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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啪”! 琉璃瓶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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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琉璃瓶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摔了四分五裂,紅色的酒液在地磚上蔓延濺開。

沈妙意抓住自己的裙子,想張嘴喊,可是不知為何就是動不了,只能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人。

他讓她覺得害怕,並不是嚴厲的兄長那種,反而像……他會掐死她!

“別怕。”殷錚眉間輕蹙,根本不想松手,只想就這樣抓著她。

為什麽怕他?他都把最好的讓人送去了她那兒,偷著跑出去,不是也沒追究?

一陣涼風吹來,吹走了沈妙意的幾分無措,用力掐了下手心,小聲:“我知道了,給娘說好了,要過去清點嫁妝的。”

纏在腰間的手臂像一條毒蛇,她僵著身子木板子一樣。

“嫁妝?”殷錚垂眸看著被自己困住的人,當日那個幫她逃走的小丫頭長大了,蛾眉曼睩,裊裊婷婷。

不會,他才不會讓她嫁給別人,她就該留在他身邊才行。

這是她當年親口許諾的:她會陪著他……

“妙意,你笑一下。”他道,目光落上她的唇角。

她笑起來真的好看,甜甜的軟軟的。大概很久之前,她還是願意對他笑的。

沈妙意臉龐微垂,卷翹眼睫顫著,嘴角扯出了一個弧度。心中完全不明白對方要做什麽?

藤枝搖晃著,紫色花瓣飄雪一樣落下,在兩人身旁旋著,馥郁著這一方角落,藤身蜿蜒曲折纏繞,扭在一起彼此不分。

殷錚手掌松開,便見著女子纖細身子像魚兒一樣滑脫,清澈眼中帶著戒備。

他把手背去身後,指尖攥在一起,握著那份溫度一般:“地上有碎片,別踩到。”

提醒了一句,他擡頭看去前面,邁步離開。

沈妙意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氣,青石地磚上的紅色酒液觸目驚心,尖利的碎片閃著冷光。

她不想留在這兒,疾步而走。

殷錚再回頭,就見到那倉皇離去的身影,翻飛的裙裾,腰間鈴兒配飾的脆響……

他就這樣看著,直到那最後一片衣角消失在廊下:“你不可能離開的。”



天邊最後一絲光線被黑暗吞噬,涼意更甚。

沈妙意一路走得急,剛才被殷錚抓住,她覺得自己像被網住了一樣。終於見到前面一處有光亮,想也沒想的就跑過去。

正是張媽媽手裏提著一盞燈籠,對著差點撞上自己的女子,趕緊伸手扶著人。

“這是怎麽了?急呼呼的,後有猛獸追?”

“媽媽……”沈妙意雙手抓上對上小臂,額頭上沁出一層薄薄的汗。

張媽媽打量著,最後噗嗤笑了聲:“姑娘偷著喝酒了?這一身的酒氣,走起路來都不穩了。”

不遠處院門,兩個婆子正在掌燈,長桿挑了燈籠,重新掛回屋檐下……這裏是,曉月苑。

沈妙意回頭看看身後,根本什麽也沒有。至於跑什麽,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跑。殷錚不過就是問她,怕什麽?

“平弟好些了嗎?”她穩了穩情緒,站直身子。

聞言,張媽媽淺淺嗯了聲,眼中些許愁絲:“過晌倒是喝了些粥,誰知方才全吐了出來,這樣下去,身子怎麽熬得住?”

適才的驚慌被殷平的病沖散,沈妙意想進去看看,又怕身上酒氣熏到弟弟,想著站一會兒再進去。

抖了抖衣袖,她低頭嗅了嗅:“要不要換個郎中?總要試試別的法子,別一味等著。”

“誰說不是?”張媽媽應著,“夫人說今晚就去找侯爺商量,只是也不知……”

沈妙意擡眸,眼睫輕扇:“不知什麽?”

張媽媽看看四下,遂將人拉來自己跟前,湊去耳邊小聲道:“姑娘忘了,當初那游方道士算過,小公子出生時辰岔了,與錚世子命裏相克……”

一片寂靜,門檐下的燈籠跟著風擺了幾下。

沈妙意怔住,的確是有這麽件事,但那是很久以前了。況且那道士行為輕浮,出言粗鄙,根本不似修行之人,殷雨伯自是不信,將人轟出了鄴城。

“那不過是騙人的假道士,話不能當真。”她搖頭,不會,平弟只是病了而已。

她已不管身上有無酒氣,幾乎跑著的進去了廂屋。

伺候的婢子正端著換下來的臟衣,從裏間出來,對著沈妙意做了禮,便出了屋去。

空氣中彌漫著苦藥氣,許久不曾開窗透風,氣味混雜在一起,她身上的酒香反而趁著好聞起來。

走到門邊,琉璃珠簾來回晃著,透著看進去,就見著躺在床上的孩子,嘴中模糊的哼哼著,一只手枯瘦,搭在床沿處。

沈妙意放輕腳步,走去床邊,桌上微弱的燭火,把她的影子打在墻上。

床上的孩子並沒有睡,一雙瞘著的眼睛直直盯著帳頂,以前活潑的孩子,現在瘦脫了相。

“阿姐。”殷平微微側頭,看著床邊女子,嘴角虛弱的扯出一個笑。

沈妙意鼻頭發酸,眼角一股熱意上湧,似乎想沖堤而出。

她笑著坐去床邊,壓下眼中酸澀:“嗯,平弟怎麽還沒睡,在等我給你講故事?”

