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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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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前按住他,把他提到寧休跟前。

李仁海腿軟,差點直接給寧休跪下。

提著他的人,把他的臉扳起來,他不得不看向寧休的臉。看到寧休就那樣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眼眸黑沈沈的,沈得他渾身發抖發寒,看起來比幾年前那次還可怕,幾乎同時他痛哭流涕,喊道:“不是我!是喬文!他讓我這麽做的!我不願意給他!是他拿刀逼我,我不給他,他就要殺我!”

寧休依然不說話,回身往外走去。

李仁海被提著帶出去,他懸在半空中哭吼道:“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我不要去玻璃房!我不要去玻璃房!你們放了我!多少錢,要多少錢我都願意給!寧休!寧休求求你放了我吧!這次真不關我的事,都是喬文啊都是喬文!”

“他媽的再給老子吼一句!”提著他的人,到底沒忍住,狠狠揍了他一拳,在他耳邊小聲兇道。

李仁海嚇地立刻閉嘴。

寧休走到那處玻璃房子門口,裏面坐著被捆著的喬文,看到是他,立刻露出憎恨的表情,無奈嘴被堵了,只能掙紮。寧休打開門,走進去,其他人都停在門邊。

他走至喬文面前,蹲下身子,撕開喬文嘴上的膠帶紙。

喬文長吐一口氣,狠道:“你都結婚了,還放不下那個小——”

臟話沒說完,寧休伸手卡主他的下巴,喬文掙紮著想要逃開,寧休的手卻越卡越緊,幾十秒鐘後才松開。

“咳咳咳——”喬文長咳不止,又道:“寧休你在圈裏是厲害,但也只不過是娛樂圈罷了。你跟我鬥,你鬥得過我?你一把年紀,還想鬥倒我?我不見了,我爸不會放過你!你最好考慮清楚!這麽多年你好不容易到如今的地位,難道真要為了他就放棄?!”

喬文見寧休沒說話,以為他聽進去了,面露輕微不屑,繼續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放你一馬!”

“喬東平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東西?”

聽到寧休這樣直呼他父親的大名,喬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爸可是南安市副市長,南安市又是國內著名一線城市,他爸爸這樣的地位,他從小到大見到的人,哪個不是對他爸爸尊敬到底?哪怕是市|委|書|記,也是比他爸爸小一輩,見到他也要親切地叫聲“文弟”啊!

他大驚間,已經完全忽略了一個事實,便是圈中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是喬東平的兒子。

“明雁從未傷害過你,你何以至此?”寧休冷聲問他。

喬文回神,冷笑道:“從未傷害過我?那場比賽我本來是前二名的!元釀就罷了,那麽個窮小子,憑什麽?沒有我當初的丟臉,他能有如今的地位與名氣?都是我!他是踩著我上位的!”

寧休不能理解他這樣的思維,一個大家少爺,竟會小家子氣到如今地步。他與喬文對話,也就是想問問他到底為何要對明雁那樣,結果答案果然還是如此,他不禁有些覺得無力,覺得實在沒必要再與喬文對話,站起身就想走。

喬文卻又道:“我可還有許多料呢!你和明雁很多合照我都有,你不知道吧哈哈哈!還有明雁他是燕衡和明瀾子的兒子!這些我可都知道!你說過幾天,我再把這些統統爆出來又會如何哈哈哈?明瀾子已經癱了這件事,想必也很有趣吧?曾經那麽高高在上如仙女般的人,如今——”寧休回身猛地踹了他一腳,接著又補了幾腳。

“啊————!!!”

李仁海在外面聽到喬文毛骨悚然的尖叫聲,渾身顫抖,上面在流眼淚,下面嚇得也尿了出來,他哭著求道:“放過我好不好好不……”

“孬種!既然怕,還敢做這種遭天譴的齷齪事?!你是被逼的?我呸!”旁邊守著的人鄙夷道。

“放過我…………”李仁海雙目已見呆滯,是喬文說的,說明雁和寧休已經分手了,他當時不信,後見寧休果然結婚了,還娶了個那麽漂亮的妞,他便真的相信寧休玩夠明雁了,才敢和喬文聯合起來一起毀明雁。

喬文這個騙子!

