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飛和顧子歸做了什麽交易，說了什麽話，除了兩人之外，沒人知道。就連紀風行，顧子歸都沒有告訴。只有於飛在離開之前，問了紀風行一個問題。

“將軍，您當真不悔？”

紀風行漠然看著他，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不悔！”

於飛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最後垂下眸子，眼底唯有一片自嘲之色。

他的眼中，再也沒有自己的倒影！從前他最喜陪著將軍喝酒，討論軍情，因為每當那個時候，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將軍的眼中，有他的倒影。每到那種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是被需要，是有存在的價值的。

可是現在，將軍的眼中，已經沒有他了！

臨出門前，紀風行忽然問道：“當年，與你可有關系？”

此當年並非彼當年，於飛的動作一頓，最後頭也沒回的離開：“等分出勝負，無論將軍想要知道什麽，我自會全數告知。”

紀風行沒有再開口說話，於飛也就被秦放接了離開。

等屋裏只剩下兩人，紀風行似乎張口想要問些什麽，但是顧子歸卻是婉拒：“等這裏的事情都了了之後，我再跟你詳細的說。”

聞言，紀風行當下也就沒再多問下去。

那最後的一場戰鬥，沒有人親眼看到。紀風行和於飛拒絕任何人觀看，眾人只能在門外等著，暗自憋火，卻不敢同為違背紀風行和於飛的話。

倒不是他們真不敢，只是他們到底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撇開鳳家的實力不說，光是現在的紀風行手中所掌握的被他們稱為俗世力量，也不斷的在提醒著他們。不能太過強硬。一個家族，總是抵不過一個國家機器的。

顧子歸也沒有跟進去，只是靜靜的在外等候著，神態很是自然。

“子歸姐，你不擔心嗎？”千淺小聲的問道，兩人都進去足有三四個小時了，到現在還沒出來，真的不會出什麽事情嗎？

顧子歸拍拍她的手，眼底唯有一片堅定之色：“我相信他！”

聽她都這麽說了，千淺雖然還有些擔心。倒也能控制的住了。

足有六個小時之後，大門才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在顧子歸漾起柔和笑容的清冷杏眸的註視下。紀風行緩步走了出來。

“誰贏了？於少呢？”千家的老爺子急急忙忙的問道，見紀風行不回答，舉步就往屋裏走。找了一圈，卻發現裏邊連個人影都沒有，“咦？人呢？”

紀風行淡淡的道：“走了！”

“走了？”千家老爺子嗷的一嗓子就跳了起來。氣急敗壞的叫道，“怎麽能讓他走了呢？不是說好了分出勝負之後，要把二十幾年的事情都給說清楚的嗎？鳳家和沈家到底是怎麽回事？這種事情不弄清楚，這，這怎麽可以……”

失去分寸的不單單只有千家的老爺子，除了文家之外。其餘幾家的老爺子全都急眼了。

紀風行眉頭微皺，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忽然多了一絲肅殺之色。饒是幾家老爺子也都是上過戰場的。也都是齊刷刷的心頭一凜，下意識的安靜了下來。

見他們都安靜下來之後，紀風行才淡淡的說道：“換個地方，我們再細說。”

千老爺子怔了怔，這才率先反應過來：“好！”

地方都是早就準備好的。大家當下也就轉移了地方，直接前往平時幾家老爺子用來聚會閑聊切磋的室內休憩室。

跟著進去的。除了老一輩之外，只有紀風行和顧子歸。在去之前，紀風行在顧子歸耳邊低語幾句。顧子歸有些訝然的擡頭看向紀風行，最後先轉身離去。

等顧子歸來了之後，大門直接被緊緊關上。至於年輕一輩，沒人有資格進來。

“鳳家到底是怎麽回事？於少人呢？紀小友，你們的比武誰勝了？”一連串的問題，從千家老爺子口中蹦了出來。

紀風行眉頭輕輕一皺，似乎在思索該如何解釋。半晌之後，他才說道：“子歸，你把東西拿出來給大家看一眼。”

顧子歸點了點頭，拿出剛剛去拿來的鳳型玉佩。

鳳型玉佩有什麽用處大家都知道，現在乍一看到，忍不住都是眼前一亮。有幾個性子急的，差點就想要撲上去搶過來看一眼了。

不過好歹還有點理智，沒在紀風行的跟前做那種危險的事情。

紀風行也不在意，只是朝他們看了一眼，又朝顧子歸微微點頭。

顧子歸皺了皺眉頭，從紀風行那兒接過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指尖輕輕劃了一個小口子。擠出點血來之後，當著眾人的面抹在那只鳳火紅的雙目之上。