殷平嘴唇動了動,臉色蒼白:“阿姐,今日給我說說京城吧,咳咳……”

有氣無力的咳了兩聲,他吸了口氣:“其他沈家的哥哥們都好吧?要是在京城多好。”

“都好,五哥哥不也來看過你嗎?等你好了,咱們和娘一起回去。”沈妙意道,相比於殷錚那個親哥哥,似乎殷平更願意親近沈家的幾位公子。

殷平伸著小手去勾沈妙意的,蠟黃的像一截子枯枝:“阿姐,我會好嗎?”

“會,當然會,你小孩子別瞎說。”沈妙意趕緊道,平弟這麽小,這麽聽話,一定會沒事的。

床上的孩子艱難地動了動身體,緩緩閉上眼睛,可是眉間的蹙起,證明著他現在的難受與煎熬。

沈妙意雙手包裹著殷平的手,她想要給他一些溫暖,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幫他承擔傷痛。

“記得沈家的荷塘嗎?”她語調輕柔,燭光中的眼神暖暖的,“裏面養的錦鯉,當初是宮裏禦賜的,和禦湖的魚是一樣的……”

輕緩的話語緩緩流淌,殷平眉間慢慢舒展,呼吸也漸趨平穩,最後變得均勻。

沈妙意握著的小手放松開來,她輕輕給送回被中,起身來,為人把被角掖好。

站在床前,看著睡過去的殷平。是不是陰悶的日子久了,當沈修來時,卻是那樣的驚喜。那以後呢?

殷錚為了過世的孝宣長公主,對著沈氏到底會怎樣?若是殷平身子好些,其實可以借口去京城求學,跟著五哥離開東陵的……

張媽媽走了進來,輕輕拉上發呆的沈妙意,把人帶到了外間。

“姑娘的裙子臟了,回去換一身吧。”

沈妙意低頭,伸手拽起裙裾,翠色的擺子上沾了些葡萄酒漬,便有些心疼那碎掉的琉璃瓶。

現在沈修來了,肯定會有些辦法的。



書房,殷錚站在百寶架前,背對著來人,手裏拿著一個琉璃盞把玩著。色澤艷麗,流光溢彩,朵朵梅花栩栩如生。

沈氏立在桌前,目光由桌上的一堆文書轉到那男子身上。

她很明白,與殷錚之間是永遠解不開的矛盾。孝宣長公主當年奪走她的姻緣,她恨過,以至於決定終生不嫁;可是她也知道,孝宣過得並不如意,從未得到殷雨伯的心……

就連這個兒子,也是孝宣算計得來的。

往事已矣,她現在只想自己的兒女好好地,所以不得不來找他。有什麽怨恨朝著她來便是。

“沈夫人說什麽?”殷錚轉過身來,語氣淡淡的,“搬出去?”

沈氏臉色略帶蒼白,這些日子憂慮,整個人清減不少:“是,平兒這病容易過人,東巷有一處宅子,或者城外的別院也可,畢竟府裏人多,真的傳染開可不好。”

她聽了女兒的話,或許搬出去是個不錯的主意,有些事情也好處理。而困在這裏,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殷錚踱了兩步,嘴角總是自然的勾著,卻未看來人一眼:“沈夫人覺得住在府中不好?還是我這個兒子做的不行?這樣搬出去,平弟的身子可經得起折騰?還有……”

手裏的琉璃盞擱在桌角,噠的一聲輕響。

“妙意呢?”

“當然是一起的,”沈氏連忙道,她怎麽會丟下女兒,“殷家族裏我會說清楚的,侯爺做的都好,只是我想帶著孩子在外修養一陣子。”

她說的委婉,只要搬出去就好,孝宣的這個兒子,太讓人看不透。以及他對人那些手段,根本就是六親不認。

殷錚頷首,似乎聽明白了:“怕是不行。身為我父親的繼室夫人,您是要一輩子在府中的。”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我也要盡孝不是?”

“咳咳……”沈氏的手攥緊,指甲掐進了掌心肉中。什麽盡孝?根本就是想困死她。

“還有件事,你父親百日孝期已出,妙意的婚事將近,”這是她另外一件掛心的事,“我想帶著她去陵前拜祭,畢竟孩子出嫁,要跟他說一聲。”

室內一瞬靜默,殷錚的臉正好在陰暗處,看不到他的神情。

須臾,他應了聲:“應該的,一家人嘛。”

沈氏盯著桌後的人,殷錚從未將殷雨伯放在眼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逆子,仗著有皇族血統,什麽事都敢做。

“這樣的話,我先回去了。”

沈氏轉身離開了書房,豁出去走了這一趟,到底還是有些收獲的。

這廂,殷錚坐去椅中,隨手撈起一本書,漫不經心翻了幾頁。

輕微的腳步聲進來,有人走到他身旁,一盞熱茶送到手邊。

“劉蓋,去把最好看的琉璃瓶找出來,外面也看看,那些精致的都買回來。”殷錚眼瞼微垂,長睫投下一片陰影。

劉蓋搓了下手,在小主子臉上看了一瞬,那眉眼帶著長公主的影子,天生的高傲藏不住。

“記下了,明兒就去辦。不知要擺在那兒?”

殷錚的手指敲了下桌面,眼睛盯著書頁:“給她送過去。給她碎了一個,賠她十個,百個。”

這個她是誰,沒有人比劉蓋更清楚。可是人家都要嫁人了。再說怎麽算,妙姑娘也叫小主子一聲兄長,若是他要真的對人下手,京城那邊……屆時,必將是一番疾風暴雨啊!

而這一日,他覺得怕是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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