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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雁回

作者:初可

文案

明雁初二那年,擔任銀行行長的父親因挪用公款負罪自殺。從此家中敗落,母親臥床不起,親戚躲離,他就此性格大變輟學進入社會。

偶然機遇他進入娛樂圈,開始了另一種人生。

明雁曾經認為最幸運的事,是掰彎了寧休。

後來他才明白,最不幸的事,也是他,掰彎了寧休。

簡潔版文案:一個直男被另一個直男隱性掰彎,反過來掰彎另一個直男然後相互虐的故事。

一、作者一直文案苦手。此文偏細節描寫,偏長。

二、關鍵詞:年上、娛樂圈、15歲年齡差、狗血、虐、HE。作者風格,看過其他幾篇文的應該都懂,作者熱愛狗血,但會將狗血寫得好看。本文攻受均為非典型性渣攻渣受。

內容標簽:虐戀情深 天作之合 娛樂圈 天之驕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明雁、寧休 ┃ 配角:明思、陳昭、李歡心、安歌 ┃ 其它:娛樂圈、年上、狗血、虐、HE

☆、序

昨晚臨睡前,明雁是吃了安眠藥的,吃了兩顆,可是他還是在早晨七點整醒在了床上。之所以他知道是七點整,是因為他醒來時,恰好保持著睡前右側彎曲的姿勢,大大的精巧的電子鐘就掛在他面前的白墻上。

顯示著7:00字樣的屏幕旁邊就是日歷的顯示屏,喜慶的紅色字體顯示著今天的日期:陰歷十二月二十八,陽歷二月二日。

右下方還十分人性化地有一行小字提醒:宜嫁、宜娶。

他閉眼,還是將手中的抱枕砸了出去,終因剛醒來砸得有點軟綿,不疼不癢地砸在那鐘的表面上,抱枕很快沿著白墻滑落至地面,電子鐘依然盡職地運作。

他摸到枕頭旁的遙控器,摁了開啟鍵,厚重的落地窗簾緩緩自動向兩邊打開,陽光逐步傾灑進來,再跳到他的身體上,抱住了他,他覺得這樣舒服多了,似乎也沒有十分難過。

可是他忘了家中大件電器均是設置好定時開啟的,窗簾拉開後,電視機自動打開,正停在綜藝頻道,早間新聞。幾乎是他與電視屏幕對視的瞬間,漂亮的女主持恰好在屏幕裏面十分喜氣洋洋地笑著說:“都知道今日是寧休的大婚之日哈!大家也可通過我身後的屏幕看到,才早上七點,酒店外就已被記者與粉絲圍滿……”

行動先於意識,等明雁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撲過去拔了電源,另一只手掌撐著地面,半趴在地面的排插|上方。他眨了一下眼睛,想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裝作自己什麽都沒做,起身故作平靜地去拿杯子喝水,順手打開音響,熟悉的聲音流淌出來,他手一松,杯子掉落,碎了一地。

那是寧休唯一唱過的一首歌,是他20歲生日那天,寧休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忘記了,忘記了昨晚他似乎聽了很多遍這首歌,但他一點都不想記起,不想記起自己曾反覆聽了許多遍。他再伸手,立刻關掉音響。

他深呼吸,卻還是有點心慌,無意識地抓起床邊的手機,再無意識地點開Home鍵,無數條各大網站與各式APP的推送信息——只因今日寧休大婚。

全世界的人都在告訴他,寧休今天要結婚了。

他忍不住了,用盡全力將手機往電視機屏幕砸去,又是一陣“嘩啦”聲,手機摔裂,電視屏幕也碎了。

他雙腿無力,癱坐在地上,身下就是那些碎了一地的玻璃,身體不時有血滲出來,白色的羊毛地毯漸漸被染紅。

可是他沒有發現,他只是低著頭,沒有哭,沒有任何動作。

他只是低著頭,新長出的劉海擋住了那道試圖溫暖他雙眸的陽光。

他的劉海、他的手臂、他的身體,整個他,將時間、陽光與一切都擋在了他之外。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久不見,開新文了。

求收藏求評論。

日更中。

☆、一

有時候,明雁自己都沒法記起從前的他到底是什麽模樣,偶爾從一些過去的電影、電視節目、視頻中,他能夠看到部分過去的自己,卻覺得有些陌生。其實他是不喜歡那個時候的自己的。

