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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喝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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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姑娘,這幾日感覺如何?”林霏為趙無眠細細把了脈,輕聲詢問。

“我挺好的,除了看不見,其他都沒甚麽變化,能吃能喝。”

林霏望著眼前人純粹的笑容,和毫無焦點的大眼,慢慢收回了手。

趙無眠知道瞞不住林霏,但她不欲別人再為自己費心。自己怕是時日不多了,最後的日子裏,她還是希望身邊人都能夠開開心心的,讓她能夠瀟灑地來無憾地去。

“你別擔心,再過幾日,我姑姑便到了,到時我會與她一起回東羅。”

幾日不見,趙無眠精神還好,但身子已瘦成了皮包骨,一頭白發亦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這“香殞”當真霸道,一被觸發,毒性的蔓延便是以分秒來計。

林霏心頭像壓了塊大石,不禁再次提醒:“晏源的入口在太乙。若是你姑姑的法子治不好,一定要去那兒找歧伯。路你真的記住了?”

趙無眠被她三番五次的詢問逗笑。

“真的記住了,若是治不好我一定會去的。對了林姑……林公子,你可找到了你師傅師娘的行蹤?”

“有了些眉目。還是要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我不過是隨便算了一卦,不算甚麽大忙的。”趙無眠連連擺手,說起算卦,她又突然道:“林公子,前幾日我也給你算了一卦。”

林霏被她此言分去了心神,好奇地發問:“也為我算了?那是好是壞?”

趙無眠將臉轉向林霏的方向,些微糾結,“唔……應該不算好也不算壞罷。你近日可有遇見什麽壞事?”

林霏沈吟思索,隨後搖頭,“並未。”

“卦上說你身邊有邪祟作亂,雖然你有正氣傍身,奸佞不敢來犯,但還是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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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館出來,林霏一路往東南方向去,一刻鐘的功夫,便抵達了怡紅院。

還是原先的廂房,林霏差人去傳喚桃夭姑娘。又獨自在廂房裏等候多時,桃夭姑娘這才姍姍來遲。

應是方才接待了什麽達官顯貴,桃夭較上回見面的妝容更加精致,一席盛裝加身,一顰一笑千萬韻。

明明將近半老徐娘,但她駐顏有術,白皙的面上不見一絲皺紋,腰若流紈素,口如含朱丹,歲月只增長了她的風韻,卻不增長她的年齡,難怪她能冠座花魁十幾年餘。

師娘已逾三十,由於修習散清功的關系,亦是烏發童顏,但因為修習時間過晚,容貌恰好停滯在二十出頭。所以乍一看,這桃夭姑娘酷肖師娘,但細細觀察,便會發現她有師娘沒有的風塵氣。

那桃夭姑娘也不回避,當著林霏的面,就上手除下了頭頂千斤重的發冠。

除了發冠後,她的艷色終於褪了許多,不再那麽咄咄逼人。

“林公子,今日怎麽想到來看桃夭了?”桃夭除了發冠後又去摘耳上的明月珰,一雙盈盈美目欲語還休地望著林霏。

鼻端的脂粉氣令林霏不舒服,她呷了口濃茶調節,視線下垂,看也不看已經上手脫衣的桃夭。

桃夭見林霏正襟危坐的模樣,不禁“呵呵”笑出聲,嘴上調侃道:“林公子來我們樓,不就是找姑娘的嗎?如此害羞可如何使得。”

說罷,她脫下華貴的錦衣,僅著一件素色貼身羅裳,蓮步款款走到林霏面前,一撩裙擺露出一條修長纖細的美腿,毫無預兆地一跨,整個人跨坐在了林霏身上,兩只柔夷掛在林霏的脖頸,紅唇輕嘟,就要向林霏親來。

林霏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那張紅唇,右手攬住桃夭的蜂腰,翻身就將人壓在了身下。

兩人無言對視,桃夭唇角掛著勾人的笑,一只手越過林霏的後背,開始緩緩向下游移。

待那只手就要覆上林霏的胸部,卻被林霏一把捉住動彈不得。

林霏看著近在咫尺的眼前人,眸中沒有旖旎,平靜道:“桃夭姑娘,我找你不是因為風花雪月,咱們可以正經地坐下來聊聊麽?”

聽她說完,桃夭笑得更歡,湊到林霏耳邊輕聲說:“正經?我在怡紅院待了這麽些年,你還是第一個,要和我‘正經’地坐下來聊聊的人呢。”

她那“正經”二字咬地極重,語氣中別有深意,那條裸|露在外的秀腿,還不安分地輕蹭著林霏。

林霏避開她的磨蹭,長手往旁邊一抓,抓來她方才脫掉的錦服。一時不察,右臉頰被她親了個正著。

“林公子,你可真可愛。初次見面就說我是你的故人,你平時都是這麽和姑娘搭訕的嗎?”

林霏已經放棄與她正常溝通了,直接把衣服嚴嚴實實地蓋在桃夭身上,隨後使力將她提坐在一旁。

桃夭也不再逗她,轉而婀娜地靠坐在墻上,將錦服往上拉,露出兩條美腿。

“林公子看著不大呀,今年多少歲了?”

林霏理好自己的青衫,啞著聲音答:“將至弱冠。”

桃夭悠長地“哦”了聲,兩條白腿互相磨蹭著,笑道:“怪不得呢。公子你還是個雛兒罷。”

林霏著實不想再在這種話題上停留,便硬生生地岔開——

“桃夭姑娘,你可有甚麽兄弟姊妹?”

