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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成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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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佛, 是所有佛徒的執念。

他們潛心研究佛法,日日做早午晚課,舍棄一切繁華欲-望, 勤勉不輟,就是為著某一天能入佛國。

娑婆樹其實也不例外。

他生於寺廟, 長於寺廟,日日聆聽佛音長大, 又聞佛國亦有娑婆, 更添幾分向往。

成佛,也是他的執念。

小鹿和太陽真火桃花兒的伴生物, 冰絲蟲是水中之火水猴子的伴生物, 無論是小鹿桃花兒,還是冰絲蟲水猴子,它們的執念, 亦是成佛。

它們為妖,於人族來說是妖邪, 唯有成佛,方得正名。

佛國包容萬物,眾生平等,入佛國, 無論是人是獸, 是妖是魔, 俱是佛徒。

成佛執念一起,謀劃一拍即合, 由寺內和尚、太陽真火、水中之火三方聯手,魔念娑婆順手推舟,涅槃了佛念娑婆。

不同於寺內和尚、太陽真火和水中之火三方, 目的得證佛果,升入佛國,魔念娑婆的目的是自己成為佛祖。

他擁有娑婆世界,他能成為世界之主,他可自己創造一個佛國。

佛子做到了。

他出來後,先殺了寺廟和尚、太陽真火和水中之火,雖然他的目的也是殺死佛念娑婆,但佛念娑婆與他同體而生,猶如兄弟,他當然要替兄弟報仇。

同時,他將和尚、太陽真火和水中之火神魂納入娑婆世界,一個合格的世界,應有生命。

之後,他將佛祖以及佛祖周圍的佛像暗戳戳的換成自己,來塑造自己的佛國。

卿八望向佛子,道:“確實可笑。佛祖早說,‘貪’乃罪惡之源,是致命毒-藥,他們研究佛理多年,卻連最基本的戒律都未學入心,落到這般下場,是自找的。”

“便算你放出的記載是真的,他們走邪道入佛國,佛祖也不會收。”

佛子松開長刀後退,笑道:“若他們都是你,又如何有如今的我?也虧得他們貪婪、愚蠢又僥幸,才有今日的我。”

他張開雙手,他身後,黑色娑婆樹葉無風自動,仿若人般伸懶腰或者攤開手,愜意又自在,“我現在的日子,可比成佛好上太多。”

“我為佛祖,還有比這更好的事?”

卿八道:“佛祖之所以成佛祖,是因為他悟出一派學說,是他創立了佛教,傳下了佛法。”

“若誰雕了個佛祖像,引誘旁人來跪拜,便自以為是佛祖了,那人人都能當佛祖。”

“不過是個邪物而已。”

卿八說這話時,既沒表現出輕蔑,也沒多少貶低情緒,就像是最正常的敘述,不帶多少感情,然而這樣的態度,卻比她帶上感情更能激怒人。

帶上情緒,還能說她是一家之言,主觀情緒未必為真實;可是這般客觀敘說,卻讓人覺得凡是反駁不讚同她,便是在自欺欺人。

她用平淡卻篤定的口吻告訴旁人,她之所說,是事實。

怒火不受控制地從佛子體內升起,他不由得揚起聲音,大聲道:“你懂什麽?佛祖算什麽?我為世界之主,我可以是佛祖,我更可以是創世神,我比那佛祖,高貴多了。”

他似是在勸說卿八,又像是在勸說自己,“佛祖又如何?他能如我一般,掌控一世界?能如我一般,於生靈生殺予奪?”

“你在說謊。”卿八道,“若你真覺得佛祖比不上你,你於寺廟塑造金象,為何不塑成創世祖?你在羨慕佛祖。”

“寺廟本該供奉佛祖,這是規則。若是神廟,我自然會塑造創世神像。”佛子開口。

“娑婆世界規則,不是你的認定?”卿八慢吞吞地開口,“潛意識裏,你依舊羨慕佛祖。”

“畢竟,你的執念,也是成佛啊。”卿八微微一笑。

因為執念是成佛,哪怕他再如何否定,他的潛意識也會表現出來。

佛子真不知道,可以將寺廟改成神廟嗎?