他的童年很長,他的父母很寵愛他,家境又足夠優越,他沒有理由不去任性地長大。他以為他會這樣很久,直到有一天真正地長大,人總歸要長大的,早晚而已,何必著急?他這樣想。

可是他的童年卻結束得十分突然,並且是以一個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方式。

十四歲那年,他的父親死了。

死在家中二樓的閣樓房頂上,他父親的身體被一根並不粗的繩子吊在空中,不知吊在那裏已多久,繩子明明不粗,卻始終沒斷,斷的是他父親的脖子。半夜心神不寧醒來的明雁,站在樓梯的拐角處,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出聲,空張著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有眼淚無止境地流。

他的母親只看了一眼,便沈沈地暈了過去,沈重的“嘭”聲傳來,她從二樓滾落到一樓。

他看著那些階梯和躺在一樓地上暈過去的滿臉鮮血的母親。往常覺得很好爬的階梯,此刻看起來似乎十分之長,原來人從高往低落下,是這樣的一個過程。

時間其實不難熬,因為不用一個小時,甚至天空還沒有變白,警察便敲響了他家的門。他們一家三口,他,已死去的父親,以及暈倒的母親,全部被帶走了。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眼這棟他已住了十四年的白色兩層小樓,恰好看到從陽臺探出腦袋的一枝綠芽,那是他年初才種上的鳶蘿,他還沒有見過它開的花。這是它第一次抽芽,在暮春的寒風裏,在依然帶著些許青黑色的天空下,既勇敢又膽怯地探出腦袋,看著他,似乎知道他們要分別了。

雖然不知父親自殺的原因、警察來的原因,明雁卻知道,他回不來這兒了。他回不了家了。

“再見。”

他心底默默地說了句,隨後乖乖地坐進了警車裏,在刺耳的警鳴聲中看著熟悉的街道在他眼前消失。

父死母病親人猶如躲瘟疫般遠離,長大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明雁成績本就不好,很利落地辦了退學。父親的重大經濟罪案,經由各大電臺、各路媒體密集加零散地播了快一年才算結束,明雁外婆到底舍不得女兒與外孫,送來了十萬塊錢,抹淚走了。

明雁母親家世代書香,自然不能接受女婿這樣大的汙點,何況他們當年本就不同意這樁婚事,全部與他們斷了往來。父親本就是個山村裏的窮小子,多年奮鬥才爬至高位,如今怎會有人管他們這對母子。

他拿著唯一的那張卡,卻覺得世間還是有希望的。沒有人相信初中輟學的他,沒了父親的他,一貧如洗的他,能夠撐起他們家,能夠做他媽媽的支柱,他偏偏要做到。後來他想,他其實本質就是堅強的。

是十六歲那年,正在他為自己達到法定勞動年齡而欣喜不已時,他還不知,他已走到了他人生的第二個轉折點,這一年他參加了一場比賽,進入了光怪陸離的娛樂圈,還有,遇到了寧休。

那年的夏天依然很熱,正午最炎熱的時候,恰是明雁工作的奶茶店最清閑的時候,與明雁一起站店的同事陳昭突然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明雁你看這個!”

他看過去,她手裏拿著一張花哨的大幅海報,可能是哪位顧客落下的。看過一眼,便低頭繼續擦桌子。

“看啊!”陳昭見他不重視,把他臉掰過來,“你瞧,我覺得你可以去參加這個比賽啊!”

明雁的臉被她捏著,只好去看那海報,是國內某著名電視臺的一個選秀節目,近幾年這樣的節目很火,宣傳海報上,幾個男明星凹著造型,最能吸引陳昭這樣的小姑娘了,他努力了許久把臉又掰回來:“這哪是我能參加的。”

“為什麽不能啊!明雁,我覺得你比去年那個冠軍長得好看啊!”陳昭盯著他的眼睛。

明雁無奈笑:“我什麽都不會,怎麽參加?”他完全當這是個笑話,也就隨著她的話頭說了下去。

“這個比賽臉長得好看就好,你看,這幾個人也是什麽都不會,現在不照樣又紅又賺錢?明雁,進賽區前二十就有一萬塊獎金了哎!”

