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轉冷。

饒是織田信也減少了外出的時間，整日窩在被爐中睡覺，桌上的餐盤放著橘子和熱茶，還有完整的、剝離了白色筋絡的黃澄澄的果肉。她趴在桌上，將吃完的橘子皮制作成芳香袋，估摸著差不多到更換的時間了，取出桌底那味道散得差不多的網狀袋子，放入最新完成的香氣四溢的袋子。

織田信打開手機，裏面存了許多過去一年拍攝的照片。其中有龍頭戰爭開始前拍攝的圖片，有晚霞、路燈、色彩各異的花卉和當初織得亂七八糟的圍巾。

她放大了屬於路燈的照片，在人群中找到了大哥的身影。當初沒有註意到，原來他在附近工作，記得當初好像是有說出現了大爆炸，織田信因為提前離開，就只從附近的鄰居阿姨們的談論中聽說過這件事。這麽一想，報刊最角落的小議員陷入家庭糾紛，小三上門逼迫原配的新聞，大哥知道的消息遠比紙上展現出來的更多。

織田信光是看到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這幾個字都可以想象在現場的大哥究竟是什麽心情。大哥，為了這個現在有七個人的家，你辛苦了。

她又點開圍巾的那張照片，在國中風靡起來一種為心上人織圍巾的風氣。她那時候還沒有認識麻衣，跟著幾個名字與面孔對不上的“朋友”參加她們的聯誼會、ktv聚會之類的讓織田信想起來就犯困的無聊活動，後來自然而然就分道揚鑣了。原因似乎是織田信沒有男朋友，很奇怪但在那些人眼中無比正常的理由，足以讓她們這個思想各自飛散的小組合把特立獨行的一位踹出去了。

這麽說來，怎麽認識麻衣的呢？

那會兒渡邊麻衣在班裏被他人定義為不太合群的人，但因為長得非常好看，所以也有許多男生像蜜蜂一樣湧上去，七嘴八舌地抒發感情，完全不給他們心中的女神回話的機會。織田信曾遠遠地目睹幾乎半個班的男生圍成一堵人墻，問的一些問題讓織田信懷疑他們是想交朋友還是做人口普查。

再後來，好像是織圍巾，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織圍巾的時候碰到了麻衣，她織得也相當爛，大家的圍巾是如出一轍的爛。麻衣還織了兩個袖子，說是光有圍巾也太不保暖了，之後還添加了些別的創意，織田信對此持保留意見，因為成品是真的超越了人類想象的極限。她以為不會有人能夠在這一方面與渡邊麻衣齊頭並進，今年認識了太宰治後織田信才知道，是她低估了人才們的能耐。

至於織田信自己，是屬於普通範疇的爛。

最後在一個天氣明媚的日子裏交給了大哥，在另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裏正式進入衣櫃裏積灰，成了家裏的老物件之一，亦是成功存活過龍頭戰爭的元老級衣物。

織田信躺倒在地，艱難地翻了個身，改為趴著。她拿過手邊大哥前幾天剛買的據說是心理測試的書，秉持著自娛自樂的精神，幫自己測了一下。

剛看到夜空中你覺得會有……

打開的大門帶進來些許裹挾了寒意的風，吹得織田信一個激靈，整個人縮進被爐而後裹成一團。攤開的書就放在面前，被一只布滿厚繭的手拿起，熟悉的聲音念出了織田信還沒有看完的心理測試問題。

織田作之助念道：“夜空中你覺得會有幾顆星星？”

織田信即答：“會越來越多的星星！大哥看看是測什麽的，下次去Lupin帶給他們也測測。”

“我看看，測試的是你未來會跟朋友們之間的聯系。”

“聯系啊，這肯定是越來越多的嘛。只要不是停留在原地，總會接觸到許許多多的人，再怎麽嚴苛的要求也會有得到滿足的那一天。標準答案就是星星會越來越多！”

“心理測試是沒有標準答案的，信。”

“我不管。”

織田作之助沒有再繼續，但是這個很有織田信風格的答案卻被他記住了，也許在哪天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也說不準。

織田信掀開被子拍拍側邊，示意大哥趕緊一起加入被爐大隊。

織田作之助從善如流地脫下外套和鞋子，躬身坐下，隨後織田信幫大哥拉好被角，遞給他泡好的熱茶，並放了幾個剝好的橘子在他面前。

“咲樂他們最近怎麽樣了？”

織田作之助捧起熱茶淺抿一口，說：“到了店主會跟我投訴的搗蛋程度。”

“大哥果然是很會養孩子的類型，這麽一看成長得不錯嘛，都開始展現這個年齡段孩子該有的旺盛精力了。還好大哥撿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是懂事的年紀了，不然會添更多麻煩吧。”

“信是很安靜的孩子。”

“現在不是了，現在是很鬧騰的孩子。”

織田作之助吃掉手中的橘子，說：“這樣也很好。”

織田信捧著臉沈默地看了看織田作之助，然後毫不猶豫地打出了會讓一般人無法招架的超直球，她大聲喊道：“大哥永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織田作之助熟練地接下對話：“信也永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織田信當即楞住，她迅速掀起被子將整個人藏進去。

她縮成了害羞貓貓團。

沒想到大哥打直球的功力越來越深厚了，可惡，完全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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