他心中又怒起來,喬文這個騙子!沒有他,他何必在這裏?!他又想到上次在這個玻璃房子裏噩夢般的經歷,額頭上全是冷汗。

一片寂靜後,寧休推門出來,看都懶得看李仁海一眼,朝按著他的人道:“藥都餵了吧。”

“好的。”

李仁海猛回神:“你們做什麽!你們給我吃什麽?!——我不吃我不吃——”李仁海又哭又喊,裏面喬文看得心裏終於有了一絲怕意,他們給李仁海吃的是什麽?毒|藥?他們這麽大膽?

怔忪著,又有人走進去,笑著朝他走去,拿起那藥也往他嘴裏餵。

喬文身上還有力氣,雖然捆著,卻還是往一邊動,死都不肯吃。

“喲,還跟我反抗啊。”

“我爸是喬東平!你們想死嗎?!”

“喬東平?算個什麽東西——來來來,藥吃了,包管你等下爽成神仙。”

喬文眼睛猛地瞪大,再看著已經被扔進來的李仁海,他臉色泛紅地躺在地上,久久不動作。壓他吃藥的人,還笑著問門口那人:“怎麽不給他把衣服脫了?”

那人暧昧笑道:“時間長著呢,留給他們自己來。”

喬文瞬間便懂那是什麽藥了,他嚎著不願意吃,被狠狠再踹了幾腳,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那人餵進藥。頃刻間,他感受到了最真切的絕望與恐怖。

餵好藥,那人給他松了綁便走了出去,細心地替他們關緊門。

喬文呆呆地看著四周十來個攝像機,發現已無力起身,還沒回神便聽到了輕微的摩擦聲。他回頭,早吃了幾分鐘的藥,李仁海發作地也快,他朝喬文這裏爬來,他的臉粉紅得不正常,喬文往後退,怒吼道:“李仁海你他媽想要做什麽?!你要做什麽?!滾——滾!——滾!——媽!媽媽,救我,救我————”

門外守著的人,看了會兒,頓時覺得無趣起來,紛紛收回視線。耳邊的怒吼威脅聲,也漸漸變成暧昧的喘息聲,甚至呻|吟聲。

“害人終害己,還‘我爸是喬東平’呢,我呸!”

這些人跟了寧休許多年,哪裏看得上區區一個喬東平,此刻見他們自作自受,只覺痛快。

寧休坐在沙發上,那群人的老大程峰走來道:“都好了。”

“嗯,不著急,讓他們慢慢玩。”

“我們知道。”程峰笑起來。

寧休這才起身離開,坐進車裏,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能去向何處。他驀地想到上次與辛蔓一起看到的大幅廣告,將車往那處駛去。可到了那個街角,他才發現廣告已經被換了,明雁這個代言還未到期,甚至當時這個廣告位的接洽還是他的工作室出面的,明明也未到期。

可如今已經被撤了,原因如何,他心底明白。

喬文與李仁海放出來的那視頻他也看了,他以前從不知道那麽小的時候,明雁就曾遭遇過那樣的事,難怪明雁曾經說有事瞞著他,也曾說過他配不上他,更曾言他如果知道了只會厭惡他,他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事。

他又怎會厭惡他?

明雁明明可以有很光明的未來,他有資質又努力,他明明可以成為最耀眼的那個人。可如今卻落到這樣的低谷中。

李歡心說得對,全部都怨他。

他明明知道在他的庇護之外,明雁身上被投註了多少的惡意,他卻還是那樣高調地宣布他那些庇護的撤離。

寧休腦袋中似乎有鉆頭在鉆,疼得厲害。他甚至突然不敢想到明雁這兩個字,一旦想到,便全部都是不好的聯想。從回國到現在,每一天他都在找著明雁,想盡了各種辦法,卻是一點線索都找尋不到,他不禁後悔當初未派人暗中跟著明雁。也不敢停止尋找,有時候,沒有消息也是一種好消息。

直到電視上播了明雁那期訪談節目,他才能暫停片刻。

他的車熄了火,停在深夜的街角,這裏無人來往,很寂靜。

寧休趴在方向盤上,直到手機再響,響了好幾聲,他才拿到眼前。

居然來自於他的父親。

他接起後,聽他父親道:“明淵的夫人去世了,你滿月酒和十歲生日,他們都來家中看過你。換身衣服,我們一起去祭奠,我派人去接你。”說完便又掛了電話。

寧休腦中有些混亂,花了幾秒才想明白,明淵是明雁的外公,明瀾子的父親。他們與明雁斷聯太久,久到寧休已經忘記了這層關系。如今明雁的外婆去世了?突然去世,這是為什麽?