“一萬塊”三個字入了明雁的耳朵,他轉身又看了眼那張海報,果然最下方註明了獎金數目。

“而且要是得冠軍的話……不對,不說冠軍,即便前五名,豈止一萬塊啊!”陳昭依然在說。

明雁小時候根本不知金錢為何物,自從父親死後,家中所有財產全部充公,方知金錢的珍貴。更何況母親當年雖醒來,卻得了中風,常年臥床,外婆留下的那十萬塊早已不夠花。他因原本生活的城市生活成本太高,早帶著母親來到這座小城市生活。他原是打算這輩子再也不回那座城市的,可是他得承認,僅僅是這一萬塊,他也動心了。

他拿起那張海報,陳昭見狀開心道:“你答應了明雁?你放心,咱們省這個賽區的前二十憑你的長相一定沒問題!我追星追了這麽多年,這點兒自信還是有的!再往前走是有點誇張,但能拿到那一萬塊就好啦!你媽媽不是最近身子又不好了嗎?”

他擡頭,看到陳昭關心的眼睛,給了她一個笑容:“那我參加。”

“好耶!我給你報名!”

明雁其實是跟他母親姓的,因他父親家裏太貧窮,當年他外公外婆答應他們結婚的底線是,孩子一定要和他們明家姓,不能跟隨他父親的燕姓。

無論當年這些事對他父母有何影響,明雁現在卻很慶幸他是跟他母親的姓的。畢竟兩年前燕衡的經濟犯罪事件響徹大江南北,他真沒自信頂著那個姓還能安存於世。

盡管其實當時上學時,他就對許多同學隱瞞了家中情況,旁人只知他家境好,其他都不知。家長會也總是他母親去開,雖然只去過一次,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

陳昭動作十分快,當天晚上回去就給他報上了名。陳昭是在店裏打工的學生,在醫大讀大一,還特地幫他借了一套九成新的衣服,讓他去參加比賽。衣服很簡單,短袖的白襯衫和淺色牛仔褲。海選那天,是陳昭陪他去的。

不管這兩年發生過什麽,明雁經受過多少艱苦,骨子裏有些東西是沒有變的。拿著號碼牌,聽到叫到自己號時,他看到排在自己身後的人緊張得都開始全身抖了,他反而笑了笑,跟著工作人員走了進去。

面前三個評委,都是名人,可是明雁一點都不緊張,有禮貌地問了好,回答了幾個問題。

被問到有什麽才藝時,他抽出自己帶來的竹笛:“我會吹笛子。”

評委們看到那支普通的竹笛,點了點頭,似乎並沒有多少期待,盡管這個孩子是長得還不錯,但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閉眼開始吹奏。明雁以前成績是真不好,他不愛上學,但是他在藝術方面的天賦卻是不弱的,從小學國畫學鋼琴學小提琴等等,與這些相比,長笛似乎顯得過於簡單了些。

他的長笛其實吹得十分好,有時清晨甚至會引來鳥兒蹲在他窗前。他從前有一支質地極好的長笛,卻落在了從前的家裏。不知不覺又想起過去,他輕微地搖了搖頭,努力地將自己水平降低。

即便如此,一曲奏罷,評委們還是露出了些許讚賞的表情,坐在正中間的是著名主持人朱曉,她笑盈盈地發表了一些評論,表達了她的驚喜,畢竟如今時代,這般大小的孩子會吹笛子的已不多。誇了他一番後,告訴他:“你通過海選了!”聲音十分好聽。

隨後令她詫異,或者說令三位評委詫異的是,這個孩子一點兒都不像之前每一位通過海選的孩子一樣,興奮地或蹦或跳,甚至開心得哭泣,語無倫次地要上來擁抱他們。

他只是翹了翹嘴角,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評委老師!”

朱曉楞罷反倒笑了,又看了眼桌上的資料表,0118號,明雁,16歲。她親自站了起來,上去把牌子遞給他,伸手擁抱了他:“明雁加油!”

明雁這下才開心地笑起來,朱曉年近四十,身上有一種寧和的氣質,剛剛那個擁抱太舒心,他又鞠了一躬:“謝謝!”

