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相處, 最重要的除了性格其實還有時間。而一個學期，不長不短，卻也足夠看出某些變化。

比如沈域, 初見的冷冰冰, 拒人千裏之外，現在雖然還離熱情有很長一段距離, 但也算是漸漸融入以顧小暖為中心的小集體。

魏東豪呢？那個暴躁自我的少年，脾氣依舊不好，一言不合就喜歡動手，但卻學會了控制, 也學會了尊重。

連帶著吃軟怕硬的迷弟王浩，也沒過去那麽混了。

被抓著努力學習，成績還真就一路升了上去。甚至還因為進了老師‘迷途知返’的小名單，而被日常作為榜樣拿來訓斥其他學生, 漸漸有了榜樣的包袱感。

至於其他人, 也或多或少生出些變化，只是沒那麽大而已。

摸底考的成績出來的很快, 僅隔兩天，就按科統計完畢。

第一、第二的寶座依舊是被沈域和顧小暖拿下, 孫蔓蔓第四，趙瑜進了前十。

比較令人意外的是魏東豪和王浩。也不知是沈域歸納的重點非同凡響，還是兩個據說暑假沒碰過書的人在撒謊, 前者第二十九名, 後者第十七名。

比起小團體裏的另外四人，這成績自然是拿不出手的，但想想兩人之前的吊車尾，又可以說是進步神速。

拿著新鮮出爐的成績表, 王浩松了一口氣，“沒掉、沒掉就好，”不枉他考前拿出頭懸梁錐刺股的刻苦精神覆習了。

想到有一天他會用沈啞巴，哦不，沈域給的覆習資料覆習並取得好成績，王浩有些不自在。不過這絲不自在，在回想到老師們認同的目光時，又很快不攻自破。

沒有誰不想做個被人誇獎的好學生！

很多時候的混、調皮最初其實只是為了吸引別人的註意，只是次數多了，漸漸就迷失了本心，變成真的混、調皮。

王浩忘了他最初的本心是什麽，但現在，他想繼續維持好學生的名頭。也不一定非是成績上咋地咋地，就是不要讓那些誇獎他、拿他當正面榜樣舉例的老師們失望。

“你小子在發什麽呆呀，考得比我好，就這麽得意？”魏東豪眼一翻，有些不爽，巴掌啪地一下就落在王浩的頭上。

“沒有沒有，”回過神來，王浩似被魏東豪說的內容嚇到，忐忑地搖頭。

在他心裏，豪哥依舊是豪哥。哪怕現在的他覺得當初那拉幫結派的架勢有點蠢，但對魏東豪的崇拜卻是一如既往。

而且，要不是豪哥請的那些名師家教，他也不會進步這麽快。

“諒你小子也不敢，”切了一聲，魏大少頭昂得高高的。

只是心裏到底還是不爽，隔了會，又踢了一腳王浩。真是一點眼力見兒都沒，一次兩次考得比他還好，他這老大的派頭還要不要啊？

想要命令王浩下次不許考高分，可話到嘴邊又給壓了下去。算了算了，反正小弟厲害，也是給他這老大掙面子了。

王浩對於魏東豪偶爾的動手動腳，似乎早已習慣，反正也沒用上幾分力氣，絲毫不在意，還傻乎乎地笑了笑。

顧小暖無意間瞧見，實在是汗顏。但又不得不說，魏東豪這老大做得還真挺得下面的小弟尊崇。

“小暖、蔓蔓，我終於進前十啦，”同樣為成績而情緒波動的趙瑜，一會拉著顧小暖的手，一會又搖著孫蔓蔓的肩膀，可見激動了。

“恭喜恭喜，”看著趙瑜興奮，顧小暖也高興得很。只是，礙於貧瘠的表達，一時又找不出更動聽的詞來，只幹巴巴地恭喜著。

“嘿嘿，”趙瑜高興得慢了半拍，然後才想起來向顧小暖道謝，“多虧你之前教的那些小技巧，要不是有你，我這次肯定又在十一、二徘徊了。”

“那也得你努力才行啊，技巧是死的，活學活用才是真的，”顧小暖不敢居功，她的那些學習技巧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知曉的。

“那也要謝謝你，”趙瑜堅持道謝，“你午餐想吃什麽，到時我請客，刷我的飯卡。”

“行，”顧小暖笑了一聲，沒拒絕。

聞言，趙瑜更高興了，“等下課鈴聲一響，我們就快點沖出去，不然好吃的菜可就輪不到我們了。”

“蔓蔓，”說到這，趙瑜又扭頭看向孫蔓蔓，“你到時可不許再拖後腿咯，得拿出四百米的速度來。”

被突然cue到名字的孫蔓蔓眼裏亮出一道光，只是很快，在聽到後半句，這光又黯淡了下去。

而此時又開始和顧小暖聊起來的趙瑜什麽都沒察覺，更不知道孫蔓蔓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沈默了好一會。

一直到放學，周圍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孫蔓蔓終於忍不住問道，“瑜瑜，我發現你這學期和顧小暖關系突然變得好好哦。”

