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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舞榭歌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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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知道她家大師正在“佛渡有緣人”, 這邊的玉傾雪卻是難得的暢快。她和這江湖之中的許多人都不同——她並非嗜殺之輩,也並非如同她兄長那樣以殺止殺之人, 可是當玉傾雪在和高手對招的時候,卻還是會顯現出不同尋常的興奮來。

如果理解為什麽這世上有人會因為征服險峰而欣然,那麽便並不難揣度玉傾雪的心境。她似乎生來就是為了見證這世間的武功到底能夠高到什麽地步而是存在的, 因此玉傾雪遇見的敵人越強, 她就越是開心。

青衣樓本身就是幹殺人越貨的勾當,可是這一次霍休並沒有動用青衣樓的人。不是他不舍得自己樓中的殺手, 而是他明白術業有專攻的道理。青衣樓雖然也殺人, 不過他們更主要的金錢來源還是販賣各種情報以及提供某種不法的“活動”,總之青衣樓可以接殺人的單子, 但是他們青衣樓的人的特長並不是殺人。

相比之下,地處江南的某個就連名字都沒有的殺手組織, 在刺殺這件事上便要比霍休的青衣樓強上不少。也是與玉傾雪的橫空出世讓霍休真的有了一些不妙的感覺, 因此這一次,一貫吝嗇的霍休也下了血本,一口氣包下了那個殺手組織之中前十三位的殺手, 只為了能夠取上官丹鳳的性命。

若是能將玉傾雪和南宮靈一幹人的性命也一並取來, 那自然是再好也不過了。畢竟青衣樓的勢力範圍極廣, 和丐幫也多有沖突。而且都說同行是冤家, 若說霍天青的天禽派只是和丐幫搶地盤,那霍休的青衣樓販賣情報起家, 那便是真的礙了南宮靈的眼了。

從那日被玉傾雪毫不留情的斬下的十三開始, 那個組織的殺手開始按照順序往花滿樓的別院而來。

花滿樓並不喜歡殺戮, 但是如今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況,他也不會說什麽“珍愛生命”的傻話。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被派出來的殺手實力越來越強,而且這些人也難得的從單打獨鬥變成了三兩配合,如此之下,花滿樓越發的憂心了起來。

從一開始的直奔上官丹鳳而去,到如今仿佛要將玉傾雪也一朝絞殺了一般,花滿樓毫不懷疑,那個幕後之人的目標已經變了。

見矛頭終於指到了自己頭上,玉傾雪笑得更加明艷了幾分。只是終於厭倦了在這裏處理一波又一波的刺客,玉傾雪如同貓瞳一樣的眼睛瞇了一陣,然後緩緩的眨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她眨了三次眼睛,卻已經有了某種決斷。南宮靈到底是和玉傾雪一般長大,他最是了解玉傾雪的這樣的動作代表的意義,差不多也到了他們應該出手的時候了,南宮靈召集召集的丐幫弟子去打探了一番,終於將霍休、獨孤一鶴以及閆鐵珊的行蹤和動態都一一呈在自己面前。

只是,比丐幫弟子更快一步的,是南宮靈的兄長。

這一次,無花明面上是“會友”——畢竟江湖人如今差不多都已經知道,盜帥楚留香與陸小鳳以及花家七童都在山西,且盤桓許久,未曾離去。

雖然無花此行說自己是來和友人一會,但是江湖人亦知道,如今楚留香遇見了不小的麻煩,所以最近這些時日,還是不要與他有什麽牽扯比較好。畢竟江湖人都承認楚留香氣運非凡,也承認不是人人都能有楚留香這樣的運氣的,至少自己是沒有的。

於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尋楚留香,無花的行為自然而然的被解讀成了“拔刀相助”,那些江湖人對無花的行徑雖然各有評論,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所有人都肯定了無花大師高義,果不愧是得道高僧。

無·得到高僧·花對這些人的稱讚臉不紅心不跳的照單全收,而楚留香自然也聽到了這些傳聞,也不知道他腦補了什麽,總之再見到無花的時候,楚留香這樣的浪子臉上都盛滿了感動。

無花未掩目的和行蹤,因此等他涉足山西的時候,便有一隊人馬在哪裏等著他了。

這堆人馬的穿著不過是尋常的富貴人家的下人打扮,不過等到無花準備越過他們,直接往花家別院而去的時候,這些人終於畢恭畢敬的跪下,許久之後才有一個領頭模樣的青年捧出了一張請柬。

無花接過這張請柬,看見上面的“珠光寶氣閣”的字樣,心中已經知道這場宴會到底是誰牽的頭。又是一陣沸騰與騷動之後,無花輕聲道:“代我謝過你家主子。”

聽見無花的話,那個青年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抑制不住的自得微笑。他微微斂了斂自己的袍角,深吸了一口氣才對無花十分“克制”的笑道:“大師何必客氣,能夠請到您,我們霍總管亦覺榮幸。”

“霍總管?不是閆老板麽?”無花偏頭看了那青年一眼,眼中是分明的疑惑。

被無花這樣的眼神一望,那青年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他哈哈一笑,借此掩蓋掉自己的些許尷尬,推說自己還要去給旁人送拜帖,那個青年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看著帖子上的字,無花手指微微一動,他的指尖潔白,看著有如冰雪質地,然而當他的指間去描摹那請帖上的文字的時候,卻看見那文字上升起了一股淡色的煙霧。