這樣他才拿著牌子離開,一出門,便被外面的主持人拉住采訪。

海選房間內的三個評委還在等下一位選手,朱曉眼睛依然看著出口處:“這個明雁不錯。”

另兩位評委均是男士,對此並不讚同,有一人甚至不屑:“太小了,沒文化又沒學歷,小門小戶的,哪能成什麽氣候。”

朱曉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

結果朱曉的眼光卻很準。

明雁一路順暢,過了海選,進了賽區前五十,進了賽區前二十,再進了賽區前十,下一場比賽是南安市的全國場比賽,全國場五十進二十。

他本想退賽,陳昭勸了他整整一周。陳昭和他不同,是個家境優越的女孩子,世界在她的眼中十分純粹,她在勸說明雁時,說道:“眼看夢想就在眼前了,明雁你難道不想去實現嗎?”

“可是不是每個人的夢想都是做明星。”

“那你的夢想是什麽?”陳昭追問。

明雁啞口,因為他沒有夢想。

他才十六歲,卻早已沒有夢想。

陳昭卻當他被說動了,開心道:“我說的沒錯吧?!你就去吧明雁!你媽媽我先幫你照顧,我媽媽早說了讓你媽去我家醫院了!”

陳昭的媽媽開著一家小規模的私人醫院,她與她的家人都很熱心,早提出要幫助他們,明雁卻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像是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陳昭再開口:“明雁你去吧,你長得這樣好,性格也這樣好,總不能一輩子賣奶茶吧?你應該有更好的人生。你媽媽生這樣的病,總要錢才能治好。你沒有文憑,一直這樣下去到處打臨工,哪天才能存夠錢給你媽媽治病?你媽媽先到我家醫院,錢就當你欠我的,以後還我好不好?”

明雁被說動了,同上次被說動去參加比賽的原因一樣,不是因為什麽夢想,而是因為錢。

是啊,達到法定勞動年齡又如何,左不過還是做那些工作,一個月還是拿那麽一點薪水,如何治好媽媽的病?

明雁和其他參賽選手一起坐飛機去南安市那天,還是只有陳昭來送他,他基本沒有行李,只有一個洗得已經發白的背包,兩年前的三葉草舊款。陳昭狠狠地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加油啊!明雁!去了那裏不要害怕,大城市又怎麽了,你要相信自己!”隨後把他的身子掰向前方,在他背後豪氣萬丈地說:“向前進吧少年!”

明雁被她推著往前走,沒有告訴她,他其實生於那座城市,並曾在那裏生活了十四年。他只是滿臉笑意,好像真的被她那番話激勵了一樣。

到飛機上落座,明雁覺得不對勁,伸手進口袋,摸出了一個小零錢包。

打開一看,一張銀|行|卡。

以及一張便簽紙,陳昭的筆跡很熟悉:知道你不肯要,我就偷偷塞給你啦,不要有負擔,只有五千塊!這可是我背著我爸媽自己存的壓歲錢,等你變成大明星不要忘了還我!

明雁看了良久,才仔細地將便簽紙疊好,慢慢放到背包的最裏層,卡則是緊緊地攥在手心,隨後擡頭看向窗外,飛機在起飛。

南安,他居然又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二

後來明雁想,如果知道那天他要遇到他,他一定不會那樣子遇到他,即便沒有新衣服用來裝扮自己,他也要收拾出一個最好的自己去遇見他。

可惜世上終究沒有如果。

他只能那樣遇到他。

再回南安,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城市依然繁華依然忙碌依然冷漠。他與其他選手一起住在酒店裏,兩個人一間房,隨機排,與他一間房的是個一看便知是富家公子的男生,20歲,在音樂學院讀大二,有個很奇怪但是明雁卻很喜歡的名字——元釀。兩人剛打上照面,元釀就表達出了對明雁的不喜。

盡管因為年齡原因並未明顯表達出來,但明雁看得出來,不過他又怎麽會在乎呢。

生活很枯燥,比賽在兩周之後,他們每天要練舞,還要上聲樂課,課程排得特別滿。偶爾還有記者進來采訪,記者眼睛多毒啊,采訪的都是那些最優秀最富有的。元釀是第一個被采訪的,在所有選手中的地位如何,明雁立刻懂了。

中午休息時間,記者與元釀交談得十分融洽,不少其他選手也在一旁一起嘻嘻哈哈,明雁看著放那兒無人動的盒飯,自己走上前,拿起兩份轉身就往外走。

訓練了一上午,他都快餓傻了,難為這些人還能聊得下去。

明雁人緣不好,第一天他問負責帶他們的經紀人大哥“一萬塊獎金什麽時候能領到”時,便被大家主動排斥在了他們那個圈子之外。他穿衣寒酸,出手更是小氣,平常大家一起訓練完,去買杯飲料喝,都是誰順手就全付了,明雁不知道,一次跟著去了,可他哪來錢全付?

