位年輕的神水宮宮主覺得意外的事情並非是這個人身上灑滿了春|藥,而是……

“你、你是說,這是個男人?”江染甚至結巴了一下,因為她實在是不敢相信,這個看起來長得比她還有幾分女子媚態,身上還穿著女子的羅裙,頭頂上也插著精致的首飾的人,居然會是一個男子。

這下反倒是輪到玉傾雪震驚了。

江湖之中不乏男扮女裝和女扮男裝之人,且不論他們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只是但凡有些江湖經驗的人都知道,行走江湖,絕對不能以一個人的外表去判斷那人的性別和年齡。因此,大多數江湖經驗豐富的人,逐漸便摸索出了一套根據人的呼吸吐納頻率和足音等方式判斷那人真實情況的方法。

而江染看起來比她還年長幾歲,怎麽會不懂這樣的道理?更何況眼前之人雖然也在臉上修飾了一下,不過顯然那扮相有些粗糙,不說他突出的喉結,就連下巴處還有些許沒有拔除幹凈的胡子根,都足矣說明他並非女嬌娥啊。

玉傾雪越想越覺得怪異,望向江染的目光也不由帶出了些許疑惑。

江染微微一滯,大約也知道自己恐怕鬧出了笑話。她輕咳了一下,並沒有對玉傾雪隱瞞:“我自幼隨師父在神水宮中,僅知道人分男女,不過神水宮中皆是女弟子,我還未曾見過男人,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樣的。”

“你不是說神水宮擅闖者死……”那這麽多年,總不會沒有一個男人闖入過神水宮吧?

江染臉上的微微尷尬褪去,傲然道:“我神水宮有四十八外侍從,二十四內侍,十二近侍從,那些人就連我的內侍都打不過,如何勞動我親自出手?”

很好,這個理由十分強大,玉傾雪竟無言以對。她幹咳了一聲,心中尚且在盤算著是否要把這屍體廢物利用,徹底的教會這位“單純”的神水宮宮主男女之間的不同。

不過正在玉傾雪準備破一下自己的下限的時候,方才那已然氣絕的屍體卻是忽然胸口起伏了一下,然後猛地坐了起來。

這是詐|屍了?

玉傾雪挑了挑眉,並沒有被嚇了一跳,只是冷靜的看著方才那具粉紅色的“屍體”,準備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江染同樣沒有被嚇到,只是她本能的擋在了玉傾雪面前。這個時候玉傾雪才發現,江染實在是個高挑過分了的女子,身高居然和她家大師不相上下了,怪不得她幫自己療傷的時候居然可以將自己整個人都輕松的圈進懷裏。

行吧,可能全世界只有她這一個小矮子。玉傾雪鼓了鼓自己腮邊的軟肉,忍住了沒有氣鼓鼓的哼哼出聲。

方才已然斷了氣息的男人坐了起來,他揉了揉自己的後頸,卻沒有感覺到半分疼痛。動了動自己方才分明已經被人劈斷了的脖子,他皺了皺眉,小聲嘟囔道:“見鬼了,我還做夢自己被人殺了。”

不,你那不是夢,方才就是我把你殺了。玉傾雪忿忿的從江染身後探出了一個小腦袋,有些無語的看著那個身著女裝還滿身春|藥的男人一臉稀奇的擺弄著他自己的手腳。

“你是誰,怎麽膽敢擅闖我神水宮?”江染動了動,重新將不安分的小姑娘藏回了自己身後,這才沖著來人問道。

那人被這忽如其來出現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猛然見到一張十分“英俊”的臉,他不由的便擺出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態,也瞬間變了一個嬌嬌柔柔的聲音,捧著自己的胸口、又瞪著一雙淚眼答道:“小女子誤入此地,還望公子……”

那聲“公子”在他的目光下移,看清了江染胸前的波瀾的時候戛然而止,一口冷氣躥進了他的肺腑,直接讓他猛的咳嗽了起來。

江染卻已有了幾分不耐,斥道:“男子漢大丈夫,休要油嘴滑舌!”這便是挑破他的身份,讓他再莫要一副女兒嬌態膈應人了。

男子漢大丈夫什麽的,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玉傾雪簡直要笑得打跌,實話說,論起男子氣概,倒是那位神水宮宮主更勝一籌才是。

被這樣冷聲一斥,那人猛的一哆嗦。半晌,他才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江湖人都叫我雄娘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女、咳咳,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說著,他已然跪了下去,還膝行幾步,想要湊到陰姬腳旁。

雄娘子當然不是嫌棄命長才刻意往陰姬和玉傾雪這裏湊,只是他早在自己周身灑滿了春|藥,這些藥的藥性極烈,若是這兩人發作起來,恐他還有一線生機。

陰姬卻是早早就被玉傾雪提醒過他身上有什麽,眼見他還要往自己和玉傾雪的方向湊,陰姬擡手就揮出了一條水柱,直接將雄娘子澆了一個透心涼。此地雖然是在河邊,但是雄娘子肯定,這人絕不是從河中取水,那這道水柱從何而來?