綿延不斷的糟糕聯想纏繞在他腦間,他開車往家的方向飛馳而去。

☆、一百零三

“明雁!!”

陳昭只是個女孩子,力氣再大也有限,她手上拿著剛洗好的幾個蘋果,就見到明雁又蹲在了窗臺上,魂差點兒嚇飛了。明明她剛去洗的時候,明雁還在睡覺!栩栩跳到窗臺上陪著他,並緊緊地貼著他,生怕他掉下去。

明雁悠悠地托著下巴看向外面,他對自己的名字也沒多少印象了,陳昭叫他,他渾然不覺。只是將身子又往外探了探,眼看著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了,即便這只是三樓,那也是不矮的樓層。

陳昭火速跑過去抱住他的腰,哄他:“乖啊,明雁乖,這兒不好玩,我們下來好不好?”

明雁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好奇,看了看她,又回頭繼續看向窗外,臉上漸漸還露出了笑容,就是不願意下來,陳昭力氣小,抱不動他,只能緊緊地抱住他,心裏盼著明思趕緊回來。

那天之後,明雁精神便不大對勁了。他們二人都不知道明雁精神就曾異常過,以為他這次受刺激太過了才會這般。如今,明雁不認得他們任何一個人,開始幾天看到他們靠近就尖叫或者大哭,陳昭未來雖然不會是精神科醫生,但畢竟讀了這麽多年的醫學院,家中又是開醫院的,父母均是醫生,耳濡目染,還算能好好應對,檢查了明雁的身體,再去醫院開了些藥回來。

這陣子藥吃下來,明雁依然不認得他們,卻也不會看到他們便尖叫,只當他們不存在。陳昭如今不知明雁這個精神已經異常到了何種地步,只要沒有陌生人在場,他不吵也不鬧,好好吃飯睡覺,沒事就愛看著天空笑。她還心存一絲僥幸,打算帶明雁回老家,去自家醫院,總能治好的,因為看起來明雁的病還未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明思出門買食物,他們打算明日就動身離開。

待明思回來時,陳昭聽到身後門響,立刻叫道:“明思哥快來啊!快抱下明雁!這個地方真不能再住了!!明雁天天都想著跳窗臺,一不小心就跳上去了!”

明思也已經看到了,大步走來,強制性地把明雁抱下來。

明雁掙紮,見無用又開始哭鬧,並且去咬明思的手,眼神十分可憐地看著明思,明思只覺得心間又是一抽,把明雁放到床上,問道:“這頓的藥吃了嗎?”

“還沒有,我洗蘋果的時候他還在睡,出來,就見他自己悄溜溜地爬到了窗臺上。”

“快去拿來吧。”

“哦——”陳昭發現明思不太對勁,此刻也不好多問,便去拿了藥餵明雁吃下,明雁自然是不願意吃。明思壓住他的四肢,讓陳昭扒開他的嘴往裏灌,明雁難受地看著他們倆,眼中不時地掉眼淚。這麽多天了,每次餵藥陳昭都覺得很難受,更別提與他還有著血緣關系的明思了。

明思也不知道自己每天都是在什麽樣的心情下去壓著明雁餵藥,他似乎已經對明雁那種又害怕又憤怒又絕望的神情麻木了,卻發現自己其實已經很久不敢再看那神情。

餵了藥,大約半個小時,明雁才靜下來,也不再想著跳窗臺,而是靠著栩栩漸漸睡著了。

陳昭遞給明思一個蘋果:“明思哥,你怎麽了?”

“我奶奶,去世了。”明思沒有伸手接蘋果。

“……”陳昭手中的蘋果掉到了地上。

室內寂靜很久,陳昭才問:“你要現在就回去了嗎?”

“嗯。”

“明雁怎麽辦?跟著你回南安嗎,還是跟我回家?”