不,他知道,但他潛意識便是覺得,佛徒信佛祖,理所當然。

於是,他折根枝條幻化成佛子分-身進入娑婆世界,潛心研習佛法。

佛子佛子,這個身份就已足夠說明他的心思。

佛子沈默。

卿八這話,將他內心深處那點他都沒意識到的事情點出,他恍然間才發現,原來他依舊陷於成佛執念中,沒有解脫。

他和那些和尚、那小鹿水猴子等沒什麽兩樣。

他收回手,身上氣質一變又變,從端莊溫潤純凈聖潔一點點蛻變為邪氣肆意,像是聖光一點點被墨汁染黑,現出最真實的本相。

他道:“你說得對,我是魔,是五濁之氣凝聚而出的魔,是秉人世間一切奸邪、汙濁、醜陋、仇恨、貪嗔怨懟而生的魔,我的世界,是苦難,是地獄,是一切黑暗聚集之處,是佛祖說的堪忍之地,我為何要追求佛國,違我本性?”

佛子說出這話瞬間,還留在娑婆世界內的闖關者望著忽然暗淡下來的天空,面上滿是驚訝。

讓人難以忍受的負能量從天上地下滲透而出,將天空大地青山流水盡數汙染,一呼一吸間,盡是讓人難以忍受且不舒服的氣息。

天上太陽和白雲被黑色氣息一寸寸侵蝕、暈染,瞬間整個天空黑色連成一片,而地面也是,黑色氣息從地底綿綿不絕而出,碧色的草、透明的水、青翠的山,也仿若被水墨侵染,黑成一片。

天上地下,蔓延的黑色氣息又彼此匯聚,很快,整個天地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怎麽回事?”有闖關者問,“什麽都看不到。”

“光穿不透,我火系異能,點了異火,結果異火的光,一點都透不出來。”

“我用了凈化符,凈化符有用,這是魔氣,或者邪氣之類的東西。”

“太濃了,我有點呼吸不上來。”

“生命力在減弱,這魔氣在吸食我的生命力。”

“B級隔離道具隔離不了不久,腐蝕性太強了。  ”

還留下的闖關者被這忽然巨變驚到,紛紛說出自己的發現。

然而越說越絕望,這到底是個什麽世界,怎麽這麽坑?

難怪之前死得只剩一人。

是不是他們都死後,這個副本又會升級?

一般來說,由低級升上了的世界,是比不上同等級別難度的,他們瞧見一個由C級世界升上來的B級世界,還以為是撿漏,誰知道這麽難。

“穩住,穩住!”其中一個領隊大聲喊道,“現在不是內訌,或者藏私的時候,人若沒了,道具再舍不得也沒用對不對?”

“所有人往我這邊聚集。”

“都到了嗎?”

“到了到了。”其他闖關者應道。

那領隊開口,“那我展開隔離罩了。”

他肉疼地取出A-級道具,展開,將所有人罩住。

他只是B級闖關者,身上的A-級道具並不算太多,用一張少一張,而且,他還欠著卿八一張A-級道具,感覺更肉疼了。

不過,若能活著,道具也是身外之物。

這般一想,肉疼感又減少不少。

A-級防護罩將闖關者和負面能量隔開,不過防護罩裏本身的負面能量在張開結界時,一道罩在裏邊,闖關者用凈化符的用凈化符,用異能的用異能,齊心協力下,將防護罩內的負面能量清理幹凈。

娑婆樹內闖關者的掙紮求生卿八並不知道,她只感覺,佛子好似放下了什麽,片刻間連實力都增強不少,像是修真時的頓悟。

卿八抿唇。

她倒不後悔自己點撥對方,修者從不畏懼對手變強。

她只是覺得,渾身漆黑的佛子,略醜。

她道:“那就打吧。”

佛子問:“你要斬妖除魔?”

“不是。”卿八開口,“你是佛是魔,於我並無關系,我要尋的,只是你。”

佛子哈哈大笑,“痛快,難怪你能毫無阻礙的穿過明心見性鏡,不虛偽,夠坦蕩。你若說,你是因斬妖除魔而殺我,我只會失望。”

“你沒讓我失望。既如此,那待會兒,我給你個痛快。”

