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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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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多說。

明思氣得踢了一腳茶幾,暴躁地來回轉著圈子,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明雁沈著臉回到家,門打開,顯出寧休微楞的臉,隨後笑開:“以為明思要留你吃飯呢。”

明雁埋頭就鉆到了寧休的懷裏。

寧休其實看到他不對勁的神色了,伸手輕輕地撫著他後背:“這是怎麽了?和他吵架了?”他心中也是疑問得很,明思一向護明雁護得特別緊,這兩人怎麽會吵架呢。可瞧眼前明雁這模樣,像極了吵架啊。

“沒怎麽,他混蛋。”明雁小聲道,隨後又重覆道:“明思混蛋!”

寧休笑:“兄弟哪有隔夜仇的,喝口水,晚上我們約他來家裏吃飯?”

“才不要!”明雁從他懷裏出來,換了鞋,往琴房旁邊的房間走去,裏面他放著架子鼓。寧休見他真的心煩的模樣,也未跟上去,而是關好房門,拿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明思去個電話問問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想到明思和明雁一樣的火爆脾氣,估計現在只比明雁更氣的,到底收起了手機,去廚房給明雁燉甜湯。

難得的一次兄弟吵架,還真吵得許久兩人都未說話。期間明雁都配好了新戲的音,又能休息幾日了,也不見明思打來電話。這要平常,明雁早主動去問了,可這次情況不同,明思說了寧休的壞話,他就覺得有些接受不了,不願意主動先去聯系他。

不知明思什麽個想法,直到三月寧休要出國工作了,倆人依然沒有和好。

寧休並不是第一次出國工作,明雁也不是第一次看他收箱子,但不知為何這次看他在那兒收拾箱子的時候,總覺得不是太開心。

寧休鎖好箱子,回頭看到他坐在床上悶悶不樂的樣子,摸摸他的腦袋:“要不和我一起去?”

“不要。”明雁搖頭:“過年那次,嚇怕了。”

“十天就回來了,回來還能趕上給你過生日。”

“嗯。”明雁環住寧休的腰,將頭貼在他小腹上。

“和明思還沒說話哪?”

“沒有。”明雁撇嘴。

“你是弟弟,先服個軟又怎麽了。”

“你根本不知道是誰錯了!”

“即便是他不對,你是弟弟呀。”寧休拍拍他的肩膀:“聽話,給他打個電話,正好我明早出去,今晚總能一起吃頓飯了吧?過年來,我還沒見過他呢。”

“先不說吃飯——”明雁扯著寧休往後躺去,寧休要離家十天呢,此時不滾何時滾。況且從那天明思的語氣中他就得知,明思如今不喜歡寧休,既不喜歡,他自然不願意讓他們見面。

寧休笑了笑,傾身壓住他。

明雁眼前漸漸又絢爛起來,他覺得還是這樣好,不用想那些煩心的事。

寧休出國了,明雁還是沒有去找明思。他最近休息,天天在家日夜顛倒,按照寧休的時差來生活,寧休當時註冊的那個小號一直在用,開始也有人好奇過明雁為什麽關註他,而去也關註他。

漸漸發現這個人從來不發微博,又紛紛地取消關註了。

明雁去看過,如今關註那個修___的都是手機僵屍號。

他在微博上刷著隨意地看新聞,或者看看他的粉絲給他的留言,看到好玩的總要回覆幾句。不經意就看到首頁有了新微博,他關註的人挺少的,這發微博的無非就那麽幾個人。

懶懶地點開一看,結果是寧休發的,他一直悄悄關註了寧休。

真是驚天動地。

寧休先生居然會發微博了!!!

他還來不及看他拍的是個什麽視頻,先點進去回覆:大爺!!!你居然發微博!!!

然後才看了寧休的拍的視頻,是街頭藝人在敲架子鼓。大約一分多鐘,那藝人敲得特別好。他知道寧休是特意拍給他看的,連著看了三遍,才關掉視頻,然後發現寧休也回覆他了:乖。

就這麽一個字,明雁覺得心間有小貓在撓,好癢好癢。他不禁大叫:“栩栩寶貝!”