“本打算我們開車帶明明回家,可我現在必須得坐飛機走,明明這樣哪能坐飛機?被人發現了那不得亂了套?把你們放這兒我不放心,而且明明必須得去醫院接受正經治療了。我司機已經買了今夜的機票過來,他明早到,開車帶你們回家。”

陳昭覺得這安排還不錯,點點頭,又擔心道:“明思哥,你不要太難過。”

明思低頭看了看身邊睡著的明雁,微微張著嘴在呼吸,最近這些日子明雁雖說病了,卻因為什麽都不知道了反而吃得香,睡得也足,臉色倒十分好看,嘴唇也紅嘟嘟的,此刻睡得一臉幸福,十分可愛。明思想了想,忽地一笑,如果明明永遠這樣,傷心的事都不再記得了,是不是也不錯?

“放心吧。我沒事。”

“那明思哥,我幫你收拾下東西?”

“沒關系,我自己來,你也去休息吧。”

那日之後,他們在鎮上租了個小套間,住得倒也安穩。明思收拾好東西,便離開了這裏。陳昭趴在窗臺上,看著夜色中他離開的身影,直到看不見了,回身看向明雁,見他依然睡得安穩,才放心去睡。

陳昭睡得正香,突然間聽到了栩栩的叫聲,她近來對栩栩的叫聲特別敏感,每次明雁有異樣時,都是栩栩叫醒或者叫來他們。只是半睡半醒間,她卻覺得栩栩今天的叫聲不太對勁,聲音不如往日洪亮,並且帶著股子悲傷的味道。她迷糊間以為自己在做夢,差點又要睡過去,栩栩又細著嗓子嚎了幾聲,她徹底醒了。

她立即坐起來,“啪嗒”打開燈,沖到隔壁明雁的臥室,明雁的臥室沒有開燈,她房內的燈光投註了些進來,微光中只看到栩栩身子似乎被繩子吊著,離開了地面,栩栩的聲音愈來愈微弱。

陳昭渾身發冷,看著拿繩子吊住栩栩的明雁,耳中又是一聲栩栩的悲鳴,她總算回神,握了握拳頭,再松開,往前走了一步,輕聲道:“明雁?……”

明雁沒有理她,她又叫道:“明雁?……”

她試探著往前靠近,只見明雁迅速地甩開栩栩,將栩栩往她砸來,他則是拿起那繩子往自己的脖子勒去。陳昭的雙眼早適應了這亮度,看得一清二楚,嚇得幾乎站不住,卻還是一步沖過去,抓住他雙手,大聲道:“明雁!”

栩栩被扔在地上,叫了幾聲,緩慢地爬過來。

明雁的手勁大得很,繩子套著自己的脖子不放手,陳昭用盡全力都沒法拉開他的手,慌亂之間,她拿起床頭櫃上的充電寶,想要將明雁砸暈,卻又下不了手,怕傷了他。這時栩栩跳了起來,將它的身子砸向明雁,明雁全身力氣都使在雙手上了,底盤不穩,趔趄了下,陳昭趁機把手伸到繩子與他的脖子間,隔開兩者,並用勁扯開,把明雁往床上一推。

明雁又要來搶繩子,陳昭用力扔出去,反身壓坐到明雁雙腿上,朝栩栩道:“乖栩栩,快把那邊藥箱子叼來!”

栩栩還真聽懂了,嘴裏叼著藥箱的肩帶,拖過來,陳昭打開就拿出強鎮定藥,打算給明雁塞到嘴裏的時候,她猶豫了下,可見明雁動作越來越大,她一狠心餵了進去,明雁小聲叫著,掙紮著瞪著她,眼中還是流出了眼淚,陳昭特別不好受,卻只能這樣看著藥效慢慢奏效。

等明雁睡著不動了,陳昭才走下床,走到床邊打開床頭燈,低頭看明雁,睡前他哭了一通,眼睛紅紅的,脖子間一道紅痕,陳昭眼睛也漸漸紅起來。她一直以為明雁只是傷心過度腦袋不清楚而已,回去好好心理治療很快就恢覆正常了,所以她雖然配了那麽些藥,卻從未用過,那些均是給精神病患者用的激素藥,她也從來不忍心給明雁用,在她看來,明雁根本就不是精神病患者。

可此刻——

她回身收拾了下,將栩栩抱起來道:“乖,明雁生病了,他不是故意的。”

栩栩“嗚——”了幾聲,蹭了蹭她的臉,陳昭放下它,雙手捂臉深呼吸。覺是睡不著了,她幫栩栩檢查了通,確認沒問題後,開了盒牛奶給它喝。她走到臥室門邊,撿起之前被自己扔出的繩子,發現是手機的數據線,可能是明思收拾東西忙亂間落下的。

她將數據線在手中繞了幾圈,又幾圈,松開再繞,繞了無數遍,不知是否要告訴明思。

回去就要參加奶奶的葬禮,姑姑也剛去世不久,這樣的時刻,陳昭實在有些不忍心告訴他明雁真的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了這樣的事實。

她接受起來都這樣難,更何況他?