卿八沒答,只大刀當前一橫。

佛子瞧明白卿八這個動作的意思,哈哈一笑,手一揚,黑色濁氣一顆小娑婆樹落到他掌心。

小娑婆樹往前一劃,墨汁凝成一道手臂粗的黑色流光,仿若蛇尾般在空中以S形軌跡擊向卿八,那道流光速度太快,兩人之間的空間都似乎被這流光擊碎,迸發出透明的星光碎片。

星光碎片裹挾著流光一道鎖定卿八,同時沛然浩蕩的力量從黑色流光中而出,還沒靠近卿八,便有迫人壓力先傳過來,壓得卿八一頭青絲如水草般往後飄飛。

卿八眸光微動,視野中佛子身上黑氣蒸騰,與朝她激射而來的黑色流光如出一轍,帶著黑雲壓城的層層威壓,似震撼,似威懾。

她一雙澄凈黑沈的眸子迸發出兩道焰火,裏邊是無窮戰意,她長刀一斬,大聲道:“來得好。”

她肉-身剛錘煉,正需要來這一場比試讓她適應如今實力。

長刀上淡白色刀芒迅若電光山石,如分清濁般沖向黑色流光。

進擊的黑色流光被刀芒攔住,兩者在空中相持,如白蟒與黑蟒彼此糾纏,互不退讓。

佛子掌心娑婆樹往前一劃,黑色流光猛地力量暴漲,斬在黑色流光上的大刀被這暴漲力量一激,猛地往上擡去。

不過擡到一半,又重重落下,刀刃兩側的刀氣似飛瀑般迸濺激蕩,浩浩然沖入黑色流光中。

黑色流光被這洶湧而來的刀氣一沖,像是被水沖垮的河堤,潰不成形。

佛子手中娑婆樹往下一壓,黑色流光再次傾洩而出,卿八身形一躍,居高而下往下劈去。

如開山裂石,刀勢將黑色流光斬成兩半,並刀刃直指流光後邊佛子頭頂。

佛子手中娑婆樹往上一送,格住卿八長刀,同時散溢於空中的黑色流光匯聚,凝成無數蟒蛇咬上卿八。

卿八察覺,沒有躲避,而是掌下再次用力,刀刃迸出的刀勢與娑婆樹樹幹碰撞,迸濺出劇烈的能量,能量蕩過娑婆樹樹枝,將娑婆樹樹葉盡數湮滅。

光禿禿的娑婆樹幹上,長刀深嵌樹幹,並且豆腐般繼續往下切。

眼見就要切到佛子面門,佛子猛地松手,身形一矮,讓旁避讓開去,卿八刀光順勢一轉,斬中佛子肩膀。

瞬間,佛子身上黑血順著刀刃流了出來,而此時黑色流光也咬中卿八。

卿八身上真氣一動,將黑色流光震碎,但更多的黑色流光透過傷口進入卿八體內,讓卿八感覺到陣陣不適。

不過,黑霧剛滲透卿八體內,她體內的太陽真火便從丹田躥出,將黑色流光煆燒殆盡,並又將卿八肉-身錘煉一遍。

察覺到這點,卿八不再防護,任黑霧鉆入她體內。

她望向娑婆樹,手中長刀再次擊出,和佛子戰成一團。

卿八不抵擋黑霧侵蝕,只一心一意攻擊佛子,像是沒有痛覺的傀儡,只知沒完沒了的攻擊,很快佛子便落於下風,身上傷口添上一道又一道。

他望向卿八,眼底沒有害怕,更無仇恨,只有越來越盛的戰意,以及不服氣。

他一開始還以為卿八是打算以傷換傷,快打快結束,心底還嗤笑卿八太莽,選了個自尋死路的計策,他釋放出的五濁之氣非常人能抵抗的,只要有欲-望有貪戀有負面情緒,就會受到影響,誰知打了這麽久,卿八沒受五濁之氣影響一直心思清明不說,還越打越癲狂,越打實力越強大。

佛子起初還能跟得上卿八節奏,到了後來幾乎被卿八壓著打。

身上傷痕越來越多,佛子不甘與不服一點點增強,面對卿八大刀,他不再抵抗,而是自己積攢這麽多年的五濁之氣盡數裹向卿八。

長刀斬過佛子胸膛,在他胸-前劃過一道深深的入骨痕跡,而卿八本人,則被五濁之氣包裹成繭。

佛子倒在地上,一雙眼盯著卿八,靜靜等待著。

是卿八被五濁之氣汙染成功,成為他的養料,還是卿八從五濁之氣中掙脫,給他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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