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梓楠再三勸阻，明子流還是一意孤行的回到了將軍府，以莫汀的身份。

隱身進了將軍府，明子流沒有回答翎勻的玲瓏院落，而是頂著莫汀的臉，進了連飛梭的書房。

連飛梭就在書房中，一身勁袍，怒氣風發，常年浸淫在沙場中的殺氣蕩然回腸，只是……多了份惆悵。

明子流明白那一絲惆悵是因為無法回到戰場，肆意殺敵的遺憾，也是為了事過景遷的陌生，更是為了妻女失散，友人不再的哀慟。

那，都是無法觸及的哀傷。

思及此，明子流化出術法，顯出身形。

見到明子流突然在書房中顯出身影，連飛梭沒有一絲驚異，似乎明子流本來就該呆在書房之中一般。

“回來了？這幾天沒事吧？”

言語中依舊帶著點寵溺的味道，仿佛是見到久未歸家的孩子般。

“……”

明子流點點頭，拿出手中不斷閃爍著白光的呼喚球，看著臉飛梭表示疑問。

“我見你離開甚久，也未留下只言片語，擔心你有什麽事，所以便用了你送我用於方便聯系的呼喊球。”

“將軍府，近日有難。”

沈默了會，明子流說出了連飛梭欲言又止的話。

點了點頭，連飛梭沈重的嘆了口氣。

“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我答應過人幫你渡劫。”隱隱猜到連飛梭接下來要說的話，明子流皺著眉。

“我知道，可是我也已經活了許久了，所以，我希望，如果真的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請你，一定要保住翎勻，我僅存的孩子。”

見到明子流，得知他的來意，連飛梭便知近日一定有個不可避免的劫難。

死亡的危機在即，這幾日，他不斷的回想過往，他才發現在戰場上的事，他可以如數家珍，可是對於自己的家庭，妻兒，他卻沒有任何的深刻印象，他知道，他連飛梭沒有盡到應有的責任。

對於翎勻、林鼎，都一樣。

明子流知道，這也是所謂的親情作用，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事？”猶豫了會，明子流還是問了連飛梭。

“嗯，有些事，你還不清楚，那些事，大概也是你說的劫難到來的原因吧。可是如果你想更清楚的話，我願意跟你說。”

“我只問你一件事。”不需要說，那些事，早晚會知道。

連飛梭有些疑惑。

“為什麽那麽信任我？”從一開始，對他的話就這麽堅信不疑。

“呵呵，這個當然是有原因的。你是窺命師吧。”

明子流一臉詫異，眼中浮現出戒備與殺機。

連飛梭像是沒有感受到那殺氣似的，繼續說道。

“相信你也知道，雷靈國現任皇帝與國師還有就是我這個將軍是一起打的天下吧，那時，我年少輕狂，卻也偏偏遇上了現任國師藍青石，他才華橫溢，術法高超，對於他，我就佩服到了極點，心甘情願與他相知，後來又遇到了那時還是皇子的皇上，與之打拼天下，那時三人相知相交，結拜異性兄弟，皇上為大，我中，青石最小，我們一路南北征戰，平外亂，定內賊，風光無限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對他說起前塵往事，可是明子流依舊靜靜傾聽。

“只是，我真不明白當時皇上對青石懷的是什麽樣的心思，那時他登基為皇，賜予青石國師之榮，安居京城，賜予我將軍之名，外人知是皇上憐我思鄉之苦，賜予我景城之城，雖名為將軍，實則城主。可是啊，又有誰知，這是個完完全全的圈套，皇上是為了將青石留在他的勢力範圍內，不讓他有任何逃脫的機會，就連我，也被他放逐到千裏之外的土壤，他，是要讓青石孤立無援啊，為的也不過是青石無意間透漏的一句話。”

“青石說，事成功立，便是我離去之時。”

“就是這樣的一句話，讓皇上發了慌，用盡心思要留住青石，可是又有誰想得到呢，青石又怎會是普通人能留得住的呢，他，就像是神一般，任何事情，他都已經料想到了。在我離京的前一晚，青石來找了我，他告訴我，他是我們一直尋尋覓覓的神，是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窺命師，很奇怪，那時我一點訝異的情緒都沒有，他是那麽的偉大，那麽的神聖，就像是謫仙一般，我早該想到的才是。”

連飛梭想起那晚藍青石的仙人之姿，有些失神。

“他在我身上下了咒術，他說，彼時，你若沒有任何惡意思想，你會見到窺命師頂上的氣，淡藍而絢麗，如同海洋最清澈的海水般，淡淡流淌。那是神的顏色。他就這樣說了句，便走了，他說，那是送我的臨別禮物，他說，他也要走了，今生，便是再無相見的機會了，他說，再見。”

“那天我離京之後，我便再也沒有青石的消息了，而京城中傳來的也不過是青石國師的各種各樣的事跡，可是我知道，青石就是走了，他已經走了，我不明白為什麽有個替身在京城之中做著國師，可是，我想那應該是皇上做的吧，精細如他，又怎會不知道，那個國師是假的。”

說道最後，連飛梭已經語無倫次了，可是明子流就是能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沒有驚擾他，明子流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著連飛梭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一邊等待，一邊也在消耗著剛才聽到的消息，他知道師父易容千萬象，游歷於各國，卻從不知道師父還做過國師的職位。

師父，師父，你還真是害人不淺。

體內靈珠微微顫動，似在不滿。

“你還記得，那晚我假扮翎勻刺探你嗎？”

明子流點了點頭，至今，他依舊不明白為什麽翎勻會認出他來，他的易容之術除非是有比他還強大的人破解，不然怎麽會？

大概是巧合吧。

“那天，翎勻告訴了我你的存在，你認得涵虛，知道涵虛的典故，還得到涵虛的認可，可是卻失蹤了，他說在府中遇到個人，與你有些相似，有些懷疑，因此便將你放在身邊，觀察一番你混進將軍府的目的，我對你，那時便很是好奇了。”

“因此，我便裝扮翎勻去見你，只是那麽一眼，我便看到了你頭頂上散發出來的氣，很美麗，比起青石，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因此，我信任你，因為與青石一樣，是這個世界的神的你，是不會騙人的。不是嗎？”連飛梭笑得很從容。

明子流突然想起，林鼎也是師父撿回的，師父從不讓他拜師父為師，只是很縱容的看著他調皮，嬉笑，很認真的教導他各種道理，只是寵溺間也總是帶著感傷，本來，他還以為只是感傷林鼎的壽命不過是短短的十三年，成年那時，便是歸去之日，卻沒想到，還在為昔日故友不能再相逢的惋惜啊。

那，師父早就知道林鼎是連飛梭的孩子，那為什麽不將他送回呢？

明子流覺得這一切似乎很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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