明瀾子的葬禮辦得極其簡易,她母親的葬禮卻不能夠。

停靈三天,明思趕回家的時候,正是別人來祭奠的時刻,無數人送來了花圈,並一一鞠躬,再禮貌地與明淵或者明滄說幾句節哀的話。明思匆匆忙忙地走進來,沒管他人的視線,直接沖到最裏邊停著他奶奶遺體的地方,他跪到近前,伸手要去摸他奶奶的手,摸到的瞬間,他驚喜道:“奶奶的手還是熱的!奶奶沒有去世啊!”

明舅媽抹淚走過來,要扶他起來,勸道:“你奶奶是等你回來,你回來她就放心去了。”

明思哭著道:“可我回來了,奶奶手還是熱的,奶奶沒死呢!”

明舅媽本還在抹淚,一聽這話也哭了起來:“這是在等明明啊!明明沒回來,她舍不得走啊!”

明滄走過來,拉起他們兩個:“媽已經去了!”

其實對於明家人而言,這個月實在是折磨,一下子家中去了兩個,打擊過大,明滄其實也壓抑也痛苦,但他再不撐,還能靠誰?

明思哭著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他母親在一邊哭著勸。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低沈的勸慰聲:“明校長,逝者已逝,還請節哀。”

明滄沒料到宋暉會親自過來,連忙回身道:“勞您親自過來——”接著他看到了宋暉身後站著的寧休,外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寧休與自家外甥那點子事的,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明滄都無法對寧休有好感,此刻見他微微低著頭,跟在他父親身後,居然沒了往日的神采。

宋暉卻當沒看到他變了的神色似的,只是擺擺手道:“唉,你家與我本是舊識,這是我應做的。”

“我父親在裏屋,您隨我過來。”明滄知道自家兒子那脾氣,想快點將這對父子帶離。

宋暉認真地鞠了三躬,隨著明滄往裏走去,待走近裏屋的房門,明滄才發現寧休沒有跟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臨時有事,更晚了。

明天不一定更哦,明天來得及寫好就晚上9點前更,到時沒更的話就後天啦!

☆、一百零四

明思還是被他媽媽強行拉了起來,畢竟這是靈堂,來這裏祭奠的人太多,各行各業很多人來此,一直跪在那個位置確不太好。保姆帶著明思去廚房吃點東西,走出正房大門的時候,他的左手邊走出一人,叫他:“明思。”

明思只覺得渾身氣血上湧,回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寧休,眼中滿是恨意。

寧休卻覺得身子一僵,明思這樣直白的恨意,讓他更加覺得明雁的近況不好。

明思不傻,告訴保姆自己等會兒過去後,帶著寧休轉身往後面花園走去。

一到深處,他就揮手揍了寧休一拳,寧休擋都沒擋,挨了他這一拳,問道:“明明呢?”

明思狠狠地又揍了幾拳,揍得寧休連連後退,臉頰紅紫了一半,他依然沒躲,只是重覆問明雁去了那裏。

“去了哪裏?”明思冷笑:“你不配問!你連說他名字都不配!”明思知道他不應該把火撒在寧休身上,可如果不是他,明雁哪裏會一步步走上這樣的路,面對這樣的局面,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認識!他停下手:“今天這場合,我是只敢揍你這麽幾下,下次要再遇到,你就沒這運氣了!”說完轉身要走。

寧休坐在地上伸手拽住他,問:“明雁呢?”

“宋先生,你不是結婚了嗎?請你多關心關心你的妻子,少惦記我弟弟。”明思甩開他,又低聲吼道:“滾!”

“明雁呢?”