這幾年明雁很忙,寧休倒是擔起了照顧栩栩的責任。如今栩栩跟寧休親近得很,最近寧休出差了,它也不繞著明雁轉,就天天等小助理來帶它出去遛彎。

不過聽得主人這樣的叫聲,在客廳裏的它還是跑來了,歪著頭看明雁。

“寶貝啊。”明雁低頭,抱起它揉了揉:“我好幸福呀。”

栩栩估計被他嚇著了,好一會兒都沒動一下。

明雁又把那個視頻點開,放到栩栩面前:“寶貝快看,你寧爸爸拍的!”

一聽“寧爸爸”,栩栩動了,還真有模有樣地看了起來。明雁樂不可支,拿起另一個手機,拍攝下栩栩看視頻的樣子。最後確認了遍,看不出栩栩所看的視頻是什麽,他這才發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結果這條微博評論轉發數又創新高,大家紛紛問這狗是不是明雁養的,以及叫什麽。明雁樂得心裏面“hohoho”直笑,然後找到了寧休的評論:狗隨主人。[開心]

其實這話很平常,粉絲們也都愛這樣說,並且現在評論裏就有一堆這樣說的。說明雁的狗都那麽漂亮,又那麽乖巧,諸如此類的話。

但是寧休說的話,明雁知道,不是這個意思。

他是笑栩栩跟明雁一樣呆又傻呢,看著視頻,眼睛一眨不眨,腦袋一動不動。平常在家裏,寧休就老這麽說。尤其吃飯的時候,一大一小,一個椅子上,一個椅子下,吃得那是無比認真,還都愛吃雞肉,又都愛吃冰淇淋,連口味都一樣的,都愛藍莓香草的。

明雁皺了皺鼻子,沒有回覆,而是收起手機,不再看微博了。翻出來個膠卷機,拍了拍栩栩:“今天給我們栩栩拍照片去!”

好歹也拍過那麽多雜志硬照,明雁如今也有了點拍照技巧,還真給栩栩拍出了不少漂亮的照片,他先一一顯擺給栩栩看了,栩栩也開心地不停蹭他,往他身上跳。再給栩栩做了飯,就等著小陸來帶它出去玩了,他自己則是跑到寧休書房裏找相冊放照片,他記得寧休有個櫃子裏有很多相冊,他以前很多照片也都叫寧休收藏起來了。

每次拍出好相片,無論是別人照的,還是他照的,他總要找回原版洗出來,再收藏,想到這裏明雁又是甜甜地一笑,然後看到了櫃子裏一摞摞相冊。

果然有好多,他差點看花眼,隨意抽了一本看上去最漂亮的,剛打開他便楞住了,手裏栩栩的照片全部都散落到了地上,他的身子一動不動,甚至他的笑容還凝固在嘴角,整個書房都寂靜得可怕。

☆、八十二

直到家中門鈴響,明雁才回神。他知道小陸來了,小陸是工作中除了李歡心外知道他們住址的人,明雁喜歡她,而且很多事的確需要她來做,她嘴又緊,便也讓她知道了。

如今小陸是來帶栩栩出去玩的。

他放下相冊,跑出去,看到栩栩已經在扒門,他打開門,笑容燦爛的小陸站在門邊:“我來啦!——呃,明雁你怎麽了——”

“沒怎麽,你帶栩栩出去吧。”

“哦——好——”小陸彎腰抱起栩栩往電梯走去,想想還是不放心,又回頭看一眼,明雁已經把門關上了。她眨了眨眼,帶著栩栩下樓了。

明雁關好房門,又大步走去書房,繼續看那本已經打開的相冊。

那個坐在中間一位老爺爺腿上的人是誰,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自己。四五歲的模樣,笑嘻嘻地坐在那位老爺爺腿上,還比了V字手。他緩緩看了看,看到了離老爺爺兩個身位的寧休,那是還沒有長大成熟的寧休,穿著簡單的襯衫,有些高傲地微笑看著鏡頭,他臉的輪廓這麽看起來居然與那位老爺爺有幾分相似。明雁幾乎都在抽氣,他漸漸又在照片中看到了少年時候的何臨軒、宋寧城、繆柏舟,甚至,甚至他自己的爸爸媽媽,他依然年輕美好的爸爸媽媽。