他甚至連自己一人的都付不起,在要進星巴克大門時,轉身就走了。

倒是其他幾個大男生均楞在了門口,仿佛剛剛那聲“我沒錢”是幻聽。

之後徹底沒人與他一起。

半天訓練下來,樣子有多狼狽,明雁知道。如今八月,外面十分炎熱,練功房裏他卻又不想待,他拿著盒飯和一瓶礦泉水走到走廊盡頭,推開門,走進樓道,直接坐在地上,這是他三天前發現的好地方。偏僻,從來沒人來,又涼快。

這兩年多,骨子裏的確有東西沒變,但是相比起來,還是變了的東西多。

比如此刻他餓得根本就忘了從前自己所謂的飯桌禮儀,他早已忘記了從前的自己。因為墻壁十分涼爽,他整個身子貼在墻壁上,長腿大開,埋頭狼吞虎咽,就連從前從來不吃的花菜也眼睛不眨地全部吞下去。其實電視臺提供的盒飯味道不錯,最起碼對如今的明雁而言,已是美味,比他這兩年吃的好多了,可對其他人就不是了。

每次那些盒飯基本沒人吃,明雁發現後,都是拿兩份。自然因為這點,那些男孩子更加不願和明雁一道。他本就是在長身體的階段,前兩年常常吃不飽,如今敞開了懷吃,吃完一份,他才覺得自己好受些,拆另一份,先扒了口米飯,夾起獅子頭就要往嘴裏送時,他聽到了腳步聲,很安靜的腳步聲。

他本來在咀嚼的嘴停了下來,嘴巴甚至鼓著,嘴角邊都是醬汁,身上的白色T恤皺巴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小時候,明雁聽媽媽講過,從腳步聲就可以辨出一個人的性格。這樣安靜又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明雁幾乎立刻能想到是什麽樣的性格。

他忘記了他右手的筷子上還插著獅子頭,他只是不自覺地凝神聽著腳步聲,很快又有一個腳步聲加入,這個腳步聲輕快了很多,一聽就是女孩。

他對面是一扇窗戶,正午的陽光正好從窗戶溜進來。恰好是在那道陽光下,他看到了首先出現的影子,然後他看到了染上微光的黑發,最後那個影子的主人拐彎走上了這層臺階,也看到了他。

他卻還是忘記了他右手筷子上的獅子頭。依然長腿打開,靠在墻壁上,因為陽光的存在,微微瞇著眼仰頭看著眼前的人。

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十分高大。

其實只一眼,明雁就認出他是誰了。

全國聞名的,聞名到你會覺得用影帝來稱呼他太俗,但想來想去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合適的能夠形容他的詞語的人——寧休。

這個人演第一部電影的時候,他才四歲。他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上學時,明雁身邊的女同學們喜歡的明星也不會是他,反而是桑言那些新晉的偶像明星。但這不代表女同學們不認識他,女同學們只是覺得他演的東西太深,她們還不懂。

於明雁而言,其實也是。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政客、科學家、明星。

明雁不知是看到他太緊張還是如何,最後令自己回神的居然是他的聲音。

他開口,問:“你叫明雁?”