明思怒極,又踹了他幾腳:“我死都不會告訴你。”

“我會找到他的。”

“那你找去!”明思大步離開。

寧休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低下頭看,指尖紅紅的。

他卻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疼意。

明思的司機是位中年人,也認得明雁,來之前也已經從明思那裏知道他的現狀,什麽多餘的話都沒有,全程安安靜靜地開車。明雁吃了藥,全程昏昏沈沈的,大半時間都在睡覺,小半時間就是扒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天空發呆,不愛說話。甚至有時他自己還會笑,陳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並未看到稀奇的景色,也不知他為什麽要笑。

陳昭給他吃的,他就吃,不給也不要。

這樣安靜的明雁,幾乎讓陳昭懷疑那晚的明雁是她自己做的一場噩夢,眼看著外面天色漸黑。因為急著趕回去,這些天一直在高速上,天黑了便在服務區裏車裏隨便歇一歇。

可今日他們此刻所在的城市要下雷陣雨,司機叔叔也已經連著開了幾天,陳昭便打算在城市裏歇一晚,最關鍵的是這幾天的明雁十分安靜,這讓她放下點心。她希望那晚的明雁只是例外,希望明雁真的只是普通的精神異常而已。

司機叔叔將車往城市邊緣的一家酒店開去,登記的時候,用的他與陳昭的身份證。開了一間大套房,陳昭先上樓去開門,司機叔叔背著已睡著的明雁隨後,明雁身上裹著大衣,頭上還戴著帽子,倒不會被認出。

這家酒店有專門托管寵物的地方,陳昭開始還擔心栩栩又會被認出,再仔細看看,這段日子,栩栩變瘦了很多,毛發也不如以前亮,心疼的同時倒也放心不會被認出來。栩栩如今乖巧得很,乖乖地跟著去了托管的地方,聽話地走到籠子裏,看著陳昭離開,它也知道陳昭是要去照顧明雁的。

司機叔叔早早便去最外間的臥室休息了,房門關得緊緊的,明天還得早早起床趕路。

明雁睡不著,坐在床上抱著拿著本書看,是《小王子》,明雁自己在服務區的貨架上看到的,非要買。他如今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繪本,陳昭便給他買了許多。此刻他看得十分認真,陳昭坐在一邊給明雁削蘋果,再切成塊,叉起來餵他:“明雁,張嘴吃,來。”

“啊——”明雁聽話地張嘴再吃掉,再張嘴再吃掉,倒是一直低頭認真地看著書。

“喝牛奶嗎?”

“啊——”明雁卻還是“啊”。

陳昭不覺得可笑,倒覺得心疼。她暗暗嘆了口氣,收拾起刀具與小碟子,再過來遞給他一杯奶:“來,喝了我們就睡覺啦。”

明雁“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恰好到了他睡覺的點,很快便躺在床上睡了過去。陳昭撿起散在他身邊的幾本書,放到他枕邊,留著床頭燈,轉身睡在了沙發上。她這陣子也十分累,不僅僅是因為趕路的身體疲累,精神才是真正的累,每日都在擔驚受怕。

因此這晚她也睡得十分沈。

明雁睡前牛奶喝多了,半夜被尿憋醒,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起來,伸手摸摸床邊,沒摸到平常總在的毛茸茸的一團,不高興地撅嘴,又看到不遠處沙發上睡著的陳昭,眼睛瞪了瞪,他知道這人,天天都餵他吃很難吃的糖。他手腳並用輕輕地爬下床,在屋裏找那團毛茸茸。

倒忘了去衛生間辦正經事兒。

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天天都黏著他的那團白東西,更加不高興。他身上還穿著睡衣,又往另一扇門走去,希望這扇門打開,那團就在裏面,只是這扇門難開了許多,他擰了半天才能擰開,他走進去,才發現根本就不是房間,他不知道走到哪裏了!對面又是一扇門,他愈加不高興了,甚至還很生氣,不想再找那團東西了,調頭準備回去繼續睡覺。

突然發現就在身邊,緩緩站起來一個人,他好奇地看了看。

明雁精神異常的事,明家沒人知道,但明思與陳昭陪著明雁回老家的事,家裏人人都知道,明瀾子去世的事也都知道,只不過沒有外傳罷了。

宋暉去見明淵的時候,房間裏看到明瀾子的黑白照片時,他就隱隱明白了。離開時,見到自家兒子那樣子,到底告訴了他。寧休當即就喊停車,轉身又朝明家狂奔而去。

明思見他又回來了,見他還有膽子再回來,又把他提到花園去揍了一輪,這麽一揍,倒把寧休揍醒了。既然明思回來參加葬禮,現在又是誰在照顧明雁?他之所以找不到明雁,便是因為明雁既沒出國坐飛機,又沒在國內買火車票、汽車票,甚至連酒店的登記信息都沒有。

