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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廳中,正準備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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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中,正準備離去的韓家人站在原地,看著來人。

殷錚是東陵的主子,而韓家不過是祖業在東陵,勢力自是比不過,見了自然要行禮。

“適才有些事,才脫身就過來了。”殷錚坐與主座,與沈氏並排,“都坐吧,咱一道商量下。”

沈氏沒想到殷錚會過來,他之前從不管他們母子三人,“也都說的差不多了。”

殷錚點頭,對著沈氏和顏悅色:“兒子只是聽到一些風聲,想問問韓家世伯,牽扯著侯府,總要穩妥些。”

這話說的一點錯沒有,作為家主總該顧全很多,侯府基業不是玩笑。

一提這些,沈氏自是想起先前那些傳言,只是後來事情多,也沒再顧得上打聽。如今,殷錚要問,她當然不能阻攔。

“侯爺說的是。”

韓父韓季同上前,雙手抱成拳:“敢問侯爺,是聽到了何事?”

殷錚客氣了句,面色如常:“我聽說,韓中書被皇上停職了。”

聞聽此言,韓家人臉色變得不好看,韓季同更是胡子一抖:“這怕不是謠傳?韓中書深得皇上器重,定是訛傳!”

他抱起雙拳高舉,一番對當今皇上的讚美之詞,又道韓家忠門之後,忠君赤誠……

殷錚也不打斷,靜靜地看著人慷概激昂。

“還有一事,我想定然也是訛傳了。”他等到人閉了嘴才開口,卻也壓住在場所有人,“說韓家有人勾結東番海寇!”

整座廳堂靜了,能聽見人的抽氣聲。通敵叛國,這是何等的罪名?不少人變了臉色。

連著沈氏也吃了一驚,看著殷錚想要得到確定一樣。殷雨伯因何而死?不就是圍剿海寇被抹了毒的暗器所傷,才英年早逝。

“真的?”她問。

若是真的,她不會把女兒嫁過去,她寧願養著女兒一輩子,也不會將人交過去。

那是血海深仇,殺夫之恨!

“侯爺何必血口噴人?”韓逸之忍無可忍,兩步跨到堂中,“我韓家名門望族,豈容如此羞辱?敢問可有證據?”

他忍了許久,更是明白未婚妻平日被這所謂的兄長控制,以至於兩人見一面都像做賊一般。不過是仗著權勢罷了,往下走,還不知誰會笑到最後?

韓季同臉色一變,當即拉住兒子,吼了聲:“子惑,下去!”

看著激動地韓家父子,殷錚眸中利光一閃:“很巧,前些日子劫到了一封信,正是給韓世伯的。”

韓季同眉頭一擰,也沒了之前的好臉色,腰背一直:“殷家想要退親,直說便是!”

在場人神情各異,分明先前一片喜氣,現在變作劍拔弩張。到了這時候,可不就是牽扯到婚事?

“既然這樣,”殷錚始終客客氣氣,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就退了吧!”

“什麽?”韓逸之哪堪如此?額上青筋暴出,“你憑什麽退親?早早定下的,殷老侯爺做主,明明白白的雙方互換生辰八字,定禮,親宴,鄴城裏誰人不知?”

因著激動,他的俊臉扭曲,失了幾分往日的溫潤。

“聒噪!”殷錚掃了韓逸之一眼,轉而看去沈氏,“沈夫人,你當想明白了,這可是妙意的一輩子。”

沈氏清瘦的身軀晃了晃,一手摁在桌面,才勉強支撐住:“這……”

一輩子?婚事相當於女子的第二次投胎,需慎重的。

韓家這邊不依了,韓季同眼神陰沈,冷哼一聲:“韓家也是大族,說起來我們結親那是同沈家,而不是侯爺的殷家。你這樣強拆姻緣,不合適吧?原先外面談論侯爺你苛待繼母,我們只道是假的,不想今日一見……哼,怕不是真的?”

“韓世伯,侯府家事不由您來操心,反正這親事不成!”殷錚嘴唇一張一合,伸手摸向袖口。

韓逸之視線看去屏風,上面投映著淡淡身影,知道沈妙意就在那兒,再看主座上的殷錚一派冷漠。

“侯爺如此,那麽韓家只能送信去宮裏了。”

“胡鬧!”韓季同喝了一聲,斂了斂自己的臉色,看去沈氏,“沈夫人,這事還是得你來說句話,我韓家娶兒媳,那是娶的沈家姑娘。”

後面四個字故意咬重,像在提醒什麽。

沈氏心亂如麻,手心裏的帕子幾乎掐破。

她站直身子,穩住自己的端莊,眼睛環顧在場的人:“我只想知道,韓家是否與東番人……”

“不曾!”韓逸之斬釘截鐵,轉而盯著殷錚,“侯爺說了許多,證據何在?”