就這一聲,明雁終於回神,全身冷汗,他不知為何自己會突然滿身冷汗,只是突然間覺得自己的手不再是自己,自己的腳不再是自己的,自己的嘴巴與腦袋全部不再是自己的。

一個善意的笑聲響起,自寧休背後傳來:“小弟弟,你的獅子頭快掉了。”

明雁徹底回神,低頭把筷子放到飯盒裏,著急地起身,讓開,鞠躬,不停說道:“對不起。”如今的他雖貧窮,雖知道很多人瞧不起他,但他骨子裏的驕傲還是在的,並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相對的其實他也不愛與那些男孩來往。但是眼前這個人,無形之中讓他感覺到幾絲壓力。

之前叫他小弟弟的那個女孩子再次笑:“不必這麽緊張,這樓梯與門就在這兒,誰都有權利進出,反而是我們打擾了你午餐呢。”

明雁不知如何回話才好,他甚至不敢擡頭,覺得很難堪,低下頭看到了自己衣服左胸那邊貼著的號碼牌,上面還有他的名字。這是工作人員發放的,參賽選手有五十位,訓練老師自然分不清誰是誰,是以貼上這樣的牌子。他想難怪這人一下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低著頭往後退了退,讓他們過去。

那個女孩可能是寧休的助理,手裏提著好幾個星巴克的袋子,經過他的時候,遞給他一杯美式:“小弟弟,給你,喝了就涼快了。這個熱量不高,放心喝吧!”

明雁正要伸手去接,寧休卻開口:“這麽瘦。”

聽聞此話,明雁不明白地擡頭,寧休居然也在看著他,臉上並沒有笑容,甚至面上沒有表情,但是眼睛卻似帶著笑意。女助理楞了下,仿佛也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寧休伸手從袋子裏拿出一杯超大杯的星冰樂,遞給他:“這麽瘦,喝點高熱量的也無妨。”

女助理這才明白過來,笑容燦爛起來,目光掃過地上的兩份盒飯,心想的確太瘦了,正是長身體的階段吧。

明雁默默地接過那杯星冰樂,寧休已經先一步走進了走廊,女助理又對他笑了笑,才跟著他離去。

通往走廊的門很快又被關上,此處又只有他一人。

他低頭看手裏的飲料,是可可味道的,淡奶油上覆著巧克力醬。拿在手裏十分涼爽,在夏日裏這樣的飲料的確會讓人愜意。從前這樣三十幾塊一杯的糖水,他媽媽是不許他喝的,家裏有上好的咖啡豆和咖啡機,他媽媽又有上好的廚藝與烘焙技巧,何必去喝這樣的快餐垃圾飲料,熱量高,並且對身體不好,這是他媽媽的原話。

所以,他其實是從來沒有喝過的。

但此刻他將吸管插|進去,喝了幾口,涼意沁到了心底,蔓延至全身。

他看著手裏的杯子,低低地說了句:“謝謝。”

盡管再無人聽見,除了他自己。

他揭開蓋子,用吸管挑著奶油放到嘴裏。

好甜。

下午兩點,訓練準時開始,明雁站在練習室的角落裏,和其他選手一起等老師過來。他看得出來,這裏的很多人是真的想要在這場比賽中獲得好成績,繼而作為踏板進入娛樂圈,就連他室友,那麽清高的元釀也是如此,每次訓練課,大家基本均是認真在練,休息時也經常圍著老師提問,生怕比別人少學了什麽。

明雁卻是只為了錢來的,盡管陳昭勸過他那麽久,他並沒有真的試圖通過這場比賽獲得除了金錢之外的東西。

進入全國前五十又額外每人給了兩萬獎金,他已經很滿足了,若不是這兩萬必須要參加完所有培訓課與五十進二十的比賽後才能領取,怕是陳昭也是不能勸動他的。

但同時他又在矛盾著,因為名次越靠前獎金越多,他其實是不想靠前的。原因的話,有沒有能力在其次,首要的是他暗暗地在排斥。自從父親出了那檔子的事情後,他其實對於媒體與大眾,還是有著許多膽怯與排斥的。

他靠著墻,看著一個方向發呆,直到身邊有人拍了他一下,他擡頭看過去。

一口白牙先進入他的視線,白牙擁有者語速偏快,說道:“明雁你中午去哪兒了啊?!”這人名叫成風行,是這麽多學生中唯一還會與明雁說話的人,總是嘻嘻哈哈地笑著。

“怎麽了?”

“嗨!你知道中午誰來了嗎?!”

“誰?”

成風行見他不知道,立刻搭住他肩膀:“寧休啊!寧休你知道的吧?我的媽呀真沒想到會見到他!”

