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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渡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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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急吼吼地問道:“那怎麽辦?這麽個小地方, 上哪兒去找開關?”

林霏環顧了一下四周,又摸了摸門身,回頭與眾人道:“這門怕是只能從裏頭打開。”

“如何證明?”謝桓反駁:“我倒是覺得外面照樣可以開。”

謝桓瞥了林霏一眼, 見她被他嗆了一嘴後神情納悶, 他眼色略帶促狹,扯了扯嘴角, 說出自己的理由:“倘若因為發生了甚麽事,土匪們不得不傾巢出動, 這扇門又正好關了, 到時回寨誰為他們開門?”

林霏有些被他說服, 但還是辯道:“你這只是假設。如果寨子裏一直有人看守呢?”

“那也不妨礙石門既可以從裏開也可以從外開。”

林霏吃癟,心頭教他的反駁激起些許不忿,“依你之見, 那我們現在怎麽‘從外開’?”

謝桓寡淡一笑,不答反問:“現在是甚麽時令?”

林霏:“冬。”

謝桓又問:“當時從山頂朝下俯瞰,你覺得此處地勢像甚麽?”

林霏略一回憶,正要作答, 大將軍先她一步回道:“八卦!四周向中間的走勢越來越高,有差不多六座山兩道溝罷。就是像八卦沒錯!”

“不錯。”晏海穹彎腰摘下一株枯草,繼續謝桓未完的話語:“這扇門或許就與陰陽五行有關。山南水北為陽, 山北水南為陰。

這扇門坐北朝南,石縫間的紫萁都是往石門外生長,說明石門外向陽,石門內向陰。一道門, 恰好分割出了陰陽兩極,不能說是巧。

而陰陽八卦中,傷門和杜門旺於春,生門和景門旺於夏,開門、死門和驚門旺於秋,只有休門一門旺於冬……”

晏海穹思忖片刻,繼而道:“如今正值冬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以石門中心為陰陽魚,入口方向為用神所臨之門,敲擊八卦所指的休門方位,石門就會應聲而開。”

話音一落,眾人便忙著在身上搜尋羅盤八卦,再依照晏海穹所言,將八卦放於石門中心,一下一下慢慢敲擊休門方位,只聞刺耳的聲聲“轟隆顱”,厚重的石門由下至上緩緩開啟。

大開的拱石口後,一條幽暗的石廊出現在眾人眼前。

林霏不禁朝自家師兄豎起了大拇指。

晏海穹自幼研習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林霏雖然也曾學過一些,但怎麽說都只是半吊子,算不得精通。

但她沒想到,謝桓貌似也懂陰陽學,甚至還有將寨子建在此處的黃江。

林霏憶起當時被裴立卿帶去面見黃江之時,她就曾在黃江的案上和架上,看見過許多關於奇門遁甲的書冊。

“想甚麽?還不走?”謝桓拉了林霏一把,林霏這才反應過來,快步跟上入門的戎行。

邁入拱石口,林霏一擡頭,便看見門頂以及周圍的石壁上,生長了許許多多她以前從未見過的鵝黃色花朵。

“這些是狗胡椒。”謝桓覷了林霏一眼,見她竟好奇地想要摘下一朵來細瞧,當即將她堪堪伸出的素手拽下。

“你不要命了?”謝桓緊扣住她的手指。

林霏迷惑:“怎麽了?”

“這花有劇毒,你若碰它一下,當場斃命。”

謝桓定定看著林霏,眉頭微蹙。他可不想因為一株亂七八糟的植物做一輩子的鰥夫。

又聽了謝桓對狗胡椒的解析,林霏不禁再次擡頭細看這些奇異的花朵。

大片大片的鵝黃色狗胡椒叢生於拱石口頂部,其狀似傘,綺麗非常。謝桓言,倘若石門由不正常的外力強行開啟,那麽石門上豎立的石鎖將無法打開,而是隨著大敞的石門往上升,升到一定高度就會觸碾到狗胡椒。

此時的狗胡椒為了自保,將會釋放出一種毒性劇烈的花粉,如果凡人不慎將花粉吸入,輕則咳血休克,重則窒息死亡。

林霏不禁感嘆,當真是越芬芳的花越無常。

戎行繼續挺進,石廊內幽寒且昏暗,林霏趁著眾人在晦暗中視物不明,從袖中掏出白帕塞進前頭謝桓受傷的手中。

向前邁的步子太急,她被微微地絆了一下,謝桓若有所覺般回身提了她一把,隨後傾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個溫涼的吻,又迅速退開。

“謝謝。”

極輕極輕的話語,明明不是貼著她耳朵說的,卻讓林霏覺得耳根有點癢。

林霏擦了擦額際,亦悄聲回道:“不客氣。”