所有人都看去殷錚,包括在屏風後的沈妙意,所有的話她都聽到了。沒想到他是這樣來毀她姻緣,更讓韓家按上如此罪名?

她不信,韓家書香門第,韓逸之一身正直,一直待她有禮。記得,兩人初次相見,是她看燈被人群擠散,遇上壞人,為他所救……

“不!”她喊出聲,壓住了廳堂中的細碎嘀咕。

張媽媽趕緊拉住要繞出屏風的女子,搖頭輕聲阻止:“不可,姑娘不能出去。”

沈妙意拂開攥著自己的那只手,唇角動了動,小聲說:“媽媽,我一定要出去。”

不出去,她的親事註定被毀;出去,她就盡力奪回自己的婚事。

殷錚欺她太久,這已不是簡單的親事商定,而是她離開的機會,為了徹底擺脫他;她不想再被他困在掌中,以他的心情來控制她;她不敢想世人的唾罵聲,倫理的譴責……

屏風上的繡花繁覆華麗,可想而知繡娘是花了多大的功夫,一朵朵的簇擁著。

沈妙意站了出來,引去了所有人的視線。女子婷婷裊裊,朱唇粉面,嬌媚無骨入艷三分。

“妙意?”韓逸之叫了聲,見到柔弱的未婚妻,幾步上前跟前,想要將人護住。

“嗯。”沈妙意應著,擡臉看著他。

相比兩年前,他現在變了些,少年氣正在慢慢褪去。當初他文弱清雋,怎麽就敢站出來幫她趕走壞人呢?

“我願意。”她對著韓逸之翹起嘴角。

簡簡單單三個字,表明了沈妙意的心跡。

在場人有人歡喜有人憂,唯獨坐著的殷錚臉上毫無表情,只是摸在袖口的手指蜷了下,那卷信封到底未抽出來。

沈氏走去沈妙意身旁,冰涼的手搭上人肩頭:“妙意,這裏有娘,你出來……”

“娘,”沈妙意眼神清澈,嘴角邊的梨渦隨著說話而時深時淺,“女兒是說真的。”

說完,她繞過母親,走到殷錚面前。

“阿兄,”聲音如清泉流淌,臉上寧靜而認真,“妹妹心裏感激你的照顧與在意,不過我既已同子惑定親,便會和他同風雨。一點點的風聲就生出猜忌、遲疑,那便是兩人之間並不堅定。有道是齊力才會斷金,我願意如期出嫁。”

她特意叫了韓逸之的表字,嘴角軟軟翹著,眼睛與殷錚對視。

為何要怕他?她可以反抗他,她不要被他捏在手裏!

“是嗎?”殷錚薄唇輕啟,眼睛不禁瞇了下,像是被她的笑給刺傷。

沈妙意點頭,雙手交疊在腰間,寬大的袖子直垂到小腿:“是。”

兩人對視著良久,她試到了手心的汗,內心的瘋狂翻卷,只等著他開口。

“好!”

良久,殷錚先別開了眼,站起身來,“自己選別的路,你別後悔!”

他笑著看她,上前一步到了她跟前,手拍了下她肩頭。

外人眼中看到的是溫潤有禮的兄長,可只有沈妙意知道,他眼中翻湧著怒不可揭的瘋狂,甚至嘴角溢出的冷厲……

直到人從她身前走過,出了前廳,那屬於他的氣息依舊殘留,淩遲著她的意志。

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殷侯爺這也是關心妹妹……”

隨後就是一片附和聲。

韓家人這邊俱是緩了臉色,畢竟相比起來,他們更在乎這樁婚事,無外乎牽扯著雙方家族,到時候京城的韓、沈兩家,也算是連在一塊兒了。



曉月苑。

殷平沒有出門,留在房裏念書。昨日的咳嗽終是讓人擔心,沈氏便不再讓人出去,想著徹底再養養。

朗朗書聲從廂房傳到正屋,沈氏仔細聽了幾聲。

“南華經?”她擡指輕掃發鬢,笑了笑,“對他來說,現在是否過於難了?”

沈妙意還在想著白日前廳的事,聞言回過神來:“該學了。”

“對,”沈氏看去女兒,眼神中暖暖的慈愛,“你長大了,學著處理自己的事也好,咳咳……”

“娘,你這咳癥為何還不好?”沈妙意站起來,走到母親身後,伸手為人輕撫著後背。

才察覺人是那樣瘦,原是為他們姐弟倆操了多少心?

沈氏用帕子拭了嘴角,壓下咳聲:“可能天涼了,待明日穿多些就好了。”

“娘,要不你帶著平弟回京城?”沈妙意問,燭光中的臉色柔和,“可以請禦醫幫著你倆看看身子,也可幫著平弟打聽下拜入莫大儒門下之事?咱家老太太不知多想娘,回去了定會很高興。”

不知為何,她不想讓母親和弟弟留在鄴城,總覺得遠離這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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