“有嗎？”趙瑜凝眉想了想，“我們一直關系挺好的呀。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們暑假上同一個興趣班，更熟稔了，才顯得看上去關系更好了。”

“嗨，小暖真厲害，不僅讀書好，畫畫也好。我有沒有和你說話，小暖畫的特別好看，老師常常誇她……”

後面的話，孫蔓蔓沒再聽進去。

心裏面許多想說的、想問的，在趙瑜一句句吹捧顧小暖的話中，突然變得沈重。

她看著趙瑜，從小看到大的面容，突然多了一絲陌生。撇過視線，孫蔓蔓有些後怕，沒再繼續看，只心裏沒來由地多了失落感。

明明，她第四、趙瑜第九，兩人都進步的成績，她該高興的。可莫名的，孫蔓蔓希望兩人成績還是和過去一樣，這樣，應該就什麽都不變了吧。

然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多的希望也不過是一句自欺欺人。

很快，教師節到來，衡陽中學大手筆的給全校師生放一天假，大家一起出去秋游吧。

對於學生，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只要能出去玩都值得舉手舉腳地普大喜奔。

可對於老師，顧小暖有些不厚道地悶笑。想必他們寧願正常上課，也不想帶著一群不大不小的學生秋游吧。

這途中還不知道要操碎多少心呢。與其說是給老師過節，還不如說是學生福利呢。

“顧小暖，你準備帶什麽？我們午餐可能得在山上吃。”

秋游暫定為爬山的決定一出來，魏東豪就忍不住問向顧小暖，想要參考下清單。

“水和零食呀，”顧小暖想也沒想地回到，就一天的行程，上午去下午回，保證好吃喝基本就差不多了。

“對了，你們喜歡不喜歡吃壽司？我媽做的壽司特別好吃，明天我多帶些過來。”

本來是想帶蛋糕點心的，可想想爬山是耗體力的活兒，顧小暖覺得還是吃得瓷實點兒好。

“讓你媽媽多放點肉松，沙拉醬不要番茄味的，我不喜歡番茄，”魏東豪絲毫不知道客氣為何物地提著要求。

“你還真是不客氣啊，”顧小暖白了一眼，然後轉向其他人又是溫和，“你們呢，有什麽喜歡和不喜歡的？”

其他人倒沒魏東豪挑剔，忙擺著手，“都可以，我沒忌口的。”

隔日上午，出發前往靈山的大巴車一輛輛在校門口停穩。

和顧小暖他們班同一個目的地的，還有同年級的二班、七班。三個班學生加在一起一百六七十人，烏壓壓的一片，哪怕都遵守著秩序，看上去也亂糟糟的。

顧小暖視線左右瞄了瞄，一下子就看到旁邊同樣排在前排的周宇文，見對方也正看向她這邊，禮貌地扯出一個笑容。

對於周宇文，顧小暖沒怎麽接觸過，但並不算陌生。

據趙瑜小靈通說，他學習特別努力，連課間十分鐘休息時間都拿來學習。以前她沒轉過來時，周宇文一直是年級第二，現在，因為有了她這個意外，位居第三。

這次的摸底考，顧小暖也註意了下周宇文的總分，與她只有五六分的差距。但顧小暖自家人知自家事，相信用不了多久，周宇文就能拿回他的第二吧。

見顧小暖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周宇文詫異了一會，然後臉上也跟著展現一抹笑。

只是，視線在瞥到顧小暖前排的沈域以及從後排走過來的魏東豪時，又閃爍了下。

“你想啥呢，傻乎乎的，”魏東豪剛過來，就見顧小暖在發呆，有些不爽地道。

顧小暖白了一眼，真要為魏東豪的口無遮攔生氣，那她早就氣得死去活來了。

“你怎麽跑來啦，不是說要排隊嗎？”回頭看了眼隊伍，大家都好好地排隊，也就魏東豪這個例外明目張膽亂跑了。

“嗨，我排在你這，”邊說著，魏東豪邊將排在第三的同學往後擠了擠，非常厚臉皮地插了進來。

“班主也真是的，不管做啥都按名次來排，我們這些沒發揮好的也太沒有人權了吧，要不要這麽搞歧視呀。”

顧小暖都不想說話了，這不按成績排難道按身高？想要勸魏東豪回到他的位置，可看看他一副賴定了的樣子，哎，算了算了。

“還沒說你剛剛想啥呢，我過來了都沒反應，”魏東豪又問了一遍。

“你說這麽多人一起爬山，那山道還不得舞出一條長龍啦。”想到那場景，顧小暖忍不住笑出聲，

“又不是只有一條山道，到時一分散，也還好吧。你也不想想靈山平時的人流量，現在是工作日，即便有我們這些人，也還好吧。”

魏東豪理解不了顧小暖的點，實事求是地說道。

顧小暖剛想回些什麽，突然感覺到一束目光在盯著她，下意識回望了過去。

只見，盛薇正站在另一邊隊伍的後排，無聲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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