桃夭慵懶地闔上眼,沈吟了一晌,回答:“我沒有兄弟姊妹。”

“那父母是否健在?”林霏繼續追問。

桃夭似笑非笑地望著林霏,“公子,你不會是真看上了桃夭,準備八擡大轎娶我回去罷?”

“……不誑姑娘,你與我那故人,委實非常相像。在下以為,姑娘應該認得我那故人。”

“哦?”桃夭直起了身,“你那故人生得甚麽樣?可有我美?”

“我那故人生得與你一模一樣,她在我心中最美。桃夭姑娘,你真的沒有同胞姊妹嗎?”

桃夭面上的笑意未變,但眼中的熱情已冷卻下來。

二人沈默對峙,終於,桃夭淡淡地開口:“我沒有同胞姊妹。”

林霏還要再問,廂門突然被人推開。

“公子。姑娘。”

一名半大的小女孩兒低著頭,向屋內二人福身行禮。

隨後“蹬蹬”跑到桃夭身邊,俯身似要與她耳語,卻被桃夭猛地回身扇了一巴掌。

“你不懂敲門嗎?”桃夭瞪大美眸,冷冷望著跌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一手捂著被打腫的臉,提著哭嗓連聲道歉,豆大的眼淚旋即掉落下來。

桃夭站起身,還要再踹上兩腳,卻被林霏攔住。

林霏小心地將小女孩兒扶起,轉而蹙著眉望向桃夭,“她還小,規矩可以慢慢教,何必要打她呢?”

桃夭哼了聲,道:“規矩就是要這樣教,她才記得牢。”

林霏不同意她的說辭,但也清楚,她越護著,這小女孩下去要受的揉磨就越重,遂也不再多言。

桃夭乜著小女孩兒,問道:“你有何事?”

小女孩兒低著頭,強抑下啜泣,回:“董大人來了。”

桃夭覆又穿上錦服,小女孩兒忙上前幫她梳妝打扮。

林霏見她如此,作了一揖後,告辭離開。

出了青樓,林霏擡頭望天,就見一輪殘月已掛在黑黢黢的天際。

等離怡紅院有了段距離,到一處僻靜,林霏取出袖中的紙條細看——

“今夜子時,城外長亭見。”

這是方才林霏攔住桃夭時,她偷偷塞入她手心的。

林霏將紙條撕碎,用內力運起騰騰熱氣,瞬間便將紙條烤成了灰燼。

“咚!——咚!”一慢一快三聲鑼響後,林霏聽見更夫扯著嗓音喊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不知不覺,已至申時。

林霏匆匆趕回盤龍賭坊。今日是她值晚,再不好讓侍者小哥幫她頂替了。

由於林霏的脾氣是真的好,人也良善,坊內幾個對人趾高氣揚的侍者待她都不錯。這幾日林霏頻頻外出,多虧了他們幾個,才沒讓查勤的人在紙上參她一筆。

剛走進坊裏,迎面而來的阿虎便與林霏打招呼,林霏笑著回禮。

阿虎暧昧地朝林霏眨眼,龐大壯碩的身軀向林霏靠過來,“阿霏,去喝花酒啦?”

林霏楞了楞,忙問他:“你怎麽知道?”

阿虎兀自笑得不正經,也不作答,拿手指點了點她,嘿嘿笑著走了,留林霏一人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站在原地。

沿路又遇見了幾個對她嘿嘿壞笑的人,林霏頗感怪異,也不再理睬哪些笑聲,忙自己的事去了。

謝書樽聽人說林霏回來了,便下樓去尋她。

林霏怕他一個成年男子,白日裏與竇寧兒共處一室,會辱沒姑娘家的清白,便帶他到盤龍。可她將他帶來此地,卻撇他一人在屋裏,自顧自忙活,謝書樽無聊了一日,現下心中正有氣,如今下樓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也不過去,矜傲地坐在一旁,等她上前搭腔。

可那林霏,實在沒有眼色,只顧忙自己的事,壓根沒有註意到樓梯腳下的他。

謝書樽彎起兩指,在木桌上敲了敲,終於把林霏引得看了過來。

眼見那人放下抹布朝自己走來,謝書樽心理上總算平衡了些,面色稍霽。

等人來到他面前,他籍著燭光,一眼就瞧見了林霏右臉頰上的殷紅唇印。

“你今天下午去哪兒了?”謝書樽陰著臉,死死盯著林霏的右臉。

林霏被他眼裏的冰渣子盯得一怔,聯想到自己今天確實把他忽略地徹底,以為他惱了,便柔著聲道:“我去醫館了。你食過飯不曾?”

謝書樽嗤笑,“呵,你去醫館了?我怎不知醫館裏除了藥味還有胭脂味啊?”

“......怎麽了?”林霏莫名。

“以後尋完歡作完樂,還是處理一下再上街罷。”

林霏心頭一咯噔,忙顛顛跑去照鏡子。

鏡中的自己未變,只是右臉頰上貼了塊醒目的大紅印記。

想到自己剛剛是這副孟浪樣一路走回來,林霏窘迫萬分。她用袖子狠擦了幾把,隨後鎮定地對謝書樽道:“下次一定註意。”

謝書樽險些被她氣得要拍碎桌子。

還有下次?!她若是貨真價實的姑娘家,可知出入那等煙花之地,有多毀損清白?那種地方哪裏是女子可以去的?!

她若當真是男子……

謝書樽想到這層,知道當真如此的話自己根本管不著,但心裏頭就是極不爽利。

無論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就是不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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