他的雙手有些顫抖,他甚至屢不清了。那麽小的時候發生的事,他哪裏還記得這是幾歲在什麽地方做什麽?印象深刻的或許能記得,這樣印象不深刻的他怎麽能記得?可寧休這裏有這張照片,說明在他十幾歲的時候,他們就見過了,說明寧休一直知道他是誰!甚至知道他的爸爸是誰!他的媽媽是誰!甚至宋寧城和何臨軒也許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一直裝作不知道!他們都說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他漸漸地在這張大合照上看到了越來越多了不起的人物,他顫抖著手翻開相冊往後看去,翻了幾頁看到一個跟寧休眉眼特別像的大概一兩歲的嬰兒被抱在一個女人的懷中,身後站著一位微笑的男人。

一看便知這是一家三口,並且是十分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明雁的身子卻也跟著微微顫抖起來,寧休的爸爸媽媽怎麽是這樣的,怎麽可能是這樣的————

他完全是本能地,又是機械地,又翻回第一頁,在那張大合照上找到了那對夫妻,其實就在那位老爺爺身後,因為太近,他反而忽視了。他下意識地深呼吸,合上相冊,將相冊又放回原來位置,沒再管地上那些散了一地的照片,也已意識不到那些,他去琴房,將自己藏在琴譜中的小記事本找出來,翻看來,就在第一頁,他看到了他早前在網上搜到的一一記錄下來的那些履歷內容,而第一頁是屬於那個叫做宋暉的人的。

明雁在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癱坐到了地上,呼吸有些困難。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近一個月前明思的那些話,他撐著地板站起來,扶著墻往門外走去,看到桌上寧休留下的車鑰匙,他拿了一把,往停車場跑去。

他沒有國內駕照,也一直沒有時間去考取,已三年多沒有開車。國內路況和國外並不相同,此刻他心跳得十分快,腦中似乎也沒有了其他事情,只想快點看到明思,踩下油門就將車子開出了停車場,他的車子開的飛快。清晨的陽光下,深藍色的跑車在馬路上疾馳而過,一路闖了不少紅燈,他卻已經懶得顧及,眼中只有一個方向——明思的家。

眼見著似乎有交警示意他停下,他也沒有理睬,拐彎直接開進了明思家的小區。恰好剛有一輛車開進,大門還敞開著,保安眼看就要追上來攔住他的車,他卻已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明思聽到敲門聲,還是很急促的敲門聲,他奇怪地起身去開門,他才剛剛起床,正坐在桌旁吃早餐,開門看到來人是明雁,他本想置之不理,待看到明雁的打扮與臉色時,他卻楞住了。

手還搭在門把手上,明雁已經大步垮了進來,反手就關上門。他的眼睛本就大,此刻眼珠子墨黑墨黑的,他就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明思,輕微喘著氣,明明三月的天還是那樣的冷,他卻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毛衣,慘白著臉色,問明思:“是不是宋暉?”

明思乍然聽到這樣直白的話,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明雁的語氣中帶著也許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哭腔。

“是不是?”明雁再問。

明思依然沒有說話。

明雁伸手拽住他:“是嗎?”

明思低頭看著明雁泛白的指節,慢慢地點頭。

明雁頓了頓,隨後笑了起來。開始只是微微扯著嘴角,沒有聲音的笑容。隨後笑得越來越開,甚至有了聲音,笑到後來,明思都不忍心再聽他笑下去。明雁一直拽著明思的手,明思反手握住他,叫他:“明明。”

明雁轉身就往外走,甩開了他的手。

“明明!”

明雁卻固執地往前走,他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明思不知道他是開車來的,見明雁這樣,他也知道明雁有多喜歡寧休,此刻卻突然發現這樣的事情發現了真相,他知道明雁需要時間與空間,他相信明雁可以面對。他以為沒有問題。

可明雁是開了車來的,他的車就停在樓下,漂亮的車身,沈穩又華麗的深藍色,在眼光下閃著優雅的藍光。明雁走到樓下,呆呆地看著面前的車子,他剛來時甚至沒有鎖好車就跑了上去。他呆呆地看著泛著藍光依然在那裏的車,又機械地彎腰坐進去,將車子往小區外開去,