“哦……”

“你就這反應?!你是沒見到,後來副臺長都來了,真沒想到寧休私底下是這樣的啊,特別親切,還給我們帶了咖啡喝呢!”成風行講得眉飛色舞,但是見明雁依然無動於衷,不樂意了:“這樣,你都不激動一下?都不後悔一下沒有見到的啊?!”

“我經常在電視上見到啊。”明雁並不想說他其實在他們之前就見到了。

“那能一樣嗎!”成風行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正準備繼續講,舞蹈老師走了進來,他只好擠擠眼去了自己的位置。

明雁四周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角落裏地上的一些星巴克的杯子。

寧休為何會來這裏這樣的問題,他自是不會去想的。中午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當時是震驚,也因這位名人出乎意料的並不高的姿態而有些受寵若驚,並且有些感激,但也僅僅如此罷了。此刻明雁後悔的只是如果足夠鎮定,如果能夠要到簽名,是不是能拿去賣,賣些錢?

☆、三

其實他們的第一次遇見就是這麽簡單。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留給明雁的唯一記憶只是那杯特別甜的可可碎片星冰樂與冰涼的觸感。

一見鐘情?

世上當然沒有如此容易的一見就能鐘愛上的情。

而且那麽小的他,懂什麽情。

明雁第一次遭遇大家明面排斥是在一節鋼琴課上。彼時距離正式比賽的日子還有三天,雖只是速成課,電視臺還是做到了面面俱到,於是那天準備了一下午的鋼琴課。大家一齊到琴房集合,明雁走在最後面,門打開後,前方的人卻停住了腳步,明雁不得不也跟著停住腳步。

本來還在吵鬧的一群人均安靜了下來,寂靜中,明雁聽到了琴房內流淌出來的琴聲。明雁從小學鋼琴,雖從未參加過任何考級比賽,但他卻是由他媽媽親自教導,從小一直彈到大,甚至他父親自殺那晚他還練了一個小時的琴。此刻一聽這聲音,他自是能分辨出好壞。

這個人彈得特別好。

他踮起腳,越過人頭,看到室內中間一架白色鋼琴,元釀就坐在那裏靜靜地彈琴。有個詞真的很俗,但此刻的元釀,真的當得起王子這個稱呼。

竟然沒有人願意去打破此刻這份靜謐。

還是元釀一曲彈罷,站起身,微笑看向門口:“怎麽不進來?”笑容十分和煦,大家這才回神,紛紛嘻嘻哈哈地走進去,上去開元釀的玩笑。

明雁還是站在人群外,看著站在正中間的元釀,露出淺淺的笑意。就是這個在酒店房間內,甚至吝嗇給予自己一個眼神的人,在這裏卻能笑得這樣和善。

元釀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容收了些,很快又轉回去和人寒暄。

明雁清晰地看到了剛剛他眼神裏的鄙夷,低頭笑了,突然發現除了獎金,原來也有其他有趣的事情。

鋼琴老師很快來到,先講了些基本知識。因為在場的人大部分都是會彈琴的,老師教起來很輕松,不到四十五分鐘,便讓大家逐一彈一首自己拿手的曲子。技巧好的紛紛搶著上去彈,譬如元釀這樣的,當仁不讓的第一個上去,彈完,老師帶頭鼓掌。

也有不會彈琴的,譬如成風行,大大方方地上去坐在鋼琴跟前:“我給大家彈一首《兩只老虎》,大家給我鼓鼓掌哈!”引得大家紛紛大笑,明雁也跟著邊鼓掌邊笑,看著他搖頭晃腦的用食指彈完全曲。

而明雁是最後一個上去彈的,他剛在鋼琴前坐下,就聽到有人問:“你會彈嗎?”聲音十分不善。

他沒回應,雙手放到琴上。

還是那個聲音:“你還會兩個手彈?”

“會。”

那人嗤笑,正要繼續說話,成風行開口:“別人彈琴打擾是不是不太禮貌?”

“你……”那人不滿。鋼琴老師出聲打斷他們:“讓明雁同學好好彈!”隨後和顏悅色地看向他:“明雁同學你彈什麽?”

明雁認真地回答:“彈一首《七子之歌》。”

大家均楞了下,以先前挑釁的人為首均哄堂大笑。

明雁也跟著淡淡地笑,反而認真地彈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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