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器畫面裏，宋諾沒有做任何反抗和掙紮，短短幾秒內，就跟那兩人離開了。

甚至還能看到那兩人略顯詫異的神情。

那時莫澤言的心就開始不斷下墜。

他最怕的無非就是宋諾的突然離開，而眼前這種情況，像是狠狠一棍子打在了他頭上。

——他所謂的堅持，根本就是一擊即碎。

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心安，所以自欺欺人罷了。

再繼續下去，他只會把諾諾越推越遠。

莫澤言閉了閉眼睛，努力將心底的欲念壓下去。

“我還是很怕你離開，但我會學著如何正確愛你。”莫澤言看著宋諾的眼睛認真道。

“諾諾，我從來沒愛過人，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或者是喜歡的人……如果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希望你不要立即就定下我的罪，可以嗎？”

莫澤言握住宋諾的手：“我還是能改好的。”

宋諾不得不承認，他因為莫澤言這一番話，內心確實有所觸動。

心臟跳動的頻率似乎逐漸加快。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心間不斷翻湧。

宋諾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

因為他從未體驗過。

莫澤言說他從未愛過什麽人，他又何嘗不是。

從他癱瘓以後，像被踢皮球一樣，被父母兩邊的人踢來踢去，直到最後被送去了殘疾人福利中心……

從那以後，他就不再對親情報以期望。

沒有怨恨，他能理解那兩個人，各自再婚，家裏沒有餘錢，還要撫養各自的孩子，各種事情都需要處理，誰會願意管他這麽一個癱子。

宋諾也不想怨恨，他是曾經不理解過——他究竟做錯了什麽，那兩人要這麽對他。

可每次看到那兩個人衰老疲憊的臉，像是掛著無限煩心事，宋諾連委屈的話都不想說了。

所以他積極的想要過好每一天，對得起自己，不白來這世上一遭。

但是他再也不會對任何感情有所期待。

對自己自知之明，連至親都能拋棄你，更何況是其他人。

不抱期望，就不會失望。

更不會再受到傷害。

所以哪怕癱瘓，他自己一個人也一直過得很好。

愛情是什麽……

在這個世界，他有限的時間內，一直都是和莫澤言形影不離的，就像是相依為命一樣。

宋諾很享受這種感覺，他害怕改變。

而且宋諾一直都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走，所以他從來不去想其他。

——所以在莫澤言傾吐對他的感情後，他甚至有逃避的想法。

宋諾擡頭和莫澤言對視，輕聲道：“值得嗎？”

如果他註定要走，那堅持這份感情下去，真的值得嗎？

宋諾沒有開口說這麽明白，但莫澤言還是聽懂了。

“為什麽不值得。”

莫澤言伸手摸了摸宋諾的頭發：“雖然以前的事情我還是想不起來，但想必那是我最美好的時光，現在也是，我希望將來也有，總要努把力，我還不想放棄。”

宋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

他不想打擊莫澤言，至少在莫澤言看來，這件事還有希望。

或許是奢望。

其實心底都清楚，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還沒有努力就放棄，我一定會後悔。”

莫澤言低聲道。

“何必這麽執著呢……”宋諾喃喃道。

莫澤言這次沒有回答。

——為什麽這麽執著。

在黑暗裏待久了，肯定想要追逐光明。

哪怕沒有以前關於宋諾的記憶，但莫澤言也能猜到，他就算失去對宋諾的記憶，可本能還是會追逐光明。

因為宋諾就是他的光明。

……

陸曼雅是逛完街回來，才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麽事。

莫昱辰失魂落魄地回來，臉色極其難看，而陸曼雅正坐在客廳喝茶。

見莫昱辰進來，放下茶杯，就開口道：“你爸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見我回來，直接就上樓去了，而且那副神情……”

陸曼雅冷笑：“以前對我體貼入微，如今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現在恐怕就指望莫澤言了，對了，我聽說莫澤言那個小畜生搶了景鑠的人？你聯系聯系你表哥，就說……”

“聯系不了了。”莫昱辰啞聲道。

陸曼雅皺眉：“什麽意思？什麽叫聯系不了？我現在讓你幹點什麽事，指使不動你了是吧？你知不知道現在正是一個好機會，本來那次綁架案之後，陸景鑠和莫澤言那個小畜生就沒之前那麽針尖對麥芒了，你……”

“媽！！！”

莫昱辰喘了口氣，胸膛劇烈起伏：“表哥今天連見都不願意見我了！他還把我拉黑了！”

“怎麽回事？”

陸曼雅詫異道：“發生了什麽？”

說著，陸曼雅便拿出手機，想要親自給陸景鑠打去電話。

“你也不用打了，他估計也把你拉黑了……”