近到小區大門時,保安要攔他,可見他一副不會停並且誰也不怕的樣子,倒嚇得還是給他開了門,明雁開著車直直闖了出去。

他往城郊開去,依然一路飆車,一路闖紅燈。在徹底開出市區的時候,聞訊而來的交警們終於追上了他。他卻聽不到身後那些車鳴聲,他的耳中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只是踩著油門,將車速又提高了許多,他的眼前正是郊區外那綿延不斷的公路,似乎沿著這條路開下去,就能逃離身後的一切,盡管這條公路漫長到他也不知終點在何方。他的眼前只有這條路。

前方是一個十字路口,有個高高的花壇正在正中心,這是提醒司機:你該降速了。

可明雁哪裏看得到那些綠色的植物,他直直朝著那個花壇開去。

跟在後面的一輛車內的一個交警罵了句:“臥槽原來這小子開這麽快當真就是來尋死的啊!”

“你別胡說!快上去把他撞離那個花壇!”另一個人怒斥道。

可已經晚了,他們的車比不上寧休那輛車,明雁開著那車已經直直朝那個花壇撞了過去,車前玻璃瞬間碎裂,明雁下意識地閉眼,臉上還是被玻璃渣碰到了,多出了許多血印子。而車子碾過被破壞了的花壇依然往前開去,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風景,眼前一輛物流公司的大卡車迎面而來。他腦中突然想到,如果撞上去,自己是不是也會和剛剛的玻璃一樣,直接碎了呢?

然後什麽就都可以忘記了。

“臥槽!”後面那輛車趁著明雁車速暫時放慢,加速朝前開去,攔在了明雁的車前。與此同時那輛卡車也急剎車停了下來,明雁的車子被迫停止,他差點兒就被彈出車前,安全帶拉了他一把。

車上的交警下來氣得罵他:“不想活了也別害別人!看你開這麽好的車,這好日子不過了是要幹什麽呢?!——”

待看到車內是誰時,大家都楞了,嘴裏的話也都停了。

明雁呆坐在那裏,怔怔地不知正看向何處,眼睛毫無光彩,無聲地流著眼淚,眼淚源源不斷地往下流。流過他的臉頰,他的下巴,他臉上的那些血印子。

明思慌忙地跑進派出所,臉上甚至跑出了汗,與所長握手攀談了幾分鐘,不住地道歉,並承諾一定賠款。

那所長是他同學的遠房親戚,與他笑道:“我們知道他是藝人,既然在郊外,也沒幾個人見到。明公子你又親自過來了,那自然算了,我們也不會聲張。不過你日後可得好好和他說說,這車子不會開可不能亂開。”半點兒沒好奇好端端的為啥要這麽做的原因,在官場混的,誰無聊大發了來問這個。

“自然自然,回去一定好好管教我弟弟。改日,我也親自登門拜訪劉所長。”

那劉所長笑了幾句便叫來門外的一個警察,帶他去見明雁。

門打開,那小警察便走了,明思低頭進門,看到的是明雁的背影,明雁背對著他坐,看著窗外。他反手關上門,走到明雁身後,與他一起看向窗外,除了天空,什麽也沒有,並且今天是陰天。

他嘆了口氣,小聲道:“這是何必?”也不知是對誰說。

明雁沒有說話。

他繞到明雁面前,低頭正要勸他,待看到他的臉時,驚地直抽氣,明雁臉上被玻璃碎渣傷出了許多小口子,來派出所後,一個女警察看著心疼,幫他用酒精處理了,嚴重的幫他上了紫藥水,不嚴重的便幫他貼了創口貼。因此此刻明雁的臉當真是色彩斑斕,可看在明思眼中卻不是這麽回事,他失控道:“不是說沒受傷的?!”說著就要拉起他去醫院。

明雁卻拉住了他的手。

明思站住。

明雁的手十分冰涼,盡管室內已經開了空調,卻依然十分涼。

然後明思聽到了明雁的聲音:“哥,我覺得我就是個笑話。”

寂靜的房內,除了空調工作微微的響聲,便只有這個聲音了。

明雁的聲音涼涼的,一點感情都沒有。

明思卻瞬間潸然淚下。

作者有話要說: 很早就有蛛絲馬跡了,大家察覺到了嗎。

☆、八十三

已經兩天了,寧休聯系不上明雁。李歡心也聯系不上,小陸也聯系不上,包括安歌與桑言,甚至林清修,所有與明雁有聯系的人均表示聯系不上明雁了。

小陸在電話裏哭:“那天我去接了栩栩出去遛彎,還是早上八點多去的,當時明雁與平常並沒有太大區別,就是似乎臉色不太好。我帶著栩栩玩了一個多小時就回去了,但是敲門敲了很久都沒人開門,打他的電話也沒人應答。後來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就只好先把栩栩帶回家了,現在栩栩也不吃飯了。老板,你什麽時候回來,明雁到底怎麽了?”