此刻他找到了線索,查了查就知道明思的司機昨晚突然離開南安了,連明思那輛越野車的車牌號都查到了。他連夜便順著查到的那輛車的軌跡開車而去,按照導航,他快要與他們遇到的時候。

那司機在酒店住宿了,與他同時登記的還有陳昭。

那一刻還在高速上開車的寧休,喜得差點兒手滑開偏,把車開出護欄外。

他到那酒店時,也是深夜,知道明雁他們住哪間,他索性就坐在門口等,哪裏料到剛坐下不到一個小時,門便被打開了。

走廊裏的燈一直亮著,他在明雁剛打開門的瞬間便意識到了,迅速擡頭,看到明雁臉上變化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看到明雁撅嘴表達不滿時,不知為何他心底裏竟是高興的,高興於明雁還能做出這樣孩子氣的舉動。

等明雁收腳要回去時,他站了起來,有點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緊張。他期待明雁能看到他,卻又害怕明雁看到他反而會裝作沒看到。

結果他沒想到,明雁看到他了,也並沒有裝作不認識他。

反而明雁久久地看著他。見他看過去了,也依然與他對視。

他的心本來高高懸著,此刻漸漸落地。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明雁像是看一個東西似的看著他、觀察著他,看了會兒似乎覺得並不有趣,收回視線,回身準備進去。寧休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了,他是經歷過那次明雁精神異常的,這樣的眼神太讓他熟悉了。

他伸手拉住明雁的手,明雁奇怪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明雁?”寧休小聲叫他名字。

明雁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是擡起自己的右手,仔細地看著拽著自己手的那只手。

“明明?”

“寶貝——寶寶……”寧休一直在叫他,所有從前的稱呼都叫了遍,聲音越來越小,且越來越沙啞,明雁卻從頭到尾地沒有反應,甚至到後來連手都看膩了,不感興趣地甩開,走進房內,反手關門。

寧休上前一把捂住明雁的嘴巴,將他扛到肩膀上,轉身就走。

明雁開始還覺得有趣,瞪大眼睛看了看地面,覺得自己仿佛飛了起來,可過了會兒還不見那人把自己的嘴巴松開,難受地搖著頭,寧休卻緊緊地捂著不松手,直接進電梯去了地下的停車場,大步往他的車走去。明雁頓時特別不開心甚至生氣起來,掙紮著咬他的手心,咬得甚至滲出了血,寧休疼得很,卻面無表情,只是越走越快,走到自己車面前,把明雁放到車後座,他跟著坐進去,鎖好車鎖。

松手的瞬間,明雁便大哭起來,爬著去捶車窗。寧休靠近他,他便害怕地後退,擡腳踹寧休。他還穿著睡衣,腳上什麽鞋都沒穿,他的腳踹到寧休臉上,寧休只覺得臉一涼。

立刻反手將明雁雙腳抱到懷裏捂著,又將車上放著的一件大衣拿來裹住明雁。

明雁不願被他碰到,哭嚎著躲著他,嘴裏發聲道:“壞!——壞!——”

寧休見明雁這樣,見他哭成這樣,見他這麽討厭自己,見他擰著身子也要脫離他,見他整張臉都哭皺了,心間難受得讓他恨不得伸手將心挖出來,他撲過去抱住明雁,嘴裏一直在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對不起的東西太多了,以至於他自己也不知到底在為了哪些說對不起。

明雁的媽媽對於明雁意味著什麽,他比誰都清楚。可現在他媽媽不在了。

突然明雁的哭聲頓了下,接著哭得更大聲,寧休察覺到自己腿上的濕意,伸手摸了摸,才知道明雁“尿床”了。半晌他才意識到,明雁連這些都不能自理了,無限的悔意與對自己的恨意一起湧上來,他簡直不知該如何才好。

他覺得,明思揍自己,真的揍得太輕了,若可以,他自己都想狠狠揍自己一頓。

車內空間畢竟太小,睡前明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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