莫昱辰身心俱疲，啞著嗓子開口道：“今天莫澤言來了，當著我的面給表哥打電話，告訴了他當年綁架案的真相，一開始的幕後指使者……”

“他甚至都知道我在門外偷聽……”

莫昱辰痛苦地抱著腦袋：“我本來是想阻止你的，我本來沒想……媽，你為什麽要那麽做！表哥現在已經報警了，莫澤言也說他那裏有證據……”

“你在說什麽……”

陸曼雅不可置信地看著莫昱辰：“你怎麽知道……不對，莫澤言那個小畜生怎麽會……他還告訴陸景鑠了？！”

莫昱辰點點頭，臉色十分灰敗：“我從下午等到現在，可表哥一直沒見我，恐怕他已經鐵了心……”

“不會的，不行，我親自去找他，我……”

陸曼雅也慌亂起來，她從未想過這件事竟然還有暴露的一天！

“你不用去了。”

這時莫和正從樓上走了下來，手裏還拿著手機：“剛才陸少峰打電話給我，說已經從莫澤言那裏知道了事情真相，並且也已經和陸景鑠確認過，他要將這件事追究到底……”

“什麽追究到底！當年秦蕊也有參與！她也參與了！”陸曼雅高聲喊道。

莫和正眼底盡是嘲諷：“所以你這是承認不僅秦蕊參與了，你也參與了？而且你最後竟然還拿秦蕊當了替罪羊……”

“我……”

“陸曼雅啊陸曼雅，和你一起這麽多年，我才發覺我竟然從未真正認識過你。”

莫和正滿臉覆雜：“沒想到你還有這麽能耐的一面，不過，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事實上你做的這一切，莫澤言早就知道了。”

“這怎麽可能？！”

陸曼雅神色難看：“如果他早就知道，他怎麽可能忍到現在……”

莫和正冷笑一聲：“所以這就是你和昱辰鬥不過他的根本原因，他也太能忍了，你以為自己還有機會爭一爭，實際上等你真正想要下手的那一刻，這最致命一擊就等著你呢。”

陸曼雅臉色瞬間蒼白。

她猛然間明白過來，經過這幾年，如今她和昱辰最大的依仗就是陸家。

而現在她父親去世，陸家真正掌權的，既不是她，也不是陸少峰，而且陸景鑠！

如果陸景鑠和他們離心了，甚至知道她當年的心思和所做的一切，那恐怕就不是不管他們那麽簡單……

陸曼雅心臟狂跳，忍不住擡頭看向莫和正：“你……”

“哦，對了……”

莫和正打量著陸曼雅：“這麽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在沒和我結果前，就知道了李靈的存在，你可真能忍啊，陸曼雅。”

如果說剛才是當頭棒喝，現在更無異於被一道雷狠狠劈在了心間。

陸曼雅張了張嘴，最後只能沙啞著嗓子幹澀道：“你怎麽……”

“你是想問我怎麽知道的？還是想問我都知道了什麽？比如你是怎樣把李靈逼瘋的，在莫澤言沒找來莫家之前，就知道了莫澤言的存在……”

莫和正慢慢走近陸曼雅，和眼前這個女人對視，聲音低沈道：“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只能說，你真不愧是我的妻子，難怪我們能走到一起，呵。”

陸曼雅深吸一口氣：“是莫澤言告訴你的對不對，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不然你以為呢？”

莫和正嗤笑一聲：“隱忍了這麽多年，這次莫澤言一朝爆發，希望你能好自為之吧……”

陸曼雅猛地站起來：“好自為之？！當年我不計較你的過去，不嫌棄你一窮二白，不顧家裏反對，毅然決然跟你結婚，你叫我好自為之？！你到底有沒有心！莫和正，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沒有。”莫和正斷然開口道。

陸曼雅瞬間啞然，她慢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莫和正。

“我愛的人是李靈，莫澤言的母親，我和你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得到陸家的助力，如果你不是陸家的大小姐，我根本不會看你一眼，你這種性格的女人，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或者說，不管誰是陸家大小姐，就算不是陸家，只要能給我助力，我都能和她們結婚。”

莫和正扯了扯嘴角：“不然你以為，在公司發展起來後，我為什麽不想再無條件順著你了？”

“你——”

陸曼雅連退數步，被打擊得幾乎說不出來話。

雖然她現在也已經對莫和正失望了，但到底還是愛過，現在聽莫和正這樣說，說從未愛過她……

陸曼雅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莫和正，你不配說愛，你配嗎……”

陸曼雅顫抖著嗓子道：“你最愛的只有你自己！就你也配說愛？！那你怎麽不叫我給李靈償命？！”

“我是不配，我也承認你說的很對，不過……”

莫和正搖搖頭：“就算沒有我讓你給李靈償命，你也安然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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