寧休緩緩掛了電話,改簽了機票。

十個小時之後,他出現在南安國際機場,李歡心滿臉焦急,幫他拉著箱子:“沒你家裏鑰匙,我沒法去看清楚。也沒有立場去明雁老家,怕打擾到他媽媽,明思我也聯系不上。”

“我知道。”寧休沈聲應道。明思他聯系了,自然聯系不上,包括以前一直與他關系不錯的陳昭,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他自行開車離開,直接往明思家開去,走到明思家門前,他甚至連按門鈴的耐心都沒有了,開始是敲門,後來變成擂門,卻沒人應一聲。他惱地甚至要踹開那門,終究還是轉身離去,開回自己家。

在停車場裏,他發現那輛深藍色的車子不在了。他幾乎是即刻往樓上的家中跑去,推開門,乍一眼看去,似乎沒有什麽改變,寧休連外衣都沒有脫,大步往明雁的琴房走去,他看到原本應該在那裏的一摞明雁自己扒的譜子不在了,他又回到書房,屬於明雁的那幾本書也不在了。他再去衣帽間,去臥室,去廚房,再沒有少什麽。

他煩躁地生平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退回客廳,才發覺茶幾上杯下壓了張紙。

他扯起一看,杯子直接落到了地面,碎了一地。

可寧休再顧不上那些。

因為那張紙上寫著兩個既直白又簡單的字:分手。

寧休不是第一次嘗到明雁突然消失了的滋味,那第一次就已經讓他嘗到了各種痛苦與不舍,並老老實實地承認他的確喜歡明雁。可那一次他甚至能知道明雁去了哪裏,可這次除了這張紙,再找不到其他任何線索。

正待此時,房門被敲響,聲音很小,聽得出來對方的小心翼翼。

他走去開門,小陸牽著栩栩站在門口,見到他縮著頭:“老板,我把栩栩送來,他兩天不肯吃東西了。”

“好。”寧休接過栩栩,直接關門。

栩栩見到是他,乖巧地貼住他的腿,但似乎真的餓得沒了勁,沒再似從前那樣撲上來抱他。寧休看他這樣,心裏一陣難過,先去給他做了吃的,見栩栩終於願意吃的時候,他摸著他的腦袋,跟它說話:“不管怎麽樣,一起把哥哥找回來好不好?”

哥哥是指明雁,明雁也總愛自稱是栩栩的爸爸,偏栩栩對“爸爸”這個詞的認同只放在寧休身上,只有叫明雁哥哥時,他才有反應。每每,明雁都為這事生氣。

寧休想著過去明雁氣得在家威脅栩栩不給他東西吃時,不知不覺又笑了起來,笑到一半笑容僵住。

明雁到底去了哪裏。

餵飽栩栩,寧休連夜趕去小城,到明雁家,敲門也無人應答,還是隔壁晨起的老人好心道:“這家搬家了。”

“什麽時候搬的?”

“就前天吧。”

“請問,您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裏嗎?”

“這個就不曉得了——”

“謝謝。”寧休轉身往樓下走去,走到二樓樓道的窗戶旁時,他站在那裏往外望去,過去就許多次,明雁站在這裏目送他離去。

他皺緊眉頭,到底為什麽?

那兩天發生了什麽?

他找去陳昭家,禮貌問陳昭父母,那對夫妻驚喜又驚訝地看著寧休就站在面前,卻也只能搖頭:“這個我們也不知道呢。”

“謝謝。”寧休再次轉身離去。

他最後去了陳昭的學校,直接找到了校長,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終於見到了陳昭。

陳昭見到是他,驚喜道:“寧休!你怎麽來這裏?還這樣找到我?”

“明雁他們家搬家了,你知道嗎?”