早在江湖傳聞之中聽說過神水宮水母陰姬的恐怖,如今親眼見到,雄娘子只想大喊一聲“妖術”。

此刻他簡直就連腸子都要悔青了,前些似乎他糟|蹋了個官家小姐。相比於江湖俠女,那些柔弱的官家小姐顯然更好下手,而且事後那些人家多半為了遮羞,並不敢將事情張揚開去。雄娘子最喜扮作她們婢女,伺候那些小姐沐浴更衣之類的活計,占盡便宜之後再迷暈她們,而後下手。

本來這一次雄娘子也不過是如法炮制,卻不曾想他挑中的這位小姐的確出身官宦世家,外祖卻是武林名宿。聽聞自己外孫女遭如此毒手,還因此自盡,那位老爺子便對他下了誅殺令。

那家人勢大,雄娘子踢到了鐵板之上,無奈之際忽然靈光一閃,準備扮作女裝來神水宮中避上一避,興許順道還能玩上幾個神水宮中冰清玉潔的弟子。他盤算的是好,只是沒有想到他人還沒有混進去,居然就在神水宮的入口處被江湖之中素有兇名的水母陰姬擒住。

玉傾雪這些天來也算是見慣了江染練功,所以見到她這一招的時候也並不驚奇,比起見識到了日|後大名鼎鼎的水母陰姬出手,玉傾雪顯然更在意另一件事情。正好江染出手沖散了雄娘子身上的春|藥,玉傾雪上前一步,毫不猶豫的出手。

這一次,她伸手直取雄娘子心臟。驚魂未定的雄娘子只看見一個小姑娘向著自己走來,接著便覺得胸口劇痛,在此之後,他眼前最後的場景便是那人手上染血,然後面無表情的捏碎了她手中的……屬於他的心臟。

若非如今身側沒有雙刀,玉傾雪也實在不想用如此不衛生不幹凈的招數,只是唯有如此,她才能確信雄娘子徹底死透,也才能真正驗證她想要驗證的東西。

水母陰姬信佛,所以她其實並不喜歡殺人,也絕對不喜歡血腥。可是莫名的,她就是覺得此刻這個手上還染著旁人鮮血的小姑娘美得驚人。

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和一種駭人聽聞的醜,死與生、善與惡、菩薩和佛陀。江染有些癡迷的望著玉傾雪,十多年來一直平和的心境微微泛起波瀾,這一刻,她恍惚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麽。

玉傾雪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在一旁的河水裏細細將手沖洗了一遍。在此期間,江染便一直註意著她。

過了一陣,玉傾雪轉身回望,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見到方才那個被自己捏碎了心臟的男人又一次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似的坐了起來。直到看見玉傾雪腳邊似乎未曾散去的血跡的時候,才淒聲尖叫了起來。

“妖怪!!!”求生的欲望讓雄娘子一個鯉魚打挺的起身,什麽也顧不上的就要往河的相反方向跑去。

玉傾雪無奈的聳了聳肩,沖著江染遞過去了一個眼神。

兩個人雖然相識不久,但是江染卻還是看懂了玉傾雪這個眼神的含義,她毫不猶豫的出手,一顆小水珠從她指尖彈射而出,直接洞穿了雄娘子的心臟。

這一次,一朵小小的血花從雄娘子的胸口盛開,他再無“死而覆生”的可能。

玉傾雪沒有理會倒地的雄娘子,而是沖著江染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而後她伸出自己的一條手臂,對江染道:“來,剛才那招,沖著這兒來一下。”

江染驀的瞪大了眼睛,冷聲道:“瘋了?”

玉傾雪搖了搖頭,無所謂的道:“要是真瘋了,就讓你沖著這兒來了。”說著,她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胸口,正是心臟的位置。

江染不想理會她,可是方才的景象的確詭異,若非親眼所見,她也不相信有人能被捏碎了心臟還活過來。那雄娘子顯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因此這一切真正的原因……莫不是還是在阿傾身上?

見她久不動作,玉傾雪撇了撇嘴,直接抽出江染頭上的一根純銀簪子放在了她手裏,而後握住江染的手,直接沖著自己的手臂紮了下來。她的動作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紮向的那塊地方不是屬於她的血肉之軀一般。

江染大驚,可是依然反應不及。她只能往相反的方向用力,可饒是這樣,手中的簪子還是在少女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長長的血痕。

血腥氣散開,江染面上表情一變,擡手便要為玉傾雪點上止血的穴道。

玉傾雪覺得有些疼,不過她又不是真的嬌氣的姑娘,這點兒疼痛對於她來說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並沒有阻止江染的動作,不過玉傾雪細細端詳了一眼自己的傷口,轉而卻是對江染笑道:“我看,宮主還是給我凝出點兒水來洗洗才是正事。”

她這語氣太過嬉皮笑臉,也太過不正經,江染皺了皺眉,剛想要訓斥她一句不知輕重,不懂得愛惜自己,可是旋即她卻也發現,這姑娘的手臂上殘血尚在,可是手臂上的肌膚卻是半點痕跡也沒有。

江染的手不由頓住了。

玉傾雪瞇了瞇眼睛,看了自己手上的殘血半晌,終歸只是態度不明的道:“和我猜的一樣,我傷不了人,不過還好,旁人也傷不了我。”

說這話的時候,玉傾雪的聲音中有幾分說不出的凝重,不過很快,她便仿若無事一般的對江染道:“也算是好事啦,不死不傷,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其實不是不死不傷——若是如此,玉傾雪也無需調養她身上的內傷了,只是如今的情況,是此間的人傷害不了她,而她也傷不了此間之人就是了。

心裏有了底,在用水母陰姬凝聚出的水流沖幹凈手上的血痕之後,玉傾雪故作輕松的對她辭行:“就此別過啦。”

江染註視著她,並沒有答話。玉傾雪知道她和自家兄長一般都是冷情的性子,所以也沒指望她和自己來一段揮淚告別什麽的,揮了揮手,玉傾雪就這樣轉身離開,留給江染一道潔白的背影。

“容玉啊。”玉傾雪望了望遠方,此刻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什麽事。

——她,忘,了,打,聽,她,家,老,頭,此,刻,身,在,何,方,了!!!

玉傾雪:喵喵喵???喵臉懵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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