那股煙霧帶著些許藥味,倒是並不難聞,可是無花修習的東瀛武功之中有一種叫做“丹毒術”,光是聽名字便知道這招數是和□□有關的,而無花天生學什麽都快,也最會觸類旁通,再加上他和西門吹雪和玉傾雪一般長大,那兄妹二人都是醫術高超,無花也沒有到底不通醫術。

如此,無花自然知道那張拜帖上被人動過了手腳。

“真是……”無花的手指夾著那張拜帖,隨意的晃了晃,整個人的神色莫名:“來者不善呢。”

山西之地倒是很少有這樣大雨傾盆的時刻,無花從街邊的攤子上隨意買了一把黑色的油紙傘,就這樣撐著這傘往花家的別院走去。

當距離花家別院不過百米的時候,無花忽然頓住了腳步。想了想,他將手中的油紙傘收了起來。因為這個動作,他整個人都暴露在了風雨之中。

山西的雨和江南並不同,這裏的雨又任性又隨意,再加上狂風獵獵,管你是什麽武林高手,都難免被吹得睜不開眼睛。而這樣的風雨之中,無花似乎也被它影響,因而只能微微的瞇起眼睛。

然而若是此刻玉傾雪在場,那麽她就該知道,她家大師這根本就不是什麽“被雨迷了眼睛”,而是……要與人動手的前兆。

玉傾雪從來都不覺得無花是個聖人,然而她需要承認,這個人到底是在少林長大,無論他承不承認,經年日久,這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一些佛性。

玉傾雪更多的是覺得無花像是一面鏡子——你若是美好的,那麽他便是美好的,而你若是心有惡念,那麽這個一肚子壞水的禿瓢定然是要比你更壞十倍百倍。至少,論起“壞”這種事情上,身為魔教小妖女的玉傾雪表示,她還是只服他們家大師。

“施主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晤?”在一片風雨聲之中,無花的聲音卻格外的清晰。他那雙寒星也似的眸子緊緊的盯著一處地方,不多時候,那塊似乎與黑暗融為一處的地方慢慢的晃出來了一個人影。

這個穿著一身再尋常不過的黑衣,那衣料哪怕不在雨中的時候都顯得平平無奇,不若如今江湖之中流行的那種繡著暗紋的黑衣珍貴。他的頭頂帶著一頂短笠,只堪堪遮住他的半張臉,露出一個線條硬朗的下巴來。

這個人應當並不英俊,可是他站在那裏,他的氣質、衣著甚至容貌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無論是武林高手還是尋常路人,只要看他一眼就都會驚覺——這不似一個人,而更像是一柄劍,一柄鋒利無匹的、沒有劍鞘的劍!

無花身上潔白的衣袍被雨水打濕,然而他氣度從容,仿佛這場瘋了一樣的大雨也不能影響他分毫。看見那從角落之中走出來的黑衣人,無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那黑衣人也聽見了他的嘆息,皺了皺眉,黑衣人道:“你不該管這件事。”

他的聲音短促,有力,卻也沙啞不似人聲。這樣的聲音從這個持劍的黑衣人的喉嚨裏發出來,讓人恍惚之中有一種指甲刮過墻面的悚然感。然而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是真的覺得可惜。

無花的表象還是惑人的。他今日涉足山西這塊是非之地,可能是為了他的胞弟,可能是為了他家的小姑娘,可能也只是他單純的就想來,所以便來了。讓無花來到山西的可能很多,但是絕對不會是楚留香以為的那樣為他而來。

就連香帥都能迷惑,如此一來,無花讓這個黑衣人產生一種“他是世外高人”的錯覺也就沒有什麽稀奇的了。

“你不該來。”黑衣人又重覆了一句,可是也僅僅是這麽一句了。因為下一刻,他的腰間的那一柄恍若尋常的短劍倏忽出鞘,直向著無花而去!

此戰不可避免,因為他要刺殺的人就在那個院子之中,可是無花卻擋在了進入那宅子的道路上。這是一間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可是無花擋住了一個門與他擋住了所有的門的含義又有什麽不同?

“傳聞中原一點紅殺人之後,那人只會有眉心一點紅。如此奇技,貧僧若不見識一下,豈不可惜?”無花笑著,可是卻沒有因為中原一點紅的劍氣四散而退後半分的意思。

這不是他見到過的最讓人驚嘆的劍,或者說,在見識過當年的九州仙子的劍之後,全天下的習劍之人,無花也就稍微期待一下九州仙子西門嫣的親生兒子,亦是她的嫡傳弟子西門吹雪的劍法了。

至若旁人……在見過那樣驚世的劍之後,旁的劍難免會黯然失色了。

“往日提起這人,無花哥哥都會覺得殺氣汙穢,怎麽今日卻有興致要和他動手了?”

就在中原一點紅一寸一寸的抽出他的劍,而無花也微微擡起自己手中的雨傘的時候,一到女聲忽然響起,細碎的鈴聲撕碎了這漫天雨幕。

玉!傾!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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