鮮血剛剛沾染上那雙目，原本就有些耀眼的火紅色，頓時更加的炫目。恍惚間，眾人甚至還覺得自己聽到了鳳鳴聲，看到了那滔天的熊熊火焰！

千家的老爺子猛然站了起來，一臉震驚的看著顧子歸：“你，你是鳳家人？”雖說以前鳳家也是跟誰來往都不算多，可是千家的老爺子跟鳳家人也是有過交情的。對於鳳家的傳承之物他雖然沒親眼看到過，可是，卻曾聽跟他有老交情的老不死的偶爾說了一句過。說是鳳家的血脈，可以讓鳳型玉佩做出與眾不同的反應。

如果不是風家人，又怎麽能讓一塊玉佩做出這麽逼真的反應？

顧子歸沒回答，紀風行小心的替顧子歸的手指消了毒，這才開始冷聲解釋：“我贏了，所以，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

其實事實就像是當初顧子歸所猜測的那般，當年滅門的並非沈家，而是鳳家！鳳家當年的實力不錯，真要拼起命來，跟沈家對上也能有一半的把握。偏偏當時鳳家出了個癡情種，而且還是個沒腦子的癡情種。被鳳家有心人這麽一算計，生生的把鳳家給獻了出去。

沈家人也夠狠心，幹脆遠離了祖傳之地，鳩占鵲巢，頂上了鳳家的名頭，只認定了沈家在一夜之間神秘的消失了。

在沈家人的算計下，鳳家基本上是被滅了滿門。除了原先就脫離了本家在外，終其一生都不會回來的人之外，其餘的人都死了。

鳳家說是避世，實則也是為了隱藏身份。這麽多年來，除了於飛會在外走動，偶爾也只能見到幾個鳳家人。最重要的是，見到的多是年輕一輩，老一輩的人基本上沒有再露過面。在那一場禍事之後再出生的，或者是在事情發生前出生的嬰兒，這些人就算是出現在大家跟前，誰又敢說對方是沈家人，而不是鳳家人？

……

“那沈家為什麽要這麽做？”千家老爺子瞪圓了眼睛，聲音都有些怪異起來。

沈家的傳承可也是一等一的，而且也算是完整。為什麽沈家人要拋棄自己的身份，頂著鳳家人的名頭茍且度日？

紀風行搖頭：“他也不知道！”

顧子歸嘴角輕抿，什麽也沒問。她敢肯定，紀風行這話，完全就是謊言！不過現在也不是追問的時候，不如等兩人獨處之時，再來討論這個話題也不遲。

顧子歸不信，其他人自然也有些不相信。

可就算是想要追問，再看紀風行那副面癱樣，倒也讓他們心生懷疑。

難道於飛還真沒說？

“那怎麽不把於飛給留下？當年沈家人做出那種心狠手辣的事情，這種人，絕對不能再留在我們古武世家之中！不行，我們得為鳳家討回一個公道！”曲家的老爺子也氣得胡子直翹，大聲嚷嚷道。

紀風行淡然道：“他要走，我不能留。再者，也無需你們討回公道，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鳳家和沈家了！”

“這話什麽意思？”千家老爺子一怔。

紀風行淡淡的道：“以於飛的性子肯定早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他從這裏離開之後，以後除非他們主動出現，不然的話，不管是沈家也好，鳳家也罷，不會再出現了。”

千家老爺子稀疏花白的眉毛皺起：“這怎麽行？人上哪兒了？得追回來！不然的話，真正的鳳家豈不是不能再傳承下去了？”

紀風行還沒說話，顧子歸淡然開口：“千家爺爺，不管是鳳家還是沈家，都已經不存在了。既然不存在，何必再去計較這些？”

“可是鳳家……”千家老爺子還想要說些什麽。

顧子歸卻是舉了舉手中的玉佩，說道：“我不知道當時有幾個鳳家旁支沒被沈家給害了！不過，現在這玉佩在我手裏，我想我是唯一一個有資格決定鳳家未來的人吧？”

這話倒也不假！每一個古武世家的家主在繼任的時候，都將被賦予保管傳承之物的資格。現在鳳家的傳承之物在顧子歸的手裏，而且她也證明了自己的鳳家血脈。既然如此，她也可以說是已經成了鳳家的家主。既是家主，自然有資格決定家族的未來。

顧子歸收起玉佩，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淡然道：“我姓顧，就算身上流著鳳家人的血，可我也沒有再回鳳家的意思。真正的鳳家已經在二十幾年前被滅門了，只有我一個人的鳳家，還有什麽維持下去的必要？”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古武世家之中，再也沒有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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