陳昭楞住,她的確不知道,最近在考試,她怕自己成天上網,已經堅持關機好幾天了。

寧休看到陳昭這樣,就知道她不是作偽。失望離去。

連陳昭都沒有告訴。

到底去了哪裏。

沒人知道明雁又消失了,微博上雖然沒再出現過,不過他本來微博發的就不勤,自然沒人註意。

李歡心放了小陸的假,小陸惴惴地問她:“歡心姐,我是不是失業了?”

“胡說什麽呢!給你假還不好?帶薪休假!”

小陸立刻不再說話,轉身跑走了。

李歡心嘆氣走進辦公室找寧休:“那部片子怎麽辦?配音都配好了,還要宣傳嗎?”

“宣傳。”無論如何,那部戲是明雁認真演繹的。

明雁24歲生日那天,寧休自己在家點了蛋糕上的蠟燭,分了一塊給栩栩,知道狗不能吃奶油,特地買了非奶油的蛋糕。他給栩栩戴了個生日快樂的帽子,隨後給它拍了一張照片,發了人生第二條微博。

片刻後他才想起上去看微博,發現自己那條微博的閱讀數漲了。

他先開始驚喜了會兒,又想起,這樣配字生日快樂的微博本就大眾,尤其今日是明雁的生日,自然隨意就能搜索看到。

明雁側躺在沙發上,看著那條微博。栩栩是薩摩耶,永遠都在笑,此刻卻也看不出來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很高興。

明思推門進來,見他這樣,坐到沙發邊:“臉上還疼嗎?”

明雁搖頭。

“姑姑他們都安置好了。剛剛阿姨打來電話,姑姑睡了。”

明雁又點頭。

明思嘆息,那天那句話之後,明雁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又問道:“今天是你生日,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想要的東西?”生日面早晨就吃過了。

明雁又搖頭。

明思只好站起來:“早點睡,我去加班。”

明雁點頭。

明思起身離去,臨關門時回頭看了眼明雁,也不知如何才好。

明雁依然看著那條微博,他不是故意不說話,而是他不知道他應該說什麽。從前他以為,寧休從一開始就對他那樣好,後來還願意那樣照顧他,都是因為他喜歡他,他愛他。他曾經以為這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幸運。

如今才明白為何他們全部都知道他是誰,卻不告訴他。所有人都清醒著,獨他一個人在演笑話,還演得不亦樂乎,演得自以為是。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寧休那些曾對他說過他的情話,想到多年前第一次見面時他叫自己名字時那一點意味深長,想到他給自己的那杯星冰樂,他的頭又疼起來,他直接坐了起來,扔了手機,狼狽地往衛生間走去,擰開水龍頭就放水,整張臉埋進去,這才好點。

他恨寧休,寧休全家,毀了他們全家。他們卻依然那樣高高在上地活著。可這樣還不夠,他還要帶著那群勝利者來施舍他,來看他的笑話。

水中明雁的臉是猙獰的,他想到自己從前的樣子就厭惡不堪,面對那樣的施舍,他為什麽還能做出那些回應?他反覆告訴自己,他恨寧休恨寧休恨寧休,仿佛多說幾遍,他就能夠真的恨下去,並且能夠多恨幾分。

他在水裏痛苦地搖頭,終於在臨界點到來時,他大腦總算空白了,他從水中擡起頭,往後癱去,靠著浴缸喘氣。他伸手摸自己的臉,那些傷口均由創口貼保護著,他摸了摸,創口貼沒有裂開,隱隱地松了口氣,他不想再讓明思擔心了。

那是明雁覆出後唯一一個沒有在微博上出現的生日,粉絲們都有些不解。

李歡心靠窗坐著,微微嘆氣。她知道倆人怕是吵架了,卻怎麽也想不出是因為什麽。

寧休還是找到了明雁。

聽到敲門聲時,明雁以為是明思給他叫的外賣,他穿著拖鞋去開門,然後看到了門外的寧休,不,今後應該叫他宋寧修,明雁想。

他最近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臉色十分不好看,眼睛中也全是血絲,臉上還斑駁地貼著創口貼,身上隨意地裹著一個大毛毯,瘦得隔著毛毯都能看到骨頭。

寧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他,當下便難受得想要上前摸他的臉。

明雁卻立即想要關門,寧休上前,到底從門縫中擠了進來。明雁戒備地看著他,微微往後退,寧休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樣可怖,他苦笑道:“總得給我個原因吧,我哪裏做的不好?”