走出石廊,繼續往上,竟然到了陡峻的峽谷。

峰高天遠,澗深水清。

林霏環顧羅列的絕壁,心下稱奇,實在想不明白,黃江為何要如此煞費苦心地將寨子建在這麽個峭絕的天險之中。

“可覺得自己在回家的路上?”晏海穹笑問林霏。

林霏深吸了口寒涼卻新鮮的空氣,霎時心曠神怡地如至晏林山間,她不禁莞爾,對晏海穹點了點頭。

謝桓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她二人會心而笑,攥著的手一松,任風將那白帕吹走。

虧他剛才還以為林霏開竅了。“水性楊花”四個字,怕不是為她而生的罷。

林霏未在意謝桓陰霾密布的臉色,如今橫亙在她面前的,已經不是難以跨越的峽谷。

因為崇山峻嶺之間,有座用藤竹草木建造而成的索橋。但峽谷的另一頭,早早過橋的土匪正用手中利器,妄圖割斷固定索橋的藤網。

大將軍當機立斷,命人放箭阻止土匪們的計謀。

萬矢齊發,索橋對面的土匪有的被射死有的慌不擇路逃命去了,但一側的兩張藤網已經被砍斷了一張。

林霏僅僅往峽谷下瞄了一眼,頓時感到頭暈目眩。谷底是湍急的河流,天寒地凍的,如果掉落峽谷,就算不被摔死也要被凍死。

大將軍先讓兩名兵卒在這側綁好繩索,再渡橋拉到對岸,防止屆時索橋突然斷裂,導致過橋的數百人都葬身峽谷。

打頭陣的兩名兵卒安全通過,並於兩側綁好繩索。這一側的士兵們拈弓搭箭,時刻註意對岸的情況,防止去而覆返的土匪偷襲過橋的兵卒。

林霏三人混在官兵隊伍中,十人為一組渡橋。

輪到林霏三人時,謝桓在前,林霏在中,晏海穹最後。

“跟緊了。”

“小心些。”

兩道低沈的男聲同時響起。

言訖,謝桓和晏海穹越過林霏,互相對視。晏海穹溫文爾雅地朝謝桓笑了笑,謝桓心下冷嗤,回過頭踱步上橋。

林霏緊隨其後。

“別往下看,知道嗎?”晏海穹聲線溫柔地提醒林霏。

林霏頗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經不是三歲小兒了,當時為了練輕功什麽樹沒爬過,什麽屋沒上過,她雖然畏高但心裏有分寸。

“師兄你別擔心我,自己註意安全。”

謝桓聽著身後兩人相親相愛的話語,只覺得那“師兄長師妹短的”當真是刺耳,心煩意亂之下,手上握著藤索的力道便不自覺地加重。

林霏剛走上索橋,便發現斷了一張藤網的橋身在輕微晃動,還未走有幾步,橋身突然晃得愈來愈厲害,林霏穩下心神,也顧不上再與晏海穹交談,時刻註意著索橋的動靜。

即便林霏未朝下看,也忽視不了視野範圍內的幽深谷底。她有些提心吊膽,無意間擡眼,正好與回首密切註視她的謝桓的視線對個正著,也不知是何心理驅使,她竟覺得有些心悸。

一楞過後,林霏猛然發現她與謝桓的距離竟拉得這麽遠了。她正要加快腳步,索橋一陣劇烈搖晃,“圪崩”一聲,索橋另一邊的藤網突然斷裂。

前後兩個男人反應迅速,都準備伸手去護林霏,卻抓了個空。

整座索橋分崩離析,早有心理準備的林霏緊緊拽住四根繩索,身子下蹲保持平衡,腳尖踮起踩在四條合並在一起的細長繩索上。

索橋突然斷裂,導致繩索也在大幅度地左右晃動。

所幸過橋的大夥兒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失足摔下谷底的人不多,只不過現在要從雙腿走變為兩手攀了。

待繩索穩定下來,林霏見謝桓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好像生怕她也會一不小心失足摔下谷底,不用回頭,她猜都能猜到晏海穹一定也是這種眼神。

“你們別擔心我,我能行……”林霏無奈地再三重申。

謝桓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背對谷底,腳朝我這邊,慢慢攀過來。”

林霏略一思忖,覺得謝桓說得可行,便按照他的意見這麽做了。

背對谷底橫攀繩索確實不用擔心畏高的問題,但是沒有依托的重力限制了林霏發力,而且腿先行再到手的順序並不方便,一時之間,林霏攀得有些吃力,速度也慢了許多。

謝桓之所以讓林霏腿朝他這邊,就是怕她萬一手抓不住繩索了,他還能及時拽住她的腿。

但這樣的姿勢實在不方便發力,謝桓怎麽想怎麽不放心,他斟酌一二,原先是直面谷底的身子突然以繩索為軸扭轉半圈。因為他的動作,整個繩索都跟著旋扭了半匝,如今所有背對谷底的人變成了直面,直面谷底的變成了背對。

林霏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兩眼再看清時,入目的已是幽深幽深的大峽谷,以及谷底甚箭的急湍。眩暈了片刻,等她反應過來時,大峽谷卻變成了一雙墨黑的狹長鳳眸。

林霏一驚,不由發問:“你,你怎麽過來了?”

面前的那張俊容離她極近,近到二人呼吸相對。

“你踩著我把身子倒過去,頭朝前腳朝後。”謝桓淡淡道。

底下就是谷深水急的大峽谷,而峽谷之間僅有四根細長的繩索相連,稍不留神就是萬劫不覆,林霏實在不明白謝桓如何想的。

謝桓見林霏還楞著,旋即蹙起眉頭,催道:“快點,別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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