明雁張了張嘴,卻發現還是不知道說什麽,而是轉身往一間房間大步走去,反鎖上門。

寧休楞站在那裏,他知道,明雁這是表示拒絕與他說話。

他站了大約一個小時,明雁都沒有出來,他轉身開門離開,栩栩在車裏等著他,見他來了,他打開車門後不相信地往他身後看去,似乎不相信他真的沒有帶回明雁,隨後便落寞地跳回車子,趴在那裏,不願再動,也不再發出任何聲響。

明雁知道寧休走了,他以為寧休明白他們分手的原因,卻還要來問一次,那是要再羞辱他。明明知道,卻一次次裝作不知道地來問他為什麽。

剛剛慌亂走進的恰好是琴房,中間那臺鋼琴,是他出國那一年,明思說的送給他,他一定會喜歡的禮物。他摸上琴鍵,緩緩坐下,不知為何突然彈起了他多年不曾彈過的《Green sleeves》。

二層小樓外的寧休,靠著車子低頭抽煙,沈默地聽明雁彈那首曲子,一遍又一遍。連栩栩都探出了腦袋,往二樓的窗臺看過去,眼睛裏似乎有液體,不知道是不是也聽哭了。

明思回來時,看到門口放著好幾袋的東西,他打開一看,均是明雁愛吃的東西。他皺著眉,提起來走到馬路對面的垃圾箱,全部扔了。

寧休能夠找到,是他早就想到的事情。看來明雁並未讓他進門。他擡頭,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明雁還在彈琴。他不知道明雁已經彈那首曲子,彈了四個多小時了,也不知為何,一直一直重覆那首。

明思皺眉,宋暉那樣的人,以他的本事,撼動不了。

他不著急,他慢慢地私下找證據,明雁的那本小冊子也給了他。他總能找到足夠多的能夠扳倒他的證據,他們是怎麽毀了姑姑姑父一家的,他也要讓那一家子付出一樣的代價。

從小那樣生活的明雁,14歲過後再沒有過幸福的生活。

總算以為遇到了真心待他的人,誰能想到竟然是宋暉的兒子?誰能想到宋暉的兒子居然用了藝名去混娛樂圈?誰能想到他親爸弄死了姑父,毀了他們全家還不夠,他還要來毀了明雁的人生?

夜色中,明思也在嘲弄地笑。曾暗自發誓一定要好好照看姑姑和明雁,可這幾年來他都做了什麽,他將明雁一步步地推到了那個深坑裏。他又想到寧休,恨恨地握緊拳頭。

而明雁的琴聲,在暮春的夜色中始終未曾停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事沒時間寫,不更新哦。

☆、八十四

四月底有新戲的發布會,李歡心不知寧休最近天天去找明雁的事,以為還是聯系不上,可這樣的發布會,不管場地還是設計與宣傳,均是提前一個多月就定下的。李歡心有些忐忑,主角之一不在場,這樣真的好嗎?她問寧休:“寧哥,還要繼續嗎?”

“要。”

“——好。”李歡心掛了電話。

發布會是四月三十號,寧休照例又在那棟小樓前等著。說來這棟樓,和明雁之前的家很像,均是白色的二層小樓,不在鬧市區,有小院子和雕花鐵門。只不過從前的家很有生活的氣息,這棟樓十分冷冰冰,周圍的很多住戶也並沒有入住。晚上的時候,常常只有這棟樓亮著微薄的光。

寧休穿好了晚上要出席發布會的衣服,打算如果能等到明雁出來那是最好,如果不能他便一個人去,畢竟這是明雁辛辛苦苦演出來的第一次做反派的戲。

沒料到傍晚五點的時候,院門被推開了。明雁臉上的傷已經好了,似乎上了薄薄的妝,已看不出傷疤。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推門出來,擡眸看到面前期待看著他的寧休。

不知為何,寧休居然有一點緊張。

明雁的眼神十分冷清,而且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明雁往後一退,與他說話:“這個是之前就定好的工作,等關於這部戲的所有宣傳結束了。我們就解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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